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擦汗
擦汗
方思思也剛到不久。
在她決定來操場前, 她的朋友、舍友們反複勸她，勸她不要對靳司澍抱有幻想了。
以前的靳司澍誰都接近不了，但現在的他身邊已然出現了另一個女孩……
有過情感經歷的人都能看出他所謂的“人設崩塌”不過是陷入愛河的表現罷了。
方思思懂得這個道理, 畢竟她親耳聽到了他施舍的所謂“尊重”。
但自己還是忍不住，忍不住來看看那個女孩到底有什麽魔力，竟能讓一個男人在二十歲的年紀就說出這輩子只喜歡她的話。
這話若是換了旁人說, 她不會信。
可靳司澍是個說到便會做到的人。
她的出現毫無意外地引來竊竊私語，更在她自己落坐到女孩身旁時掀起嘩然一片。四下驚愕面孔連場上激烈膠着的比賽都不在意了，紛紛勾頭捂嘴看過來。
CCTV體育頻道哪有芒果臺狗血黃金檔吸引人呀！于是吃瓜看戲的聲勢愈發肆無忌憚。
溫也自然也察覺了周圍的騷動。
但眼前“搭讪”的美女栗色卷發披肩, 細眉杏眼, 看着很面善，一身珠片粗花呢小香風套裝優雅端莊, 舉手投足都流露出淡淡書卷氣。
不算十足漂亮, 但氣質極佳。這樣體面的人顯然不是來與她扯頭發扇巴掌的吧？于是也露出了清淡的笑, 禮貌颔首, “你好, 溫也。”
美女遲緩點頭，搭在膝上的手握了握, 接着恍若随意地問, “你……在拍靳司澍嗎？”
她如此直接, 溫也心倒是咯噔了下。心想還真是為了靳司澍來的, 只好實話實說，“不是。你找我有什麽事麽？”
方思思勉強地擠出笑來，“你最近在我們學校挺火的……大家都對你很感興趣。”
溫也啊了聲, 倏然聳肩, “那是靳司澍在你們學校火，我蹭到了。”
她頓了頓, 又問，“你對我感興趣……也是因為他嗎？”
彼此都直接起來，方思思不禁尴尬，半晌白着臉道，“算是吧……不過你別誤會，我和他沒關系，今天來也只是想、想确認下你們的關系。你……你喜歡他嗎？”
溫也怔了怔，捂住肚子的手臂內側忽然被暖寶寶的溫度灼燙了皮膚，頓時收得更緊了。
她不着痕跡地壓下心頭湧起的失重般的恐懼，強裝鎮定地彎了彎唇，淡淡說，“我和他也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關系。”
女孩從容繞開了有關喜不喜歡的話題，方思思也識趣地不再問，低低垂下眸子，“猜到了。只是……”
她想說，只是靳司澍很喜歡你。但終究壓不住心頭苦澀，轉而道，“只是你們的相處模式……實在令人誤會。”
“聽說你們是發小？”
發小……麽？溫也失神地眨眨眼睛，原來他和自己同學是這樣解釋的。
明明很準确，但她控制不住失落起來，“是。”
“如果只是發小的話……”
方思思擡眸抿出幹涸的笑，“希望你別介意，但我想以女生的角度建議你。如果你……沒想和他有什麽關系的話，還是要注意下成年男女相處中的言行舉止。畢竟風言風語最終傷害的只有女孩子。相信你也不喜歡被別人品頭論足吧？”
溫也瞬間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幹笑兩聲，“謝謝你，但……我不覺得自己受到了什麽傷害。”
方思思細眉擰起，溫婉神色終于露出幾分少女的失态來，“那你不怕傷害別人嗎？”
刻意和諧的氣氛桎梏在半空，溫也臉色也冷下來，“方同學，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但我也想以當事人的角度告訴你，這是我和他兩個人的事。”
她身為辯論隊四辯的邏輯十足清晰，“如果将來我們之間有第三人出現，那無論是我還是他都會處理好彼此存在的。但目前為止，我想還沒有這個第三人可以置喙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
涼涼的話随冷風落，方思思瞳孔驟縮，絲毫沒預料到眼前這位看似清純甜美的女孩，說話竟可以如此犀利果決。
她慌張站起來，垂在腿側的手緊緊抓握，在周圍人詫異的目光下小聲道，“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
溫也抿唇，“再見。”
交談不過幾分鐘，“奪愛”修羅場的一方倉皇而逃。然而令大半人沒料到的是，落敗的那方竟是外文系的系花學霸方思思！分明那位小青梅看着氣場更弱、更漂亮無腦。
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吃瓜群衆打量女孩的眼神瞬間複雜起來。
