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者

“你為什麽一直看着我，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還是說，我化成人形的樣子很醜？”鄭筱筱不明所以摸着臉，動作也有些局促，不安地問道。

昏迷多日的趙旭醒來後，就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這讓她滿頭霧水、琢磨不透。

她猛地想起這幾日光顧着照料趙旭，都還沒來得及看自己現在長什麽樣子。她等會兒就去溪邊看看。

“沒有。”趙旭不自然地別看眼，手裏不自覺地攥緊被單。

“哦。”鄭筱筱才不信他的話，分明有事情瞞着她，不想說就算了。

“對了，我昏迷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麽事，這衣服錦被都是哪裏來的？還有，你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鄭筱筱将心中的疑惑全都問出來。

“這些事，都要從你昏迷的那日說起。”目無焦距地盯着某處，趙旭的思緒開始飄遠。

那天，鄭筱筱猝不及防地暈倒，他親眼看着她倒在地上，從一只體型略顯壯碩的老虎變成一個渾身赤/裸嬌小的女子。

見到這種情景，他當即別開眼，目不斜視。

可是腦中還是不住晃過對方嬌小的身子，白皙的肌膚。剛剛那一幕給他帶來肉眼和心靈的刺激，讓他心中洶湧澎湃。

他強迫自己別再想方才那幕。

思緒跳躍，腦中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妖怪化成人形的說法，只是書中都是說妖怪是在月圓之夜化成人形，不想青天白日的時候，也能化形。

看鄭筱筱的表現，這化成人形對妖怪來說，還頗為痛苦。

一陣風吹進洞中，趙旭想到剛化形成功的鄭筱筱還光着身子躺在微涼的地上。雖說對方是妖怪，但他還是擔心她着涼，便脫下身上的外套，目不斜視地走過去，替她蓋上。

而後，才正視她，試圖将她喚醒，可惜，她一直蹙眉深睡、不省人事。

無奈，趙旭只能用衣服将她包好，抱到略微幹淨的地方躺着。

抱起人的時候，他還很訝異，明明鄭筱筱的原形看着挺重的，抱起來卻很是輕巧，又是嬌小玲珑的一個，倒也算是人如其名了。

一番動作下來，他感覺渾身燥熱、口渴難耐。于是，走出石洞，聽見不遠處有河水流淌的聲音，他便順着聲音朝河流走去。

不過幾十步，一條清澈的河流便出現在他面前。

他走到河邊，蹲下身來，用手掬了幾捧水喝下。清涼甘甜的河水下腹，他感覺身上的熱意消減了不少。

先前被同伴抛到海中，也不知在海中漂浮多少時日，他身上難免也沾染了海水腥鹹的氣味，黏膩難受。

之前因為病重，渾身不舒服。如今病好了，身體黏膩，越發顯得不能忍受。

他見四下無人，便走到河流下游，準備脫衣洗漱。

他解開衣衫，藏在衣衫口袋裏的避水珠不經意間滾了出來，滾到河中。

趙旭見狀，心中大急，伸手去撈，可惜晚了一步，避水珠滾到河中後，不見蹤跡。

就在他在河中着急尋找之時，他感覺河中有一股力量纏到他雙腳上，強拉着他往下而去。他越是掙紮，就下降得越快。

河水漫過他的口鼻，他覺得肺中的空氣越來越少，憋氣憋得快要窒息。最後，他眼前一暗，昏了過去。

昏過去前，他不禁想，歷史真是驚人的相似。

他醒來後，發現自己并不是在陰森恐怖的閻羅殿，而是在一個亮堂的水下宮殿中。

他睜眼看到的不是黑白無常，而是一個須發皆白而又慈祥的灰衣老者，不由感慨自己命大。

“年輕人，你可算醒了。”老者一下一下地捋着胡須，笑吟吟地看着趙旭。

“老人家，這是何處？是您救了我嗎？”趙旭連忙起身，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換了一套衣服，幹淨整潔。

老者掃視了眼四周，“這裏啊，是老朽的家。老朽天性喜水喜靜，便在水下建了這處居所。”

“方才老朽在家中下棋，不想突然察覺岸上似有故人的蹤跡，便想邀故人下來一聚，沒料到老朽邀錯了人。讓你受驚了。”老者眼中帶着歉意。

“無事。不過，老人家，不知您是否看到一個珠子。”趙旭有些着急，那是爹娘留給他的遺物，對他來說很重要。

“你是說這個嗎？”灰衣老者從寬大的袖中掏出避水珠。

趙旭心中略定：“沒錯，正是此珠。”

