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陰癸教(修)
陰癸教(修)
“你尋宋師兄有何事?”
楚淵看着面前驚疑未定的男人,眼眸沉了幾分。
“我是他二師弟,叫做方俊和。”方俊和愣了一下,自動忽略過楚淵質問的語氣,提了提手中的酒罐,“兄弟,之前沒見過你啊,我才從山下回來,正要找大師兄喝酒呢!”
楚淵沒有搭話,只用那雙含着冷光的眼眸細細打量方俊和,那目光帶着幾分探尋,尤其在對視間,容易叫人倍感壓力。
方俊和頓覺腳底一涼,這位仁兄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樣劃過,令他渾身都不自在。
明明是大師兄的房子,怎麽整的他跟主人似的,自己進來還要請示…
思索間,楚淵悄然讓步,方俊和松了口氣,反手關上門進去。
宋麟智屋內正亮着,從院門到房門還有些距離,方俊和對這冷冰冰的男人十分好奇,不禁出口詢問。
“你是什麽人,怎麽住在大師兄院子裏?”
楚淵沒有回話,任方俊和如何問都不開口,像是一座沉默的冰山,高冷的很。
方俊和見他不回應也不惱,便自顧自的說起話來。
“山下散修居多,這一趟可讓我聽到不少消息,我順路帶了些東西回來,這一壺陳年老酒是酒莊老字號,極品中的極品!”
“……”楚淵雙眼一動,飛快掃過方俊和手裏的酒。
“兄弟,你也來嘗嘗吧。”方俊和熱情難當,又問起楚淵的名字來,“我從未在天元派見過你,若是新來的,也該告訴我名字,你叫什麽?”
楚淵雙唇一動,終于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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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淵。”
“楚淵…是劍宗少宗主楚淵?”方俊和瞪大雙眼,滿臉都是震驚。
“嗯。”楚淵應了一聲。
“都說你深居劍宗不出門,怎麽到天元派來了?”方俊和被打開話匣子,疑問像是連串的鞭炮,在楚淵耳旁噼裏啪啦的響起來。
楚淵微微皺眉,腳步頓時快了許多,他肩寬腿長,驟然加速便将方俊甩在身後,方俊和見他回避,又跟上去問起來。
楚淵從來沒見過話這麽多的人,一張嘴就停不下來,臨近宋麟智房間時,他減緩步調,總算回了一句。
“你一直都這麽說話?”
“當然,不過大師兄說過,我在某些場合要注意發言,出門最好時時跟着他。”方俊和以為楚淵打開心扉,便提起宋麟智來。
楚淵俯視着方俊和,嘴角勾了勾,一雙形狀優美的薄唇輕啓。
“宋師兄說得對,你是該注意言行舉止。”
“是嗎,我是個自來熟,有時難免過于熱情。”方俊和聽不出楚淵話裏有話,還當他是好奇自己,笑的更燦爛了。
楚淵一頓,眼中閃過幾絲疑惑,這時,方俊和瞥見宋麟智的身影在窗前聳動,雙眼頓時一亮。
“你…”
他還沒說完,音量完全被方俊和的大嗓門結結實實的蓋過。
“大師兄,我回來看你了!”
