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04章
包括趙煜在內，公司裏新一批的入職員工都參與了為期一周的入職培訓，剛巧這個月公司業績超額完成，于是在幾個部門主管的提議下，他們進行了一次公司團建。
當然不是所有人參加，有些職位是需要輪流在崗的，而且公司上上下下總共将近一百個人，所有部門都參加的大團建一般都在年底，這次一共去了三個部門，加起來三四十個人。
簡舒月只是在最後的晚餐環節去露了一下臉，順便去每一桌都喝了一杯。
喝到運營部這一桌的時候，趙煜作為新人已經喝的差不多話都說不清楚了，簡舒月一走過去就聽見他對身邊的運營部老總說：“我是真的沒想到……能來這個公司任職，你知道嗎？之前我還在網上上看到說，這家公司待遇特別好，還有一個神仙老板，卧槽我跟你講，我看到簡總的時候都驚了啊，這哪是神仙老板啊……”
有同事就笑眯眯的插了一句：“是啊，應該說是仙女老板吧……”
趙煜還沒意識到自己正在經歷什麽，大着舌頭說：“不是仙女……是大魔王啊，明明就是……瘋子一個，有錢人啊……都他媽是裝的。”
“說誰呢你。”旁邊的女同事一巴掌拍在趙煜的背上，“咋滴，你前任老板是大魔王啊，我看你是有後遺症吧？”
趙煜伸出手指搖了搖，意味深長道：“你們以後就懂了。”
簡舒月端着酒杯在後面聽着，眼裏帶着笑意，似乎絲毫沒覺得有哪裏不對。
這下一桌十來個員工都聽到了趙煜的話，都以為他喝多了說胡話，紛紛停下自己的事情興致勃勃的聽了起來，旁邊的人還拿起手機開始拍攝，準備錄下趙煜喝醉時說老板壞話而老板就在他背後的場景。
所有人都當玩笑話一樣聽着，連簡舒月自己都是。
“我跟你們講，她……她打架可厲害了，動不動就揍人，脾氣暴的不得了！比她個高的男生都橫不過她。誰能相信她長大後會這個樣子啊——”趙煜真的是喝大了，說着竟然上頭了，還啪的一聲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恨不得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
還是簡舒月的助理許意第一個看不下去了，走過來想按住他，“趙煜你小子快閉嘴吧……”
“沒事。”簡舒月擺擺手，語氣還是低低柔柔的，“別跟喝多的人計較。”
趙煜沒聽見她的聲音，又唉聲嘆氣道：“其實那個時候我就想跟着她混了，整條街上誰家小孩不對她又敬又怕啊，會揍人不說，還特麽那麽聰明。那麽貪玩都能考第一，從幼兒園到小學就沒有一個老師不喜歡她的，只可惜她從來不愛跟男孩子玩兒，就喜歡欺負我們……”
Advertisement
許意一臉離譜的表情，對簡舒月說：“簡總，這個人會不會跟那個餘耀似的有精神問題啊，妄想症？”
簡舒月搖了搖頭，剛想說什麽，就聽趙煜繼續大着舌頭說：“她就對一個男孩特別，那個也跟她一樣，也是個能裝的，長大了肯定也一樣……”
簡舒月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
她的臉色變化也就是那麽一瞬間的事情，就連許意都沒有反應過來，就這麽看着她眼底原本溫柔的神色消失的一幹二淨，就連臉色也沉了下來。
“一個人再變化能變得了哪去呢？本性難移啊。”趙煜還在喃喃自語着，忽然間感覺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轉頭一看是簡舒月，登時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這桌的人也都不鬧騰了，他們似乎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也都知道趙煜肯定是哪句話讓簡舒月不高興了。
工作的時候，她即便是發脾氣的時候相對來說也是比較溫和的，而對于私人的事情，誰都沒見過簡舒月黑過臉。
“喝的挺開心啊，小趙。”簡舒月微微勾着唇角，那雙天生自帶柔和氣息的桃花眼裏卻看不出絲毫笑意，“都開始講小時候的事情了。”
“小，小時候的事情？我我我……我講了嗎”也不知道是酒精的原因還是吓得，趙煜原本發紅的臉色忽然間又開始發白，“簡總，我沒……沒亂說話，我剛剛都是胡說八道的……”
簡舒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沒關系，你怎麽看我都沒關系，外面說我壞話的多了去了。”
“更何況你說我的那些，都是真話呢……”
她的聲音很低，除了趙煜沒人能聽得到。
“說我打架，說我是瘋子，都沒關系。但是呢……說別人壞話就不好了，是不是？那可是無關的人啊，人家欺負你了嗎？沒有吧？”
趙煜連忙點頭，“是是是……”
“既然那麽高興，那就多喝點，來。”簡舒月拿起自己的酒杯倒滿了，哐當一聲撞在趙煜的酒杯上，“今天不喝好，誰都別回家啊，尤其是新人，要适應我們的工作環境，也得适應我們團建的氛圍，大家怎麽開心怎麽來。”
“好！！！”
氣氛又重新熱鬧起來，該喝酒的喝酒，該打鬧的打鬧該客氣的客氣，簡舒月就這樣在這一桌坐下不走了，而且就坐在趙煜身邊。
趙煜想逃也逃不了，只能不停的喝酒，最後整個人都喝傻了，去衛生間裏吐了兩回才舒服點。
他暈暈乎乎的感覺到旁邊人揪住了自己的領子，耳邊聽到一個溫柔的嗓音說：“你剛才說，誰也是個跟我一樣能裝的？你見過他嗎？”
“誰……誰、？”趙煜話都說不清楚了，眼前也有點模糊，只是內心那種熟悉的畏懼感又湧了出來，讓他不敢不敢回答。
“阿徹…t…”
這兩個字從內心裏輾轉了好幾遍才發出了聲，就連她自己都有一瞬間的愣神，“你見過他？在哪裏？他過的怎麽樣？”
趙煜搖搖頭，“簡總……我……我不知……”
