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眼光

眼光

“沒有打架!”

溫也眼睛仍惱怒地看着靳司澍, 聲音卻脫口而出,委屈得仿佛和來人告狀,“是他非不讓我看讓我摸!”說完憤憤轉過頭去。

入目震驚!

離他們不過幾米的公交站旁, 站着一位年長老人,梳背頭,國字臉, 目光深邃,鬓角花白,正雙手顫抖, 一臉驚愕地瞪着眼前不成體統的場景。

從他板正嚴肅的着裝再到他不怒自威的神情, 完全就是學富五車的标準模子……

似乎意識到某種可能性,溫也本來還嚣張跋扈的氣焰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忙收回無理取鬧的手, 同時兩眼含水, 驚慌看向身旁的靳司澍, 一副我是不是闖禍了的可憐巴巴。

靳司澍眉骨劃下一滴汗, 下颚繃得緊緊的, 腦海裏再次浮出他很久就有過的想法:溫也這張嘴确實該堵就得堵上,不管用什麽方法。

他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鎮定地看向來人:“……唐教授。”

聽到他的稱呼, 溫也猛然低頭, 哭着臉沒出息地往男生身後躲起來。

唐教授此時比當事人還想換個星球生活。剛從公交車上下來的時候, 他發現自己最得意的學生在學校門口跟人糾纏,只以為是他惹了什麽麻煩。

結果聽了“麻煩”本人振振有詞的流氓語錄,他才瞬間明白, 自己學生這是惹了情債回來呀!即便見慣了國際國內大世面, 也不免震驚,“司澍啊, 這……這是什麽情況啊?這女娃娃是?”

“……”

靳司澍眸光微瀾,出乎意料地尋到溫也的手,握住,将人往前面帶了帶。

而女孩傻傻看向兩人相握的手,腦袋還沒轉過彎來,就見他眉眼如墨氤出笑,不緊不慢地對着來人道,“唐教授,她……是我女朋友。我倆剛鬧着玩的,您別介意。”

“……”

溫也瞬間裂開了。

她詫異看向胡說八道的人,滿眼都是你瘋了吧?

就聽他在耳畔小聲警告,“要麽承認你是我女朋友,要麽承認你是女流氓,自己選。”

女孩立馬閉上嘴。

唐教授連連啊了兩聲,表情逐漸由震驚悲痛轉為了然欣喜。

他顫巍巍地走上前來,左右打量眼睛都使不過來了,“原來是這樣。老師們還怕你這一心只撲在學習上,還好你有數,知道交女朋友的!不錯不錯,咱們做學術的也要勞逸結合嘛!”

老人慈愛目光又落到溫也身上,笑呵呵問,“你也是我們學校的?”

靳司澍垂眸望了望她,笑意溫柔地示意她說話。溫也也覺得自己不能裝死了,于是上前鞠了個躬,“您好,唐教授。我……不是沅理工的,我是隔壁沅大的。對不起,剛,剛我和他鬧着玩的,吓……到您了。”

“沒事沒事……”老人渾濁的眸子更慈祥了,“原來是沅大的娃娃,是要比我們沅理工的漂亮,又活潑。”他拍了拍靳司澍的肩膀,“不錯真不錯啊,有眼光。好好相處。”

說完慢悠悠進了校門。

而溫也瞬間紅透了臉。

她将手從他掌心抽出來,虛握拳不客氣地将人暴錘,“都怪你!要不是你一直躲躲躲……我、”她說不下去了,咬牙恨恨道,“明天再找你算賬。”

說完就要跑。

靳司澍将人拉回來,“溫也,你好意思倒打一耙。你該長點記性了,看你下次還敢光天化日耍流氓。”

溫也被他訓得愈發丢人,雙手死死捂住臉,“你回去把你老師課表發給我吧,我以後一定要避開他!”

男生淺淺揚唇,将她手薅下來安撫,“唐教授人很好,不會說什麽的。”

“那他誤會我們是那個了,怎麽辦?”溫也眼睛一眨一眨地可憐。

“你說怎麽辦?”靳司澍反問。

“……”

溫也呆呆想了想,過了會兒,低低柔柔道,“算了,先這樣吧。反正別人不誤會就行了。”

她頓了頓,又嘴強起來,“喂,我犧牲都那麽大了,你還不考慮我的誠意麽?你到底什麽時候能答應我啊……”

靳司澍輕嗤,“一頓早飯就想把我打發了?你的誠意剛打了折還有六十分,現在連二十分都夠嗆,你要我怎麽答應你?”

