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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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蔓延着一種難言而靜止的沉默,昭示着某種默契被打破。有些不該在此時追溯的回憶,如同潮水一樣不受控地湧入。

兩個人的記憶力顯然都不錯。

梁弋周清楚記得,河邊那天見她一面的心情,說沒有怨恨是不可能的,可又迫于太久沒見,看着她穿羽絨服垂頭坐在那裏,雪片片落在她頭頂,讓人忍不住想替她拂去,想到不可以這麽幹了并且很可能會被新人代替,陰沉的憤怒更是滔天翻滾。

于是迅速逼自己回憶。在他稍微從梁骞周的打擊裏走出來時,崔钰如何平淡地提出分手甩下炸彈那一刻。

梁弋周就算慌亂,腦子轉得快,也大概猜到了原因。她知道他也在還陶映野的債了嗎?她最讨厭別人騙她。而且對于錢的态度,她總是要比他緊張很多。

——非要讓我說的很明白嗎?你影響到我了,看着你我感覺很累,很倒黴。別再拖我後腿了。

——我不會拖你後腿的,我保證。是不是因為陶……

——跟別人沒關系。

——別開玩笑了。

雖然這樣講,可他知道她從不開這種玩笑,吵得最兇也不提這兩個字。

他們離故鄉已經那麽遠了,彼此就是故鄉留下來的唯一禮物。所以梁弋周永遠記得,當時心底如墜冰窖的恐懼,他記一輩子。

誰還沒有自尊了?他越想越火大,最後果斷決定停止假裝散步,立刻離開。投身進讓他看一眼就想爆炸的工作裏也比繼續看着她要好。

……

回憶跟半瓢冰水似得,嘩啦一下,把他們之間本來的高溫氣氛潑得直冒青煙。

崔钰坐在他膝頭上,就着這稍顯尴尬的姿勢,清楚地感覺到了氣氛變化。

“是不是掃興了?”

她試圖半開玩笑,話一出口,人也随之打算離開。

梁弋周眼疾手快,一把捉住她小臂,面無表情地拽她回來。

“去哪兒?”

崔钰:“今天做了塊紅絲絨,在冷藏室,我去看看狀态。”

梁弋周:“噢。然後你就不管了?”

崔钰:“管什麽——”

尾音都沒落完,她眼神略微下移,還以為心冷了但有的地方确實還沒冷。

她迅速挪開目光。

“……”

“既然浪費了那麽久,是該抓緊補回來。”

梁弋周說。

他微涼的大掌順勢往下,松松地搭在她光裸的腰上,黑眸盯着她不放。

崔钰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一把抱起扔到了床上——她的床墊也很不錯,支撐力回彈力都很優秀,崔钰人都在上面被迫彈了兩下。

她手臂撐着想要起身,梁弋周扣着她的腰,俯身一個濕潤的長吻,順勢把她寬松的長褲拉到腳踝,她修長的雙腿線條十分優美,而且鑽空子、溜起來更快,不過不敵梁弋周眼疾手快,及時摁住她小腿,強勢分開,勾在手臂間,将人拉向自己,随即垂首埋入,舌尖撬開貝殼軟肉,吞吃入腹。感受成熟果實被采撷,享受汁水四濺的滴落。全滴進他唇齒間。他的手掌寬大指骨修長,能輕松握住她發抖的腿根。

一切發生得很快,梁弋周輕車熟路,她壓根來不及阻止,脊椎閃電般竄過電流,快意要命的襲來。從崔钰的角度看過去,男人柔軟黑發乖順垂在眼前,神色看不分明,看不清楚,只有感官愈發敏銳起來。

最後的時候,他擡起頭來看她,衣衫齊整,眸色幽深,唇邊還沾着一點水跡。

畫面有點過于刺激。崔钰想別過頭去,又被捧過臉深吻,梁弋周這次很強勢,侵進她的領地範圍,舌尖勾着她的,把話低聲溶在唇齒間。

“別躲——”

他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神色無辜懶然。

“是甜的,對吧。”

“你話好多。”

崔钰捏了一把他精悍有力的腰際,低聲抱怨道:“到底來不來。”

梁弋周很少見她這麽直接,笑得胸膛微震,擡手慢慢悠悠解開襯衫扣子。

“來。怎麽不來。”

