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乞巧節

乞巧節

乞巧節, 街道兩邊茶樓,酒館,當鋪, 作坊張燈結彩,商販在賣力吆喝,攤上擺着泥人,雜貨,茶水, 馄饨。有畫糖人的, 有算卦看命的, 還有雜耍賣藝的。街道人來人往, 多是年輕的小夫妻親密的走在一起。

幼姝穿着一身桃紅色漢服,與胤禛并肩走在街道上。

看見一白胡子的老道士正在街邊擺攤算卦, 閉着眼嘴裏念念有詞,手裏拿捏着一張畫符, 旁邊擺了一個香爐焚着香。旁邊擺着一道卦,上書蔔吉不占兇。許多人圍在旁邊看着,不敢出聲,怕擾了那老道,老道身前想要算卦的人排了一條長龍。

若有人上前算卦,只需報上生辰八字, 那老道并不睜眼, 沉吟一會就可說出那人将有何吉事。

一身形偏胖、愁眉不展的中年婦人上前,朝道士恭敬的拜了拜, 道:“大師, 這是我那兒媳的八字,求大師解我迷津。”

那婦人将她兒媳的八字報上去, 緊張的攪動手指等待,不過片刻鐘,那老道略一點頭,道:“逢吉。”

那婦人喜出望外,忙道:“大師,有何吉事?”

老道語氣平緩,道:“你這兒媳命中帶了五個孩子的子女緣,明年此時便可知道喜訊了。”

婦人聽到後喜極而泣,和周圍的人有些激動的說道:“我這兒媳連着生了四個女兒,都快三十歲了,原本以為要絕後了,沒想到還能再生個孩子,老天有眼,終于能抱着孫兒了。”

周圍人聽了便紛紛道喜,那老道慢吞吞了來了句:“不急,明年你就有五個孫女了。”

婦人聽了笑容僵在臉上,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怎麽會呢,下一胎不是我那乖孫嗎?”

老道輕輕擺頭,看起來有些不耐煩,道:“老夫可從來沒說是男娃。”

那婦人騰地起身,跺了跺腳,又氣又急的推開人群離去。

下一位是皮膚黝黑、面容憔悴的老農,他愁眉苦臉道:“大師,能否算算明年我家的收成如何?”

那老道聽了立刻便擺手,道:“這是老天爺決定的,天機不可洩露。”

Advertisement

那老農聽了長嘆一氣,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幼姝看得津津有味,時而唏噓不已時而拍掌而笑。胤禛看她投入的樣子不僅搖搖頭,勸她:“此事全憑人言,也難知真假。”

幼姝狡黠一笑,“爺去讓那老道占一卦吧。”他乃真龍之命,若那老道能蔔出來,想必是有兩下子,之前的話也可算真。

胤禛搖搖頭,皇家子弟的生辰八字都是機密,輕易不可洩露,他又怎能輕易告知外人?

幼姝見他不去,便自己上前。

她站在那老道前,沉吟了半天,也不知道求什麽。身後有人不停地催促她,“诶,哪位小姑娘,你到底說不說啊,我們可都着急呢。”

她聳聳肩,實在想不出要說什麽,便要轉身離去。

那老道卻突然出聲說了句:“貴人留步。”

幼姝轉身看着那老道,見他還是閉着雙眼,真是稀奇,他既又沒看見真人,又不知道生辰八字,怎麽突然出聲留人?

她倒有了幾分興致,問道:“大師何事?”

胤禛在旁冷眼看見,覺得那老道透着幾分古怪,怕幼姝有危險,便上前貼身護住。

那老道挑了挑眉頭,浮現一絲笑容,緩緩道:“真有意思。”

幼姝脆聲道:“大師不要賣關子了,有何話便快快說來,無事我就走了。”

旁邊圍觀的平民聽了,都憤憤不平道:“你怎如此對大師說話,好生無禮?大師願為你蔔一卦,是你的福分。”

幼姝聳聳肩,剛起身想走便聽到那老道出聲:“你二人皆是貴不可言,只我要勸女施主一句,凡事不可強求。”

幼姝心中一凜,緊緊盯着那老道,似要從他臉上看出幾分真假。

那老道幽幽道:“金龍和赤鳳原是命中注定,一青鳥想篡赤鳳宮位,可赤色多者為鳳,青色多者為鸾,既有起因,便有其果,何須強求,何必強求。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切不過是大夢一場罷了。”

他說完,便疲憊的閉上嘴巴,不再開口。

幼姝聽得糊塗,這話既然說與她,那她是那赤鳳,還是那青鸾?

她再張口想問,就被身後人擠了下去,她已擾那老道太長時間,後頭排隊的人早已等不及,推推嚷嚷的将她擠到後面。

幼姝沉思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這是何意,便抛到腦後,也不知道那老道所言真假,何須庸人自撓呢。

順着人流,他們往前走着。胤禛個子高,在人群中鶴立雞群。幼姝個子矮了些,前方全被人頭擋着,看不見路,只能被他牽着走。走着走着,胤禛看着前方,突然輕笑了一下,幼姝擡頭問:“爺笑什麽呢?”

胤禛還沒回答她,幼姝突然被一快步走來的紅衣女子拉住手,她定眼一看,原來是溫憲!

