第19章
第019章 第19章
保時捷356A駛上馬路,明一靠坐在副駕駛位上,側首瞧着兄長,壓低的禮帽投下的陰影蓋住男人的雙眸,銀發披在肩後,拇指在方向盤上摩擦,他有些煩躁。
“嗯?”明一發出一聲鼻音——怎麽了?
黑澤陣聲音微啞,他說着:“波特,記得嗎?”
明一回憶了下:“那個手下貪了boss的錢的波特?”十二歲的少年蜷曲雙腿,他手搭在腿上。
“沒錯,就是他,”黑澤陣一邊輕打方向盤,一邊說道:“他陸陸續續拿自己的錢墊上了boss的虧損,親手把手底下貪錢的蠢貨都殺了,這分狠辣據說倒得了boss的欣賞。”
黑澤陣的重音放在了據說兩個字上,明一聽出了他哥語氣裏的嘲諷。
“這四年他混得挺難的,不過,我聽人說他最近打算弄筆錢補上虧空……”
“你聽人說,”明一一下抓到了重點:“你聽誰說的?”
黑澤陣瞥了眼幼弟,沒回答這個問題——誰告訴我的,你不知道?
“不過,”黑澤陣嘆了口氣,繼續說道:“boss的意思是,他這筆錢弄到手就算了,如果沒有弄到,由我們……”他聲音一頓:“由我們兄弟倆解決他。”
明一一怔:“我們?Boss知道了,因為貝爾摩得?”
“是,”黑澤陣喟嘆道:“你走得和貝爾摩得太近了。”
“我沒和她見過面,只是短信聯系。”明一道。
“那又怎樣,她活在組織的注視下,誰都會關注到你。”黑澤陣道,他目視前方,語氣平緩:“boss說,他可以不計較我對你的照顧,”黑澤陣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他說,他覺得有弱點的我更易控制,機會只給我們一次,讓我們好好珍惜,忠心效力。”
好好珍惜,忠心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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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敢說——明一轉過頭,視線穿過車窗看向街道,霓虹燈閃爍,人來車往,他自然能聽出自家兄長話裏的歉意,明一手落在膝上,拇指在食指關節輕輕摩擦,他一腳踩回泥沼,只會越陷越深。
口袋裏的手機振動了一下,明一掏出手機揭開折疊屏,發件人莎朗:
你知道了吧?
明一手指點動:嗯。
短信很快被發回來:抱歉。
“哼。”鼻音從鼻腔裏噴出,明一手指動動,又發送了一條消息:
你要真抱歉的話,就做點實際的事情彌補。
那邊發回消息:比如?
明一嘴角勾起,短信發出:教我變聲的技巧。
過了幾秒,那邊的消息發過來:你願意跟我見面了?
按鍵的聲音頗有節奏,黑澤陣餘光瞥見幼弟面帶微笑的模樣,明一發出短信:我一直願意和你見面,只是條件不允許。
這次那邊回複得很快:你這麽聽你哥的話?