他覆住她整個人,一手握住她的腰,緩緩沉身。

要命的契合。

兩人幾乎是同時發出一聲近乎滿足的喟嘆。經過一開始的試探,梁弋周很快兇狠大膽起來,好像要把所有力氣用在她身上。太深,又塞得滿。她被拉到床邊,膝蓋不用受力地挂在他手臂上,撞得搖搖晃晃,下午的光線透過厚重窗簾的縫隙,映在深色天花板上,那光游移晃動,落在崔钰的視野裏,似乎是海洋的一角,浪花在游動。

溫熱的肌膚貼在一起,變成了潮濕泥濘的雨林。讓她一腳踩在最高的雲彩上,跌落進去,再起不來。崔钰的身體繃成一條直線,柔軟白皙的綿團送到他嘴邊,梁弋周順勢吃進去,另一只手也沒閑着,揉得她溢出很輕的呻吟。

主卧的卧室不錯,但客廳的立體鏡和地毯更好。

等雨散雲收時,早已月上枝頭了。梁弋周一手攬着她腰,輕輕幫人按摩,一手摸過工作手機發了條信息。

“要忙了?”

崔钰閉着眼,有點疲憊,順口問了句。

“請兩天假,讓他們別煩我。”

梁弋周說:“上次年假都沒休完。”

“請假幹嘛?”

崔钰問完,沒得到回複,這才睜開眼,對上他似笑非笑的視線。

梁弋周冷不丁翻身撐在她上方,微微笑了笑,手忽地從她腰上滑下,探進。

“你說呢?”

“……請假幹這事,是不是有病?”

崔钰拍開他的手,都無語了。

“沒事,我辛苦一點,不用心疼我。”

梁弋周态度很積極,俯身親了親她鼻尖,溫聲道:“這是我應得的。”

……

然後真的三天沒出門。也沒人做飯,只叫外賣了。

梁弋周的精力非比常人,但她也不差,搞到最後像一場比誰體力更好的隐形比賽。

當然也是有中場休息時間的。崔钰沒買電視,用的投影儀找了些老電影來看,偶爾看會兒書,然後就只剩三件事:睡、吃、做。

反正徹底填飽了。不管是胃還是精神。

崔钰在第三天休戰後的晚上泡了很久的澡,打開手機查看信息,前天本想過來小住的周茉當時忽然改了口風,她還沒來得及問周茉住哪兒去了,剛剛洗澡前問了她,但人還沒回,崔钰心裏止不住升起一絲愧意。

當初是她自己說随時給人住的,現在又沒做到。

她裹着浴巾和幹發帽出去,進到客廳時看到人在沙發上躺着,電腦在膝上放着,都有些詫異:“啊,你還沒走呢?”

梁弋周藍莓還沒送到嘴裏呢,無語的好幾秒沒說話。

“這位女士。”

他轉頭,緩緩看向崔钰:“就算是鴨,也得有休息時間,不能用完就扔吧?”

“好像沒有吧,有的還淩晨撤呢——”

崔钰自言自語地思索了兩秒,趕在梁弋周暴起前笑眯眯安撫:“不是,我是說你随便待,辛苦了辛苦了……哎哎!!”

梁弋周把她一把抱起來,壓在沙發上威脅:“你說什麽?你點過?”

崔钰抓了顆藍莓塞給他:“沒有,但聽說過嘛。多吃點補充維生素,水果管夠……起一下,你壓到我腿了——”

她微微蹙眉,梁弋周吓了一跳,趕緊起來,單膝跪在新買的羊毛毯上,嚴肅地捉過她的小腿仔細查看,指尖滑過那條手術舊疤時神色沉沉。

“沒事的。”

崔钰收回腿,笑道:“早八輩子不疼了,雨天也不會疼。”

梁弋周垂眸,溫熱的掌心貼上去,輕揉了揉:“嗯。”

崔钰直接把話題轉走了。

“哎你知道嗎?小茉本來前天要來住呢,她最近不想住自己那邊,我本來想讓你回去,但她又說找到地方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這還沒回我……”

本來是為了轉移話題,但她越說越擔心,話音沒落立馬掏出手機,正打算一個電話追過去,被梁弋周摁住了。

“應該沒事,別擔心了。”

崔钰:“你怎麽知道?”

“猜的。我們家不是跟周家挺熟的嗎。不過我覺得,她應該對我們在一起這件事深表欣慰。因為世界上沒有人——”

梁弋周神色淡然,咬字清晰:“比我,跟你更配。”

崔钰伸手探探他額頭,擔憂道。

“溫度也不高啊。”

梁弋周:“絕配頂配天仙配,能懂嗎?”

