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

第27章 027

賀敬珩不在家的第一天, 阮緒寧去健身房推了幾下沙袋;

賀敬珩不在家的第二天,阮緒寧去健身房貼了幾只兔子;

賀敬珩不在家的第三天……

阮緒寧終于承認,自己确實很想他。

男主人不在, 整棟小別墅都顯得冷清許多,晚餐是肉醬千層面和普羅旺斯魚湯, 是從阮緒寧喜歡的菜肴列表裏挑出來,她勉強吃了些,和張媽打過招呼, 獨自上樓收拾行李。

來去不過兩天一夜, 要帶的東西并不多。

阮緒寧只打算帶一只20寸的小行李箱,她将那件新買的灰色衛衣放在最外層, 計劃着一下飛機就直奔更衣室。

明早九點二十的航班, 算上提前值機、路上堵車的時間……意味着七點之前必須出門。

阮緒寧反複告誡自己,今晚得早睡。

然而,青果工作室群聊一直在彈新消息,瞥見有人cue自己的男主角,洗漱完畢、準備就寝的阮大主筆又抱起手機。

屋屋:越看游星再越覺得帥, 誰不喜歡情緒穩定的禁欲系竹馬啊!而且, 板板畫的夏日校園背景也太夢幻了吧?随手一截就能當壁紙耶!這本要是簽上S級,拿到好的推薦位,肯定能爆!

廣廣:那當然,人物特寫和背景可都是咱們板板的強項!

廣廣:但是, 嗯, 等一下。

廣廣:男主角叫星冉,不叫星再……

屋屋:啊啊啊, 不好意思!我看錯了[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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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綿:哈哈哈,我覺得叫星矢也挺好的。

屋屋:他是會天馬流星拳嗎?

廣廣:這本是正經的校, 園,戀,愛,番!小綿老師有沒有興趣開一本?

小綿:不了,我怕我畫着畫着男女主就突然開啓異能,修仙打怪了……

夢夢:你們說,星矢和雅典娜到底有沒有感情線?

夢夢一開腔,成功歪了樓。

屋屋:難道沒人覺得一輝和瞬很好磕嗎?

小眠:聊這個我可不困了啊!我小時候超喜歡看聖鬥士星矢,還用紙盒做過聖衣箱背去學校了呢!當時不懂星座,逢人就信誓旦旦說自己是天馬座,後來,被班裏的女生笑話了好久……

阮緒寧正想冒泡聊兩句,腦袋突然木了一下:賀敬珩是什麽星座來着?獅子還是天蠍?

她不确定。

她想問一問。

遲疑着點開與賀敬珩的聊天界面,敲下幾個字,又默默删掉。

阮緒寧知道,自己嫁的那位賀家繼承人很忙:對于賀老爺子交代的事,賀敬珩那家夥總是全力以赴去完成,就像暗中在和誰較勁似的,沒有重要的事,她不好意思去打擾。

這幾天分別,兩人只在微信上不鹹不淡地聊過幾句話。

還都是賀敬珩主動。

捧着手機發了會兒呆,忽然想到結婚證上就有他的生日,阮緒寧一骨碌爬起,自床頭櫃最上層的抽屜裏翻找出紅本本。

和結婚證放在一起的,還有他們的婚戒——那枚自婚禮儀式結束後、就再也沒戴過的三克拉鑽戒。

阮緒寧打開黑絲絨首飾盒,花了點力氣才将戒指戴上無名指,左看右看,依舊認定不太合适:戒圈小了。

鑽戒不是她挑的。

第一次試戴,就是在婚禮儀式上。

她的手算不上好看,小小的,肉嘟嘟的,谷芳芳總說這是能抓財的手,一輩子不愁吃喝。

阮緒寧從沒把這話放在心上。

直到那天,在白雪山玫瑰簇擁的舞臺上、在衆賓客滿含祝福的注視下,在賀敬珩皺着眉給自己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她發現,谷女士的話很有道理——小胖手确實能抓財,就像這枚鑽戒,一旦戴上去,根本掉不下來。

