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這天的電話倆人聊了快一個小時,池淵那邊就讓餘琦喊住了,說要來不及趕飛機了,讓他再消停說兩句,馬上收拾出發。

林妄不想耽誤池淵幹正事,趕緊也找了個借口說自己有事,電話就這麽挂了。

挂完林妄這邊也沒事幹,靠床上咂摸回味了一會兒,翻身躺下的時候自己都繃不住笑了。

真跟小孩兒似的了,這戀愛談的,返老還童。

過了一周終于到了林妄的戲,這天飄了點小雪,正應着林妄的角色和女主初遇的景兒。

林妄一早不到七點就到了劇組,沒一會兒唐水書也來了。

方導的劇組不存在誰咖位高誰特殊對待,多大的角兒來了也沒獨立化妝間,都是三五個演員湊一起化妝,方導提前找人說戲也方便。

“林哥,等會兒有打戲,緊張不緊張?”唐水書給林妄扔了個糖球。

林妄接住,說了聲謝謝:“不緊張,我一個打人的緊張什麽。”

以前劇務分小零食的時候林妄只拿糖,其實是給池淵帶回去,順便自己戒煙偶爾吃兩塊。

讓唐水書看見了,就以為林妄愛吃糖球,哪次見了都給他分。

“咱倆對對詞兒吧林哥,”唐水書搓了搓手,“你不緊張我有點緊張,讓方導訓半個月了,腦袋都木了。”

林妄說:“行,我也找找感覺。”

這部劇名字已經定了,叫《寒水渡》。

劇情圍繞着一個蕭瑟肅殺、陰詭血腥的冬天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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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盟主被暗算死在了雪地裏,少主懸賞萬金追殺兇手,甚至将傳聞中可助神功大成的丹藥也當作報酬……江湖上下趨之若鹜,殊不知這場懸賞本就是一個攪弄武林乃至朝堂的陰謀。

幾十年前愛恨情仇的主角老去,兒孫輩也逃不過一場場血債報應,一個懸賞,一次武林大會,死傷不計其數。

林妄飾演的男四號從小在青樓長大,是女主的同門師弟。

師父與青樓花魁交好,當年秘密收他為徒,江湖上只知道女主是方殇的徒弟,對他一無所知,連女主也只從師父口中聽過“師弟”,卻未曾見過他。

今天這場戲是男四和女主初遇,男四正在虐殺幾位小輩,在他們身上試自己新做的毒藥。察覺女主接近,男四瘋勁兒上來自己也服了一顆,別人都死了,女主就把他當成唯一的活口帶回去救治了——他就是這麽進入武林大會的。

畢竟,沒人會懷疑一個“丹田損毀”的廢人。

這一段之前,先拍了幾位小輩誤入竹林的片段。

方導皺眉給他們講戲:“天真爛漫點兒,別板着,你們不是武林高手,就是一群吃喝玩樂的小公子,腰上佩劍就是燒火棍子,別想着能拯救世界。”

唐水書小聲和林妄說:“男二號一天找不着,方導的脾氣一天好不了。”

方忱一回頭,指着他倆:“過來!”

兩個人剛上完妝,換上戲服,走過去這一小段路衣襟擺動,還挺有氣勢。

古裝戲和現代戲的區別也在這,穿上戲服之後照鏡子,通身帶着渾然天成的範兒,什麽都不做就已經貼近了角色。

為了顯出林妄身份的華貴神秘,他的戲服裏裏外外好幾層,沉歸沉,零下的天氣裏是真擋風。

但腳下就完了,靴子就是單的,幾分鐘林妄的腳就凍麻了。

林妄跟唐水書一起站方導身後看他訓人,林妄前幾天還和池淵逗着說要“叫聲舅”,真在現場就滿心的學習了。

一個小片段拍了四遍才過,方忱就是這樣,眼裏容不得沙子。

付出就有回報,拍的電視劇有一部算一部,有口皆碑,更難得的是收視率和熱度也都是一頂一的,演員們削尖腦袋都想進他劇組演個角色。

方忱指了指不遠處:“等會兒林妄從這邊進來,殺第一個的時候臉上表情不要有變化,你殺人就跟喝茶吃飯一樣,你不當回事兒!也不要有目的性,你就是随便走走,走到這看見幾個人,玩心大起拿他們試藥……情緒是根據你看見的人慢慢遞進的,明白嗎?”

