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怪物的妻子(五)

第05章 怪物的妻子(五)

窗外,顧越手舉着槍在花園裏小心翼翼地轉了幾圈,沒有發現異常。

盛開的黑巴克在花園裏輕輕搖曳。

顧越認真思考了一會兒。

他覺得這裏畢竟不是他的家,就算這片花園裏的花真的有問題,也輪不到他來處理。

至少應該先跟這片花園的主人打聲招呼。

更何況他現在覺得自己已經清醒了。

那種思維不受控制,模模糊糊,腦子裏像彌漫着大霧的感覺已經徹底消失了。

顧越甚至都不确定,他方才真的是受了什麽東西的影響嗎?

他站在花園裏。

清風拂過臉頰。

他忽然清醒,意識到自己剛才是從窗戶裏跳出來的。

而且是別人家卧室的窗戶。

他該怎麽向房子的主人解釋自己剛才的行為?

還是現在翻回去,再找機會告訴白喻他對于這片花園的疑惑和發現?

所幸,他不需要考慮太久,因為他看見有人從花園的另一個入口朝他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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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樣貌醜陋,只有一只眼睛,臉上複雜的疤痕縱橫交錯,穿着一身深色的工裝,手裏還提着一個裝滿種花工具的工具箱。

那條入口,顧越知道,是通往這棟小洋房的後花園。

他沒想到沈予淮家中除了那位持槍和會點搏擊術的中年女人外,還有別的傭人。

不過也難怪,這麽大一個花園,确實需要一個懂些種花技藝的人去打理。

更何況,沈予淮的那個小丈夫,看起來嬌滴滴,一副什麽都不會的樣子。

丈夫只是在外執行任務,離開沒多久,就招來了一些好色的人對他圖謀不軌。

重要的是,明明都住一個小區,那男人的職級分明比沈予淮這個獵鷹戰區上将低了不少,他卻一點都不懂得拒絕。

最後還要自己出面。

顧越其實打心眼裏挺瞧不起像白喻那樣,有手有腳,卻總是這也不會那也不會的人。

男的女的都一樣。

這無關性別。

或許和他從小接受的教育有關。

他父母從小就告訴他,想要什麽得靠自己争取。

他還是更喜歡像江綏那樣的人。

想起江綏,顧越的目光變得柔和。

随即他又望向那位提着工具箱的醜陋花匠。

他打算告訴對方,出了點意外,他需要先回家,情況特殊,不小心翻了白喻家卧室的窗,他很抱歉,如有需要,白喻可以去隔壁找他,他會按照損失賠償。

雖然,他根本沒有對那扇窗戶造成任何損失。

但他羞于面對自己的魯莽,只能想到這說辭。

他有點不好意思面對白喻那張漂亮的臉。

不管怎樣,是他先答應進屋,要陪白喻一起喝茶。

顧越忽然覺得有點羞恥,旋即又認為自己有點對不起江綏。

他從很早以前就确定自己喜歡江綏了。

雖然他從未和江綏表白過,而江綏也從未給過他任何暗示。

顧越正打算把自己組織好的說辭告訴那位花匠,卻聽對方道:“顧先生要走了嗎?”

花匠的聲音嘶啞難聽,顧越怔了一下,又聽對方繼續道:“太太身體不适,剛才回房休息了,他讓我告訴您一聲,無法好好招待您,很抱歉,下回再有機會,他會讓先生登門拜訪,替他向您道謝。”

顧越沒想到對方竟然忽然提起沈予淮,那一瞬心底閃過一絲心虛,他點點頭,道:“既如此,我就先告辭了。”

說完他穿着他那一身被紅茶濺濕過的軍裝離開了這棟小洋房。

另一邊,白心簡挽着“顧越”的手,帶着他來到剛才和顧越一起品茗的小幾邊。

“對了顧上尉,”白心簡忽然想起,“剛才我家傭人出門前,說是在冰箱裏給我們留了些布丁,我差點忘了,現在就去拿出來,你先坐一會兒。”

說完他去沙發邊取來一條薄毯,簡單圍在自己的肩上,然後去了廚房。

不一會兒,他從廚房裏出來,果然手裏端着兩杯布丁。

那布丁用淺色透明的小杯子盛着,上面綴着兩顆草莓。

白心簡将裝着布丁的托盤放到小幾上。

“你一杯,我一杯。”白心簡笑眯眯的,說話的時候,兩瓣淺色的唇上下碰撞,引得“顧越”盯着它們以及上唇那顆豐盈的唇珠看了好一會兒。

原來他就是這樣在家勾引別的男人的嗎?

之前沈予淮還猜想是不是因為他久不在家,他的小丈夫又長得美貌,所以才引來一些不懷好意的人對他觊觎。

沒想到,他的這位小丈夫自己竟然也不安于室。

沈予淮面色沉沉,攥緊手,暗色的右眼瞳孔中風暴更盛。

像是暗流洶湧的海面,将掀起巨浪。

“咦?”白心簡忽然像發現什麽,朝“顧越”湊近。

“顧越”猝不及防,和白心簡差點貼臉。

兩人距離太近,“顧越”甚至能看清對方臉頰上細小的絨毛。

“顧上尉,我發現你的右眼是暗藍色的?”

白心簡細細觀察着“顧越”的右眼:“可我怎麽記得你的眼睛是深棕色的?”

白心簡又看向他左眼。

“這只确實是棕色,顧上尉,難道你是異瞳?”

“顧越”右眼逐漸散發出妖冶的光。

白心簡只覺得身周溫度又驟然下降了幾度。

他将薄毯裹得更緊。

後腦勺短短的發尾輕輕擦過薄毯邊沿,被那一塊毯面頂得翹起。

白心簡微張的嘴唇裏呼出一口白霧。

他像只腦袋初探出洞穴口的小動物。

其實白心簡一點都不害怕。

準确說,他根本不知道害怕為何物。

他看得出怪物生氣了。

怪物居然會生氣。

白心簡臉上帶着一絲故意裝扮的好奇表情,一副完全不知自己将面臨什麽危險的模樣。

“我可以摸摸你的右眼嗎?”白心簡忽然道,“我覺得它好美……像是……宇宙星雲,又像海底深處不可名狀的深淵,為什麽你會有這麽漂亮的一只眼睛……”

白心簡像是真的被那只右眼吸引了。

他伸手,輕輕撫上怪物的臉頰。

怪物愣住了。

祂混沌的腦海裏忽然隐約地出現了一段十分陌生的記憶。

那似乎是祂誕生之初發生的事。

時間太久,記不清了。

心底裏本能地,祂對白心簡産生了一絲親近。

那一刻,“顧越”只覺得神智中屬于“人”的那部分正逐漸地淡去。

屬于“怪物”的那部分正洶湧地蘇醒。

控制不住地,他将自己的臉貼近白心簡的手心。

“呼——呼——”

喉間發出本能的呼嚕聲響。

怪物只覺得毛孔舒張,整具身體都在叫嚣:“他喜歡我!他覺得我眼睛漂亮!”

“讓他摸!讓他摸!”

怪物在心底裏吶喊:“把眼睛獻給他!把所有他喜歡的一切都給他!”

“他喜歡怎麽做?要把自己切成塊嗎?”

怪物在心裏喃喃自語:“刀在哪兒?拿刀!切!切成塊!裝進禮盒,用絲帶包紮!系成蝴蝶結!”

“送給他!把自己的一切!全部都送給他!”

“系統怎麽還不來?”白心簡悄聲嘀咕,“可以在怪物的腦海裏輸入屏蔽詞了嗎?”

演這麽長時間的戲,好累啊——

白心簡心想。

可把我累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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