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滾落被撿起的指環——

超市贈送的兩個超大塑料袋從她手中脫落。

這是哪裏？黃色的沙子……還有海…………沙灘——夏威夷？

樹——棕榈樹……椰子嗎？

“滴滴滴，溫馨提示，您還有一個小時時間趕往巨3號廣場，最晚的一班懸浮列車将于55分鐘後到達此區域，請謹慎乘車。”

陸安安從夢境裏掙脫出來，呻吟的抓了抓頭皮，當時她從超市出來，确實撿到一個黑色指環，再然後就掉到了海裏。

事情回到五個月前——

無盡的大海掀起巨浪，狂風吞噬着周圍的一切，可這裏只有海水。

一個人影在大海中不斷被吞沒，又奮力掙紮而出。

她堅持不了多久了。

救命，誰來救救我，我不想死——

這是陸安安當時最後一個念頭。

“天啊！那裏竟然有個人，快把船開過去。”一艘廢舊的垃圾回收船向右南方靠近，兩條作業的機械臂伸出，順利将人營救至甲板上。

“天，竟然是自然人，她的四肢都是真的！”一個較為年輕的聲音尖叫道。

“哦，難道我們救了一位貴族？”

“皮膚測定年齡27，未成年。”

“先把她擡到床上去，用初級治療儀。”

“那玩意不是壞了？”

“只是嗆水而已，足夠了。”

“蘭斯指不定我們要發財了，哈哈。”

陸安安被蘭斯救了，她瑟縮着坐在床邊，狹窄的艙室內站滿了人。

不同顏色的頭發、眼睛和明顯歐洲人的樣貌，使用的絕非是任何一種陸安安所知的語言。

蘭斯将耳中的微型翻譯器扔到一邊，煩躁的說：“我早就說過這東西已經過時了，随便遇上一個都翻譯不了。”

“現在怎麽辦，我們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威爾無奈的攤手。

“只能回去後再說了，”蘭斯狂躁的抓抓短發，吩咐黃頭發少年道，“辛，給她找一套洗漱用品，這段時間你看着她。”

陸安安得到一個陳舊的杯子，還有一條全新的毛巾。

她沒有找到飲用水，直接從洗漱臺将杯子刷了刷，接了一點涼水解渴。

辛是個假小子，她靠在門框上，整個身體将狹小的門框完全堵住，無奈道：“你最好不要喝這些沒有任何營養的水。”

陸安安大概看懂了她的手勢，無奈道：“我很渴，謝謝你的提醒。”然後一口幹。

這些人在她醒來後沒有給她任何食物和水。

辛翻了個白眼。

洗漱室裏沒有淋浴裝置，陸安安将上衣脫下來擰了一把水，這些人也沒有為她提供浴巾或者一件衣服的意思。

辛似乎很驚訝，她指了指那條棕色小毛巾。

“謝謝。”陸安安用它擦了擦頭發和臉，沒想到吸水效果出奇的好。

辛無奈的拿過毛巾，直接展開披在她背部，并示意陸安安不要動。

“開始清潔全身。”

陸安安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這條小毛巾從上到下自己将她擦幹淨，連裙子裏也擦到了，擦完後無論是人還是衣服都變得幹淨且毫無水份。

辛又将毛巾和陸安安濕掉的上衣放在一起。

“清潔衣物。”

不過一秒再拿起時陸安安被海水泡過的襯衣光潔如新。

她驚訝的指着完成工作後自動清潔并回到盒子裏的棕色小毛巾，半天說不出話。

辛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示意陸安安跟她走。

她們來到一處餐廳，只有一個吧臺，此時已經坐了零星幾個人，這些人在艙室都見過。

“哦，我們的信用點來了，彭，給她一管營養劑。”

“拿去吧孩子。”

陸安安接過，客氣的道謝。

“雖然聽不懂你說什麽，但是不用謝孩子。”

辛也拿了一管同樣的東西，帶着陸安安又繞到吧臺的另一邊。

“美味儀，你該不會不會用吧，你竟然不會用，好吧，我能教你。”辛拿過陸安安手裏的營養劑直接插在上方的缺口上，然後又指着儀器上幾張美食圖片示意她選一個。

陸安安看看彭的餐盤，選了一樣類似漢堡的東西。

辛直接點在圖片上，烤箱一樣原本空無一物的美味儀中瞬間出現一個漢堡還有一杯飲料。

她一定是還沒醒，陸安安想道。

辛将餐盤遞給她，用同樣的方式給自己弄了個卷餅。

兩人就近坐下用餐。

陸安安早就饑腸辘辘，一口咬下去，沒有任何味道。

她疑惑的又拿起飲料喝了一口，還是沒有任何味道。

這時蘭斯走進來找彭要了一管營養劑，直接掰開吃掉了，見陸安安看她，挑挑眉，将辛頭上的耳機直接罩在她頭上，示意她繼續吃。

“蘭，你可以等我吃完再給她，那是我的。”