簡舒月拍拍他的肩膀，輕描淡寫的說：“再說一句不知道，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橫着從這裏出去？”
她只是這麽一說，以她現在的手腳，別說打人了，爬個樓梯都要歇一歇。然而就是這麽随口的一句話把趙煜吓得酒又醒了大半，“簡總？”
有那麽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在那個巷子裏大喊救命的時候，濃重的心理陰影簡直比小時候看過的恐怖片還要讓他頭皮發麻。
簡舒月朝他伸出手，趙煜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腦袋，但是沒想到簡舒月那只手只是輕輕的撫了撫他的衣領。
“薅頭發這種事是小孩子才會做的……”
“嗯，你說得對。”簡舒月認同的點點頭。
趙煜愣愣的看着那只纖細漂亮的手一點一點的捏住自己的衣領，她的聲音還是溫柔的，像是孩子般的惡作劇一般，“我們現在是大人了，不能用小孩兒的手段打人了，是不是？”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團建終于結束了，喝多了的都被不喝酒的紛紛送回去了，趙煜被人抗走的時候嘴裏還嘟囔着‘饒命’幾個字，好像沒什麽東西吓得魂都沒有了。
只有簡舒月，還是站的穩穩地，看着出租車一個一個把員工送走。
許意也沒喝酒，因為她要送簡舒月回家，“簡總，趙煜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啊？”
簡舒月搖搖頭，“沒有，只是他膽兒太小了。”
她還沒做什麽，他自己倒是吓得不行了。
看來她比起小時候還是威力不減。
許意點點頭，“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創傷障礙，老覺得老板是可怕的存在呢。”
簡舒月認同道：“是啊，我可一點都不可怕。”
許意把她送回了家，其實她一直不明白簡舒月明明可以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卻偏偏要住在這老破小的巷子裏，市區裏也就這麽一兩個舊地方還沒拆遷了。
這種地方首先安全就是一個大問題，簡舒月的車雖然不是很高調，但也算是個豪車級別，又這麽年輕貌美，萬一被人盯上了可是個大麻煩。
然而這種私人的事情，哪怕是身為私人助理的許意也是從來不能幹涉的，因為一旦脫離了工作環境，簡舒月就都是獨自一個人。
她從來沒讓別人進過她的家門，所以就連許意都不知道她在家裏是什麽樣子。
公司裏的年輕女孩子們有一次讨論簡舒月的時候，有一個形容是這麽說的——
但凡簡舒月是個男的，那一定是一個比電視劇中的霸道總裁都迷人的老板。
當然，作為一個女性，她也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哪怕是出現再怎麽離譜的狀況，她都能非常冷靜的化險為夷，她那張溫柔的臉上幾乎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崩潰或是極端的情緒。
所以趙煜這麽怕她，肯定是趙煜自己的問題。
第二天是周日，所有參加團建喝多了的員工都可以休息一天，唯獨趙煜一個人從醒來就覺得自己完蛋了。
就在趙煜考慮要不要找個理由辭職的時候，簡舒月忽然給他打來了電話。
趙煜戰戰兢兢的接起來：“簡總，中午好，您有什麽吩咐嗎？”
“酒醒了？”簡舒月的聲音聽起來還是跟往常一樣輕柔平和，“昨天晚上喝多時候的話還記得嗎？”
趙煜吓得一下子就從沙發上蹦了起來，“昨，昨天晚上我是喝傻了胡說八道的，簡總您千萬別介意，我跟您道歉，我也是喝多了一時傻逼——”
“我不用你道歉，你也沒對我說什麽過分的話。”簡舒月平靜的打斷了他的語無倫次：“我只是想讓你再仔細想想，你說的那個一直跟在我身邊的小男孩，他長大了會是什麽樣子？”
趙煜說，“我是好像見過他，但也只是看着像。”
簡舒月點點頭，若有所思道：“那你見到的那個跟他像的那個人，是什麽樣？”
趙煜：“……大概是他身邊同事鬥毆，他被叫去問話的，我當時看他臉上帶着傷，參不參與不知道，但是看上去挺吓人的……所以應該只是長得像吧。”
簡舒月靜了一下，“是身上的傷吓人嗎？”
“不是，是他看上去……比較吓人。”趙煜越發覺得面前的簡舒月只是裝的文靜，實際上骨子裏還是那個容易暴怒的魔王，要不然他也不能長那麽大了還害怕她。
“咱們小時候認識的那個，不是看上去斯斯文文又幹幹淨淨的嗎？而且又愛彈琴又會畫畫，沒有一家大人不誇他的，後來又聽說他上的都是國外一等一的名校。所以我肯定是認錯了。”
一個簡舒月，還有另一個，讓人過了十多年都忘不了的人，可想而知，一定是十分特別的。
是的，簡舒月心想，他小的時候跟她完全不一樣，跟她小時候瘋子一樣的性格是兩個極端。所以家裏人總說，如果她有他一半的一半的懂事就好了。
趙煜說的那個人應該不是他。
“簡總，這都十多年了，人變化也大，您看您不也變得越來越漂亮溫柔了嘛。”趙煜笑的有些讨好，“我覺得我應該是認不出來了，只是覺得有點像而已。”
“行，我知道了。”
簡舒月點點頭。
也對，他不該在這裏的，他也不該幹這份工作，他甚至不應該在這座城市。
他們分開的時候她就聽別人說過，他至少要在國外待五年，但是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得到過他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