崔钰:“不是很懂。”

梁弋周:“多多感受吧,這是常識。只能說你還是在工作上分的心太多了,有空可以分給我一點。”

崔钰想起什麽:“我醜話說在前面,如果我們在一起後大家年收益暴跌那——”

梁弋周果斷起身,轉去了廚房:“醜話就憋着吧。夜宵想吃什麽?”

崔钰失笑,抓了個抱枕抱着,平躺倒在沙發上:“随便。面條吧。”

梁弋周:“嗯。”

進了廚房,他拿出手機看了眼,跟周茉的對話結束在前天晚上。

【周茉:[圖片]】

【周茉:拭目以待看看小钰會收留我不[微笑]】

【梁弋周:半島。】

【周茉:一周。】

【梁弋周:一個月。】

【周茉:成交。】

他給周茉補發了一條消息。

【記得給她報平安。】

她廚房裏什麽都有,梁弋周看了一圈,卷起袖子抽了卷沒開封的龍須面,燒了鍋開水。等水開的時候,梁弋周撐着流理臺,望向廚房小窗戶外的一輪明月,忽然意識到這裏是崔钰的地盤。

崔钰家。

而他,在這兒已經住了三天了。

鍋裏的熱水在咕嘟嘟地冒泡,他的心髒好像也浸入其中,因為快樂而脹滿。

梁弋周轉頭掏出手機,在工作的群組裏發了幾個大紅包,散財了小兩萬出去。

本來安靜的工作群裏一下炸開了。不單單是因為紅包,還因為梁弋周很少消失得這麽徹底。做這行大家都知道,頂頭上司是沒有真正假期的。梁弋周又是那種看着不大靠譜但實際上永遠在線的人,這次是連工作郵件都一封沒回,跟中了兩億大獎打算甩手不幹了似得。

面對諸多疑問,梁弋周非常克制地回了一句:

【沒中獎,有點生活上的好消息,分享一下。下周請客,地點你們自己挑。】

徐淵飛速私聊他,一條接一條的消息。

【是崔钰嗎?】

【我靠,韓之璟還真是了解你啊。】

【他這次休假說,如果崔钰給你開條兩厘米縫隙,你能給撕巴成凱旋門。】

【你要帶人來吃飯嗎?打算官宣結束單身了?就這麽抛下我了哈。】

梁弋周沒回。

他現在,已經不會糾結崔钰要不要官宣他這種小事了。

有句話說得很好,機會是要自己把握和創造的。真正的強者,都要把眼光放長遠。不在乎這一時的虛榮和成績。

關了手機,梁弋周在冰箱翻到一小瓶崔钰自己熬的豬油,挖了一勺在碗底,切新鮮小蔥,放了生抽、糖和白胡椒粉調味,用熱面湯化開,加了一把青菜,又用平底鍋煎了個焦焦脆脆的蛋,放進碗裏。

看崔钰捧着碗認真吃的樣子,他平板也不看了,專注地看着她吃飯,看着看着就很輕地微笑起來。

“……你這麽盯着,我怎麽吃啊。”

崔钰嘆了口氣。

梁弋周:“覺得你特別好看。”

崔钰:“謝謝,我也覺得。”

梁弋周挑眉:“你還真是不客氣?”

崔钰也笑了笑:“事實麽,客氣什麽?好了我吃完了,洗碗了,你趕緊忙吧,明天都要上班了。我機器明天也運到了,不找你你別又說我晾着你了。”

她絮絮叨叨,梁弋周沒開口,撐着下巴淡淡凝視着她。

崔钰也管不了這人,幹脆随他去了。

叮——

剛好她的手機忽然在桌上震起來,是個陌生號碼,她接起來,對面是剛換了新手機和號碼的施蘭霞。

“喂。嗯?”

崔钰把筷子在桌上倒磕了一下,笑意柔和,順手拿過泡了檸檬片和百香果的玻璃水壺,給梁弋周和自己的杯子都添滿,端起自己的喝了口:“我在家呢,你說。”

“崔钰,你想結婚嗎?”

梁弋周冷不丁開口。

半點前搖都沒有。

崔钰飛快捂住手機聽筒,緩慢地轉頭看着他,漆黑的眼瞳微眯,眼一眨不眨盯着他。

梁弋周撐着下巴的姿勢都沒變,用清淡的語氣扔下核彈,且勇于直面爆炸,再次鎮定地重複了一遍。

“想結婚嗎?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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