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黃金囚籠

第49章 黃金囚籠

區燃看清地點的瞬間, 後撤一步。他不可控制地想起不久之前這裏發生的一切。

而現在,他身上還背着兩個“大失敗”的骰子結果。

“你——”區燃的喉嚨動了動,因緊張而産生生理性的吞咽動作。

佩賽德張開雙臂, 将他拉入懷中。陰影裏探頭探腦的觸手們小寵物似的蹿過來,想要貼到區燃的身上。

它們對那美妙的感覺記憶深刻。

但它們的主人卻無情的驅趕了它們,佩賽德重重的踢走沖在最前面的那條粗壯觸手,看的出來,它比其他觸手都要壯實, 這說明它平時獲得的養分最多,或許它原本是佩賽德最常使用的一條觸手。不過這并不能幫助它蹭上主人懷抱裏的香甜小調查員那麽一丁點兒的皮膚。

觸手被踢飛出去,撞到書架摔在地上, 它肉嘟嘟的前端朝着區燃的方向顫顫巍巍得搖晃了兩下,随後倒在地上,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其他觸手見狀,立刻頓在原地, 小心翼翼地趴伏到地上,慢慢向着陰影裏縮去。

佩賽德一手用力擁緊區燃,一手捏住他的下颚, 迫使區燃擡頭看着他。

他蒼綠的眼眸比平時的瞳色略深, 瞳孔裏倒映着區燃的身影。他能觸摸到懷中的人, 感覺到他的心跳和體溫,可佩賽德的眼前卻一遍又一遍地回閃過那些令他感到惶恐又懊惱的畫面。

黑發的學者上一刻還安靜地靠在他的懷中, 下一秒就決絕地推開他,縱身躍入意識洪流。

他試圖伸手拉住他的學者,然而對方刻意回避開他的手,眼裏的神情不喜不悲,仿佛所有情緒全部幹涸。

佩賽德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從此,他再也看不見他的模樣,摸不到他的輪廓,感受不到他的體溫。

在他空曠而寂靜的藏書室裏,佩賽德獨自度過了千年萬年。連心跳都沉寂下來,他再也找不到那樣一個合他心意的人,想要每時每刻都看到他,感受到他。

不該是這樣,究竟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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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賽德在漫長的時光裏都不曾想明白,包括現在,他也僅僅是依靠着本能下意識地在進行着他的一切行動。當他做出某種舉動的時候,他偶爾會産生心慌的感覺,佩賽德起初對此十分不解,現在,他似乎明白了。

那是他曾經的無法挽回。

佩賽德禁锢着區燃,目光鎖死在他的面容上,眼神裏染上瘋狂。

他能感覺到小調查員在掙紮,動了手,還擡腳踹他,比從前兇悍很多。

但佩賽德絲毫不介意,他現在滿腦子都充斥着他等待了太久的偏執和渴求。

擁抱他,親吻他,不想放手,想和他更近一點,想将他融入骨血。

這些念頭不斷盤旋着,叫嚣着,促使佩賽德執行他的唐突行動。

他強硬地擡起小調查員的下颚,低頭重重親吻上去,撬開他的齒關,唇舌相觸。

這個吻一點兒也不纏綿,帶着強烈的占有欲。

區燃在這狂風驟雨一般的親吻裏逐漸失了力氣,他難以喘息,好在佩賽德給了他換氣的機會。

區燃大口呼吸着,嘴唇濕潤透亮,從脖頸到耳尖攀上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羞惱的紅暈。

“你幹什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佩賽德:“你不對勁。”

佩賽德并不放開區燃,埋頭在區燃的頸間,深深地嗅着他的氣息。

“別動。”他沙啞着聲音,“讓我抱一會兒,再抱一會兒。”

他似乎很疲憊,比長途跋涉的旅者還要疲倦不堪。

區燃持續用力推着佩賽德的手忽然遲疑了。

“別動呀我的學者,就這樣,讓我趴一會兒。”

燭臺上火光在魔法燈罩裏燃燒,墨水的馨香萦繞在鼻端,堆滿羊皮卷的書桌上放着兩支并排的羽毛筆,一雙手正拿着裁紙刀在裁開新收到的信件。肩膀上忽然一沉,側過頭便能看到佩賽德的金色發絲從眼前滑落。

突兀地出現在區燃腦海深處的畫面讓他怔愣了一下。

諸多想法叫嚣着想要得到一個真相。

他張了張嘴,想要詢問佩賽德,卻不知道從哪裏開口。

觸手們察覺到主人逐漸平緩的心情,再次探頭探腦地朝區燃接近。先是搭上他的腳背,然後較細的鑽進他的褲腿,粗壯的觸手無處可去,只能順着大腿向上探進他寬松的T恤。

區燃被身體上額外的重量和濕滑的觸感一激,顫抖了一下。

“佩、賽、德。”他咬牙切齒地從嘴裏一字一頓地擠出佩賽德的名字。

本來還抱得好好的佩賽德:“......”

現在再踢一腳觸手們還來得及嗎?