“你的意思是,等我攢到一百分就可以通關了?”溫也滿目欣喜地望着他。

“……”男生本來沒這個意思,但見她興致很高的模樣,樂得附和她,“可以。”

女孩頓時笑得嫣然,“那我明天再送一頓早飯就可以了,八十分哦,記住了!”

靳司澍森然眯起眼睛,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心機地與她打太極,“再說吧。”

“那我走了!”

“等等。”他慣性磨蹭起來,“別忘了吃早飯。還有……晚上t一起吃晚飯嗎?”

“不要。”溫也一臉姐很忙你排隊的得意,“晚上我們部門有聚餐。”

靳司澍只好将人放走。

有了此人一百分就通關的口頭承諾,溫也興奮的不得了。

回去後專門在備忘錄上記錄了之後幾天,她三顧茅廬卑微賺分的感人故事:

11月2日 /星期一 /晴

卑微溫溫給靳貓貓送早飯的第一天:得分80分,由于吹牛行為和流氓行徑分別被扣20分和40分,還剩20分;

回校後無暴露跡象,風平浪靜;

ps:晚上部門聚餐态度良好,被學生會同學誇最近心情不錯,平易近人了好多「嘻嘻」

11月3號 /星期二 /晴轉小雨

卑微溫溫給靳貓貓送早飯的第二天:得分80分,由于遲到行為被扣20分,又由于靳貓貓給帶了羅森的玉米汁和牛肉餅被抵消40分,還剩20分;

回校後無暴露跡象,風平浪靜;

ps:靳貓貓說如果晚上一起吃飯的話可以贈送20分,但今天有電影鑒賞選修課晚自習!錯失一個億「嘆氣」

11月4號/星期三/陰轉多雲

卑微溫溫給靳貓貓送早飯的第三天:得分80分,由于被靳貓貓哄騙到他學校食堂吃早餐,吃了五紅粥、牛肉鍋貼和蟹黃湯包,太撐直接抵完,一分不剩;

回校後被打量,早上打量,中午打量,晚上也打量,除此尚未暴露。

ps:想掙分睡懶覺,所以邀請靳貓貓吃晚飯,被拒絕,原因是他要去聽建築行業大佬在學校開的專題講座「微笑」

11月5號/星期四/晴

卑微溫溫給靳貓貓送早飯的第四天:溫也在備忘錄上打好标題,便迅速收起手機。

七點整,那人飛奔而來。

一日比一日的俊逸潇灑,眉宇飛揚。

昨晚沈雪非分析說,自己之所以還沒得滿分,原因是被對方控分了。

簡單來說他是故意的,故意拉長戰線讓溫也與他日日相見,并在好勝心的驅使下對他做小伏低百依百順,以此帶給他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快感。

至于什麽快感,沈雪非皺着眉頭說不出口,非讓她猜。溫也猜不到就沒當真,還十分善良地解釋說他不是那樣的人。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恍然清醒。看這人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樣子,可不就是“快感”的最佳體現麽!于是氣不打一出來,将手裏的紙袋塞給他就走。

靳司澍沒反應過來,愣了愣,才追上去将人拽回來,“怎麽了,今天一句話沒有?”

溫也見他雙目清濛正經詢問的樣子,不禁感慨起他的好演技,于是冷笑,“我怕說多錯多被你找着機會兒扣分!不管,反正現在我已經一百二十分了,是男人你就說到做到。”

“你确定?”男生劇烈運動後的氣息還有點喘,“溫也,昨晚睡覺前你說什麽了?”

溫也心頭一緊,大腦飛速運轉回憶,“我我我說什麽了嗎!?”

“你說你今早會把賽珍珠的《龍子》帶給我看的,你……帶了麽?”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了遭她今天的裝束:淺咖色針織套頭毛衣,同色系深咖闊腿褲,慵懶松弛,渾身沒有一個口袋。就算她故意釣魚執法,也沒有能藏起來的地方。

溫也回想起來,連忙耍賴,“不不……我沒說過沒說過!而且當時太困了,就算說了也不作數的!”