她猜測,賀敬珩很可能在買戒指的時候和店員說了類似“新娘子個子矮拿小號戒圈就行”的話。

阮緒寧不滿地鼓了下腮幫,艱難地摘掉戒指,翻開結婚證。

哦,是獅子座。

目光最終落到那張紅底結婚照上。

兩人笑得都很假。

特別是賀敬珩。

他本就長着一張很拽的臉,皮笑肉不笑地勾唇,渾身都散發出一種“恕我直言在座都是垃圾”的輕蔑感。

記得在民政局拍照時,攝影師也對他們這對貌合神離的夫妻十分為難,一直在用非常誇張的語調提醒新郎新娘“放松一點”“湊近一點”“高興一點”,後來,賀敬珩煩了,黑着臉瞪了對方一眼,後者立刻閉上嘴,抄起照相機“咔嚓咔嚓”,留下了這張讓新娘子越看心情越複雜的照片。

确實複雜。

回憶起籌備婚禮時的種種經歷,阮緒寧時而賭氣,時而忍笑,最後用指尖狠狠戳着照片裏滿眼不屑的男人,碎碎念道:“賀敬珩,你要是再欺負我,我就把你畫進漫畫裏當大反派,活不過三頁的那種,哼。”

賭咒說到一半,又飛快捂嘴:“哦,不行不行,如果大反派三頁就死掉了,肯定要被讀者吐槽不合邏輯,而且,我這次畫的是校園戀愛漫畫,根本不可能出現打打殺殺的大反派嘛!”

“詛咒人也不好,賀敬珩應該很忌諱那種事。”

“我也不想年紀輕輕就守寡……”

偌大的房間裏,只有牆上輕晃的影子與她一起分享少女心事。

空氣無端升溫。

床頭燭臺熏香的味道更加濃郁。

阮緒寧沉醉其中,将結婚證和鑽戒放回抽屜,緩緩栽倒在柔軟的被褥裏,收緊雙臂抱着枕頭,打算在腦海裏“編寫”今夜的睡前故事。

眼皮漸漸沉重之際,又聽見手機震動。

是楊遠鳴的私聊消息:我又想了一個新名字《不落星》,字面上和男主的名字呼應,也很符合女主那種面對逆境也絕不退縮的精神,你覺得怎麽樣?

反複讀了幾遍,阮緒寧毫不吝啬表達自己的喜愛:這個名字我很喜歡呀,簡單好記,朗朗上口。

阮緒寧:就是不知道平臺那邊怎麽說。

楊遠鳴:我一會兒做個《不落星》的花字标題,明天機場碰頭再修改,争取上飛機前和其他幾個備用名一起提交過去。

阮緒寧:那你豈不是得熬夜了?

楊遠鳴:沒事,明天路上補覺。

楊遠鳴:算不上熬夜,是錯峰睡覺。

阮緒寧:辛苦你了。

楊遠鳴:現在方便語音嗎?你有什麽想法,直接告訴我,我一起加進去。

阮緒寧條件反射般看了下身邊空落落的位置,遲疑着敲下回複:方便的。

雖說兩人先前因賀敬珩的流言而心有芥蒂,但為了所熱愛的工作,依舊可以随時随地擰成一股繩——至少,楊遠鳴是真心實意在為她的作品争取好出路。

這也是她佩服楊遠鳴的原因之一。

語音通話鈴聲很快響起,徹底驅散困意。

楊遠鳴的聲音低沉平緩,聽久了,其實挺催眠,但他聊的內容又令阮緒寧感到無比興奮,兩人你來我往,一個話題接着一個話題往外蹦。

不知不覺過去半個小時。

她終于意識到不妥:“……都這麽晚了呀。”

楊遠鳴應聲:“是啊,我得去做圖了。”

頓了頓,又道:“晚安。”

阮緒寧本能的想說“晚安”,結果剛擠出一個氣音,就想起了來自賀敬珩的“道德感警告”。

他介意的。

他介意自己和男同事說晚安。

阮緒寧及時改口:“明天見。”

連着打了好幾個呵欠,她正準備放下早已發熱的手機,甫一低頭,發現錯過了兩通賀敬珩的來電。

還有一條十分鐘前發來的消息:在和誰打電話嗎?一直占線?