好像來不及了。

區燃處于被佩賽德擁住的動作,艱難地伸手抱住那根最粗壯的觸手,掐着它的軟肉把它從身上扒拉下來,同時他兩條腿交替着用力跺腳,試圖把那些纏繞在他腿上的觸手抖落下來。

當然這并沒有什麽特別大的作用,觸手們大概是屬狗的。以為區燃在和他們玩耍,更加興奮地纏住他。

佩賽德眼見區燃快要爆發,連忙驅散觸手。

就在這時,整個藏書室突然晃動了一下。

巨大書架上掉下不少書籍,砸落在地,精美的彩繪玻璃無故炸裂,發出刺耳的聲響。

晃動停了一瞬,便繼續起來,且這晃動越來越密集劇烈,處于藏書室內部的區燃完全無法站立住,是佩賽德的手臂牢牢将他所在原地。

區燃透過炸開的玻璃看向外側,太陽也在抖動,那刺眼的光芒中似乎包含着什麽陰影般的東西,屬于太陽的光芒正在被逐漸吞噬,巨大的,耀眼的太陽頃刻間四分五裂,它剩餘的光芒碎片掉的到處都是,整個世界都暗了一個亮度。

佩賽德臉色沉了下來,他能感覺到這個世界的能量在快速流失,失去了近四成力量的偷竊者不再遮遮掩掩,他露出獠牙,展露野心,瘋狂攫取着一切祂所能取得的東西。

“在這裏等我。”佩賽德将區燃安置到沙發上,給他留下兩條觸手後消失在藏書室門外。

區燃的呼喊都被淹沒在外面傳來的巨大轟鳴聲中。

他不得不去注意那些大塊大塊剝落的碎片,失去色彩和圖案,碎片的背後是一片混沌和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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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儀,長老會圓桌大廳。

這裏是最靠近世界意志核心的地方,它處在現實世界中看不到的點位上。但嚴格意義上來說,它也并不能算作是世界意志構築出來的游戲世界。

如果非要找個類似的地點形容的話,可以當它是整個游戲的服務器存放位置。

那扇萬物歸于隐秘的大門就位于大廳的密室裏,它有着十分精致的花紋,憑空矗立在布置得華貴又明亮的密室裏。

此刻,佩賽德就站在這扇門的門前。而密室外,一群——好吧,也不能說一群,只有一只手就能數過來的五個秘儀高層緊張兮兮地盯着圓桌大廳裏的顯影水晶球。

水晶球內部的影像正顯示着密室中正在發生的一切。

其中一個胡子花白還打成了麻花辮的秘儀長老揪着自己的胡子,哆嗦着道:“佩、佩、佩、佩賽德!”

另一個穿着一身甘道夫同款長袍的老頭雙手顫抖着維持水晶球中的影響,他的腦門上全是細密的汗珠,“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佩賽德究竟是怎麽出來的?”

“準備來說他沒有出來,我們這裏,既不屬于裏面,也不屬于外面。我們是一個中間地區。”五人中最年輕的一人道。他穿着一身休閑西裝,頭上抹了很多發膠,向後梳了個油光噌亮的大背頭。如果在場有玩家的話,那麽他們就會認出,這個家夥的臉經常出現在游戲版的頭條。

當然,最近他也被各大媒體罵成了過街老鼠。

他就是《門後高能》游戲的總策劃兼游戲公司老板,玩家們親切的稱呼他:高老板。

高老板表面看起來比其他幾人要放松,實際上被圓桌桌布擋住的雙腿在無規律的抖動。他不是一定要抖腿,但就是焦慮,很焦慮,焦慮到他不抖腿就難受的地步。

圓桌大廳和整個游戲世界一樣,都在經歷劇烈的震動,只不過因為靠近世界本源,這震動顯得不那麽明顯,加上長年累月的加固,圓桌大廳的搖晃就變得幾乎忽略不計。

說實話,高老板的抖腿對桌子的影響可能還比外界造成的晃動要大。

“老高,你能別抖腿了嗎?”坐在高老板邊上的黑袍人轉頭問他。

高老板:“對不起,好像做不到。”

甘道夫同款長袍的老頭擡頭看了他倆一眼:“你們要是沒事做就來維護一下結界啊,這裏要是也塌了,那只偷竊者就能直接沖進來!”

麻花辮胡子老頭道:“我們現在不應該擔心一下佩賽德直接沖進去嗎?偷竊者還在外面,佩賽德都到了門口了。”

“問題是......”高老板道:“就算佩賽德沖進去,我們那又能怎麽辦呢?好像在座各位誰能攔得住他一樣?而且——”

高老板頓了頓,繼續道:“佩賽德一開始就處在世界意識構築的游戲世界內,他的權限比我們都高,說不定,他和我們的憨憨上司本來就認識,現在只是想沖進去喊醒他?”