她羞憤地瞪着他,“靳司澍你是不是故意給我下套扣我分?!”

他掀唇:“是不是重要嗎?游戲規則就是這樣。所以……扣四十。”

溫也咬牙,半晌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好,你有種。那今晚吃飯!”

男生嘶了聲,心裏很想同意。但今晚不一定有空,于是放緩聲音和她解釋,“對不起,下午系裏要和自動化打籃球賽,打完估計要聚餐,很早定下來的,所以……”

溫也久久呆滞。

靳司澍見狀也不逗她了。于是想說以後不用送早飯,就見女孩突然靈光一閃似的仰頭看他:

“下午三四兩節沒課,要不我來沅理工看你打籃球怎麽樣!我給你加油助威,你給我加二十分不過分吧?”她兩眼水汪汪地漂亮。

靳司澍有點不敢相信地揚唇,“真的?你來的話……”

他頓住了,似在思考。

“幹嘛?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溫也語氣惡劣起來,“又沒有藏着女朋友。”

他眼睛一眯,繼而吐出沒說完的話,“來的話多穿點衣服。操場,風大。”

然後将她纖薄的肩膀扳了個方向。

“給你訂的早茶差不多到了。”

溫也:“……”

二十分又沒了。

她回到沅大宿舍區,外賣真如他估計的那樣前後腳到了。

吃完又撐又滿足的幾人馬不停蹄在趕往教學樓上課。

上午四節園林建築設計課的南教授是方圓幾百裏聞名的滅絕師太。

她點名必得要人臉合一的,因此沒人敢在她課上缺席睡覺摸魚,不然期末平時分必挂零。

好不容易挨到大課間,季夏沈雪非兩人倒頭就睡,周邊漸漸鼾聲如雷。溫也幫她們記完筆記,擰開保溫杯喝了幾口水。

這時,前排的李心悅轉了過來,奇奇怪怪地盯着她看,溫也淡定回望。

如此欲言又止的打量從昨天便開始了。不止是李心悅吳卓婷這些同班同系的老熟人,走路上連不認識的外系同學都對她指指點點。

溫也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周二那天在沅理工吃早飯,前腳走,後腳她和靳司澍的照片就滿天飛了。

就連沉寂了多日的@景少舉世無雙,也在短視頻評論區回複了蹲後續的人:【再蹲就能交份子錢了!】

季夏拿給她看的時候,點贊飛速破萬。憤而告狀後這條評論才灰溜溜删了,只是為時已晚,知情人“坐實”緋聞的截圖也夾雜在食堂偷拍照的壓縮包裏被樂子人們肆意傳播。

然而她們學校的人,一天來竟然出乎意料地按兵不動。沒有任何人來問她有關靳司澍的事兒。季夏和沈雪非也去論壇上探了風,論壇也出奇地風平浪靜。

就連最近表面消停,實則每天都給她發信息的陸鳴,昨晚也破天荒地安靜下來,只問她是不是一點都不在意學弟的死活。

溫也就在等,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身敗名裂”的那一刻來得越快,她和靳司澍就能越早地投入到競賽的準備中來。

于是決定主動出擊,微笑看着李心悅道,“有什麽想說的就說吧,我撐得住。”

可人就是不說,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又轉了回去。

黑雲壓城城欲催,她頓時覺得沅大上空沉着叫人滲得慌的風雨欲來。

上完下午課,溫也回宿舍簡單收拾了下,便搭個牛仔帆布包出門了。

出門前,她特意在暗兜裏放了片衛生棉。親戚快來了,這兩天肚子隐隐地不舒服。

二十分鐘後,她規規矩矩地站在沅理工學校門口那片熟悉的位置,無視一路上所有認識的、不認識的人投來的詫異目光,駐足屏息,要給那人發微信。告訴他自己到了,可以出來接她了。

只是剛拿出手機,就有人在旁邊輕輕拍了她一下。

她一驚,立刻擡眼望過去。

入目是男生吊兒郎當的臉,眼睛圓圓的,頭發卷卷,呲着虎牙正滿目驚喜地望着她:“溫……溫攝氏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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