林妄點頭說明白,方導知道林妄以前是個什麽德行,不放心地又叮囑了幾句才過去給唐水書講。

工作人員各就各位,一聲“咔”,演員入戲。

竹葉飄搖,細雪落了一地,前方是少年們無憂無慮的笑語,後方,一只淺青色的靴子輕輕踩在落雪上,甚至沒留下腳印。

來人的衣擺邊緣用金線繡着溫潤的連雲紋,腰間玉佩上墜着一顆紅珠,刻着牡丹樣式。

被少年們的聲音吸引,他嘴角很輕地一彎,一步一步慢慢接近,蒼白的手上拿着一把團扇,扇面不塗不畫,被他輕輕抛起來,又随手接住。

七八個十七八歲的富家小少爺們在竹林裏吹牛,揚着手裏的劍叫嚣自己的爹有多牛,定會贏得武林大會第一。

小瘦子彎腰撿地上的一顆紅色小珠子,不知不覺落在了最後,他撿起來嗅了嗅,上面有很淡的花香,很好聞,帶回去給娘——

瞳孔猛地縮緊,眼前最後的畫面是猩紅的血、飛速下墜的竹林,和一雙淺青色的靴子。

林妄手腕一翻,團扇穩穩接住那顆珠子,扇子的邊緣已經被鮮血浸紅,在扇面濺出一朵殷紅的牡丹。

少年的頭顱就掉在他腳邊,林妄一雙晶亮的眼看着前面,饒有興致地輕聲數着:“一,二,三……七。”

七個人,八顆藥。

一陣微風吹來了清淡的花香,少年一個接一個倒下,驚恐地看着明明長了一張俊朗的面孔,卻親手喂給他們毒藥的男人。

“真巧啊,”林妄半蹲在一個口吐鮮血眼珠爆裂的少年身前,溫柔地替他拭去臉上的血淚,一派溫和地輕笑,“我需要試藥,你們便出現了,如此良緣,豈不美哉。”

“呃……放……我……放過——”

話音戛然而止,林妄用團扇挑起他的下巴,脖子無力地歪倒,已經死了。

遠處傳來輕功踏葉聲,林妄眉梢一挑,起身,剛要拿懷裏的藥瓶,方忱忽然喊:“咔!停!血漿那麽點,怕給人吓着嗎?重新弄!還有林妄!”

林妄正扶小演員起來呢,聞言趕緊說:“哎,在呢導演。”

方忱直接走了過來,抓住一個小演員的肩膀晃了一下:“你使點勁,地上都是葉子,你給他推個狗啃屎他也摔不壞,半大小子哪那麽嬌氣。”

林妄點頭,他剛才确實收着勁了。

劇裏這些配角十七八,實際上為了演出少年感,找的小演員才十四五,都是小孩兒呢,林妄沒忍心使勁兒推他們。

這場戲前後又磨合了四次才過,林妄因為有一句臺詞節奏不對讓方導訓了半天,唐水書因為要吊威亞,前兩次飛的不利落,後一次林妄沒配合好,唐水書沒扶動他,兩個人被罵了個狗血噴頭。

林妄中午吃飯的時候耳邊還一陣陣回蕩方導那句:“練八百遍了!還演成這個德行!”

