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終結
終結
二長老的速度比宋麟智想象中更快, 不出七日，他便給出宋麟智一個明确的答複，當他聽到那個名字時, 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震驚過後, 再聯系之前種種猜測，竟奇跡般的吻合。
長老閣內，二長老顯得很是急迫，在屋內來回踱步。
“我昨夜收到消息，劍宗弟子在凡間遇襲, 我們的動作要快，不然會連累他們所有人！”他眉頭緊鎖, 不知該如何是好。
孔岩向來不是拿主意的人, 許鏡和于子明一不在，他心裏就像缺了點什麽似的, 現如今得知陰癸之人身份，更是只能對宋麟智說心裏話了。
“單憑這些證據，不足以令所有人服衆。”宋麟智眼睑微垂, 明亮的黑眸陷入沉思，“若能讓他當面承認，那是再好不過了。”
天元派的人有半數服他, 即便是鐵證如山，他也能颠倒黑白, 到那時，危險的便是他們。
“此事難如登天啊, 不好說。”孔岩嘆息一聲，複望向宋麟智, “麟智，你可有什麽辦法？”
“我有想法，但需要委屈天尊了。”宋麟智閉了閉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的意思是…”孔岩想到青玄天尊，忽然就明白了。
“眼下這法子定能将他引出來，随後的事，你我只能一賭了。”宋麟智身姿如竹，眼裏透着一股毅力。
如今，那人已經開始針對他，或許是因為他不受陰癸的原因，無論如何，他是鐵了心想除掉自己。
“我再想想吧。”孔岩有些猶豫。
“二長老，你方才說劍宗弟子遇襲，可是發生了什麽？”宋麟智岔開話題，又問起入世弟子的事。
“劍宗弟子此行去了最危險的梵海嶺伏羲殿，殿中赫然命名為殺堂，嚣張至極，他們與伏羲殿守衛發生争執，當地官員串通一氣要砍他們的腦袋。”孔岩煞有其事的說道。
“結果如何呢？”宋麟智不禁皺起眉，為劍宗弟子的處境感到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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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雪率領一幹弟子逃出圍捕，路上為俊和擋了一槍，現在生死不明。”提到方俊和，孔岩有些激動。
他沒想到，只是叫俊和去歷練，凡世竟會如此危險。
“沉雪是個有擔當的人，此行救了俊和，是該向他當面道謝。”宋麟智沉思道。
“唉，我現在只盼着他平安歸來。”孔岩施施然坐回椅子上，“我本以為這一切會盡快結束，沒想這只是開始。”
“……”宋麟智見他疲憊，附身行禮告退，“弟子告退，還請您多保重身體。”
臨走前，孔岩的聲音響起。
“麟智，你說的事，再容我思量幾日。”
這是個沒有回頭路的選擇，宋麟智聽到他回應，心裏覺的半數便穩了。
走出長老閣，屋外天氣陰翳，不見一絲亮光，正如埋在心間的烏雲，終不肯散去。
凡事有因有果，若是他敗了，總有人會站出來繼續他未完成的事。
宋麟智笑了一聲，眉間盡是潇灑，他昂首走向前方，不久消失在一片雲海。
*
自青玄天尊出事後，二長老孔岩便自發攬下後事，宋麟智手握于子明長老令牌，更是頻繁出入青玄宮，令薛崇陽找不到理由幹涉此事。
當他得到話音時，便是一個驚天消息。
“青玄天尊竟然去了…”
“不是說他在恢複嗎？”
“你沒見許掌門一直不醒嗎，誰知道那人使了什麽招。”
青玄宮外，幾名內門弟子聚在一處竊竊私語，當看到薛崇陽時，紛紛行禮問候。
