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挂件

挂件

送走夏奶奶後，時間來到20:26分鐘，店內還剩一份蛋糕顧主沒有來拿。

“待會一起吃晚飯啊。”

林薇走過來，邊拿起水瓶放進斜挎包，邊示意唐文悅：“聽說紅葉街那邊又新開了家麻辣燙。”

聞言，唐文悅放下筆，合上記錄本，面對林薇的問題，她眼睛眨了下，抿了抿唇：“……下次再一起去吧。”

她的聲音輕輕，語氣略顯緊張又磕絆。

林薇拿斜挎包的手一頓，她微微偏頭，注視坐在收銀櫃座位上的人，眼睛眨了眨，似是以為自己聽錯。

氣氛無聲安靜，唐文悅似是心虛般抿唇垂眸，伸手去拉開抽屜，把本子放進去，又關上。

林薇見此，腦袋反應過來，她眯着一雙“好一個重色輕友”的看戲眼神注視唐文悅。

“你男朋友連晚飯也跟你預訂了？”

林薇直白的回答，聽的她頓時紅了臉。

“……只是相親對象，還在了解中……。”

她翕動着唇開口辯解，明明她與溫陸連八字都沒一撇，怎麽林薇也這麽調侃她。

雖知曉是調侃，但身體還是會為此出現慌亂，捏住圍裙邊的手指蜷緊，掌心莫名地汗濕，就連心跳都為此怦怦地跳個不停。

想到這，她抿了抿幹澀的唇瓣，眼睛眨了下，錯開林薇的對視，眼珠子到處看，似是裝作一副很鎮定的樣子。

林薇見此，搖頭無奈，她直直站在那裏，喊了聲唐文悅，又稍稍擡手指着玻璃櫃上那份包裝精美的蛋糕盒，說道：“那我就不留下來陪你一起等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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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的，留下來等，只會撞上唐文悅與相親對象的見面，先不說唐文悅是個極其容易臉紅的人，就拿身為旁觀者的她來說，也是不願意做燈泡的。

所以，還是識趣些，早些離開要好得多。

林薇去更衣室換下烘焙服，背上斜挎包，打卡完畢，就和她打招着呼離開蛋糕店。

最後，唐文悅一個人留下來等待顧主來取，她處理好設備設施，再檢查衛生情況，也回到更衣室換下圍裙。

看手機時間時，發現林薇發來未讀消息。

點開查看。

「加油加油~」

她瞥見這條信息，臉頓時又紅了，緋色堪堪染上耳尖，連同心中那股溫熱也上了臉。

真是的，今早，母親也是無緣無故沖她喊打起精神，現在，林薇又讓她加油，加油什麽嘛。

想到這，她伸手揉揉臉蛋，臉還微微發燙，心裏有些氣呼呼又不知該如何反駁，只得朝手機屏幕撒嬌似的噘嘴小哼一聲，好似是當着林薇面表達不滿了。

她放下圍裙，專注捧着手機，手指在屏幕中敲敲打打，很快，編輯好一條消息，給林薇發送。

整理好一切後，她從更衣室出來，走到店門前。

她就這麽站在門口，身子微微傾着，倚在門邊，目光注視路口來過的車輛，路口對面的紅綠燈亮起，剛加班結束的白領族也陸陸續續走過斑馬線。

這時，又想起夏奶奶方才與她說過的話，那就是溫陸與老人的外孫可能認識這件事。

其實，于她而言，這并不是什麽值得在意的事情，她在意的是，老人說深市那邊的活動是連續三天舉辦的，會忙的很晚，大概晚八點半才結束，事後可能會有什麽講話或者采訪。

可，這些事情她并不知道的。

而深市距離港市的距離，雖近，耗時一個小時，但深市若是堵車，回港市的時間便無法确定。

今早在和溫陸發信息時，也并沒有聽溫陸提及有關活動的具體情況，以至于她以為只活動一天便結束。

她按亮屏幕，又看一眼手機時間，已經是20:50分鐘。

她注視屏幕，食指滑動一下點開微信，界面展露她與溫陸的聊天記錄，最新一條對話是下午一點鐘時，溫陸給她發來的餐廳地址。

她抿緊幹澀的唇，內心猶豫。

其實，她是期待與溫陸一起吃晚飯的，想來也可以進一步了解一些有關他的事情。

比如…為何主動提出與她相親。

比如…大學時傳聞中那個他喜歡的人。

想到這，她思考的心緒慢慢平靜下來，她雖喜歡溫陸，但只是遠觀的暗戀。

如果相親是命運重逢，那她便順其自然去對待，即使結果不如心所願。

就像徐志摩說的，不求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你愛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華，遇見你。

