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少年撫琴

第62章 少年撫琴

蘭溪沒有看姬應容, 神色平靜,沒有什麽波動,注視着抱着的人的臉。

姬應容臉上百感交集, 回頭看了眼外面, 數不清的冰怪在攻擊少年留下的那道法牆,法牆仿佛堅不可摧, 試圖撞擊的冰怪接連碎掉, 落地重新凝結成新的怪物,如此往複。

姬應容站在法牆旁,手上還淌着血, 身上的血染紅了一片片衣服, 這段時間的狼狽,不像是天下修仙大門派昆侖山上的內門弟子, 而像是路邊乞丐。

失去了作為昆侖山師兄的全部氣質,還髒髒的, 整個人破破的,也不像再能斬妖除魔、捍衛天下,更像一打就倒。

蘭溪不知道, 堂堂男主, 怎麽能落魄至此。

雖然雲訣毀他劍那次,确實快要了他整條命。

但是,那也是姬應容先要強娶他, 雲訣沒直接殺了姬應容已經是脾氣好了。

蘭溪側對着他靜坐,開口問:“你還沒找到新的武器嗎?”

姬應容怔愣一會兒,少年對他說話, 姬應容都仿佛那是恩賜,慌張到舌頭都快要打結:“還沒有。”

蘭溪又不說話了。

偌大的洞府中安靜了許久, 姬應容慌張着,小心翼翼的收拾起自己,不敢占用太多位置,始終只敢縮在挨着法牆的一小塊地方,怕再遭到嫌棄。

蘭溪并沒有太多心思放在姬應容上,只分出了一點心用來時刻監察環境,防止再有像姬應容一樣的第四人進來襲擊他們,也防止姬應容,會不會看到雲訣狀态不好,就動心思這時候殺雲訣。

同時,一邊還要防着這個男人會不會再發瘋,以及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蘭溪希望他能盡快醒過來。

少年理會他,姬應容慌張,少年不理會他的每一刻,姬應容又都煎熬無比,到最後,感覺自己沒有那麽狼狽了,姬應容轉過來,小心翼翼沙啞着嗓音叫了少年一聲:“……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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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腦子再次嗡了一下,擡起頭看他。

“昆侖山出什麽事了嗎?你師父不要你了?”蘭溪說完,停頓了一下,補充一句:“我說的是我太爺。”

姬應容搖頭,“沒有,他很好,是我自願離開師門的。”

蘭溪有些意外,“為什麽?”

姬應容道:“我給師門蒙了羞,何況那時的我已是廢人一個,無顏面再留在昆侖山、再做蘭長老的弟子。”

蘭溪重新不說話了,低頭看回懷裏的男人,時不時摸摸他的臉。

看到有魔氣時,蘭溪就低頭吻他,不管身邊還站着一個人,把魔氣全部吸進到自己體內。

姬應容自然也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少年身上的男人的不對勁,道:“他……”

蘭溪阻斷他:“他只是睡着了,沒有事。”

姬應容不再問,又道:“我……掉進這裏面好幾日了,沒有找到出口。”

蘭溪也不知道出口在哪裏,但是蘭溪覺得雲訣沒準知道,即便不知,等雲訣醒,有雲訣帶着他,要找到出去的路也更容易些。

便說道:“不用擔心,我們會出去的。”

蘭溪又看了下被他緊抱住的人,朝姬應容道:“你可以重新尋一件武器。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你一起。但是,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對我有念想了。我從始至終從未對你有過一絲的情愛上的感情,你再跟着我,也不會有結果,反倒白白耗費了你自己的時間。況且,我活不了多久。”

姬應容一僵,眼周再次紅起來:“你說什麽?為什麽會這樣,是因為他嗎?”

蘭溪告訴他自己快死了,也是想讓他盡早放下自己,沒想到反倒讓這人情緒激動,平靜解釋道:“與他無關,我自小身體不好,活不了多久,倒是他一直在給我延續生命。只是,他也幫不了我太久。”

姬應容手腳顫抖着,靠上前,“要怎麽做,我能給你做點什麽嗎?”

