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喬荞頗為苦惱地說:“以前一直不明白別人為什麽會喜歡上我,小時候,想過長大要像我媽那樣豔光四射,也羨慕過鮑小姐這樣的自信優雅,可是感覺這些跟自己不搭邊,一想到要花費很多時間和精力在這上面,就自然而然地放棄了……”

她又弄不明白自己想說什麽了。

他很自然地把話接了下去:“異性之間的喜歡也是一種追尋,每個人在這方面的需求不一樣,喜歡的點就不同。做自己最重要,沒必要因為對方的喜好去改變自己。”

“欸?”她笑一聲,眨着眼說,“就是這樣的想法呢。發現謝景堯暗戀鮑小姐後,我悄悄琢磨,拿自己跟鮑小姐一對比,結果很慘烈。人家那麽優秀,有謝叔叔這麽好的男朋友,再多一個謝景堯仰慕,很正常。”

“謝叔叔”确定她不是那種愛翻歷史清算舊賬的人,仍忍不住認真分辨她說這話時的神情——他不希望她有一絲難過。

她接着說:“卓越……對我媽一見鐘情的那位,他打電話來解釋,說了一堆情難自控的話。我想啊,人都是視覺動物,被更美的人吸引,也很正常。我們家的女人花期很長,外婆快80歲了依然是美女,在長相這塊,我百分百墊底。喬歌、莫莉、琳達,她們都比我漂亮,比我有女人味。我想要找到一個帶去見家長還不會變心的男朋友,難度會非常大,除非我也支棱……打扮起來。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在這事上,感覺很虧。別擔心,我沒有難過,也沒有沮喪,更不會因此否定自己,只是經過理性分析得出結論:在意外形的人,不适合我。遇上陸先忱那天,我媽也在,我發現他壓根不看我媽,也沒有在意旁邊經過的其他女生。我以為他可以,結果……”

她聳聳肩,為戀愛觀察實驗的失敗加上結尾,用眼神示意他別錯過電話。

來電提醒:鮑星晨,兩人都看到了。謝陽和本不想接,但喬荞特意從他身上挪開,坐在旁邊等着。他沒急着接通,站起來,伸手,牽她一起走出門。

他調低音量後,再開啓免提——她能聽到,又不會影響到正在睡覺的小莫。

鮑星晨一聽到他自報名字,立刻不帶停頓地說了一大段,帶着哭意,帶着醉意,還有悔意。

當她說到“謝陽和,我應該早點坦白,承認一直愛着你”時,喬荞用手按在謝陽和胸口,搶着打斷她:“鮑小姐,早點休息吧。”

鮑星晨長長地嘆氣,隔了一會才幽幽地問:“能不能把電話還給他?我還有兩句話想跟他說。”

肯定是要問愛沒愛過,那多尴尬。

“不可以,我吃醋。”

謝陽和交出手機,後退,以一個很松弛的姿勢靠牆站立,無聲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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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和往事同時攻擊大腦,鮑星晨很難受。她感覺一挂斷電話就要徹底跟他分割,不甘心就這樣放棄,用盡力氣喊:“這是我跟他的事,你應該尊重……”

“你也應該尊重我!我是她女朋友,我有吃醋的權利。這樣吧,我先問你幾個問題,你答了,我就把手機交出去,讓他答你的問題。”

“好!”

“你們分手這麽多年,為什麽偏偏是最近才想到要追回舊愛?沒有謝景堯回歸的話,你會怎麽做?”

鮑星晨沉默。

喬荞沒有等待她給答案,繼續發問:“在你心裏,愛的定義是什麽?你會在你父母面臨困境時,為了自身利益,立刻抛棄他們嗎?”

……

“你每一次來,都不忘提那個賺錢計劃。鮑小姐,我們都知道你打算通過什麽樣的渠道,去拿下舊改這樣的公家項目。他讨厭這種不體面的方式,不可能接受你的提議。他也不打算搞什麽宏圖大業,只是個普通的打工人,賺不多的月薪,扣掉房貸,大概還能剩幾千,剛夠生活費。他不可能幫你買梵克雅寶,不可能送你愛馬仕,不會陪你飛來飛去度假,也不願意跟你出席不适應的社交活動。你選擇他,消費必須降級,用你的年薪補貼家用,最後他為了照顧孩子而成為家庭煮夫時,你還會一直愛那樣的他嗎?”