所以，大學最後那一學期，溫陸的出現，已經奪去她那些目光了，她也沒有什麽遺憾。

可，陰差陽錯的相親讓兩人再遇，包括得知溫陸工作的時間安排如此滿，溫陸卻對她只字不提，還主動約她一起吃晚飯。

好似溫陸也不想與她斷開聯系，也是對她有好感一般，這不免使她內心生出幾分期待和想法。

“老板。”

忽地，一道男聲傳來。

她收了收神，按息屏幕，攥握手機，偏頭注視朝她走過來的男人，男人身穿西裝革履，懷中捧着黃玫瑰花束，些許匆忙的小步，看似剛下班趕來。

待把蛋糕交給顧主後，店內的一切事務也都終于結束。

她又按亮屏幕，查看時間，卻瞥見溫陸五分鐘前發來的未讀消息，眼睛閃了閃。

這時，店外又響起兩聲車喇叭聲，她轉回頭看去。

“……溫陸？”

她心一跳，怔怔注視車內人，漆黑圓眼眨了眨。

她手指按熄屏幕，邊攥握手機，邊朝溫陸那邊走去，她來到車門前，微微弓下腰，偏頭注視駕駛位上的溫陸，開口磕絆又意外。

“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一會，見你在忙就等了下。”

溫陸注視着她，眼睛清和沉靜，嗓音平緩柔和。

兩人目光交彙時，她眼睫顫了下，緩緩垂下眼，眼睛眨動，似是有些緊張般抿唇。

當然還是會感到緊張吧。

尤其還是面對他。

“那個。”她抿緊唇線，微微掀起眼皮，注視溫陸，嗓音糯糯輕輕：“你等我下，我去關店鋪。”

溫陸輕嗯一聲，眉目沉靜平和。

見唐文悅回去關門，他偏過頭，目光微微下移，瞥視手表時間，已經是21:01分鐘。

還好，時間剛剛好。

不過，方才在等紅綠燈時，便看到唐文悅一個人在接待顧客，衣服也換回來，店內空空蕩蕩已無人。

他記得蛋糕店是有其他兩位工作人員的，現在只剩唐文悅一個人，說明其他人是回家了，留下她一個人在等。

片刻，見唐文悅鎖上門，手中提了盒蛋糕過來，他便稍稍擡手，按下車內中控鎖。

唐文悅拉開車門，先把盒子輕放在中央扶手箱上，身子安分地坐到座椅上，再拉上車門。

“不好意思，久等了。”

她微微偏頭，朝溫陸點下頭，纖長手指拉下安全帶，扣好。

“不會。”

溫陸注視着回應她，目光轉而落在扶手箱上的蛋糕盒，大概是沒能猜到她提蛋糕過來的原因，畢竟現在是準備去餐廳吃晚飯的時候。

唐文悅微微瞥視扶手箱上的蛋糕，嗓音溫柔。

“這份蛋糕是…是鳳梨做的。”

她身子微微靠在椅背上，微抿了下唇，雙手虛握着安全帶，纖長手指捏緊，有一下沒一下摩挲安全帶。

又道：“到時候回去你可以嘗嘗，也可以放冰箱冰鮮一下。”

說完，她擡眼注視他，目光似是多出幾分小心翼翼。

這份蛋糕是她給他的，且不說對方跨市過來接她，還是工作時間忙中抽空過來，單單拎一個出來，都是麻煩的事情。

鳳梨蛋糕，當作不了歉禮，起碼也有個态度，而且，她也想他能夠嘗嘗她做的蛋糕。

溫陸靜靜地看着唐文悅，那雙圓眼黑亮溫潤，在她等待與期待的眸光中，他清俊的眉目緩緩染上溫和，唇角漾起笑意。

“好，回去我會品嘗它的。”