蘭溪搖頭,“謝謝,你幫不了我。但是你還有更多的事可以做,沒有我,還有這天下,天下衆生都需要你,你也不該拘泥在情情愛愛上。”

姬應容被他說得慚愧低下頭,“可是,我連你都打不過。我就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即便三界再亂,我又能做得了什麽。”

蘭溪:“你為什麽要能打得過我?況且,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不代表以後也不是,你能為三界做很多的。”

姬應容有被安慰到一點,心裏依舊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的出路是什麽。

三界如今大亂,他已經是昆侖山的恥辱,當着一衆弟子和門派長老的面請願離開昆侖山,以後不再是昆侖山的弟子。

他如今什麽都做不了。

即便殘廢的丹田和筋脈得到修複,依舊是一個什麽都做不了的廢物,甚至如今被困在這個地方,若不是少年出手救他,他已經死在了冰怪的攻擊下,葬在這雪地裏。

少年又開始彈琴,清澈的琴音飄入姬應容耳中,姬應容浮躁的心情被舒緩了一點,跟着琴聲放松緊繃了許多天的自己。

即便他現在能力有限,修為不如那些修仙界早早成名的仙尊們,可是他還年輕,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用來修煉,等到了他們那樣的年紀,未必還不如他們。

姬應容不恨任何人,即便讓他受過傷讓他狼狽、以及修仙界中看他笑話的人。姬應容唯獨只恨自己,怪自己無能,在劍道上不能取得曠古的成就,在情之一事,喜歡的少年也心另有所屬。姬應容覺得自己什麽都是失敗的。

這一刻,姬應容從少年的琴聲中,才仿佛驀然醒悟。

他為什麽一定要怪自己。

世間那麽多強者,不能做第一的也照樣活的很好,逍遙快活,開門立派。

少年不喜歡他,喜歡那個男人,除了自己晚到一步、讓雲訣捷足先登了之外,還比雲訣少付出了很多,水月宮宮主為少年做過許多事,為少年尋天材地寶溫養身體,為少年學做飯,而他自己,不過只有一句喜歡而已。

姬應容知道了自己的差距在哪。

姬應容鄭重地朝少年單膝跪到地上,道:“我需要新的武器。師父。”

少年動作緩緩停住,收起琴,睨向姬應容一眼。“你不需要叫我師父,你的師門是昆侖山。”

蘭溪記得,原本劇情裏男主也曾因為誤會叛離過宗門,後來即便成為三界力量頂峰劍尊,那件事始終是男主心裏一道過不去的坎,困擾了男主上千年。

男主上山門認錯,懇請昆侖山重新收下自己、求自己昔日的師尊認回自己這個徒弟。然而昆侖山卻因為那時的男主已經成為三界頂端人物不敢高攀,将男主拒之門外。那是男主一輩子的遺憾。

姬應容很堅定,“不,師父。”

蘭溪随便他怎麽樣,反正自己該說的都說完了。

蘭溪道:“不要跪我。”

姬應容聽着少年的話站起來。

蘭溪心想,這座存在了幾萬年的古老冰山底下,應該會有意想不到的寶物。

蘭溪不知道以自己鳳凰之火的力量能不能攻破這處幻境。只是那樣的話,冰山也會受到影響,說不定會崩塌或者融化,到時候附近方圓百裏都将遭殃。

最終少年還是打消了攻破出去的念頭,決定先等雲訣醒。

不曾想,雲訣還沒醒,魔尊又來找到他了,撲開翅膀不足半人大的混沌小獸飛入幻境中冰洞外,見到那些冰怪一下又一下的撞擊着一道法術凝出的牆,暴怒之下的魔尊幾爪子下去,所有冰怪被粉碎成冰渣且再也無法凝聚,小獸氣沖沖的邊走邊唾罵:“一群不長眼的,我主人你們都敢欺負!”

說完,臨近蘭溪所在的冰凍中時,換上另一副笑臉,殷勤道:“主人,魔界已經被我整頓好了,不聽話的都被我殺掉了!”

蘭溪點頭,“哦,好。”

混沌小獸朝着蘭溪身旁走過去,看了蘭溪懷裏的人一眼,突然幸災樂禍大笑起來,“這條臭龍,想不到也有今天!主人,你把他扔掉好不好?”

蘭溪:?

蘭溪這下再怎麽也該猜到,這兩人确實認識了。

也是,兩個都活了幾萬年的老妖怪,身上都有魔氣,各自都不希望對方好,怎麽都不像不認識的。

蘭溪生怕連這魔尊這時候也對雲訣不利,護住懷裏的龍,朝魔尊說道:“不能扔。”

混沌小獸撲噠了幾下翅膀,樣子像是十分郁悶,“為什麽?”

蘭溪:“因為,我需要他跟我雙修,不能扔。”

蘭溪希望這樣說他能懂,雲訣是自己看上的人,只要他還在,任何人都不能動雲訣。

混沌獸卻期待道:“我也能跟主人雙修啊!我也願意的!主人,你不要只寵幸他,也寵寵我好不好?我不比他難用的!”

