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月十四
正昭十六年九月十四
約定之日迫在眉睫,案情今日便能梳理完結嗎?難。
還好當時約定于月圓之夜,九秋十六月更圓。
明日朝上只能如此拖延一下了。
應大人疑似死于火災,今日我提審柳沅,她也重病了。
找了醫官救治,勉強使她能夠言語。
“柳娘子,馬上就是結案之日,再無進展,我保不住你。請你真實對我言明。
“昨日你與我說‘我絕對沒有殺他,不可能為了這種理由殺人’,但我記得,當時你到大理寺尋我,求告的是‘張侍郎失蹤了’。
”他是不是已經遇害了,屍體你是在哪見到的?”
我沒有廢太多口舌,問完她便斷斷續續地組織言語回答了。
原來,她找我的前兩夜,張鑒知便死于家中。
那夜,張鑒知在外處理公務,并未回家。柳娘子獨自就寝之後,夜半只覺口幹舌燥,鼻腔疼痛,于是起來倒水;沒想到看見丈夫趴在卧房茶案。
柳娘子想叫醒他,讓他去床上睡;卻感覺他冰冷得奇怪。她忽然汗毛直立,鬼使神差去探他鼻息,才知他已經死亡。
當時她害怕被人發現;縱使人不是自己殺的,但她擔心身份暴露,也擔心官府因為張鑒知死在她房裏而認為她是兇手,所以爆發出了常時所沒有的力量,把屍體拖到了書房的暗室隐藏,并清理了書房和卧室的所有痕跡。
我問了暗室的位置和開啓方式,在大理寺留了張因公外出的條子,帶了縣廨送來的兩個跑腿小吏趕去搜查。
趕過去的路上,心髒跳動劇烈,這種感覺讓我一度認為我要死了。
這是每次接近真相時,身體給我的提示。
打開機關之前,我拿出準備好的姜片分發各人含在嘴裏,再蒙上面巾。
暗室裏,真侍郎的屍體已經開始腐化。打開複雜機關以後,撲面而來的惡臭氣息讓人忍不住嘔吐。縱使提前有措施,幾人也忍不住到外頭吐了一會兒。
不打算挪動現場,還好家宅之中有水源;打水沖洗後,壞爛的屍體上顯現出更多的細節。
根據柳娘子所言,沒提到清理血跡之事;那麽張鑒知大概率是被毒殺或窒息致死。微弱可能是在別處放幹血了才擡來的。
屍體痕跡來看,生前受過拷打,多處青黑。
且,舌斷,面色青黑,脖頸無被勒的痕跡,腹脹有水。初步判斷為溺水窒息而死。
張侍郎書房暗室中多有模型與藏寶,恐為線索。運屍至大理寺後,再搬暗室內物品。
夜,獄中,柳娘子轉好。
我問她,張侍郎死後可有人來拜訪。
她答,有,為一瘦小男子,江南口音,依稀聽得他自稱侍郎好友,前來獻圖;她表示侍郎不在家中後,他自言自語地闖入,轉一圈沒找到侍郎,這才臉紅離去。
我問,此人是否膚白,脖戴玉葫蘆?
她答,确實膚白,玉葫蘆大抵是有;只是從前未見過此人,後來也沒有,匆匆一面,不太記得。
搬東西的小吏其中一個名阿軒,悄悄告訴我,我們搬運屍體到大理寺後,他們再回去搬東西時,他感覺暗室裏的東西位置不對了,地上未清除的水中多了泥灰,懷疑有人闖入。
然後他說,想拜我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