緊接着,又跳出一條:我明天過來接你,銀座新開了家招牌是蒲燒鳗魚飯的料理店,以作賠罪。
那邊,保時捷因為紅燈停了下來,明一打了個哈欠,他還在編輯短信,就聽見自家兄長緩緩啓唇:“你心倒是大,,”黑澤陣側目看過來:“你就不怕她拆穿你的易容。”
“總躲着也不是事,”明一随口說道:“她看穿了就看穿了吧,”明一手指跳動,嘴角上揚:“陣哥,你可別小瞧了她的叛逆心。”
叛逆心?什麽叛逆心,還能有什麽叛逆心。
“你自己去見他,”黑澤陣說道:“我可不信她。”
貝爾摩得靠坐在駕駛位上,握着手機的手落在膝頭,美麗的女人嘴角剛勾起來,她的手機振動了一下,明一的短信發了過來:
十一點銀座地鐵站門口見,我哥說他不想讓你知道我們的安全屋。
紅燈長亮,黑澤陣聽着手機震動的嗡鳴,他的餘光瞥向幼弟的手機屏幕,貝爾摩得的短信回了過來:
你可真聽話,甜心。
黑澤陣瞥過去,自家弟弟正編輯着短信:baby girl,可我吃我哥的用我哥的,總得做個乖孩子吧。
過了三十多秒,那邊發回來了一個語氣詞:嘔。
汽車緩緩起步,黑澤陣的視線從他弟弟手打的——啧——上收了回來。
……
天陰着,天空被暗灰的烏雲籠罩着,光線有些昏暗,氣溫比前幾日要冷一些,明一站在地鐵出口,悠閑地玩着手機游戲。
十二歲男孩身高已經到了一米六,他上身穿着件白色T恤衫,下身穿着黑色牛仔褲,腳上踩着一雙黑白帆布鞋,外面套了件白藍相間的沖鋒衣,頭上戴着一個灰色的鴨舌帽,少年包裹着紗布的手落在腰間,左手捏着手機,指尖跳動。
明一在玩俄羅斯方塊。
地鐵出口人來人往,一道身影朝着他走了過來,“稍等,”明一頭也不擡,他指尖飛快點動:“等我一下,馬上可以刷新記錄。”
貝爾摩得站在少年身前,一米七的女人踩着一雙高跟鞋,她微微低頭,看着少年烏黑頭發中的發旋,本來以為這麽多年了,她早知道這小子沒死,如今能再見,她不會激動了,她感覺自己的心髒跳得快了些。
明一的反應速度和她記憶裏一樣快,俄羅斯方塊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方塊落下,幾乎只來得及旋轉一下,調整位置就會落地——
游戲的提示音響了起來,游戲結束。
貝爾摩得瞧着少年緩緩擡起頭,黑色的眸子眸光流轉,離得夠近,她能看見少年臉上光滑皮膚上的細絨,貝爾摩得眨眨眼,壓下眼底的酸澀,她呼出一口氣,聽着少年不辨雌雄的聲音:“怎麽,激動得都要哭了。”
少年的容貌一如她記憶中一樣,只是雙臉的嬰兒肥也沒有削弱他沉靜的氣質,雙眸深邃,雙眼中的神采一如往昔。而因為易容的關系,明一看起來并不是十二歲的年紀,介乎于成年與未成年之間的外貌,看起來像是個大學生。
“哼,”女人哼了聲,倒也沒有否認:“誰都需要朋友。”貝爾摩得含糊不清的聲音還是被明一捕捉到了。
“抱歉。”明一說道,他速度微微加快的心跳平緩下來,貝爾摩得也沒有看出他的易容有什麽破綻,明一繼續說道:“也不是故意不告訴你,你也知道你的情況特殊。”
離經叛道的女人活在男人鑄造的銀色牢籠裏,多少雙眼睛盯着boss寵愛的女人,時間凝滞、容顏不變,多的是人想把她從boss放在心上的位置上拉下來。
貝爾摩得伸出手,她胡亂撸了把少年的頭,頭發幹爽,毛茸茸的,她瞧着明一被她突如起來的動作怔愣住的模樣,她話鋒一轉:“走,請你吃飯,料理已經預約好了。”
少年回神,往旁邊挪了一步:“不許摸頭!”
金發女人提了提手裏的包,嘴角上揚:“哼!”就摸!
一高一矮并肩邁開步子,兩人分明十餘年沒見,再見卻一如往昔,貝爾摩德說道:“波特的事你聽你哥說了嗎?”
“嗯。”明一應了聲,他把手裏的手機塞進褲兜裏:“我哥說boss的意思是,出了什麽意外讓我倆把人處理了。”
“你?”美人輕笑,她擡起手,比了比明一一米六的身高。
明一擡眸,瞥人,少年一眨眼,用尚未變聲的聲音說出軟萌的音調來:“阿姨在說什麽,怎麽能把一個人的身高和能力相匹配呢?”