陸安安驚奇的發現，原本沒有味道的漢堡竟然變的美味無比，比她吃過的任何漢堡都好吃，而飲料不但顏色接近而且連味道也一樣，竟然是可樂！

“沒有味道影響儀，這東西實在難以下咽，哎，我想去嘗嘗頂級廚師做的味卷，只要記得那個味道，我就可以無限次的享受美食了。”

“如果你用完了，可以還給我嗎，我還想繼續用餐。”辛對陸安安笑道，“哦，你聽不懂，拿來吧。”

陸安安的回憶被打斷。

“安安，你打算繼續躺在床上嗎？你在想什麽？”維安不知何時已經醒來，因為安置房的床實在太窄了，兩個人僅能緊挨着彼此。

陸安安看看維安的俊臉，又掀開毯子看看下面光裸有力的腹肌和大腿，覺得自己實在是眼光太好，維安就像雕塑一樣完美。

“維安，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城外。”

維安猶豫了一下道：“恐怕不行，上午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工作。”

頭頂的立體投影裏依舊在小聲播報着新聞，萊恩元帥将于今日上午與十貴族會面……仿真人你們最好的選擇，為你的愛人買一個吧……收購A級土壤，一微克三萬信用點……

“安安，你為什麽一直開着廣告屏？”維安指了指頭頂的四維顯示儀疑惑的問道。

陸安安驚訝道：“這是廣告屏嗎？我一直以為是電視機，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喜歡開着它，這樣有聲音，不會太寂寞，不過你在的時候，它就沒用了。”

“贊助商開發安置屋的時候，順便安上的，屬于不可拆除部分。”維安無奈道。

“怪不得這麽多廣告。”陸安安恍然大悟，其實這東西一直在放廣告，偶爾才會插播新聞。

“巨3號廣場站已到達。”

陸安安踏出站臺就看見無數人流中的蘭斯，蘭斯有一頭和她一樣的黑發，只是比較短，應該說是特別短的毛刺。

“嗨，蘭斯，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不，你很準時。”正好是上午九點，他們約定的時間。

“我們走吧，他們應該已經到了，咱們去搭個順風車，否則出城之後要走很多路，我倒是無所謂，你不行。”

“……”這個世界的基因進化人已經不在人類範疇了，他們具有強大的體魄，及各種方面自然人無法比拟的能力，包括腦部。

自然人很難在腦域無法開發的狀态下完成學業，所以他們幾乎被各行各業淘汰。

陸安安很快和蘭斯擠上一輛垃圾車。

這輛車正在回收各種機械廢品，這些都是不好分解拆卸且占用空間的東西，陸安安甚至在旁邊看到一臺仿真機器人，可惜明顯已經損壞了。

“蘭斯，沒想到還能見到你。”一個肌肉型大漢正通過遠程操作，指揮着這輛垃圾車穿梭在生活區周圍的窄小通道上，時不時就會有垃圾被送上車。

“我們打算去城外看看威爾的寶寶，麻煩你了傑特。”

“這并不麻煩蘭斯，順路而已，改天去元帥府看你，我還沒去過那地方，只在外邊收過垃圾。”

“改天我請你喝一杯，最新精神類飲品夢幻。”

“這可是你說的。”

陸安安在二人閑聊及各類垃圾彙聚中離開了巨3星門，回頭看向被光膜籠罩的巨大城市依舊讓人震撼無比。

“我要加速了小夥子們，咱們起飛。”

“已進入自動飛行模式，目的地垃圾第二十二回收站。”

“這東西還能飛？”驟然的加速讓陸安安跌倒在蘭斯身上。

“那當然，總不能一路開到回收站。”傑特吐槽道。

臨下車的時候陸安安用一顆水果換了傑特一只機械手，是她在一堆回收物中發現的。

“如果還想要什麽東西，歡迎來我的二手回收站，超多仿真人哦！”動力車噌的飛遠。

“咳咳。”陸安安揮散塵土，滿意的看着手上可以外挂在手臂上的機械手。

“這東西已經壞了，你要它幹什麽？”

“你瞧，拎東西一點都不沉。”陸安安将機械手的捆綁帶安裝到手臂上，已經失去一根手指活性的機械指套自動包裹住陸安安的手指，然後她拎起給威爾寶寶準備的禮物，沒有一點重量。

陸安安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激動，她預估可以靠這東西輕松搬起一塊大石頭，這種東西竟然只要一枚果子。

“……嗯，确實，她應該還能幫你拿十個這麽多的購物袋也沒問題。”如果只是用來提購物袋這個機械臂完全沒問題。

“啊，蘭斯我來幫你拿吧，這東西實在太棒了。”這世界的科技總讓人充滿驚喜。

“謝謝，好的。”蘭斯将手上的紙袋交給陸安安，雖然對他來說這也是輕的沒有感覺到小東西。

陸安安看到紙袋裏面是個狹長的包裝精美的小盒子，不知道是什麽。

“不用客氣，能幫到你我很開心。”

