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帝國挽歌
帝國挽歌
徐燼回去換了衣服，安穩地睡了一覺。
這幾天他為了記身份位置播報器提供的信息，一直處于淺眠狀态，睡眠質量比暫住點時還要差。
這個副本很耗精力，容錯率又小。他要是事事親力親為，明天就不用上學了。因此，他培養出幾把趁手的刀後，就諸事不管了，天天待在房間裏睡覺。
睡夠了，還會時不時找一兩個有特殊才能的人過來。
名為‘欣賞’，實則‘偷師’，過後安排去合适的位置，皆大歡喜。
克拉倫斯其人，角鬥士出身，慕強輕浮，還喜歡自作主張，但是，他具有很強的軍事天賦，是天生的統帥。只要稍稍一指教，便如蒙塵珍珠煥發出光彩。
徐燼就安排他去南征北戰，打下羅馬其他地方來。
至于生出反叛之心，那得等克拉倫斯打敗他的那一天。
徐燼回想起幾次‘指教’克拉倫斯的經歷，默默地想。要是他不動用規則，格鬥還原地踏步的話，兩三百年就差不多了。
嗯，很有希望，下次鼓勵克拉倫斯好好努力。
比起克拉倫斯和将晚那邊累死累活，他目前的生活可謂是舒适惬意了。原本還有個榜五玩家還能搞點事，結果把自己搞淘汰了，徹底沒事了。
他一閑閑了十幾天，有人請求拜訪。
咦，可能冒頭搞事的玩家都被安排得服服帖帖了，還有誰來找他？而且還是指明找起義軍的首領。
身着黑色軍服的青年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心裏有了思量。
“你先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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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黝黑，臉上帶着烙印的老者聞言，恭敬地離開會客廳。
正好與一個身着紅衣的青年男子擦肩而過。
紅衣青年在一個恰當的距離站住，脊背挺直，擡眸打量着坐在主位的首領。
青年身着黑色軍服，神色怏怏，端的是十足的冷漠傲慢，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他是罕見的黑發黑眸，相貌精致漂亮。素白面龐帶着黑色烙印，白與黑的極致對比，反而于素淨中衍生出幾分恰到好處的冷豔。自然放在兩側的雙手，白皙幹淨，仿佛一直被好好嬌養着，如花園裏精心侍弄的鮮花。這些，本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奴隸身上。
“你是？”
紅衣青年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他不由地垂下眼眸，斂起了骨子裏的輕蔑不屑。
“教廷派來的主教。”
“紅衣主教麽？”這幾個字在青年唇齒間慢慢溢出，意味不明。
紅衣青年心裏頓時拔高了警惕心，他竟完全看不出這位年輕得過分的首領心裏在想什麽，這在談判中無疑十分不利。
“來幹什麽？”年輕的首領絲毫不拖泥帶水，直切主題道。
紅衣主教斟酌着語句，道，“帶來主的寬恕。”
雖說教廷的勢力遍布整個羅馬，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都是教徒。但奴隸只等同于‘貨物’，存在的意義也僅僅是作為財産提供賦稅。
奴隸們對宗教的信仰，還沒有對首領崇敬的千分之一多。
以前無所謂，誰會在乎‘財産’的想法，盡管這財産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
但是奴隸起義軍崛起的太快了，現在甚至已經有了能令教廷下注的勢力。
宗教其實是統治階級手裏好用的工具，可以麻痹被統治者的思想。即使終生都勞苦奔波，也生不出一絲怨氣。而且還具有強大的組織力和凝聚力，能在短時間內調動大量的人力物力，以應對大自然的詭谲莫測。
“嗯？”青年輕慢地應了一聲，連語氣都帶上了怠懶，“我聽說，在教廷，黑色被視為不詳。”
他平淡的語氣染上了點笑意，連漂亮的丹鳳眼都微微彎了彎，卻莫名讓人感覺到濃濃的譏嘲。
“可怎麽辦？我的眸色發色還有臉上的烙印都是黑色呢，怕是消受不起主的寬恕。”
紅衣主教一時語塞，他緩和了語氣，道，“只要誠心祈禱，主會寬恕所有人。”
“哦，”年輕的首領恢複了慣常的冷淡，姿态簡直傲慢地令人生厭，“沒興趣。”