孟小晚給他拿了熱豆漿捂手,又讓林妄換了雙很厚的棉鞋,心有餘悸地說:“林哥,我計時來着,這才第一場戲你就挨罵挨了半個多小時,純挨罵時間。”

林妄喝着豆漿:“誇張了吧,機器調度也廢時間。”

孟小晚說:“也不用方導親手調,而且調度的時候也沒耽誤他罵人……”

這場之後林妄的戲就連上了,白天晚上連軸轉,方導又要質量又要效率,演員就得跟着熬,恨不得一分鐘掰兩半兒用。

林妄連着幾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還特別不規律,皮膚難免出點小問題。化妝老師讓孟小晚每天都給林妄敷面膜,用眼霜,盡量看着別那麽憔悴。

除角色需要之外,方導不願意演員化大濃妝,男演員尤其是。林妄幾個月一直堅持健身,皮膚狀态其實很好,只是一熬夜就容易有黑眼圈。

孟小晚去市裏跑了一趟,斥巨資買了一堆瓶瓶罐罐。

去之前林妄心想他不可能讓孟小晚一個小姑娘上手給抹那些霜什麽的,眼看着也要小年了,就掏錢讓孟小晚給她自己也一樣買了一瓶。

給孟小晚高興壞了,這一套下來過萬了都。

等回酒店,孟小晚拿着她的護膚品面對面教林妄怎麽敷面膜,怎麽按摩眼周,臉部按摩儀要怎麽用,等等等等還有一堆要注意的。

林妄折騰了好幾天,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天天敷着反正照鏡子的時候覺得臉确實滑溜了,黑眼圈倒是沒看出來淡沒淡。

給池淵打視頻說起這個,池淵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最後往後一靠,拐彎抹角地讓林妄換個手機,說攝像頭太糊了看不清。

“用的好好的,不用換,”林妄摸了摸屏幕,能聽不懂他的畫外音嗎,咳了聲說:“我換了張鋼化膜,你抽空讓許文陽給你也貼一張,別哪天真把屏幕磕碎了。等你回來,我給你換個新手機。”

池淵滿意了,強調了一遍:“我親自挑。”

小年當天方導請劇組上下吃了熱乎乎的餃子,但時間排的太緊了,不放假,繼續趕工。

林妄熬了一個多禮拜,緊跟着今天就是場重頭打戲。

二月初晚上六點天就黑透了,劇組布置的場地被燈打着,亮的晃眼。

林妄換了身黑色的束腰夜行衣,顯得腿更長了,衣擺很精致地用金線繡着牡丹紋,假發用一條金色發帶高高束起來,腰間的玉佩變成一塊沁血的墨玉,手裏拿着一張面具。

今天晚上是一場滅門大戲,主要的戲份在男主和女主,林妄這個角色要混進去偷東西,還殺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這個人男主以為是女主殺的,女主以為是男主殺的,兩個人至此開始互相猜忌。

其實這場算是前期的一個集體露臉,大陰謀初見端倪,每個角色都會摻一腳,男二也缺不了。

但是替柳臨嘉的演員還沒找着,方導和編劇熬了幾天,把這段改了,本來男二的戲份分攤給了男三和林妄這個男四,也就是這場突如其來的殺人打戲。

被林妄殺死的角色演員是圈裏的前輩,叫吳清栎,吳老師大獎拿了不知道多少,跟方導是老朋友了,過來不要錢客串的。

林妄調整好狀态,跟吳清栎對了一遍戲,吳清栎誇他“有靈氣”、“是吃這碗飯的料”。

林妄謙虛,吳清栎擺手:“以後你混的組多了、見得多了就知道了,真有那爛泥扶不上牆的,自己還不努力,讓粉絲和經紀人哄得跟傻子似的,誰看了不說一句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這話是實話,但是跟林妄一個剛認識的小演員說就有點不合适了,萬一林妄是個心思不正的,把這段話傳出去,影響名譽。

林妄回的話句句妥帖,吳清栎見他也是個聽得進去的,又說了兩句林妄演技上的問題,緊跟着問:“池淵那小子都還好?”