沒忍住,金發美人哆嗦了一下:“啊,你這人!”
“可我才十二歲呢,阿姨在說什麽?”
“什麽阿姨,你皮癢了嗎明?”
兩人相互打趣着,久別重逢的故友一如往昔般親近,貝爾摩得帶着人穿過巷子,直接進了最大的商場,兩人一路閑聊,從A口進了商場,A口側邊是東京三菱銀行的側門,往前走個十米,就到了商場的電梯間。
銀座是東京最繁華的商圈之一,又是飯點,人來人往,嘈雜的聲音傳入耳中,兩人走進電梯,觀光電梯直上頂層,兩人出了電梯,這一層是美食區,走出電梯間就是那家料理店。
兩人走到虎白日料的門口,門口穿着和服的服務員小姐柔聲問道:“小姐,請問有預約嗎?”
“有,”貝爾摩得回答說道:“莎朗·溫亞德。”服務員小姐在平板電腦翻找起來。
“……啊,蘭!這邊!”突然傳入耳中呼喚吸引了明一的注意力:“就是這家蛋糕店,媽媽說它的抹茶慕斯特別好吃。”
明一側了側身,他擡眸看去,新一、小蘭還有園子三人站在蛋糕店的展示櫃前,蛋糕店就在日式料理店的隔壁,距離料理店門口不過是兩個窗戶的距離。
“那我要這個,”園子大咧咧的聲音傳了過來:“櫻桃慕斯,當季新品。”
“好好……”小蘭好脾氣地說道:“給你買,給你買。”
“喂,你這家夥,”新一抱怨道:“說好了出來給明一買蛋糕的呢?”
“怎麽了,我家蘭給我買蛋糕怎麽了,新一,是啊,說好了給明一買蛋糕的呢,”園子呲牙掏了掏耳朵,說道:“那明一呢?”
“都說了明一上課去了,我幫他帶回去。”
這時,服務員小姐在預約單裏找到了這個名字。“抱歉讓您二位就等,”服務員小姐擡手邀請:“裏面請,兩位嗎?”明一收回視線,他點點頭,兩人把鞋脫在了門口,候在一旁的服務員把兩人的鞋收進鞋櫃裏。
服務員小姐帶着兩人上了矮榻,走到落地窗邊和牆邊的那一桌,兩人走到矮桌邊,面對面坐了下來。
服務員小姐托着托盤,托盤上放着兩塊熱毛巾,她在矮榻邊蹲下身,用夾子把毛巾送到兩人手邊,明一沒伸手,他早晨一路從家裏坐車過來沒去過洗手間,他問道:“請問店裏的洗手間在哪裏?”
“抱歉,客人,”服務員小姐說道:“店裏沒有洗手間,麻煩您出門左拐用一下公共洗手間。”
明一點點頭,他站起身,笑着說道:“知道我愛吃什麽吧?”貝爾摩得嫌棄地擺擺手。
因為去的衛生間,他坐在店門口換上了鞋,明一蹬蹬腳,出了門,他看了眼洗手間的标識,直接拐進了連接衛生間的通道,園子和小蘭等在洗手間門口,手裏拎着打包好的小蛋糕,看起來,新一先拎着蛋糕等兩個女孩上完洗手間,自己才去了。
明一收回視線,徑直走進男衛生間裏,果然,他在便池旁看到了正在解褲子拉鏈的新一,男衛生間裏只有四個便池,離門近的三個都有人,新一在第四個——靠着窗邊,只剩下第三個還空着。
明一朝裏走去,他在第三個便池邊站定,單手解開牛仔褲的扣子,緩緩拉下拉鏈。這時,在第一個和第二個便池如廁的男人解完了手,提好褲子都出了門,耳邊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新一正在放水。
新一大腦放空,腦子裏只剩下洗手間裏的聲音。衛生間裏只有兩個人,“嘩啦啦”水聲,呼吸聲,還有——幾不可查——
“……滴,滴,滴,滴……”新一只從電影裏聽過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