方俊和大咧咧的推開房門進去,将臉色黑的跟鍋底似的楚淵撂在身後。
“你今晚歸門?”宋麟智照着圖譜臨摹到一半,見方俊和推門而入,立即停下筆迎接。
“是啊,踩着點回來的。”方俊和将酒罐藏在身後,不着調的靠在他桌前,“猜猜我給你帶什麽好東西了。”
宋麟智微微一笑,輕輕嗅了嗅,但聞空氣中溢出了一點酒味,十分香醇。
“酒,拿出來吧。”
“天元派就屬大師兄的鼻子最靈。”方俊和将那玉色酒罐子伸手一提,瓶罐與桌子相碰,發出‘咣’的一聲。
這時,楚淵堪堪進屋,他冷着一張臉,看起來心情不大好,在瞄到宋麟智畫好的紙張被方俊和的酒壓在底下時,渾身冷氣大作。
宋麟智留心楚淵的變化,順着他的視線看到桌上之物,眼中閃過幾絲明了。
楚淵這是記着方俊和的酒罐子了,不處理好只怕會讓他對方俊和生間隙。
“方師弟,這位是劍宗楚少主,來我天元派小住一段時間。”宋麟智驟然一笑,将方俊和的注意力往楚淵身上引。
“我正好奇楚少主為何來天元派呢,大師兄,你知道嗎?”方俊和完全沒發覺楚淵的冷臉,還在追問他來天元派的原因。
“天元派與劍宗關聯頗多,多來往總是好的,能有什麽原因。”
宋麟智飛快掃過桌上的酒罐子,伸手輕輕一擡,自然而然的抽出那疊臨摹圖譜。
方師弟哪裏都好,就是不懂看人臉色,自己得罪別人也不知道,還需他提醒行事。
果然,楚淵面色稍緩,他接過宋麟智的圖譜,放到臨近書架的桌子上。
“好吧。”方俊和有些可惜,又向楚淵發出邀請,“今晚月色正好,我們三人可在月下飲酒相談。”
楚淵瞥了方俊和一眼,正要拒絕,宋麟智卻取來酒杯向外走,方俊和叨叨着出去,一屁股坐在石桌前看着宋麟智忙活。
楚淵跟着走到門口,一雙冰雪般的眼眸落到宋麟智身上,在他淋了月光的肩背反複停留。
今晚月色着實明亮,宋麟智身着一襲白袍,墨色的發垂在肩膀兩側,側顏下纖長的眼睫微垂,像是被風吹動的柳葉,袅袅兮秋風,甚是動人。
“大師兄,今晚喝到什麽時辰啊?”方俊和還在說些調皮話,吊兒郎當的翹起二郎腿。
“随你。”宋麟智輕聲回應,他分好酒杯,扭頭朝楚淵看過來。
他俊美的臉龐被月光照的朦胧,像是籠上一層缥缈的霧,透出一股若有若無的藍,掩藏在陰影下的雙目溫和而堅定,一下子便攫奪楚淵所有注意力。
“楚師弟,今晚月色正好,是飲酒的好時候,一起來坐吧。”他雙唇輕動,像是手中畫筆一般輕盈。
楚淵突然想起宋麟智作畫時的手,它游走在紙面上,每一次揮筆都如此生動。
觸感也相當不錯。
“好。”楚淵點頭,大步走到宋麟智身側坐下。
方俊和見楚淵真的過來喝酒,眼睛都瞪大了,他剛張口想說點什麽,卻聞宋麟智道。
“方師弟,這次出去可有什麽收獲?說來讓我們聽聽。”
“那自然是趣事了!”方俊和立即被轉移注意力,同兩人說起修真界的八卦來。
修真界門派之下便是散修紮堆的地方,毫無力量的凡間在修真界以下,因入世極易與凡人産生因果聯系,若無任務,修者不會輕易入世。
他講的繪聲繪色,宋麟智則靜靜聆聽,末了為幾人斟酒,楚淵起初并不想喝酒,但方俊和的聲音仿佛有魔力,沒過多久,他竟連飲了五杯。
“楚少主,我這酒不錯吧?”方俊和已然有些上頭,半趴在桌子上不肯起來。
“嗯。”
楚淵破天荒應了一聲,他的指腹摩挲着酒杯,似是有些意猶未盡。
劍宗禁酒,他已記不清上一回喝酒是什麽時候了。
“我是不是聽錯了,楚少主也會有誇人的時候啊…”方俊和揉了揉耳朵,覺得不可思議。
宋麟智幾乎猜出他下一句要說什麽,便重重咳嗽一聲,開始引導話題。
“二師弟,近日其他門派如何?”