謝陽和扶額,無聲大笑。

在漫長的沉默過後,鮑星晨顫着聲答:“我相信他,他絕對有能力翻身,我會陪他東山再起,不需要做這樣的假設。”

“這不是假設,是他真實的選擇,六年了,你還看不清嗎?鮑小姐,就算沒有我,你們重新在一起也不會幸福。你父母會覺得他不上進,配不上寶貝女兒,時常感覺他讓他們沒面子,難以應付親朋好友的疑問。噢,對了,要不這樣,先說說你們家的結婚條件吧。請你如實回答這個問題,只要你坦誠,我也可以坦誠地回答你的提問。”

結婚條件?當然是越風光越好。

身為中産家庭的孩子,她從小接受的理念就是一定要成為人中龍鳳。爸媽有機會近距離接觸過行業大佬,見識過上層的優越條件,心生向往。以他們所擁有的資源,實現不了階層突破,只能在她身上寄托希望。從上初中起,媽媽就耳提面命:千萬不要随便跟人談戀愛,跟窮人在一起,會被對方拖累,生活品質極速下降,也沒了機會騰飛。廉價的愛情是路邊攤,看一眼就夠了。星晨,你聰明又漂亮,爸爸媽媽會全力培養你,你将來能走進宮殿,成為風風光光的queen,不要為了一口路邊攤淪為平庸。

這個問題她坦誠不了,只能避重就輕答:“我爸媽很欣賞他的才華,不會為難他。你到底要問什麽?”

“我是替你問的,這些問題的答案影響不了我,你自己知道就好。鮑小姐,你有遠大前程,不要被謝景堯鼓動,在錯誤的道路上浪費時間。外面多的是青年才俊,最近就有招商會,你應該抓住更好的機會。”

鮑星晨咬牙切齒答:“我不在乎那些!”

喬荞心平氣和解釋:“我知道你本身經濟基礎就很好,不需要追求物質條件,可你身邊的人接受不了,你身處的環境也在意這些。你已經習慣那樣的模式,不然你不會每次出現都全套搭配,隆重出席,即便只是朋友之間的普通會面。”

對方挂斷了,她不需要再說下去。

謝陽和探頭瞧一眼小莫,靠着門框說:“如果我删掉聯系人,她會因為不甘心,更加……”

“沒關系,吃醋是假的,我知道你是專心專意的人,不會懷疑。她好像喝多了,你把話說得太硬,沒準會刺激她做什麽傻事。說軟了,萬一她誤會,以為還有希望就麻煩了。我來說,比你方便。類似的話,我對別人也說過,應該管用。我媽很有魅力,她有很多追求者,以前看到對方被拒絕後很傷心,我就編一些話安慰他。十歲開始就接這個活,訣竅是少講空道理,順着她的思路去解決更有效,這大概是我最特別的技能……”

他把她拉過來,垂頭吻上去,但依然是那麽一瞬間的事,下一秒就把她的臉按在懷裏。

像有毒似的。

她一發散思維,就憋不住要笑。

他留戀了一會,松開手,伸向後方打開了主卧的門,把她送進去。她抓着門,又探出上半身,大膽說:“反正床夠大,一起擠擠吧,我還想再聊會。”

盛情難卻,于是又雙雙回到兒童房。

空間有限,床兩側沒有靠牆,小孩容易掉下去。

他對自己沒信心,以上述理由為依據提議讓小莫睡中間。

“聊天有點吵。我睡覺不老實,半夜可能壓到他。”

她用兩個理由反駁,他沒辦法對抗,只能放棄隔離計劃,将小莫調換方向改橫躺,睡在他和床頭中間。

她很樂意睡床尾,也樂意配合他的清修,老老實實保持距離仰躺,只用右手勾着他的左胳膊,将兩人的接觸面積壓縮到最小。

“要是你朋友再問起我們的關系,怎麽答?”

“不用理他。”

“也對,他好像不在意我們說什麽,只管亂猜。”

“初中同桌,高中校友,一直是這種跳脫的性格。以前聯系很少,發生那件事後,是他主動聯系上我,帶了一位刑辯方向的律師來幫我理清思路。也是他邀我一起開餐廳,他七成我三成,盈利還行。”

他笑,接着說:“就你說的,‘剛夠生活費’。”

什麽打工人、家庭煮夫,純粹是為了勸退那位編出來的。謝叔叔開普通車,戴兩百的手環,看起來是普通工薪,可是買起菜來壕無人性。上次那場開魚秀,他買了大腹中腹,還參與了腦天和頰肉的競價,就一籃子食材,花了六萬多,眼都不眨。

在經濟這塊,沒準能匹配鮑小姐,但實在沒必要讓對方知道。以她的生活經驗來看,哭窮能省去很多麻煩。

上學時,她曾經潤物細無聲地資助過同學,為了維護對方的自尊,每一次幫忙都要絞盡腦汁。結果是對方當面說謝謝,背後說她沒錢還要裝闊很可笑。她不幫了,那人又在背後陰陽怪氣,暗地裏挑撥,說富家千金從小就能接觸高級珠寶,有錢看各種展覽,随便抄一款,稍微改改就能當作業交上去拿優秀,這對她們來說多麽不公平。雖然首飾玩得多确實有優勢,但這些話語裏的鄙夷,徹底剪斷了同學情誼。

後來她才知道對方的家庭條件并沒有那麽差,只是把錢花在了不切實際的追求上,于是每天抱怨物價高自己難。而條件最不好的兩個同學從始至終沒吐露過半個字,每天結伴奔波在不同的兼職路上,憑雙手改善自己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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