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040章 第40章

“好久不見, 秀傑君，”詹姆斯換成日語，他說道：“沒想到還能再次見到你。”

明一假裝沒看見這聲問候落下, 優作落在他身上的視線, 他客氣回答：“好久不見，詹姆斯。”

詹姆斯看了眼兒子，好奇問道：“秀傑君, 要不是希爾說起在這兒遇到你, 我倒也沒想着你還能再見我。”

優作眉頭幾不可查地蹙起來, 詹姆斯首先說的是“沒想到還能再次見到你。”，打完招呼之後，又說“你還能再見我。”這兩句話咋一聽像是故友重逢之後，詹姆斯激動地重複，“再次見到你”的賓語是你, “再見我”的賓語是我——

是不一樣的。

優作視線落在明一身上，明一這樣回應：“很開心能見着老朋友，”他笑着說道：“今天能認識些新朋友就更好了。”明一把重音放在了“新朋友”上，他說這個詞的時候, 看向了諸星大。

長發男人回望過去, 嘴角上揚，他左手覆在右臂上，微微歪歪頭——新朋友沒給半點回應, 反而眼裏适時地露出疑惑。

“工藤先生, ”明一也沒再做多餘的動作，他轉頭看向新一, 問道：“要不要我和希爾教教你射擊？”

新一看熱鬧看得正帶勁，主角送上門, 他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他說：“好呀。”

明一轉頭看向詹姆斯，他嘴角噙着笑，說道：“詹姆斯，我陪朋友來玩的，”另一手按在新一肩頭，他說道：“晚些時候再聊。”優作看着自家易容過的孩子視線從諸星大身上一掃而過，随着視線掃過，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起來。

明一眸眼深邃，視線停在詹姆斯身上，按在新一肩上的手往前輕推了一把，他說道：“走吧。”

詹姆斯雖然與希爾德同在芝加哥，都隸屬FBI，但他主要負責芝加哥涉及其他州的金融犯罪，這一次要不是案子的主謀死在了夏威夷，他們金融小組也在，他是很少插手謀殺類的刑事案件的。

希爾德只知道他父親負責處理在美□□和恐怖組織，詹姆斯從來沒和希爾德說過他具體的工作內容。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幾個人之間有點什麽，希爾德壓下心裏的好奇，三人順着指示牌，朝射擊場走去。

自家幼子剛說的“工藤先生”很沒良心地沒管他，優作略一思忖，假咳了一聲：“諸星先生，麻煩稍等我一下，我去上個洗手間，回來再請教你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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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星大應道：“好。”

優作眼睛又不瞎，這個諸星大明顯知道詹姆斯是誰，最重要的是——他沒有謹慎地掩飾這一點——就好像是想讓人發現一樣。

優作又不清楚這兩人有沒有交情以及交情有多深，再觀察下去他頭都要大了，優作踱步往外走去，他雖托着朋友在美國這邊找槍械專家，這人昨晚聯系上他，今天早晨就有空——也太巧了，約莫是沖着明一來的。

優作給這兩人留出空間，有話好說。

老父親往洗手間走去，走出門，他借着門縫往裏看，詹姆斯往諸星大的方向走了一步。

優作沒細看，繼續往前走。

詹姆斯在得力手下邊站定，問道：“不是你要見他嗎？改主意了？”

諸星大抱着手臂，手指揉着手臂，他說道：“我簡單調查了一下，這個黑澤明十三年前在聖約翰國際醫院消化內科确診胃癌，十二年前就死了，雖然病歷上用的是伊藤秀傑的名字，但我托人找到了他的病歷記錄，死亡記錄還有火化記錄，墓地地址也找到了。”

“而且，”諸星大接着說道：“記錄裏說他身高一米八五，現在看起來最多一米七，你确定這人就是黑澤明？”

很可疑——這個人應該是那個組織裏的人，但是不是詹姆斯認識的那個黑澤明還需調查。

諸星大這麽一說，詹姆斯嘴上沒接茬，半晌才說：“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

三人進了射擊場，新一在射擊臺前站定，桌上擺着手槍、彈夾，少年有些興奮，明一從空桌上抓起三個耳罩，自己戴了一個，遞給希爾德一個，新一拿了一個。

明一說道：“你等會再戴。”新一點點頭。

明一慢條斯理地說着：“基本的射擊場場地射擊距離都是固定的，室內的有七米、十米十五米和二十五米的靶場，室外靶場射擊場地靶距則是二十五米、五十米、一百場地和兩百米，這裏是七米，适合新手。”

明一掃了眼桌上的槍，說道“這是□□87型5.6mm半自動手槍，意大利貝雷塔公司産的，”明一一邊拿起槍，一邊介紹道：“彈匣容量十加一發，這槍後坐力小，精度高，适合初學者。”

明一瞧了眼希爾德，聯邦調查局的SSA特工，按理說，他學的是化學專業兼職是私家偵探，不應該對槍械這麽熟悉，至少不能只看一眼就分辨出槍械的廠家和型號。

他左手拿起槍，明一開口：“這是彈夾，送進去，他捏着彈夾送了進去，打開保險栓，子彈上膛。”明一手裏動作着，右手機械碰撞的“咔嚓”聲傳入耳中。希爾德聽着明一一邊介紹，手裏的動作熟練又流暢。