“恕老朽冒昧，不知你與此珠的主人是何關系？”老者用一雙滿是精光的眼睛凝視着他，挑眉發問。

趙旭與老者對視：“實不相瞞，這是我家的傳家之寶。”

“你家祖上是否姓趙？”老者有些激動。

“正是。”趙旭看着老者，心中疑惑，卻還是如實回答。

“原來如此，這也算是有緣，難怪老朽覺得年輕人面善。沒料到時隔千年，老朽還能見到恩人的後代。當年老朽将此珠贈予恩人以報恩，沒想到今日還能以這樣的形式出現在我眼前。”老者将避水珠還給趙旭，思緒有些飄遠。

千年？這老人家活了千年。小小曾說，島中多是妖怪，想必這老者也是妖怪。只是不知趙家先祖與老者有何淵源。爹娘臨終前，千叮萬囑自己要随身攜帶此珠，說此珠危急之時可救人一命。想來當初自己被抛到海中，卻能漂到海島上，全靠此珠庇護。

“年輕人因何流落至此？”老者收回思緒，問道。

趙旭想起前事，苦笑道：“一言難盡。”

他想到了石洞中那嬌小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出來多時，她醒了沒有。

“還望老人家早些送我上岸，岸上還有人在等着我。”

有人？老者心中發笑。

島上的情況他再清楚不過了，島上如今只有兩人，一人如今在他面前。另一人柳承信看得緊緊的。哪裏還有人。怕是妖吧。

老者也不戳破，看在恩人的情面上，善意提醒道：“此處非久留之地，老朽可送你歸家。”

“多謝老人家。只是，我還有一些私事未了。”趙旭下意識地不想就這樣回去，即便留在島中恐有性命之憂。

老者深深地看了趙旭一眼，嘆息道：“罷了，若是你改變主意了，再拿此珠來尋我。你且随我來。”

趙旭緊随其後。

老者将他領到一個洞口，道：“沿着此洞一直往前行，就能回到岸上了。切記，莫要回頭。”

趙旭颔首，走近洞口。

“等等。”老者突然出聲制止趙旭。

趙旭正要前行，聽聞此言疑惑地回頭。

只見老者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匣子，塞到他手中，道：“你我有緣，這是我送給你，你回去再打開。”

趙旭接過，向老者道謝，而後離開。

那洞口剛好能容一人出入，起初及其狹窄黑暗，後來漸漸看到光亮。也不知走了多久，便到了岸上。途中他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仿若人在竊竊私語，卻仍記得老者的叮囑，沒有回頭。

他一出來，洞口便消失了。

若不是他換了一身行頭，日頭西斜，他都覺得先前的經歷恍若黃粱一夢。

擔心自己出來多時，鄭筱筱醒來看不見他人會擔心，他不由得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回到熟悉的石洞中，看着鄭筱筱還是他離開時的模樣，他的心略定。

他走到她身旁，席地而坐，愣愣地看着她出神。

片刻之後，才錯開目光。掏出老者遞給他的匣子，凝視沉思。

這麽小的匣子，裏面裝的會是什麽東西呢？

他将它放在地上，而後驚奇的發現，匣子竟慢慢變大，最後竟有一口箱子大小。

他将箱子打開，發現裏邊裝着幾個小匣子。小匣子中分別裝着各式的衣物、蠟燭、碗筷、以及他做木匠活的各種器具。

箱子雖不是很大，但裏頭的東西倒也齊全。

先前趙旭也曾為島上缺物資而發愁，沒想到老者竟解決了他的問題。這真是剛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頭。

想到方才他還将自己髒污不堪的衣服蓋到鄭筱筱身上，心中有些內疚。當下從箱中取出一件衣服，雖然有些面紅心跳，但還是閉着眼睛幫她換上。

看着鄭筱筱穿着幹淨的衣服躺在簡陋不堪的石洞中，趙旭眉頭緊鎖。

他從箱中拿出工具，打算給洞中添加些家具。

三日後，看着已然發生翻天覆地改變的石洞，趙旭微微颔首，心中很是滿意。

唯一遺憾的是，石洞的主人還是沒有醒過來。

趙旭有些擔心，打算去河邊向老者求助，不妨在半路上看到一個面貌俊美、長身玉立的年輕人站在他面前，目光複雜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