“你們退下吧。”薛崇陽看起來像是老了幾歲，語氣十分沉重，“今夜我一人值守便可。”
“是。”幾人面面相觑，最後匆匆離開。
薛崇陽重新走入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在他還年輕時，他常來這兒向師尊學習，但在他錯失掌門一位後，這裏便成了心中不可言說的禁地。
他穿過一道道拱門，幾乎要望眼欲穿，直到看見青玄天尊躺在石床上的屍身，心裏才莫名落地。
時至今日，他仍記得自己落選掌門時師尊對他說的話。
心不靜，身不安。
他現在該睜眼好好看看，這天元派究竟是誰在做主？！
想到這兒，薛崇陽複雜的思緒一轉再轉，最終成了扭曲的快意，他緩緩走到師尊面前，凝視着他的模樣。
那張宛若神祇的臉依舊年輕，而他因拖延境界突破，早已白發蒼蒼，修為竟是不能再往前一步。
不過，這一切很快就要變了。
薛崇陽露出冷笑，只是笑着笑着，眼角忽然落下幾滴淚。
他擡手拭去這無用的水，再擡眼卻看到宋麟智的身影。
“宋麟智，這麽晚了，你怎麽還在這兒？”薛崇陽板起臉，厲聲質問。
“我來悼念青玄天尊。”宋麟智從容不迫的走上前，直面迎上薛崇陽的視線，“薛副掌門，你也來看天尊嗎？”
薛崇陽眼瞳一動，露出一副悲傷的模樣。
“他是我師尊，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走了，我如何不傷心？”
“依副掌門看，這殺害青玄天尊的兇手會是誰？”宋麟智反問道。
“自然是那陰癸之人，只是眼下不知此人身份，難為掌門和天尊報仇。”薛崇陽義憤填膺道。
“不，你清楚得很。”宋麟智眼神一凜，沉聲道，“你身為天尊之徒，為何要做出欺師滅祖的行徑！”
薛崇陽瞳孔一縮，立即反駁道。
“宋麟智，你在胡說什麽？長老令牌不是免死金牌，天元派容不下你這血口噴人的弟子！”
說完，他便有了動手的痕跡，宋麟智卻絲毫不懼，他望着正義非凡的薛崇陽，口中緩緩道。
“你從一開始殺害了玄陽方丈，又一手策劃許掌門和天尊的遇襲事件，如今事跡敗露，我等來緝拿你謝罪！”
“宋麟智，我看你是瘋了。”薛崇陽調出法器傍身，一邊朗聲道，“我乃天元派副掌門，為何要做出這種事？！”
“你一直以來肖想掌門之位，我們都被你騙過去了。”宋麟智的眼中充滿指責，更有痛心，“許掌門對你不薄，青玄天尊更是如此，你為何要這般對他們？”
薛崇陽沒有回應，他望着四周，唇角勾起一絲笑容。
“你後面還有多少人在候着？為何我感受到不到一絲氣息？”
“今日只有我一人來。”宋麟智面容沉靜，仿佛在陳述一件不相幹的事，“你最明白天元派的處境，我能叫來那麽多人嗎。”
“指控我，可要有證據，”薛崇陽走了幾步，“證據呢？”
“你可還記得玄陽方丈前襟上留下的血。”宋麟智颔首回應，“我趁旁人不注意，取了兇手血液。”
“……”薛崇陽臉色微變，很快又斂起來，“你有兇手的線索，這是好事啊。”
“可那血液與你相關，薛副掌門，你有何解釋？”宋麟智道。
“你一定是探錯了，我怎會是殺害玄陽方丈的兇手呢。”薛重陽笑了幾聲。
“若不是你，我們運送玄陽方丈屍身時你又為何出手？楚淵那一劍傷了你可留有秘法，那痕跡就在你左肩之上！”宋麟智忽然道。
“？！”薛重陽身體一僵，下意識的反駁，“我肩膀的傷勢已好，哪裏來的秘法！”
此話一出，便坐實了他襲擊之實，在看到宋麟智了然的目光後，薛重陽終于不裝了。
“宋麟智，你可真是厲害，我當你鋪墊了這麽多要說什麽，結果是為了證我。”
薛重陽仰天大笑，慢慢鼓起掌來。
“怪不得于子明喜歡你，許鏡也有培養你的意思，你比起那時的我可聰明多了。”