溫憲走得有點喘,拉住她,開心道:“沒想到在這能碰見你們。”她身後跟着緩緩走來的舜安顏,舜安顏溫潤一笑,拱手向胤禛行禮,“四爺。”

胤禛微微颔首,他和舜安顏幹巴巴的互相看着,他對舜安顏也無話可說,舜安顏倒是有心寒暄幾句,可胤禛惜字如金,他再會周旋應酬,也聊不下去。旁邊溫憲和幼姝早就興奮的湊到一處叽叽喳喳的說了起來。

溫憲拽着幼姝要走,說:“我在如月樓訂了一桌宴席,今個乞巧節,雅間早早的被搶走了,幸好我讓老板在大堂留了一桌。”

幼姝有些猶豫,她今個出府已極為難得,不知能不能在外用膳。

胤禛見她抿着嘴,走起來有些別扭,就知道她心中所想。本來今日天色不早,打算逛逛回去,可見她這樣,胤禛心中一軟,允諾道:“去吧,正好爺也有些餓了,也吃一下小九的宴。”

等到了如月樓,果然已座無虛席,只在二樓大堂的拐角處留了一四方桌,恰好能坐開他們。

店小二忙得滿頭大汗,躬身一邊拿毛巾擦汗一邊問道:“貴客要點些什麽?”

溫憲飛速的點了滿桌珍馐,她是公主,什麽名貴菜肴沒吃過,只需掃上一眼,便知道哪些可用。倒是幼姝被她揮金如土的豪邁吓了一跳,不過是四個人罷了,竟一氣點了十幾道菜。

溫憲雖可随意上街游玩,可乞巧節這樣熱鬧的日子她也是難得撞見,興致高漲,道:“今個可真是熱鬧,馬車竟都進不來這趟南街。”

“方才我竟還看見一位算卦的道士,蔔吉不占兇,竟閉着眼只聽生辰八字,真是稀奇。”

幼姝點頭,“是,方才我們也遇見了。”

溫憲說:“那你沒去占上一卦嗎?”

幼姝道:“我去了,可那道士說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話,叫我聽不懂。”

溫憲一臉同感,“可不是,那道士真怪,我去占蔔,也給了他銀錢,竟只搖頭,什麽也不說,他們算卦的竟還如此挑剔,聽旁人說,要合眼緣才可。”

幼姝聽了,心中卻有些不安,她隐約覺得事情可能沒有溫憲想的如此簡單。她不願擾了她興致,便扯開話題,“你好久不來找我玩,在忙什麽呢?”

溫憲為自己斟了一杯酒,笑道:“我一個富貴閑人,有什麽可忙呢。”她壓低聲音,悄悄道:“宮裏最近有些熱鬧事罷了。”

胤禛咳了一聲,瞪她一眼,也不看這是什麽地方,怎能輕易說宮裏的事。

溫憲沒有理會,她不怕這位四哥,她知道他只是面冷心熱罷了。她貼近幼姝的耳朵,小聲說:“我額娘宮裏那位劉常在,前些日子,皇阿瑪不知怎地,翻了她牌子,我先前和你說過,這位劉常在入宮五年也沒得寵,可她竟還絲毫不慌,每日待在屋裏寫字畫畫。”

“皇阿瑪召她去乾清宮,沒想到她夜裏竟然被趕了出來,聽說皇阿瑪為此動了怒,生了好大氣,貶了劉常在為官女子。”

幼姝稀奇,“這是為何?”

溫憲有些神秘道:“聽說那日,她拒絕了皇阿瑪。”

“啊?”幼姝有些傻眼,這可是皇上,這位劉常在作為嫔妃,哪來的膽子,竟然敢拒絕皇上,不怕被砍頭嗎?

溫憲道:“有人傳說是因為她入宮前有情郎,一直在心裏沒放下。也有人說,她學的文人一身傲氣,不願屈居于皇阿瑪。”

“不過,不管是何原因,她此番舉動可真真是觸怒了皇阿瑪,永和宮她是待不下去了,皇阿瑪常去,哪容得她,聽說被遷到西邊的宮裏,哪裏荒僻,和冷宮無異。”

幼姝還真沒想到,皇城中還有這樣的烈性女子,倒也真是奇觀。

她們說着話,菜肴便陸陸續續呈了上來。倒不愧是人滿為患的如月酒樓,果真味道極好。她們興致高漲,溫憲和幼姝還小酌了幾杯。

舜安顏很是體貼,席間沒顧得上自己用菜,一個勁兒的給溫憲夾菜斟酒,還溫柔的勸她少用幾杯。

她們身邊來了一桌新客人,很是有幾分神秘,還上了屏風與大堂隔開。

開始他們倒很安靜,可後頭許是喝大了,聲音逐漸響亮起來。

“唉,安老哥,弟弟我命苦啊,連着三年,官職一升未升,想起來我就堵心,真是倒黴。”

“弟弟,你聽哥哥我一句,不要太傻,給上頭送些壓箱底的寶貝,那樣你想怎麽升便怎麽升?”

“老哥,這條路我哪走得通啊,弟弟我在戶部,上頭坐在位冷面爺,他最恨這些貪污之事,我哪敢觸在這個黴頭?”

胤禛臉比煤炭還黑,偏偏他還不能出聲,幼姝和溫憲捂着嘴看着他笑。

“啧,這官場上有幾人靠的是真本事,多依仗家裏罷了,有個好出身,便可直上青雲,像咱們這種沒有靠山的,幾時能出頭?”

“可不是,這年頭,有個好阿瑪比什麽都強,但若是有個好岳家也行。”

“不錯,且看佟家,平時提起那一代,說得都是隆科多和鄂倫岱如何,哪有他葉克書的份?可自從他那兒子尚了公主,真是一朝得勢。”

“可不錯,若放以前,我未必瞧得起舜安顏,不過占個佟姓罷了,可現在人家做了額驸,也要低聲下氣的供着,啧,真是不甘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