林妄心裏一動,面不改色地說:“我跟他——”

“不扯那個,”吳清栎抽了口煙,“我跟方忱幾十年的關系了,看着池淵長大的,他也得給我叫聲舅呢。”

林妄心想這也得叫聲舅了,笑着說:“他挺好的,就是忙。”

“好就行,也是個不省心的,”吳清栎拍拍林妄的肩膀,“你倆都不容易,在一塊就好好的,別看方忱那個破嘴天天罵這個說那個的,你要是有什麽事就找我倆,不用見外。”

“等會兒就得麻煩您了,”林妄大大方方地說,“我還真琢磨不準得怎麽打。”

“小事兒,你不提我也得教你,”吳清栎咬着煙,笑得直搖頭,“你還不知道吧?池淵那回來咱們劇組,第二天方忱就跟我把你之前演的那些玩意看了一遍,要不是試戲有錄像,咱方導能立刻給你送走喽。”

林妄想想也覺得好笑,憋不住樂:“可別送走,我現在改邪歸正了,天天上課呢,求組織給我個機會。”

《寒水渡》重視打戲的質量,古偶常見的慢鏡頭在這部戲裏完全不存在,要打就打個痛痛快快,打個驚險萬分。

方導請了六位涉獵不同方向的武指老師,拍戲之餘的時間林妄也經常過去請教,而且基本功每天都練,生怕自己荒廢了,上鏡掉鏈子。

所以這場大戲不太好拍,為了視覺效果有好幾個打戲長鏡頭,從男主以一敵七刀下救人,到女主識破幻境怒砍仇人,每一個鏡頭都轟轟烈烈。

方導樂觀估計,大戲小戲都拍完至少得一周。

林妄的戲也不好拍,男四趁亂偷東西被發現,右肩和右臂被劍刺傷,反身想逃面具被吳清栎飾演的老教主挑開,只能滅口,單手拿劍和吳清栎打了三分多鐘,用暗器反殺後從竹林逃跑。

一套下來動作完成度要求很高,還用了威亞,一點失誤都會特別明顯。

場地布置完都快八點了,林妄戴上面具,反複确認了自己從櫃子裏鑽出來的動作不會把面具刮下來。

緊跟着就是正式開拍,過程和方忱想的一樣,從林妄鑽出來,到他和吳清栎打到一半,這都沒問題。

但到兩個人從屋內打到屋外,林妄佯裝要跑,吳清栎追的那個節點,一鏡到底體現得沒那麽緊湊,壓迫感緊張感忽然就頓了一下。

戲有問題就得停,方導和編劇一起研究,孟小晚立刻跑過來給林妄遞了倆熱水杯,林妄分給吳清栎一個。

喝水的時候林妄胳膊有點抖,吳清栎的劍沒開刃,但是一下一下都是實打實砍在身上的,收着勁兒動作就沒那麽好看了。

前半段剛才拍了四遍,林妄胳膊和肩膀一共挨了八下,現在一跳一跳地悶着疼。

孟小晚看見了,下意識想問,讓林妄攔住了。

疼點就疼點,沒那麽矯情。

方導讨論完告訴林妄和吳清栎,都要。

一鏡到底拍一遍,分鏡拍一遍,剪完再看。

這下可真遭罪了,一場戲前前後後拍了十來遍,從劇組回來都十二點了,林妄拿水杯胳膊都哆嗦。

洗澡脫了衣服才看見胳膊肩膀青了兩大塊,怪不得吳清栎讓孟小晚給他買瓶雲南白藥噴噴,還得是老演員有經驗。

洗了澡出去,林妄手機裏好幾條消息。

今天是北方的小年夜,林漢川郎芝發消息問林妄年前什麽時候放假回家,陶允晴和苗傾鶴祝林妄發大財賺大錢……

最上面的置頂是池淵,簡簡單單五個字——“哥,小年快樂”。

林妄先給所有人都回了一遍,最後打開池淵的對話框,想了會兒,發了條語音過去。

想了這麽半天,也就想出了一句簡簡單單、笑意滿滿的:“小池小年快樂,工作順利,健健康康。”