蘭溪直凝噎,半晌,說道:“不行。”

混沌獸傷心失落,滾落在蘭溪腳下翻肚皮撒嬌,四爪小心翼翼抓住少年的小腿。“為什麽?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主人。我知道了,主人是不是還在怪我當初試圖□□主人的事?我已經知道錯了,也因此再也無法變出人形,主人若是覺得不夠,還可以繼續懲罰我!”

蘭溪愣了下,擡起手,小心翼翼摸了一下抱在自己小腿上打滾的黑色毛茸茸小獸。

“你是說那次我重傷了你,讓你不能再變成人形的?”

小獸點點頭,見到主人的手遞過來,翅膀腦袋四只爪子都往上面蹭,撲噠撲噠掉着眼淚。

蘭溪:……

蘭溪心情複雜,想不到有一天,他會對曾經傷害過自己的魔動恻隐之心。

蘭溪:“你想能夠再次化出人形嗎?”

小獸吧唧吧唧狂點頭。

蘭溪:“既然是我幹的,我能不能幫你?”

混沌小獸繼續不停的點頭,抓住蘭溪的手,說道:“主人把法力進入我心口,就好了。”

蘭溪照做了,将法力探入到魔尊體內。

仿佛無師自通,法力進去之後蘭溪一下子就知道接着該怎麽做,魔尊對他也全然不設防,完完全全的打開自己。許久,蘭溪收回法力,一旁的小獸不再是小獸,在淺淡的黑影中逐漸變高,變成一個面容俊逸的蹲跪在他面前的黑衣男子,那男子神色平靜肅冷,動作斯文,與剛才朝他撒嬌的小獸截然不同,與生俱來帶着強盛懾人氣息,是蘭溪見過周身氣場最冷寂的人。

這樣一個孤冷的魔尊,蹲跪在蘭溪腳邊,手裏輕輕捧住少年的小腿。像是什麽珍貴易碎品一般,不願放手,又不敢用力。

蘭溪抽回自己的小腿。

有些不安地看了魔尊一眼,道:“你之前确實先冒犯我在先,我因為你晉升失敗,丹田也碎了,差點死掉。之後我因為生氣傷你傷得很重,但是現在,我幫你療傷了,我們扯平了。”

人形的魔尊比起獸形更加俊美妖冶,也不再那麽吵,整個人身上透着常年居于高位的冷然,向蘭溪道:“抱歉。”

蘭溪對着這樣一個人近距離暧昧的蹲跪在自己跟前,不自然的撇了撇頭,重新摸了摸自己懷裏的龍。

魔尊一本正經嚴肅的聲音道:“主人,把他扔了,選我,可以嗎?”

蘭溪拒絕,“不可以,不扔。你再這樣,我以後不跟你說話了。這裏不需要你了,你回魔界去吧。”

黑衣男子似乎有些失落,過了一會兒,問蘭溪最後一個問題:“那日我如果沒有給你下藥,沒有用強制手段,會有機會嗎?”

蘭溪搖頭,“沒有。”

魔尊:“為何?”

蘭溪:“因為我有喜歡的人了,我喜歡的就是雲訣,你做什麽都沒用的。”

魔尊都明白了,自少年身旁站起身。人形的魔尊儀表堂堂,自帶着一股孤冷肅殺氣息,仿佛與生俱來的強者。

不過,魔尊卻不打算這樣離去,道:“我帶主人離開這裏,主人接下來要去哪?”

蘭溪也站起來,看向冰牆上的圖案、以及那些古怪的文字。

果然,也在這一堆壁畫當中找見了魔尊的獸體原形。只不過,是變大後張牙舞爪兇殘模樣的混沌巨獸。當然也有這條龍,以及長得跟自己有幾分相似但不完全一樣的鳳凰。

蘭溪現在卻不着急出去了,看着那些壁畫,問向魔尊:“你知道這牆上記載的,都是什麽嗎?”

魔尊沒有隐瞞,不覺得有什麽不能說的,天生孤冷帶着距離感的聲音道:“是一些幾萬年前天地初開時的事。那時的天下比現在更亂許多,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太陽光亮,很多物種都在那次的混戰中滅絕了。”

蘭溪:“那時你多大?”

魔尊:“忘了,剛化形不久。”

蘭溪指了指自己懷裏的龍,見龍身上又湧出魔氣,連忙俯身給他吸走,又問:“……他呢?”

魔尊勾起唇輕笑了一下,即便笑着依舊肅冷儒雅,道:“他與我差不多大,那時也剛化形,他活的可比我凄慘多了。我們一起長大,那時候他便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他,我是純魔族血統,他半魔半神之身,他嫌魔族的血肮髒,不屑與魔為伍,可是修仙界自然也容不下他。他便抽幹自己身體裏的血,以為這樣能與魔撇清關系。”

蘭溪聽着雲訣從來不願意對他說起的自己的過往,“抽幹血?”

