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宋一:我突然發現我好愛你

19,宋一:我突然發現我好愛你

臘月二十九,兩人去了牡丹街孤兒院看望孩子們。

登記完來訪信息,兩人剛進去孤兒院大門,卧在花壇上曬太陽的大胖橘就注意到了他們,它連忙上前在周生腳下圍繞轉圈,攔住了兩人的去路,見周生只是看着自己沒有更多表示,它甚至賴皮地用爪子撓着他的鞋。

兩人各自提着兩大袋禮物,哪還有多餘的手用來撸貓。

宋一将袋子放在花壇上,他從袋子裏翻找出一包專門帶給大胖橘的小魚幹,大胖橘立馬倒戈,開始扒着他的腿“喵喵”叫。

“上次不知道你在這裏,這次一次性補給你這一個月的量,哥哥沒有食言啊。”

周生聽他這麽說,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是我閨女。”

“啊?”

因為宋一年齡比白贏小一歲、劉樹人小兩歲,兩個人總是開口閉口叫他“兒子”,宋一沒想到如今在周生面前,他和貓是一個輩分——還是兒子輩。

周生提着兩大袋禮物在前方走,宋一把貓放在肩膀上,同樣提着兩大袋禮物緊跟在他後面低聲埋怨。

“你是故意的,我昨天給小貓買魚幹的時候你都沒告訴我。明明床上叫聲‘哥哥’的事,以後要叫‘爸爸’了。”

“你說句話啊,哥!”

周生在前面走,嘴角挂着淡笑。

兩人轉了個彎,一群年齡不一的孩子們正在運動場上做游戲,看見兩人,或者說看見了周生,他們一股腦的圍了上來。

“周生哥哥!”

“周生哥,我好想你。”

“哥哥,新年好。”

周生被一群小朋友圍着,引起了小範圍的“水洩不通”,此刻他被幾個年齡較小的孩子抱着腿動彈不得,只好說道:“我們在活動室集合,到時候哥哥看看誰最近作業做的好。還有,二十分鐘後,學手語的小同學要去教室二,我們和手語阿姨一起複習最近半個月學過的手勢。”

說完,幾個年齡大的孩子接過他手裏的東西,他這才空出手來,打起了手語。

他的手語結束後,伸出三根手指頭,一些孩子們聚精會神地看着他手頭的動作。

“三。”

“二。”

“一。”

他的手握成拳頭的時候,孩子們才開始撒腿朝活動室的方向跑去。

宋一剛開始不解,他也是等孩子們都跑不見了才反應過來,這樣做可以最大程度地讓所有孩子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雖然他們都知道,無論怎麽做,都不可能做到絕對的公平。

孩子們走遠後,林院長才向周生走來,“小生,怎麽突然不打招呼就過來了。”

周生指了指身後:“是他要今天來的。”

按照前幾年的習慣,他一般都是大年除夕夜才過來和孩子們一起跨年。但宋一提議今年提前過去,明天他想帶周生回家和家裏人一起跨年。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新年。

周生接過宋一手裏的東西,對林院長說:“林姨,我先去活動室檢查他們的作業,麻煩你帶我朋友去接待室吧,他這人不太抗凍。”

林院長一口應下,等周生離開後,她開口說道:“小夥子,元旦節那次我們是不是見過,我記得你好像是叫宋一?”

宋一點點頭,“您沒記錯。您好,林……阿姨。”

兩人向旁邊的活動室走去,林院長邊走邊和宋一說:“上次你說你是小生的朋友,我還不信。小生原來朋友不少,上了大學就再也沒帶回來一個了,新的、舊的都沒有,性格也變得內向了不少。”

宋一大概知道其中的原因,張旭陽幹涉周生的生活,包括但不限于學業、比賽、交友。

“我認識周生不過才三個多月,他沒跟您提起過我也很正常。”

三個多月前,他和周生連認識都不認識;一個多月前,他和周生連朋友都算不上,但如今,周生已經是他男朋友了,宋一在心裏美滋滋地想。

“小宋啊,周生前些日子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元旦節前後吧,他突然回來開口叫了我聲‘林姨’。”

“你應該也知道,他之前都不開口說話的。”

“我問他怎麽了,他就是哭,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那天他回來的時候身上都是傷,我怎麽問他都不說。宋一,你知道他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嗎?”

宋一坐在招待室的椅子上,他接過林院長遞過來的熱茶,面對她的問題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您能告訴我具體時間嗎?”