其他幾個秘儀高層聞言,面面相觑。

剩下五人裏唯一一個沒說過話的穩重中年人推了推黑框眼鏡,開口道:“往好處想是這樣,當然,往壞處想,也可能是佩賽德一口吞掉了我們的老板,然後——”

“然後我們換了個一個老板,拳打偷竊者,腳踢搶劫者,從此在世界意志的造物領域稱王稱霸?”高老板處于多年職業習慣,給同事們畫了一個餅。

他的同事們:“......”

黑框眼鏡:“然後我們都沒了。”

這完全是兩個故事。

秘儀這一代權利最高,知道最多的五個成員都沉默了。

密室裏,佩賽德擡頭看了一眼,仿佛穿透了水晶球,直視背後的五位秘儀。

“嘶——他肯定發現我們了。”高老板道。

甘道夫同款法師袍的老頭:“那不是廢話。”

佩賽德給秘儀們造成一定心理沖擊後,徑直推門走了進去。大門開啓又合上,可緊緊盯着水晶球眼睛眨也不眨的秘儀五人卻連門內長什麽樣子都沒看清。

黑框眼睛低頭沉思片刻,道:“當務之急,還是盡快狙擊不再隐藏自己的偷竊者。通知所有游戲裏的守夜人和巡夜人,我們......”

“等等,老黑。”高老板打斷了黑框眼鏡:“如果你還記得我們的成員配置的話,除去我們五個老家夥,秘儀一共只剩下5個巡夜人和3個守夜人,還有兩個執法者外勤和一些普通的卷宗管理員。全部出動也不過杯水車薪。”

黑框眼鏡:“......”啊,秘儀已經不是當年的秘儀了。

高老板繼續道:“不過這個問題可以通過一些特殊手段暫時填補。我記得有個全服資料片叫什麽黃金囚籠的,我們可以暫時封閉其他小副本,将大量的資源投入到這個資料片的獨立地圖裏,把偷竊者吸引進去,然後我們立刻聯系一下商人聯盟,藥師協會還有vip玩家們,讓他們進入到這個資料片地圖,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麻花辮胡子的老頭:“停,商人聯盟和藥師協會我可以理解,大家本來就是同行。VIP玩家是什麽情況?我們不能向那些普通玩家透露世界的秘密。而且他們的靈魂比我們這些專業人員脆弱很多,你讓他們去扛偷竊者,那不是和送菜一樣?而且你還沒被罵夠嗎?你覺得現在正常有腦子的玩家會聽你的召喚去當什麽英雄?”

高老板:“所以是要做選擇的嘛,全游戲範圍內的高玩vip,不算那些只會撒錢其他什麽都不會的花裏胡哨菜雞,第一階梯大概有□□千的樣子。比我們現存的所有專業人員加起來多多了。這些人裏不乏許多一直在探索游戲背景秘密的玩家,我會給這些人全部發送一遍寫在游戲內每一扇門上的話,想探索的就自己接下任務,不想探索的完全可以拒絕我們。

當然,對于那些願意進入黃金囚籠的玩家,我會用長老權限給予他們一次靈魂錨點的回溯機會,一旦他們受到偷竊者的致死攻擊,他們就能回到靈魂錨點的位置,進入小黑屋等待救援。”

高老板說完,其他四個秘儀長老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黑框眼鏡道:“老高,一次性給予過多的靈魂錨點,你會死。”

高老板擡頭,看了一眼圓桌大廳穹頂的壁畫——那是一扇精致華貴的大門,大門的門框上圍繞着數不清的繁複紋路,每一個都相隔出一定的距離,既不緊貼在一起又不至于顯得空曠,就好像它們各自獨立卻有同氣連枝。

這些紋路在游戲中也有出現,每一個特殊能力和道具都有類似的紋路标識,它們是幫助玩家通關門內副本的好工具,同樣,在很久以前的另一段歲月裏,它們也是幫助人類活下去的,來自世界意識的饋贈。

高老板注視着壁畫,心中忽然生出無限的勇氣,他露出一個笑容:“能像以前的前輩們一樣死在保護整個世界這件事情上,夠我吹噓到下輩子了。希望下輩子,我還能進入秘儀。”

“老高......”

圓桌大廳內,秘儀高層們在自我感動,都要落淚的那種。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世界意志大門內的情況和他們想象中不太一樣。

佩賽德進了門,在一團白色的發光體中,拽出了一個白發小正太。

小正太面無表情,正在不斷拉扯着黏在身上的黑色細絲。被佩賽德拉扯出來後,小正太漠然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細微的驚喜表情。

“是你?快幫我把這些東西扯走。”

佩賽德沒有幫助他,只是将他拎到一邊放好。

“問你一件事。”他漫不經心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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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賽德的圖書室裏,區燃和兩條觸手互相瞪視着。不,觸手沒有眼睛,應該是區燃單方面瞪視着觸手。

兩條觸手被他這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害羞,它們交纏在一起,形成一個擰麻花的動作。

區燃:“......”

看了一會兒麻花觸手,區燃才轉開視線,就聽到了清脆的系統聲。

【叮——推開門守護世界的秘密。恭喜玩家被選入秘密任務,特殊副本【黃金囚籠開啓】,玩家火苗是歐皇确認位置角色,地圖載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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