隔空抓包。

咬緊下唇,賀太太內心那塊道德感公示牌上的數字加加減減,跳個不停,匆匆敲下回複:剛剛在和同事讨論漫畫的新名字,忘了時間……

賀敬珩幾乎是秒回:都幾點了,還不睡覺?

阮緒寧:你不是也還沒睡嗎?

賀敬珩似乎是窩着火,破天荒敲下大段文字:電話打不通,消息也不回,你覺得我能睡得着?到十二點再聯系不上你,我就準備打電話給張媽、讓她上樓看看什麽情況了。

阮緒寧明白這些話背後的意思:他一直在等她的回複,并且,很擔心她。

自知理虧,她老老實實道歉:對不起。

想想又問:你是有什麽急事嗎?

賀敬珩:現在去睡覺,不聊了。

賀敬珩:把手機扔到一邊去。

賀敬珩:閉眼。

能想象地出,是那種不太友好的、甚至能稱為兇巴巴的語氣,但阮緒寧與生俱來的鈍感,足以撫平炸毛的野獸。

阮緒寧:可是,現在把手機扔到一邊去,就沒辦法跟你說晚安了呀。

沒有回複。

就在她反思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話時,賀敬珩打來了電話。

阮緒寧驚了一跳,顫顫地點了接通。

聽到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她呼吸一滞,眼眶莫名開始酸脹,在名為“幽深森林”的香味中,将自己蜷縮成一片落葉:“你怎麽忽然……”

賀敬珩的語氣是在催促,聲線卻在極力隐忍:“說吧,說完‘晚安’就熄燈睡覺,我不在家,萬一你明早睡過了頭,可沒人叫你起床。”

怎麽會嘛。

她可是一口氣設定了六個起床鬧鐘。

但房車露營那次,六個鬧鐘好像也……

算了,等等再加一個吧。

猜測賀敬珩沒有閑聊的意思,她将手機緊貼在耳邊,仿佛這樣就能讓兩人的距離拉近些許:“那……晚安?”

本以為對方只會随便應付一聲,然後挂斷電話,誰料,那家夥仍有心戲弄:“不是這樣的吧?”

加重語氣,他“善意”提醒:“上一次聽到的,可不只是這樣。”

剛剛還說只要說了“晚安”就讓她去睡覺……

騙子。

阮緒寧憤憤地想。

男人的聲音還在繼續:“忘記了?需要我提醒你嗎?”

怎麽可能忘記?

她攥緊淡粉色睡裙的裙擺,乖順地加上稱呼:“晚安,老公。”

賀敬珩笑了一下,總算有饒過她的意思:“好了,快睡覺。”

然而。

攢夠怒氣值的“小鋼板”支棱起來,阮緒寧驀地反問:“那你呢?”

“我?”

“你不對我說‘晚安,老婆’嗎?”

對面沉默了!

阮緒寧覺得自己現在強得可怕,一鼓作氣,開始翻舊賬:“賀敬珩,你好像都沒叫過我‘老婆’。”

對面的沉默,都快要震耳欲聾了!

很好,掰回來一局。

堅定篤信對方是被自己的“主動”吓壞了,阮緒寧十分得意,當即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滿心以為找到了馴服兇悍野獸的方法:除了拳頭,還有蜜糖。

得意不過兩分鐘。

沉默夠了,賀敬珩悶聲發笑:“行啊,既然你這麽想聽,下次我當面喊。”

等等,這家夥的反應,怎麽和她預想的不一樣……

不僅沒有馴服,好像還興奮起來了?

腦海中閃過無數張曾經在漫畫書裏看到過的暧昧畫面,阮緒寧心尖一顫,飛快挂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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