如果宋一沒猜錯,這件事大概發生在聖誕節前。

“12月23號,我不會記錯。”

在林院長的記憶裏,周生這孩子以前喜歡唱歌,高中的時候還和人組了個樂隊,上了大學後,某一天,他突然就不開口說話了。她看着躺在病床上骨瘦嶙峋的周生,心疼不已。她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周生卻無動于衷,只是一遍遍打着手語安慰她不要擔心。

周生越是懂事,林院長越是心疼,因為越是懂事的孩子越容易遭受來自社會的傷害與不公。

“可能是……很多事情看開了吧。”

“可能吧,這孩子好是好,就是太倔強了。”

宋一聽着林院長對周生的評價,他表面平靜地喝着茶,內心早已波濤洶湧。

可不就是太倔強了嗎,要不怎麽把倔強的宋一搞到手了。

一上午,宋一纏着林院長問了好多關于周生的事。

林院長說周生剛來的時候,不會說話,也不會寫字,對我們的問話也沒反應,院裏的工作人員以為他是聾啞人,就讓手語老師帶着他學手語。周生也不拒絕,跟着手語老師學了一個多月後,已經能通過手語和其他人進行簡單的交流了。

“那你們怎麽知道他會說話啊,難得是說夢話了?”

“那倒不是。他來到院裏兩個多月吧,遇上了雷雨天,他正睡着覺呢,聽到雷聲,他突然捂着耳朵大叫起來,讓屋裏的阿姨‘開燈’。”

“畢竟是小孩子,怕黑很正常。”

“是啊,後來帶他去醫院做了個全身體檢,他一切都很正常,人又長得好看,開始有很多領養人對他感興趣,但終究顧慮太多,最後都沒有領養成功。”

“顧慮”

“是啊,有的人覺得他年齡太大了,來的時候已經八九歲了,怕養不熟;有的人覺得孩子太漂亮也不是好事,養起來麻煩也多;反正都沒有領養成功。不過還好,他14歲的時候有了外出學習的機會。”

“張先生家的大公子張旭陽很欣賞小生的畫作,還帶他拜了一位德高望重的畫家為師,同時張家也給院裏提供了更多的資助。”

“張旭陽先生是我們小生、我們孤兒院的貴人。”

宋一突然覺得胸口一悶,林院長說完話的這一刻,他才真正體會到周生這一路走來時的無助。

當周生痛不欲生時,當張旭陽給周生帶來無盡的痛苦時,旁人卻只看到了事情的表象,他們都只能看到張旭陽對周生的好。

周生既不能說張旭陽的不好,又無處申訴自己的痛苦,林院長,師父,師兄弟,孤兒院的孩子們,在他們眼裏,張旭陽只不過是在無私地幫助周生而已。

“無私奉獻”,“不求回報”。

而周生呢,他真是有苦說不出,終于在聖誕節那個以他名義舉辦的畫展上,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的畫誇他有天賦,卻圍繞在張旭陽身邊感謝他舉辦這個畫展,讓他們有機會大飽眼福。

所有人都說周生應該好好謝謝這個師兄。

一杯杯酒看在張旭陽的面子上遞到周生面前,他一杯杯的喝了下去,看着那群人圍着張旭陽阿谀奉承。

張旭陽對別人的奉承讨好很是受用,饒有興味地讓周生介紹自己畫某一幅畫的初衷。

那幅畫被人放在精致的畫框裏,畫作走得依然是周生擅長的超寫實風,畫上的少年手持畫筆,他被綠茵鮮花環繞着,在畫板前認真地繪着畫。

在畫框的右下角,标着畫作的名字:《旭陽三月,生生不息》

那時候,周生随手畫的畫被張旭陽當成寶貝一樣收藏了四年。

十八歲的張旭陽可能真的是埋藏于周生心中的一份美好,而此刻,二十二歲的張旭陽如毒蠍般,眼光直勾勾盯向自己喜歡的十八歲少年。

周生酒喝多了,他感到身體前所未有的燙,頭昏腦脹之餘,他又不得不聽從張旭陽的安排介紹自己的畫作。

衆人只是聽到畫作名字,就起哄起來,一個名字似乎包含了太多的谄媚讨好……

滿屋子的人看着他的畫,卻沒有人懂他內心的想法。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絕不會聽從林院長的安排,畫了這麽一幅給他帶來了無數困擾的畫作。