“阿符，謝客。”
像是克拉倫斯這樣的角鬥士，還有正兒八經的名字。而其他奴隸，都是随意編個代碼，供人稱呼。了解到這點，徐燼有讓恢複自由身的奴隸們自己重新取一個，結果因為文化水平低下，取什麽名的都有。
原本一直垂手站在青年一側的少年從陰影中走出來，他對上紅衣主教，面對首領時恭敬又濡慕的神色一收，變得冷漠戾氣，尖銳得像是山裏野狼的崽。
少年手上用力，表面上是請實際上是拽，“主教大人，這邊請。”
被一個地位低賤的奴隸唐突，紅衣主教再維持不住和善的态度，他扭頭道，“你再這麽下去，遲早會墜入黑暗邪惡的深淵。”
坐在主位的首領不冷不熱地應了聲，回頭把‘剿滅教廷’提上日程。
王權和教權相互制衡有什麽意思，他要的是王權至上。
等最後一名貴族陣營的玩家被淘汰，大半羅馬的土地易主，最後一次時間躍遷開啓。
系統提示音在剩餘玩家耳邊響起。
“叮—檢測到玩家劇情完成度達到95%，時間線躍遷，目前時間定位于當前時間的六年後。”
“叮—正在推演玩家對副本施加的影響。”
“叮—已生成最終成果，請玩家‘将晚’‘等一場雨’‘今天也不想上班’協助‘不想說話’完成最終劇情。”
在追殺貴族陣營玩家的過程中，奴隸陣營的玩家‘蒼山暮雪’不幸被淘汰。系統音提及的玩家，就是最後剩下的玩家了。
大片大片的畫面迅速轉變，仿佛只是一瞬間的功夫，整個世界天翻地覆。
已經經歷了一次，所有玩家早有了心裏準備。
徐燼原本還在床上躺着呢，結果下一秒，他身着華貴的深藍色衣袍，坐在宮殿的主位，旁邊是意氣風發的克拉倫斯和處于愣神中的将夜，再一邊是已經是成人的少年阿符，耳邊還傳來谄媚的男子聲音，他很快接受了這個副本特有的設定，将心神放在男人的話上。
“大人，我這裏有去除印記的藥方，您需要嗎？”
“不需要。”冷淡平穩的聲音傳來，帶了點漫不經心的意味。
男人急了，他道，“大人，現在你身份尊貴，臉上不該再有這個印記，無端惹人輕賤。”
如同美玉有了瑕疵，再貴重也會惹來部分人的不喜。
愈發風姿卓然的首領神色平靜，歲月實在過于厚待他。時間的雕琢打磨反而使青年眉眼更為出衆，如遠山青黛，濃墨重彩，只一眼，便一生難忘。他白皙的手指輕撫過面龐上的印記，聲音淡淡，
“每一個奴隸一出生，臉上便會被打上烙印，一直到死亡也不會消失。”
“這個‘奴’字，仿佛注定了主人一生的命運。”
“可是，一個人的命運并不能由先天的某些條件注定。生而貴族，如今淪為階下囚；生而奴隸，也可以登臨權勢頂峰。出身，相貌，天資等，不能真正限制住命運。唯有自輕自賤，才最無可救藥。”
“留着它，在我看來，才是對命運最絕妙的反諷。”
在場的奴隸都面有觸動，克拉倫斯更是拍手叫絕，“吾王說得有理。再說，都看習慣了，弄了去感覺怪怪的。”
衆人：“……”狂熱粉一邊去，首領哪次說話，你不誇耀？
細細想了一下，卧艹，還真有。
又想了一下，喔，這人出去打仗了，那次壓根不在，不算！
這個話題很快過去。
現在劇情已經進展到除了王城，羅馬其他地區已經攻下，正待首領建立新帝國，加冕稱帝，再一舉攻下王城，宣告羅馬帝國徹底滅亡。
即帝國挽歌。
說是讨論，其實大部分都确定好了，只需要首領做出最終裁決。
正式加冕那天清晨，天微微泛白，世界還籠罩在薄薄晨霧中。
青年帝王身着華美衣袍，玄色衣擺垂落在地，走動間，被風吹得逶迤。腰間挂着漆黑長劍，冰冷懾人。他的面龐上仍帶着黑色烙印，卻渾不在意，脊背挺直如青松，顯現出強大從容的姿态。
當他登上高臺，所有人都仰着臉，高聲呼喊心中尊崇的帝王。
青年帝王不信宗教，這世上也無人能為他加冕。
于是，他沒去管同樣華美的王冠，而是拔出長劍，劍指王城，“諸位，可願與我一同覆滅這腐朽帝國。”
用最至高無上的榮耀，來完成最後的加冕。
所有人情緒沸騰到了極點，聲嘶力竭地喊，“誓死追随吾王。”
經過一天一夜的厮殺，勝負已定，羅馬最後的王在護衛的掩護下，向北敗逃。
黑發帝王果斷抽了旁邊士兵的一支箭，搭在華美的弓上，拉到半圓的弧度。
瞄準，放手。
羅馬最後的王倒在血泊中，宣告着一個時代的終結。
此時，黎明的光芒刺破漫長的黑夜，照亮青年染血的面龐，卻不及他黑眸中的灼灼火焰明亮。
“叮—恭喜玩家‘不想說話’‘将夜’‘等一場雨’‘今天也不想上班’達成副本最終成就—帝國挽歌，黎明降臨。”
“叮—恭喜玩家，副本《帝國挽歌》成功通關！”
“核算獎勵中”
“獎勵已發放，請各玩家自行查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