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甜膩

甜膩。

翌日午後。

晨風淡淡吹過,送來刺骨的涼意。

鮮亮的陽光刺穿雲層,如黃金般灑落在柔軟的地毯上。

*

一夜激情過後,體力不支的向悅申請半天調休,紮紮實實睡了一個上午。

睡得正起勁時,她被肖洱強行拽醒,嚴重缺覺導致氣壓極低,再看他那副吃飽喝足神清氣爽的樣子越發來氣,吃午飯時在餐桌下連踢了他幾腳洩憤。

肖洱悶聲受着,唇角晃過一絲藏不住的甜蜜。

“多吃一點。”

他停頓一秒,默默收回後話。

有些話顯然不适合現在說,說出來大概率被她臨時處刑。

比如,補充體力。

比如,今晚繼續。

飯畢,肖洱照常送她去上班。

向悅回房換完衣服出來,就見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站在玄關處等候。

他背靠白牆閉眼小歇,深灰色短款棉襖搭配修身長褲,肩寬腰窄大長腿,身材比例絕好。

向悅知道嫉妒自己老公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可她依然很在意那天小護士說的話。

弟弟?

他哪一點像弟弟?

外在稚嫩,內裏邪惡,幹的全都是老流氓的事。

“汪汪汪。”

皮卡突然狂奔而來,圍着向悅繞了好幾圈,一臉愁容地看着她,再瞄瞄肖洱,突如其來的正義感慫恿它朝肖洱大吼。

向悅疑惑地問,“皮卡怎麽了?”

肖洱嘆了口氣,很自然地接過她手裏的包,低聲解釋:“它覺得我欺負你太狠,已經道德譴責我一上午。”

她若有所思地點頭,一面推門一面感慨,“好狗坦蕩蕩,壞人長戚戚。”

“我是壞人?”

他不認可這個說法,厚臉皮地跟在她身後,進到電梯仍不肯罷休,強勢地将她困在雙臂之間,“我哪裏壞了?”

向悅擡眼看他,盯着他清透的皮膚和過于精致的五官,墨黑的瞳孔裏灌滿她的身影。

她呼吸收緊,垂眼看向別處,殘留在身體裏的記憶真實且熱烈,此刻正燃着一把火在胸口灼燒。

“你讓開。”她嗡聲提醒,“別人看見了多不好。”

“為什麽?”

肖洱不以為然道:“我和我老婆親熱,合理又合法。”

“親熱也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向悅沒好氣地瞪他,“你能不能有一點羞恥心?”

他皺眉不解,依然不認為和老婆膩歪有什麽不妥,可兩人的關系好不容易有點進展,他不敢造次,乖乖退到一邊。

電梯停在五層,上來兩個大學生模樣的女生。

其中一人見到肖洱後滿心雀躍,忍不住同另一個女生說,“就是他,我上次說的就是他,是不是超級帥?”

小女生點頭如搗蒜,回頭看了眼他身邊的向悅,小聲說:“他姐姐也不錯,但沒他長得好看。”

——姐姐?

向悅閉着眼深吸一口氣,正猶豫要不要出言否認時,一個冰涼的男聲冒了出來。

“她是我老婆。”

他冷冷地盯着兩人背影,“她比我好看一百倍。”

兩個女生同時一愣,悄悄話被人抓包多少有點難為情,滿懷歉意地連說了兩聲“對不起”。

*

走出單元樓,向悅仰頭沐浴在溫潤的陽光下,心間的陰霾也一掃而光,十分孩子氣地當着兩個女生的面主動牽起肖洱的手。

男人雙眸發直,手腳僵硬,極不協調地被她牽着往前走,直到上車,他仍然沉浸在震驚中無法抽身。

“喂。”

向悅伸手在他眼前晃,“你沒事吧?”

肖洱抿唇一笑,笑裏灌滿濃情蜜意,“沒事。”

剛被她牽過的右手火燒火燎,上面似乎還殘留她的體溫。

一夜風雪侵蝕,道路被積雪覆蓋,猶如一條長長的銀色綢帶。

肖洱開車很穩,每當紅燈停下,他的注意力瞬間回到向悅身上,炙熱而赤裸的目光不加掩飾,看久了她也忍不住紅了臉。

“你專心開車。”

他知道她在害羞,指尖撩過她鬓角的碎發攏到耳後,拇指輕輕蹭過耳垂,她渾身一顫。

床下是溫文爾雅的紳士,床上是花樣百出的禽獸。

想到這裏,心猿意馬的向悅忙用小包遮擋發燙的耳根,偏頭偷看他的臉,視線觸及他右耳的助聽器,她腦子裏忽然閃過他失魂落魄的破碎樣。

沉思半晌,她最終決定直面問題。

“肖洱。”

“嗯?”