“哦，謝謝你蘭，這條機械臂足以用到她一周歲，小威爾終于可以拿起她的玩具了。”威爾夫婦驚喜的看着盒子裏的幼生期機械臂。

“也謝謝你安安，這些果子可以為小威爾補充養分，尤其是這顆唧唧果，我還沒見過這麽新鮮的唧唧果，簡直太棒了。”威爾女士道。

陸安安以強硬的心态，祝福這對夫妻。

“恭喜你們，我當時在船上沒有看出威爾女士已經懷孕了。”這位威爾女士是個十分彪悍的女戰士，身材一級棒，而且陸安安成功看到她砍死一條機械鯊魚。

威爾女士和威爾先生對視一眼，威爾女士解釋道：“我們那時才完成胚胎采集，并不确定小威爾可以繁育成功，所以大家并不知道這個消息。”

“謝謝你安安，是你在海盜手裏保住了我們的果實，否則我們的孩子可能很久後才能誕生。而且你瞧他多麽完整，這是上天的恩賜。”

“你們打算什麽時候進行義眼安裝。”蘭斯打斷威爾先生的誇耀，威爾女士忙将小威爾放回蛋形搖籃，這搖籃可以為她提供所有營養。

“既然你送來了一條機械臂，我們打算明天就帶他去安裝右眼。”威爾女士憐愛的看着他們的孩子。

陸安安跟着蘭斯離開之後，一直沉默不語，他們這次選擇乘坐公共交通回去，但是這裏距離站臺有點遠。

好在威爾先生體貼的安排了一個司機送他們。

“上來，安安。”威爾的鄰居，陸安安的舊識辛。

她也未成年，但是因為是殘缺度缺失50%以上的人，所以無法申請中心城區的保障性住房，只能每月領取救助金。

金額也比陸安安少一半還多。

但是辛并沒有覺得不公平，甚至為陸安安感到高興。

“安安你去過地下城了？”

“嗯。”

“我也想去。”

“你可以來找我，我可以帶你到處轉轉。”

“真的嗎？”

“我們可以一起住在我那，雖然小，但是睡兩個人沒有問題。”

“那太好了，不過我還有課業沒有結束。”

是的，辛還在上學，不過這個時代的教育，除非需要，大部分都可以在虛拟端完成。

“馬上就是假期，你可以假期來找我。”

“就這麽說定了。”二人達成共識。

蘭斯唇角微勾看着她們，飛的在身後留下一串氣圈。

陸安安覺得這輛用廢品改裝的飛的簡直超越所有懸浮車的酷。

“小威爾很健康，他只缺一條胳膊一條腿，右眼可以忽略不計，威爾夫婦慶祝了好幾天，他的殘缺度如果不超過百分之五十就可以申請加入軍隊，那真是一個有保障的職業。”

“安安，你怎麽了？給你看一樣好東西，當當當，新換的機械臂！”辛将飛的停在懸浮車站外面，這裏是一片巨大的荒漠，只有懸浮列車通過的浮空圓環，産生巨大的陰影投射在地上。

陸安安擦掉滿面風沙，遠處還能看見他們來時的垃圾山，十分規整，像一座特殊的建築。

辛和威爾夫婦，以及傑特，包含以前的蘭斯，他們這些人都依附着這些垃圾生活，那裏是重度殘缺基因人的樂園。

他們以拆分二手機械謀生，兼職遠程打撈。

辛将自己的機械臂取下，瞬間拟态消失，變成完整的機械，是由金屬和無數線路組成的冷硬的機器，而在辛将它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時候，變成正常人類一般的軀體，看不出任何不同。

“哦，這條機械臂可以承受一千斤的重量，可惜我的信用點用光了，還要支付教育金，否則我真想将左邊的也換一下。”辛有些遺憾的幫陸安安修理好了她一直戴在手上的二手機械手。

去掉一截胳膊的機械手變得更加輕便，就像一個金屬手套一樣覆蓋在陸安安手背上。

“哦，辛，你一定能成為一個了不起的機械師，這簡直太酷了。”什麽軍用外骨骼，比起這個來簡直遜斃了。

“這個東西已經壞到沒有回收價值的地步了，但如果你只用它提購物袋那完全沒問題。”雖然辛也不是很理解有人提購物袋還需要用機械臂。

陸安安回到住處，給維安發了一條信息：“我今天見到小威爾他很可愛，蘭斯送了他一條機械臂，他可以用兩只手拿玩具了。”

假如我們也有一個殘缺的孩子，你是否歡迎她的到來。

陸安安删除了這句話。

這個世界的科技已經發展到可以通過骨骼細胞培育精子卵子的地步，但困難依舊存在。

據蘭斯所說，小威爾的誕生耗空了威爾夫婦全部積蓄，甚至欠下巨額債務。那條嬰兒用的機械手并不算昂貴，但他們目前卻無力更換。

他們必須在小威爾三歲前攢夠他更換機械臂的錢，否則會影響小威爾接受現實教育。

窮人無論在科技如何發達的時代都生存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