聽着很瘋狂很傻的行為,不過,蘭溪一思考,又覺得确實符合這人能做出來的事。

雖然雲訣在他面前一直都極度收斂,仿佛什麽都不在意,什麽事都入不了他的眼。可是,不知為何,蘭溪就是能感覺得到,這個人瘋瘋的。

夙淵道:“對。聽起來很荒謬是吧,他一直都是這麽瘋。那時的災難,每天都有無數人死去,許多人都說是天要亡了三界衆生。後來我被魔界找回去被他們奉為尊主,他險些死在外面。我沒有去救他,因為我們一直相互厭惡着彼此。等我再打探到他的消息時,傳聞他已經死在了外面,也有傳說,他被一位救世的樹神姑娘帶走了。再之後,便是鳳族舉族犧牲、重新點亮三界的事了。”

少年聽後錯愕地呆在原地,又問:“那場災難的起因是什麽?只是天災嗎?”

魔尊:“不,是天道。”

魔尊拿出裝有已經死去的谷清音殘魂的法燈,裏面一絲魂體苦苦掙紮,快要被燒盡,“便是他口中的燭陰大人,發現了天道的秘密,試圖對抗天道,激怒了天道。天道要亡了世間一切可能超脫他掌控的強者。至于無辜之人,他才不在乎。”

少年聽後許久說不出話,整個人像受到巨大的打擊,呆呆的盯着冰牆上的壁畫。

所以,天道一開始給他的指示,真的是要殺了他。他死了,就活不過來了,即便選了那條路,也沒有新生了。

可是,他并不強,本來便也活不久了,不可能做出什麽忤逆天道、威脅到天道地位的事。為什麽還不放過他?

對他尚且如此,這個男人呢?

天道現在培養男主,就是要讓男主成為他的工具,斬殺掉一切他的後顧之憂?

他,雲訣,魔尊,還有修仙界中的許多人,書裏男主憑借着一把濯塵劍殺了很多人,他們個個很強大,只不過他們都是反派,被定義為該死之人。

蘭溪突然轉向姬應容,朝他問:“你那把斷掉的劍,還在嗎?”

姬應容果然還留着斷劍,取出給蘭溪。

蘭溪将那把斷劍遞向魔尊,“你能看出這劍有什麽不同嗎?”

魔尊不用接過,僅就着少年打開斷劍劍鞘的手上看了一眼,便道:“這把劍能斬殺世間萬物,被它殺死之人,魂魄會從世間消散再無轉生可能,是神劍,也是把兇劍。是他弄斷的?”

蘭溪點頭,果然如此。

蘭溪才明白,原來這世間,真正危險的,不是魔,也不是他身邊這個男人,而是任何人都無法忤逆也不敢忤逆的天道。

蘭溪又拿出自己的劍給魔尊看,雲訣只會帶他尋寶物,卻什麽都不告訴他,蘭溪問:“那我的這把劍呢?”

夙淵平平淡淡略顯孤冷的嗓音道:“與斷掉的那把大同小異,也有斬世間萬物威力,我記得這把劍幾萬年前就有了,當時是鳳族的所有物,後來就從世間消失了。論年頭這把劍更久遠,論威力,自然也更勝一籌。”

蘭溪将劍收回來,“我知道了,謝謝。”

魔尊湊近他,保持着最後一點距離,“主人,真的不考慮一下我嗎?共侍一夫我也願意的。”

蘭溪受驚,猛推開他,“我說了我只喜歡他,你再亂說,現在就回到魔界!”

夙淵遺憾退開,目光不善的瞥了一眼還未醒、神情痛苦身上散着魔氣的雲訣。

正好被蘭溪撞見,将懷裏男人緊緊抱住,警惕道:“你不要打他的主意。雖然他現在昏着,但是,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的。”

夙淵:“他變成魔你也不怕?”

蘭溪搖頭。

夙淵:“變成燭陰那樣的魔,你也不怕?他可是一直想忤逆天道。我沒猜錯的話,鳳族當年用來窺測天意的天書,現在正在他手中吧?他沒與你說過他要做什麽?”

蘭溪再次一愣。

他确實不知道雲訣的目的是什麽,會不會變得徹底失控、變得不再記得他,又或者野心勃勃,想要更強大的力量反抗天道甚至統治整個三界。

蘭溪問夙淵:“你既然與他經歷過同樣的事,他若想忤逆天道,你就不想嗎?”