“你之前為什麽一直在睡覺?”

他呼吸一頓,思緒不知跑去何處,緩慢而沉重地眨眼,喉音發緊,“因為,我很難過。”

向悅見他願意溝通,乘勝追擊道:“難過的事,不能說給我聽嗎?”

話音落地,車子穩穩停在街邊,街對面就是寵物醫院。

他側頭看她,眼睛裏蒙上一層模糊的灰暗,嘴張了張,沒出聲。

她笑着與之對視,嗓音輕輕的,“你說的,我們是夫妻。”

“夫妻”二字重如泰山,特別是從她嘴裏說出來。

肖洱不知如何表達此刻的震驚與喜悅,沉默了很長時間,直到向悅打算放棄,轉身欲下車時,他輕輕抓住她的胳膊,一鼓作氣說出心裏話。

“我、我很在意你同學說的話。”

“同學?”

她足足懵了幾秒。

“他說你是因為可憐我才和我結婚,但我難過的并不是我有多可憐,而是我無力改變這個事實。我有殘疾,我不希望你因為我的存在遭受別人的非議,貶低你的價值。”

他眉眼低垂,纏住她胳膊的手用力收緊,生怕她會甩手離開,“悅悅,我很自私,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你還是想擁有;我很小氣,聽見那人說你寫過情書給他,我嫉妒得快瘋了;我還很貪婪,在你沒有完全接受我的前提下,我依然心存幻想,希望能有一個長得很像你的女兒。”

話說到最後,他默默低下頭,整個人頹下去,忐忑不安地接受她的審判。

向悅聽得認真且細致,大概能猜到所謂的“同學”是誰,一股燎原的怒氣瞬間湧上心頭。

“你說的同學,是不是叫高喬?”

男人想了想,“恩。”

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壓着郁火耐心解釋,“我的确是喜歡過他,但那是我懵懂無知只懂看臉的年紀所犯下的彌天大錯,因為那封情書,我被全校群嘲,遭受同學霸淩,他不僅冷眼旁觀,後來還和經常欺負我的女生戀愛,現在又莫名其妙地回頭追我,我真的感覺他腦子已經壞掉了,沒有十年腦血栓幹不出這麽惡心的事。”

肖洱聽得目瞪口呆,腦子一片混亂。

“他現在完全處于一個忘我的瘋癫狀态,以後無論他和你說什麽你都不要搭理,直接繞道走,聽見沒有?”

他愣了下,輕輕點頭,“聽見了。”

她長籲一口氣,發洩過後身心舒暢,壞心思地想要擺擺架子,“我不喜歡扭扭捏捏藏着掖着的感覺,如果你還想和我繼續相處下去,以後有什麽不開心直接和我說,我願意哄你,我會哄,不願意哄,你自己慢慢消化,不能一動不動就睡神附體,這麽大的人還跟小孩似的,一生氣就悶頭睡覺。”

“以後不會了。”他唇角浮起淺笑,很乖很聽話,“我聽你的。”

“咳咳。”

她裝模作樣地低咳,一想到自己重新掌控主動權就忍不住嘚瑟,面上卻保持正經,“我上班去了。”

指尖觸及車門,另一手覆蓋手背,完全控死。

向悅詫異回頭,兩人之間的呼吸近在咫尺。

每一次近距離看他的臉,她都會情不自禁地腦補學生時代的他,比如在圖書館看書時,陽光滲透窗戶照耀他的側臉,皮膚光滑白皙,唇型飽滿,很适合接吻的蜜桃紅。

她喉頭輕輕滾動,“我要遲到了。”

“老婆。”

乖順大貓恢複狼性,笑着露出獠牙,“我想親你。”

“你瘋了。”她望向不遠處的醫院大門,氣息不穩,“在外面能不能收斂一點。”

他不說話,靜靜地看着她,忽然伸手摘下助聽器。

——拒絕的話留給聽不見的右耳。

向悅在他湊近時出手捂住他的嘴,往後一推。

“回家再親。”

“真的?”

聲音悶在手心。

“嗯。”

得到想要的答案,肖洱心滿意足的回到原位。

“回家慢慢親。”

他笑起來眼睛在發光,“一天一盒,很快。”

“???”

向悅在心底暗罵。

禽獸。

不對。

禽獸不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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