發出去的時間是淩晨一點,小年都過了,小池也早就睡了。

林妄心裏知道,發完還是等了一會兒,給自己等困了才放下手機閉上眼睛。

小年之後陰了好幾天,終于有個大晴天,林妄拍了一上午,下午和晚上難得沒戲。

方導趕林妄回酒店,臨走還在擰着眉訓他:“黑眼圈怎麽回事?化妝老師不讓你敷那個什麽膜了嗎?滾回去趕緊睡覺,看你都鬧心。”

林妄也摸清了方忱的性格,刀子嘴豆腐心,也不生氣,笑呵呵地就走了。

孟小晚和許文陽倆人從上回見面就互相加了微信,老板是談戀愛的關系,他倆也是會來事兒的。

老板忙的沒時間打電話,他倆就不時互通個有無,給林妄和池淵說點對方的小情況,熱乎氣氛。

孟小晚抱着林妄的水壺,颠颠跟在他旁邊,邊上電梯邊說:“可算休息了,林哥你趕緊給池哥打個電話吧,許文陽說他要累趴下了。”

林妄偏頭:“今天是春晚第二次彩排吧?許文陽跟你說什麽了?”

“倒是沒別的,就是感覺池哥蔫蔫巴巴的,上臺挺好,下來就悶悶的,不愛說話,”孟小晚有啥說啥,一一彙報,“林哥你不是讓許文陽幫忙看着,池哥要是沒精神就跟你說……許文陽上午說池哥自言自語說累,讓我告訴你。”

電梯門開了,林妄走出來,一擡頭看見自己門前站了個人。

那人腦袋上戴着帽子,嘴上還有口罩,包的嚴嚴實實。

孟小晚一開始以為是池淵,轉念一想池老板比這人高那麽多,想想那些恐怖私生,頓時一後背冷汗。

她想跑,尋思自己是助理,就硬着頭皮往林妄前頭擋了一下。

林妄伸手擋住她,低聲說:“站這兒,別往前。”

孟小晚心驚膽戰地站在原地,想要不要報警。

林妄仔細看了一眼就繼續往前走了,到自己房間門口一邊開門一邊問:“等我呢?”

柳臨嘉看了眼不遠處的孟小晚,輕輕拽了拽林妄的袖子,聲音有點啞:“林哥,我想和你聊聊。”

林妄開門的手收了回來,把柳臨嘉的手擋下去:“聊什麽?”

“我沒辦法了林哥,我……我能找的人都找了,我就是想保住我的角色,他們……”柳臨嘉說話帶上了哭腔,吸着鼻子聽着很可憐,一雙眼睛沾了眼淚,眨也不眨地看着林妄。

“他們太過分了,想讓我……陪他們睡,不然不管我。林哥你幫幫我吧,你幫幫我……我走投無路了。”

“我怎麽幫你,我用什麽身份幫你?”林妄眼神很靜,低頭看着柳臨嘉。

他現在心情說不上好,滿心惦記池淵是不是難受了,心裏壓着事,着急打電話問,半點不想在這耽擱時間。

柳臨嘉扯下了口罩,鼻子都紅了,咬了咬嘴唇:“哥,我們之前不是最親密的嗎?你還說我們要去國外結婚,你現在和池淵在一起了,就不要我了。”

林妄吸了口氣,直接擋開了柳臨嘉的手,從他棉襖兜裏掏出一只錄音筆。

柳臨嘉臉色發白,林妄手指攆着錄音筆,語氣很淡,聽不出情緒:“錄完打算怎麽發?還是不發,拿這個威脅我?或者你身上還有第二個,第三個……搜不出來就當沒有。”