“近日玄陽寺弟子失蹤,他們在消失前留下了血字,正是陰癸兩字,許多人便猜測是那陰癸教所為。”方俊和話鋒一轉,談論起不詳的魔教。
“哦,陰癸教可有什麽消息?”宋麟智神色一肅,将手中酒壺放下。
“近日陰癸教來犯修真界,出手偷襲其他門派弟子,行動愈發頻繁,玄陽寺弟子失蹤是個意外,卻令許多人加強警戒。”方俊和皺了皺眉,眉宇間顯露出幾絲鄙夷。
陰癸教乃邪魔之門,平時作惡多端,常用旁門左道獲取他人功力,危害修真界,其設有五堂,分別對應佛門五戒,狂妄至極。
修者間有傳聞,陰癸教近年傳入凡世,強迫凡人侍奉邪魔,大肆破壞生态平衡,致使人間災難橫生。
“此教多為魔修,擅長蠱惑他人堕魔,或使用邪術汲取修者修為,傳到人間卻有精怪化形一術,竟令那畜生修成人身,美名其曰為修仙之道。”宋麟智眉頭緊鎖,不禁想起陰癸教之術。
這修煉方法血腥至極,需要大量童男童女生成血蓮,那些精怪将自己比作神佛,端坐于血蓮之上受奉,甚是張狂。
“這等害人東西,待我天元派弟子一劍劈下去,定叫它魂飛魄散。”
方俊和冷哼一聲,遂感慨道。
“世界有難,最先現于人間,而修真界靈氣稀薄,已現頹勢,何嘗不是開端。”
傳聞道,神靈在上,庇佑人類生活安康,修真界在人界與仙界之間,若人間有難,自有神靈入世驅邪。
陰癸教如此狂妄,應有神仙下凡相助才是。
而在前些日子,天元派太上長老青玄天尊占蔔天象,接連算了三次,皆得相同結果,便是無神而望。
所有人都心知,這不是個好兆頭。
青玄天尊算出結果後,當場便直言卦象。
“此次劫難,不會有神仙驅邪了。”
對于凡世而言,這是個壞消息,若無神仙驅邪,人間失衡,這股歪風邪氣很快會蔓延修真界,誰也逃不了。
“常言道,邪不壓正,只要正派齊心協力,陰癸教便拿我們沒辦法。”楚淵忽然開口。
他說的甚有道理,旁觀歷史,許多矛盾先是從內部表露,外力因素僅是其次,最強大的敵人往往是身邊最親近的人,他們擅長瓦解團結的力量,最後由外逐一擊破,乃至滅亡。
“楚少主說的極是,劍宗劍法乃修真界一絕,我天元派心法又是獨樹一幟,兩派弟子站到一塊,豈不是将那幫惡徒吓得魂飛魄散?”方俊和揚起眉,将方才的憂慮一沖二三。
楚淵勾起唇角,又對上宋麟智明亮的雙眼。
他雙眸含笑,其中流露出滿滿贊賞,顯然十分贊同楚淵的話。
“劍宗與天元派乃修真界二強,我們與劍宗強強聯手,定能對付那陰癸教鼠輩。”宋麟智高舉酒杯,向兩人道,“這一杯敬天地、也敬二位師弟,今後若有除魔之事,定要同心同德,互助互行。”
他的聲音沉穩而富有力量,嘴角噙的那絲笑風華無雙,像是生在月光下的仙人,不染一絲塵埃。
“大師兄說的對!”方俊和急躁躁的碰過酒杯,仰頭直接幹了。
“宋師兄請。”楚淵跟着喝完一杯。
此時,宋麟智一飲而盡,雙唇上落了些水光,顯得唇肉豐滿而紅潤,像是塗了女子用的胭脂,好看的緊。
楚淵離他離得近,将那顏色看的分明,宋麟智注意到他的視線,還當他是繼續喝的意思,便順手為楚淵滿上。
側首間,楚淵又聞到宋麟智衣襟傳來的沉香味,他細細輕嗅,不由得閉上眼。
他對除魔無意,不過,去一趟也無所謂。
跟着宋麟智比除魔驅邪可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