嘹亮哨響劃破天際，第一場比賽結束了，場上場下掀起如潮喝彩聲。
溫也回過神，再望向場上時，紅藍兩隊已經蜂擁四散。
得分牌上意料之中的藍隊領先，她抿了抿笑，但仍舊生氣。所以當靳司澍滿頭大汗地跑過來，單膝跪在她面前要水喝時，她沒好氣，從紙袋裏掏出個飲料瓶就扔他懷裏。
這是剛才在便利店買暖寶寶時，她順便給這人拿了幾瓶水。
“怎麽了？”他一挑眉，“誰惹了你，還是身上不舒服？”
“沒怎麽！”溫也悶悶地絞手，“你們學校凳子太硬了。”
男生從下場開始就膠着在她身上的目光十足寵溺。他沒怪女生矯情，反而從紙袋裏拿出白T，交疊幾下折成方塊，與她輕哂，“那起來，墊一下。”說完支起長腿，要坐在空着的那個橙色座位上。
溫也心下咯噔，連忙阻止，“等等！你坐我這兒。”她将他手裏的“方磚”鋪到方思思剛坐過的座位上，自己飛速移過去，然後将男生拽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
“……”
靳司澍不明所以，幹脆仰頭喝水。@無限好文，盡t在
他身後是絢爛晚霞在燃燒。
橘紅的夕陽餘晖灑在他身上，将他淩厲的面部輪廓鍍上一層柔和而溫暖的光。
溫也偏頭看着，視線粘連在他浸汗的額角和脖頸上，忽地就心軟了。
她從包裏找出紙巾遞給他，可男生喝水沒看見。
她無奈湊過去，擡起手臂幫他擦拭額頭上涔涔的汗。
靳司澍喝水的動作猛然一滞，睫毛一個勁兒地顫抖，而睫毛往上的位置卻像被定住般不敢動彈，“你……幹什麽？”
“給你擦擦呗，我媽說熱汗撲了涼風會生病的。”她語氣自然得很，“喝完了嗎？喝完頭低點。”
喉結上下緩慢一滑，剛喝下的清冽甘甜從喉管蔓延至五髒六腑，瞬間麻痹四肢，仿佛他喝的不是水而是她溫情調配的C藥一樣。
于是聽話地低了低下巴，任由她的毛衣領口的柑橘清香在他鼻尖萦繞萦繞……
周邊軒然的起哄聲不知持續了多久，溫也輕柔的動作才停下來。她充耳不聞，撒嬌似的抱怨，“你趕快結束戰鬥吧，我餓了……二夏和非非還讓我早點回去吃飯呢。”
男生喉嚨艱澀一滾，點了點頭，将剩下的半瓶水丢到紙袋裏，起身往場上走。
他接下來果然打得很兇很猛，隊友們跟不上，累得大喘氣，導致兩隊比分膠着拉不開差距，場上場下氣氛極度緊張。
溫也害了怕，等他再度中場休息的時候忙善解人意表示道：“哥，我不急！我真的一點也不急。你好好打，要是輸了你同學們追殺我怎麽辦？”
靳司澍輕嗤，漫不經心地哄說不關她的事兒，再上場時依舊打得兇猛又殘暴。這次情況明顯好轉，同隊隊員們竟慢慢适應了他的轉場節奏，配合十分得當，完全不似剛開局那會兒打得溫溫吞吞又窩囊。
最後兩分多鐘，友誼賽來到即将決出勝負的關鍵節點。連溫也都收起手機，聚精會神地盯着場上的稍縱即逝。
目前藍隊領先，但紅隊隊員氣勢高昂不服輸，死守籃球板，同時中鋒抓住景馳持球突破上籃的失誤，搶到球後立刻大跨步起跳，秀了個反手投籃，再次将比分拉平！
周圍自動化和建築系的啦啦隊們緊随局勢掀起罵戰，氣氛到位了，連溫也這個局外人都緊張起來。她不再安靜，雙手作喇叭狀，扯着嗓子大喊：“靳司澍加油！”
一如青春豆蔻歲月裏，她也觀戰過本班同學和靳司澍他們班打籃球，然而那時的自己堅決不做叛徒，在一堆毫無原則的“靳司澍加油”聲中大喊“靳司澍漏油”。
而今她終于可以大方喊出心之所向，自己都沒想到這中間需要等六年的時光。
場上馳騁的藍白身影似乎聽到了她的吶喊聲，飄逸身姿愈發矯健靈敏。後衛關響将球從後場安全帶到前場，傳給他，他接到球，在己方球員的掩護下跑位拉扯一路突破，在決出勝負的最後幾十秒裏，他一個急停跳投……
漂亮的三分球在氣氛白熱化的半空劃出完美的抛物線，接着百分百命中籃板！
贏了！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場外立刻爆發轟鳴掌聲與喝彩聲。
溫也同樣興奮，沒忍住打開手機攝像頭對準賽場。只是這次她偷拍的主人公不再是庸脂俗粉菀菀類卿了，而是正與隊友們擊掌慶祝的靳司澍。
悄摸摸拍好，又悄摸摸收手機，然後乖乖坐好，十分矜持地等他長腿大邁步地跑過來。
此時霞光燒盡，夕陽已經慢慢隐入暮色的雲層中。遠處深藍色天幕上，一輪冷月散發清晖籠罩萬物。
靳司澍就在這恍若經年的溫柔暮色中來到自己身邊，披着晚霞大汗淋漓。
“溫也，我帥不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