明一看了眼新一，他擡起手，說道：“耳罩戴上。”新一戴上耳罩，讓開位置。

明一左手握槍，擡手，瞄準，射擊。

“砰！砰！砰！”三槍射向槍靶。

明一放下槍，他揭掉耳罩，擡手按了下移動靶子的開關，靶子被送了過來，只有彈孔，正中靶心。新一一邊摘耳罩，一邊“哇塞”出聲。

新一看着明一微微側首，目光與希爾德交錯，青年垂眸。

明一把槍遞到新一手上，新一握住槍托，他掂了掂手槍的重量。

明一錯開一步站在新一身後，他細心指導：“要想射擊精準，掌握的最基礎的姿勢就是持槍動作，”明一一邊用手糾正新一的動作，一邊說道：“射手應該用主手握槍托，你的慣用手是右手，那就是右手持槍，食指放在扳機上，左手穩定槍管。”

明一挪着新一的拇指放在槍械的一側，他說道：“拇指的作用也是穩定槍支，注意保持手臂穩定和肌肉緊繃。”

明一細細講解：“然後是站姿，”明一腳動了動，将新一的腳分開，手撫在新一後背上，微微往前推了推：“注意重心分散并向前傾斜，肩部放松，要把握到那種微妙的平衡感。好了嗎？”

新一應道：“好了。”

“瞄準的方法很簡單，”明一的手虛虛略過槍頂，他說道：“視線穿過瞄準器讀準目标。”新一微微擡起手，他瞄準槍靶，呼吸不自覺急促了些。

“別緊張，控制呼吸，”明一聲音平緩：“呼吸的改變會影響手臂的穩定性，”新一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來，呼吸慢慢平穩下來，明一繼續說道：“手上不要有多餘的動作，慢慢開槍，每一槍都注意瞄準，試試吧。”

明一拿起耳罩罩在新一耳朵上。

新一微微閉了閉眼，手往上擡了一點，視線穿過瞄準器看準靶子的中心，身子不自覺地往前傾，他努力控制身子的平衡感，手指扣動了扳機。

“砰！”第一槍！

子彈射了出去，一個彈口出現在靶子八環的位置。

明一戴着耳罩站在新一身後，他的右手撫了撫新一的後背上，右手伸出去托住新一的小臂，“開槍吧！”他大聲說。

“砰！”第二槍。

彈孔出現在三環的位置，他摘掉新一的耳罩，問道：“那種感覺有體會嗎？視線、靶子、平衡。”

新一沒應聲，他閉了閉眼，他感受着小臂上明一手心的溫暖，半晌他睜開眼，“嗯！”了一聲。明一松開手，往後退了一步。

“砰！”第三槍。

新一按下移動靶子的開關，靶子移了過來，最後一槍打在了二環的邊線上。

“不錯，很有天賦，”明一誇獎道，他順手給新一換上新的靶紙，說道：“你自己練一下，我和希爾去聊聊。”

新一臉上是控制不住的好奇，但他也清楚現在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

希爾德一直站在旁邊，明一手落在腰側，精明的青年特工吐出一口氣，他擡起手，摟住了明一的肩膀，——他現在有點信明一是為了他的父親接近他的了，但是，他的肢體動作表明，他還把明一當朋友。

明一無聲吐出一口氣——他何其有幸——希爾德摟着明一的肩，兩人并肩朝外面走去。

靶場裏傳來此起彼伏的槍聲，兩人一直沒說話，走出室內靶場，陽光照在身上，光線有些刺眼。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多大，二十……二十三歲吧，剛剛大學畢業，”希爾德兩手撐着欄杆，他低着頭，他說道：“我認識的你，觀察細致，推理精準，一個被連環殺人案受害人家屬雇傭的私家偵探竟然循着一條線索，抓到了芝加哥有史以來最恐怖的連環殺手。”

“而我呢，FBI實習探員，”希爾德低着頭，他說道：“還在到處跑腿，那個時候我覺得你是真厲害，傑，啊不，現在我還是覺得你很厲害。”

明一緩緩開口：“抱歉。”

希爾德頓了頓，他抿唇笑了笑，問道：“我們還是朋友，對吧？”

明一看向平臺，這個地方好，四方敞亮，人來人往都能看見，他們在這裏說話，只要有人靠近，他都能注意到。

“當然，只要你願意，”明一說道，兩人走上平臺，他手扶在欄杆上，說道：“你心懷正義，嫉惡如仇。”明一擡起手，他的手蓋在希爾德按在他的肩膀上的手上，他繼續說道：“也是你，才讓我徹底下了決心。”

希爾德一頓，問道：“什麽決心？”

明一嘆了口氣，說道：“脫離一個十歲就開始訓練培養我的犯罪組織的決心。”

明一突兀開口打斷他的話：“黑澤明，”希爾德一愣，明一繼續說道：“我的真名，沒什麽好遺憾的，你還不認識真實的我，”希爾德還怔愣着，明一轉首看向他，又說了一遍：“抱歉。”

明一沒再隐瞞，他輕聲講來，他講述了他的過去，他曾犯過的罪，也講述了在他産生想要毀滅組織的念頭之後，查到詹姆斯的工作內容，為了接近詹姆斯，刻意接近希爾德。

明一擡起手，他的手落在希爾德肩頭，抓着人肩膀的手緊了緊：“替我保密。”

明一笑了笑，他轉身往室內/射擊場走去，一步走進室內，明一的餘光看着拐角揚起又落下的黑色長發發尾。

明一瞳孔瑟縮了一下，這人守在室內大門門後的位置——這地方雖然聽不清他們說話，但是……

這人故意的吧！

諸星大腳步匆匆，他細品着從唇語裏獲得的信息，他倒覺得黑澤明還真的适合合作，不過，他得先試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