所以,他別無選擇,他義無反顧,他奮不顧身,從十樓跳了下去。

“當時周生繪畫很好,我就讓他給張旭陽小先生畫了一幅畫,還以春天為主題命了個名,沒想到小先生很喜歡,還帶周生拜了師……”

宋一猛地擡起頭,臨時做了一個決定:周生選擇了我,我就得比任何人都愛周生。

中午林院長留兩人吃飯,沒等周生說話,宋一就先開口拒絕了。

周生側臉看向他:“嗯,我們今天就不在這裏吃了。”

孩子們還在努力挽留周生,周生只是說年後再來看他們。

打開車門,宋一把大胖橘随手往裏一丢,便急匆匆坐上車緊緊抱住了周生,還輕輕地給他拍着背。

周生見他神色凝重,十分反常,他便低聲詢問宋一:“你突然這是怎麽了。”

“哥,從十樓跳下去很痛苦吧。”

察覺到宋一情緒不對,周生抽身去看他的臉,怎麽還哭上了?

這還是宋一第一次在周生跟前正兒八經的落淚,卻把不知事情來龍去脈的周生給吓壞了。

他伸手給宋一擦淚,“怎麽了啊酷哥,林姨和你說什麽了?”

“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宋一情緒浮動很大,話也說得嗚咽,他固執得盯着周生的眼睛等待答案。

“身體上很痛苦,可在落地的那一霎那,我心裏一下子解脫了。”

周生從來沒有和人說過這些,在他跳樓之前,沒有人注意到他和張旭陽畸形的師兄弟關系,更沒有人在乎他的感受。

或許說,認識他們的人,都在圍繞着張旭陽轉,沒有人在意他的看法。

他承受着張旭陽的步步緊逼,可當時他看着張旭陽及朋友們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着自己,他頓感惡心,差點當場吐了出來。

怎麽能讓你們好過、我一個人痛苦呢?

他伸手取下畫框,雙臂一彎,雙膝一擡,在衆人震驚的尖叫聲中,畫作的玻璃罩子剎那間紛飛四濺,周生的腿被劃傷了,鮮血順着他的腿染紅了他米白色的運動褲。

然後伴随着衆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他扔下畫框,跑向畫展的露天陽臺一躍而下。

沒有絲毫遲疑。

事後,他躺在病床上拒絕任何人的探視,卻獨獨向林院長說,自己想見一見張先生。

張百安知道自己的兒子闖了禍,還差點出了人命,而人家只是想見自己一面,便“屈尊”去了。

他問周生有什麽要求,周生說:“讓你兒子離我遠點!”

張旭陽在國內就讀的大學也不念了,很快就被父親安排出國了。

從此,周生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了。

“那你不說話不憋屈嗎?”

周生回答說:“我本來話就不多,近三年沒有開口說話,也是我自己在封閉自己。”

“其實當啞巴也挺好的,沒有人在你跟前問這兒問哪兒的,圖個心靜吧。”

“那你怎麽突然又願意說話了呢。”

“宋一,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在酒吧第一次遇見之前,我已經在你們學校網球場間接遇到過你很多次了。”

“其實我知道,我早就想起來了,你在十月中旬問過我時間。”

“還有、還有很多次,只是問你時間那次,我和你打了個正面。你乖巧有禮貌,長得也帥,當時我就想啊,這孩子真好。”

說着,周生摸了摸懷裏宋一的臉。

“後來在酒吧,劉樹人救了我,你雖然沒有動手,但我知道你們當時在想些什麽勾當,也就沒揭穿。可是你怎麽這麽好呢,你送我回家,替我打架,雖然當時你認為我是個女人,但我心裏還是感動得一塌糊塗。”

“你這麽好,我怎麽能把一個殘缺的自己呈現在你面前呢?我想要完完整整的站在你面前,完完整整的給你我的喜歡。”

“所以你開口是為了我?”

“嗯,在X—high酒吧見了你之後,我就去看了心理醫生。”

“痛苦嗎。”

“沒有當時你不選擇愛我痛苦。”

宋一靠在他懷裏蹭了蹭,內心痛罵自己是渣男。

“你還有好多事沒有告訴我。”

“你先開車,我們先回去,到家後我慢慢給你說。”

“你以後任何事情,無論大小,都不能瞞着我。”

“好,以後什麽事我都先和你商量。”

“哥。”

“又怎麽了。”

“我突然發現我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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