“只是掌門一位，你就那麽在乎嗎？”宋麟智皺起眉，大義凜然道，“天元派對你有養育之恩，你竟是這般回報的。”
“你沒有我的經歷，又豈知那對我有多麽重要！”
薛重陽話音一重，像是發洩一般咆哮道。
“我為了掌門一位停滞境界将近百年，最後卻花落許鏡那小子，我因此無法突破，你知道這麽多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
薛重陽雙眼通紅，他的雙手顫抖，顯現出幾分老年人的脆弱。
“這百年的光陰啊…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倒是你們這些人，一個活的比一個好，許鏡不懂我，師尊也是如此！”
薛重陽指向青玄天尊的屍身，嘆息着說。
“天尊，我敬仰你多年，你為何不曾好好看我一眼？我落選掌門，你不安慰我，反倒說風涼話…你就這麽看不起我嗎？”
“你執念太深，心境瘋狂，怕不是早已走火入魔。”宋麟智連連搖頭，“你瞞了這麽久，想必也是因為陰癸之術的原因。”
“宋麟智，你是個聰明人，只可惜，早慧必傷，這世上的聰明人都活不久。”薛重陽站直身體，那一團黑霧自他身後湧現，短短幾秒竟蔓延全場。
一瞬間，以二長老為首的人突然現身，他們見薛重陽暴露真面目，一個個驚大了雙眼。
“薛重陽，你是瘋了嗎？竟然做出這種事！”孔岩望着立在風暴中心的薛重陽，企圖喚回他的本心。
“孔岩，他已神志不清，你說什麽都沒用啦！”三長老觀望薛重陽的動作，催促道，“青玄天尊的秘法果真能騙過他，下一步該做什麽？”
“宋麟智稱他有法子應對陰癸，我也請示了老祖，但沒有消息…”孔岩搖搖頭，向身後的弟子說，“布陣吧。”
內門弟子齊刷刷的開始運功，天元派大陣隐隐作現，此時，宋麟智調出木興仙君留下的金印，那道金光從他額前顯現，慢慢現出了真身。
薛崇陽已被黑霧所裹挾，在見到這能夠驅散迷霧的金印也後退了幾分。
“上面的東西怎會落到修真界來？”
“你最該熟悉此物，忘了定禪寺死而複生的村民嗎！”宋麟智大喝一聲，那道金印被他推到前方，徹底蓋住薛崇陽。
其他人趁機使用大陣壓制，但薛崇陽頗具力量，竟硬生生扛下來一切。
“我在凡間部署多年，修真界也有痕跡，單靠你們這點力量，不足以殺死我！”薛崇陽的聲音逐漸與陰癸合為一體，他狂笑着釋放能量，頓時影響到周遭弟子。
“衆生皆苦求渡，入我門者，破五戒，除十善，遵從本欲，方能跳出三界五行。”
一座三面佛像頓時現行，它腳踏滴血之蓮，正面抵抗那金印的光芒。
宋麟智距離薛崇陽尤近，更能感受到它的壓迫，就在這時，一道蒼老的男聲從後山傳來。
“你欺師叛祖，勾結邪祟之物作亂天元派，豈敢在此放肆！”
宋麟智頓時認出來者身份，他正是坐鎮天元派的堅實後盾——華皓老祖元榮。
“是華皓老祖啊！”
“啊，老祖竟然出手了！”
二長老萬分驚訝，只見後山一分為二，有一人形在其中漂浮，他輕輕擡起手指，好似彙聚世間所有的力量，令人只得跪地臣服。
“今日借用仙君之力，除掉你這邪物。”
華皓老祖冷哼一聲，頓時天地倒轉，一陣狂風掠過，似乎将萬物向後卷席，二長老等人心浮恐懼，均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宋麟智将法器深深插入地下，以抵擋這股強力，他堪堪向上望去，卻見那道金印驟然放大，瞬間吞噬了薛崇陽。
待一切複原時，薛崇陽的身影早已不見，天元派一幹人再去看後山，哪裏還見得華皓老祖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