夙淵又輕笑一聲,清冽的嗓音很好聽,“自然想。只不過,我的修為一直在倒退,如今我比起他更是相差甚遠,除非我能回到功力巅峰的時候,不然,我就不摻和了。”

蘭溪:“你的修為,為什麽一直倒退?你說你以前跟他一樣強嗎?”

夙淵:“天道之束縛。自然。”

蘭溪:“那他呢?”

夙淵:“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他意志更堅定不被操控,可能時時勤于修行,也可能因為水月宮處于三界之外天道無法束縛。又或許,他其實也早早不如前了呢?天道如今若動手,第一個動手的,一定是他。”

少年掀起衣服重新坐立,靜靜端詳着雙眸緊閉的男人,不知道這條龍什麽時候醒來,皺着眉是不是很痛苦,又揉了揉雲訣的臉。

蘭溪回頭向魔尊:“如果有一天他有生命危險,你會救他嗎?”

夙淵仿佛覺得好笑,如實道:“不會。”

蘭溪:“如果是你呢?他會救你嗎?你們……不算是朋友嗎?”

夙淵笑出聲,“朋友,是指盼着對方死的那種嗎?他不屑動手殺我,如若真有一天他落到我手中,我亦如此。但是別的,就不一定了。”

蘭溪重新做好入定,他要同時放着這兩人都不會傷害雲訣,還要放着兩個人都萬一對自己有想法。

若說原男主只是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他,魔尊是知道他的爐鼎體質的,蘭溪不相信他叫自己一聲主人就不再對自己虎視眈眈。

魔尊又靠近一步,蘭溪警惕地擡眼盯向他。

然而,夙淵只是變回小獸模樣,趴到了蘭溪小腿邊,滾了滾露出肚皮用爪子抱住蘭溪的小腿,接着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黑乎乎毛茸茸、帶着犄角和尾巴還長着翅膀的四爪小獸,與人形魔尊的清冽氣質不同,更不像整只混沌巨獸原本大小兇殘的樣子,看起來可愛極了。

變小了的小獸又開始撒嬌,抱住蘭溪的小腿不肯撒爪,在蘭溪的小腿旁冰地上翻滾來翻滾去蹭着少年的腿,仿佛格外喜歡少年身上的味道。

蘭溪果然對人形的魔尊提防,對于這樣一個可愛獸體卻一點都沒辦法抵抗,不自在道:“……松開。”

混沌小獸不肯,“主人,讓我抱一抱你嘛,我現在不是人,不會授受不親,主人貼貼。”

蘭溪提心吊膽,懸浮着的手最終摸了一下小獸毛茸的身子,又如燙手山芋一般收回手。

混沌小獸卻十分滿足,向蘭溪乞讨道:“主人,再摸摸。”

蘭溪收回手,實在忍受不了自己竟然跟堂堂魔尊這麽親密,還是在他懷裏有着一個成過親拜過堂了的夫君的情況下。

蘭溪覺得愧對雲訣,在小獸躺他身上蹭得正歡的時候,心中愧疚值達到頂點,一個沒忍住,學着雲訣之前那樣,揪起爬身上的小獸扔遠。

被扔掉的魔尊摔落冰地上之前撲噠翅膀平衡住身體,又朝着蘭溪飛回來,這次卻不敢再爬回到蘭溪身上,有些委屈地趴在距離蘭溪腳邊還有一絲絲距離的地方。

小獸似乎有些疲累,恹恹地合了合眼皮,打了下哈欠,道:“主人離開的時候,要叫上我嗷。”

蘭溪沒再理會他,看了一眼,就重新将視線都給回到雲訣。

不知道他究竟怎麽了,何時醒過來。

蘭溪從未有這麽為一個人不安過,即便每次生大病很難受時的自己。

蘭溪心裏默念:醒過來!快醒過來!

就差直接威脅他:再不醒過來,我就跟別的男人跑了!不要你了!

因為此處還藏着秘密,蘭溪認為這樣的冰府秘境還威脅不到自己,便不急着出去,眼下最希望的事是雲訣盡早醒來。

因為還要時刻提防着四周,時間久了,蘭溪也困頓了一下,可這個男人失蹤沒有醒來的跡象。

蘭溪漸漸也有些失望,以及,更加的憂心。

如果這個男人醒着,現在時候,應該是這個男人在抱着他讓他睡覺。

蘭溪呆愣走神,突然,不知何時,等蘭溪回過神時,兩人位置竟然調換,而這個閉着眼神情痛苦的男人,眼眸半眯起,意味不明挑起蘭溪的下巴,鼻尖一點點貼向少年的臉嗅了嗅。

“美人,香香。”男人初醒帶着微微啞音的嗓音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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