“我說了我實在沒辦法了……”柳臨嘉抹了把臉,眼睛通紅,破罐子破摔地說:“方忱和池淵的關系,肯定不能看着這條錄音流出去,只是給我個角色,誰也沒損失。”

林妄笑了一聲,眼底一片涼:“柳臨嘉,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還挺好,跟誰都沒什麽脾氣,閉眼哭兩聲就能心軟。”

柳臨嘉抿着嘴沒說話,他确實這麽想的,以前林妄就這樣,頭腦簡單到發蠢,就是現在……他真的實在沒辦法了。

手裏的錄音筆轉了一圈,林妄敲了敲掌心,再開口語氣就更淡了:“你還年輕,沒長腦子,我人這麽好就替你想想吧。”

林妄很少用這種半諷的态度說話,這回是真惹着他了。柳臨嘉威脅林妄自己他都不至于多大反應,但柳臨嘉想連累池淵,林妄忍不了。

“我确實能讓池淵和方導說說,把這個角色再給你,所以呢?”林妄看柳臨嘉,眼神有點諄諄善誘的意思。

柳臨嘉沒明白,搖搖頭。

林妄幫他說:“所以我也能讓池淵和方導說,柳臨嘉這個人謊話連篇,到處和副導演搞肉|體關系,當初第一個角色就是搶了我的,我不希望你再出現在娛樂圈……我要是這麽說了,你覺得你留下來的可能有多大?”

林妄說一句柳臨嘉臉就白一下,說到最後,林妄把手伸出來:“還有麽?給我吧。”

柳臨嘉咬了咬嘴唇,手摸了摸工裝褲的口袋,又拿出一只錄音筆,很慢地放到林妄手上,眼淚汪汪地問:“你真的要封殺我麽?”

“不會,”林妄手沒動,“還有。”

柳臨嘉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看着特讓人心疼:“沒了。”

可惜林妄心裏軟乎的地方就那麽一塊,全裝着一個人了,他淡淡重複:“有。”

柳臨嘉咬咬牙,脫了外套,從裏面的毛衫夾層裏又拿出了第三只錄音筆:“這回真的沒了。”

說話時眼淚都不掉了,剛才演的挺好。

林妄攥着三只錄音筆,看他要走,随口問:“真爆出去影響你事業了,是不是還想借過去那段關系炒作一回?”

柳臨嘉回頭,揚起下巴,冷笑着威脅林妄:“我就算這麽幹,你有什麽辦法?”

“幹吧,随便。”林妄擺擺手示意他趕緊走,轉頭繼續拿門卡開門,臉色都沒變一下。

這回換柳臨嘉着急了:“你到底想說什麽?!你怎麽變了個人似的,我現在真看不懂你。”

林妄沒回頭:“勁兒使錯地方了,與其找我,不如求求方導把這事輕飄飄揭過去,角色就別要了,混都混不下去了還想着錢幹什麽,燒火玩兒麽。”

柳臨嘉說白了今天也才二十一,放普通家庭裏還在上大學呢。心眼多也只是相對同齡人,跟林妄這個人精比就是個小屁孩,那點心思都寫在臉上了,不夠看。

孟小晚看林妄推門進去,立馬追上來了,進去之前皺眉和柳臨嘉說:“這酒店可有監控,你別想訛林哥。”

柳臨嘉看着她,嗤了聲:“現在連助理都替他說話了,多新鮮,你不怕林妄——”

“你可閉嘴吧,”孟小晚抱着林妄的大水壺,站的直直的,“別耽誤老娘賺錢!”

門關上,林妄直接把錄音筆扔到水杯裏,咕嘟咕嘟全報廢了,他邊給池淵發消息邊問孟小晚:“你跟他說什麽了。”

孟小晚撸袖子幫林妄準備皮膚護理的那一套東西,聞言擱那哧哧笑,笑夠了才說:“說你跟池哥天生一對,哪輪到他這妖魔鬼怪來反對。”

林妄撲哧樂了,半天才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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