他的嗓音清潤好聽，說話平緩溫和。

聞言，唐文悅眼睛眨動幾下，明明是簡單的回應，卻使她心莫名地軟了下，緋色堪堪染于耳尖，片刻，似是慌亂般錯開與溫陸對視。

溫陸見此，也目視前方，他發動車子，搭在方向盤的手，緩緩轉動，車子掉頭。

此時，後視鏡上的吊飾挂件，挂件随着車子的晃動也微微搖墜起來，小鹿與紅木牌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唐文悅目光被搖墜的挂件吸引，用陶瓷捏出的小鹿有些抽象，不似一個成人會捏成的樣子，倒似孩童捏出來的作品，紅木牌刻有「加油」二字，卻又工整精美。

這串吊墜挂件，在相親當天，溫陸送她回家時，她就留意到了。

腦海雖記着溫陸那句「外表看不出來的事情有很多」，但她對這串大學時便見過的挂件，仍心有不适。

她清楚記得，那是她準備社會實踐報告的一個星期前。

大四最後一個學期已過半，她也在蛋糕店順利從學徒畢業，第一要做的便是準備實踐報告。

與她不同的是，溫陸自從轉來港市西點國際學院後，很多時間是去參賽，留在班級的次數屈指可數。

但班裏對溫陸有關的話題多了不少，最多的便是猜測他多次轉學的原因，剩下便是他的情感問題。

那天，她和舍友一起到食堂吃飯，食堂屏幕上恰好播放到有關溫陸參賽完的采訪視頻。

屏幕中的少年，眉目沉靜深邃，鼻骨高挺修長，口罩摘下一半，戴在左耳，白色烘焙服襯得他氣質深沉內斂。

面對記者采訪的問題，都能游刃有餘地回答。

雖隔着屏幕，也仍有為他心動的女生，溫陸生得好看，顏值上就有不少人心生歡喜，在執着西點上的他，又給人一種由內到外散發着沉着，感性又不失理性的氣質。

當然，這種站在頂端的人，她也只是在人群外觀看幾眼。

“文悅，你說像溫陸這種人，會喜歡什麽樣的人？”

舍友的聲音響起，分走她些許注意力。

注視着對方有些感慨與失落的表情，她對那句話更在意，許是先前沒想過這個問題。

“為什麽怎麽問。”

她似是不經意般開口問，內心深處卻在糾結，當然，僅僅是糾結。

一是好奇溫陸這樣的人，會是什麽樣的人跟他站在一起。

二是也确實想知道溫陸這樣的人，會對什麽樣的人心動。

見舍友無精打采的樣子，飯菜也沒動幾口，似是肯定溫陸喜歡上了誰，那股帶了幾分難過與想要祝福的心态在打架的樣子，這不免也使她的心情揪起來。

人，是好奇心最重，以及是面對某些觸動心弦都會很在意的物種。

就像缪塞說的，對壞事的好奇心是一種可詛咒的毛病，是從一切不潔的接觸中産生的。

所以，面對舍友這份失意複雜的表情中，她禁不住，去追問了，也得知了。

原來，溫陸一直攜帶一串可愛挂件在身邊，挂件是一只有些醜萌醜萌的小鹿，以及一塊刻有文字的紅木牌，尤其紅木牌的表面，已經被磨損褪去了一些顏色。

而那串挂件貌似很久以前開始，溫陸就一直帶在身上。

與之不符的醜萌小鹿，有些時載的紅木牌，除非是重要的人送的，不然不會一直留着，還帶在身邊。

望着那張挂件照片，她微抿了下唇，緩緩垂下眼，視線落在眼前這盤炒面，眼底的情緒一閃而過，又擡起眼注視着舍友，唇角彎了彎，似是當做一個故事聽。

很快，車子平穩地停在紅綠燈路口。

“這挂件怎麽了嗎？”

溫陸瞥到她的目光注視後視鏡挂件，開口溫和平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