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九月十一

正昭十六年九月十一

今日朝上,我方知曉那假侍郎也暴斃了。就在我趕赴鹹陽時,理事的寺丞已厘清案宗,并收監了柳娘子。

這無疑是個驚人的消息。

只是,假侍郎在天承寺內,柳娘子又是為何、如何殺了他呢?

天承寺重修一事本就有朝臣反對,現下督工的工部侍郎謀殺案起,不少當面要求徹查此案,并暫停修造的。

魏王當朝薦議,欲使三司會審;只是刑部的大人還在齊州,禦史中丞又不得聖心,左相便站出來提了新方案——由大理寺少卿限期審查。

受旨于陛下,臣當月圓前查明、了結此案,以正國法威嚴。

下了朝,正惶恐,左相大人愛徒之心拳拳,親至官署,殷切叮囑。

工部侍郎遇害案,兩日不到,便上至大理寺歸整;縱使案情簡單,但審理如此草草,終究過不去流言人心。今日朝上混亂情形,也大多是黨争,并不為了工部張侍郎清白正義。

大理寺主簿何其多,拔擢的卻這一個。聖人自是特予希冀。

此案若能使聖人慰,黨争中、聖人前,當可站住腳跟;即使有什麽缺漏,風浪浪趕浪,侍郎案遲早會被所有人抛之腦後。

“無論如何,清明都是吾的門生。”

午後,我讀過案宗後入獄提審柳娘子。

案宗中敘述籠統,道理不清,認罪書更是颠三倒四,确實草率。甚至無人探查出此人并非張侍郎,只是天承寺的人指認,便斷為張侍郎受害案。

縣獄中,柳娘子一身傷,迷迷糊糊睡在石床上,只有外衣是整齊幹淨的。

誰來看過她嗎?

經歷了嚴刑逼供的柳娘子,在大夫給藥、針灸後醒過來,嗓子啞得說不出幾句話。

不過,她向我再三地否認殺害假侍郎。

柳娘子道,她平常不愛出門,只愛待在府上,偶爾出門也是去巡查一些店鋪田産。“遇見”我也并非偶然,是特意來尋的。

自從天承寺回來,她就一直在府上忐忑等待我的消息,談不上殺害遠在幾十裏外的假侍郎;而她孤身一人,也無心更無力與假侍郎斡旋。

申時,假侍郎的屍體轉移至大理寺。

幸而從前在地方上為官時,曾佐一老醫官作剖解之書;此時署中并無稱職仵作,只能尋個醫官來監證。

死者細節:

身着寝衣,口鼻有灰,應是吸入了燃燒不盡的煙塵;灰色不黑,不是炭火。奈何死者衣物上氣味已散去,無法查驗燃燒物為何。

致命傷在脖頸,傷口皮肉卷凸,且有交錯痕跡,猜測兇手因為兇器不夠鋒利而反複加深切割過。

雙手肌肉右勝于左,右撇子。

右手中指處有細微變形,符合常年執筆的痕跡。

查齒與肋,推斷是三十歲左右的男性,與張侍郎年齡不符。

紅傘查驗,身上無争鬥、撞擊受傷等痕跡。

推測:

死者并非張鑒知。

兇手與假侍郎相熟,使用了安神迷香使其熟睡後,割喉致死。

兇器鋒利不足,兇手對血腥之事忍耐非常。

假侍郎亦為從文之人,可能與工部關系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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