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30、第30章…
在母親周晗的死亡凝視下,周澤川默默地收回了腿,站到了窗體邊。
“周澤川。”
周晗壓低了聲線,卻透出濃濃的怒意。
“你究竟在幹什麽你都多大了,應該學會懂事了吧!怎麽去山村了一趟,回來還是半點長進都沒有”
周澤川喏喏:“我也是一時情急,才出此下策。”
“再一時情急都不要做這種危險的事情,你有腦子嗎”周晗只覺得十分心累,“你想做什麽,好好和我來說,能答應你的,我都會答應你。”
周澤川擡起眼:“那如果我說,我想去看周衍的馬術大賽決賽,你願意放我去嗎”
周晗眼睛裏瞬間閃過一些東西,随即說:“這個不行。”
“為什麽”
周澤川不解地皺眉:“我算是發現了,之前複賽你也根本不是有事情,你就是故意不想去,然後還要限制我的自由。你之前不是很喜歡周衍嗎恨不得他才是你的兒子。”
周晗:“那是之前。”
周澤川:“之前的周衍和現在的周衍,又有什麽不一樣呢”周晗掙紮了片刻,遞出手機。她嘆了一口氣:“你自己看。”周澤川結果手機,瞳孔一瞬間緊縮。這是—
周安和……蘭若澤
他們在接吻
蘭若澤知道周安是個女孩子嗎
知道的話,為什麽之前在山村裏見到了他卻不說。不知道的話,這家夥又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态在和周安接吻
周澤川把眉頭皺成了一座小山峰,心裏對蘭若澤普經有的那些如江水一般滔滔不絕的敬佩和向往,一下子煙消雲散。現在他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個人礙眼。
仿佛就像是覺得自家的小白菜被外面的豬拱了一般。
周澤川十分雙标地忽略了照片中明顯周安才是主動的一方,蘭若澤一看就是被迫的。
周晗卻不知道周澤川是如此的想法,她并不知道住在家裏的“周衍”其實是一個女生。周晗的思想還是比較傳統,實在接受不了這個。她頓了一下,說:“除此之外,我還查到,周衍這幾天的銀行卡裏突然多了一筆錢……”周澤川猛地擡起頭,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媽,僅憑這一張照片和一條銀行流水,你難道覺得她在出賣自己的身體”周澤川的眼睛裏充斥着失望,“我以為你能相信她的為人。”
周晗卻神色痛苦:“你以為我不想相信嗎還有這兩天他的親生父母說他是個惡魔一般的壞孩子。我并不認為他是這樣的人。可是我怕,怕萬一這些都是真的,留着他這樣一個人在你的身邊,如果又把你帶壞了,那
該怎麽辦”
“畢竟你們前幾天只是第二次見面,就已經感情這麽好了。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周衍。如果他真的心思不單純,你會如何——我都不敢去想。”周衍再好,在周晗的心裏,卻依然
比不過周澤川的地位。
周澤川低着頭,話語裏隐含落寞,說:“我明白了。其實也有我的錯,如果不是因為我曾經那麽混賬,你也不會像現在一樣,這麽擔心又有人來把我帶壞了。”周澤川緊接着擡起了頭,眼眶裏竟然泛出了淚花。
他在委屈,替周安覺得委屈。
“可是你不能誤會她。我在農村裏待了一個月,我知道他們那裏的條件有多差。但就算是在這樣的環境裏,她還是會抓住一切的機會,努力學習,努力向上攀登。”
周澤川神色悲苦:“實際上,她還是一個女生。要成為這麽優秀的人,她真的付出了比別人多出百倍的努力。我有時候都不敢相信,這麽小的身軀裏,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能量她,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還有,我一直沒告訴你,後來在山村裏,我們通了好幾次電話。是她,引發了我對學習的興趣,教我如何去體諒你。說來很奇怪,我總覺得,好像是很久之前,就認識她了一般。”周晗的眼神裏滿是痛苦,眼淚已經止不住流了下來。
“至于那筆錢,我知道,”周澤川深吸了一口氣,“是她自己自編了知識習題本,在聖蘭裏自印自賣,才賺來的。”“她賺這筆錢,是想用來給你過生日。”周晗如遭雷擊,滿是驚愕。
周澤川悵然地說:“現在,媽媽,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她的比賽了嗎”
決賽開始。
上午是團體賽,下午才是個人賽。
看到周映安三人入場,坐在觀衆席上的吳佳珂大力揮手。
身側的同學拉拉她的衣服:“你別動啦,大家都看過來了,有損你的形象。”吳佳珂:“形象,什麽形象什麽東西都沒有我的朋友重要。”同學:“可是他爸媽不是在直播裏說……總之,現在如果表現得和他關系很好的話,說不準就要被他人說閑話了。”
吳佳珂:“你們所有人,難道都覺得周衍是一個壞人嗎”同學有些心虛:“這個,也有些說不好吧。”這樣暖昧不清的态度,讓吳佳珂又生氣又洩氣。她低下頭,忽然覺得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咳咳,關鍵時候,還是得看我。”一個活力四射,萬分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吳佳珂轉頭一看,眼前這個陽光元氣的少年,不是她的表弟洛霄,還能是誰呢洛霄笑起來,更勝過驕陽。
他從手上的包裏拿出一條橫幅。
抖開。
紅底橫幅,寫着幾個大大的黃字。洛霄:“表姐,搭把手。”吳佳珂:“這有點太丢臉了吧。”嘴上是這麽說着,吳佳珂卻非常誠實地在另一邊拉住了橫幅的一端。
橫幅展開。
——祝聖蘭二年三班周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洛霄清了清嗓子。
吳佳珂莫名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洛霄:“加油,周衍!你是最棒的!”
聲音之
大,簡直是響徹賽場。
所有人的視線都彙聚了過來。
但洛霄神色不變,依然笑得張揚。
場下。
一向習慣了熱情的西方社交文化的亞當,此時也不免大驚失色。他不由自主地朝洛霄的方向比出大拇指,“這個人,他好強。”
沈之竹輕笑一聲,眼神不經意地劃過周映安手上的紅珊瑚手串,接着又看向她的眼腈。“加油。”頓了一下,他意有所指地說,“希望所有的一切,都能按你所想,讓你如願以償。”
周映安點頭。
其他的團體也陸續進場。
周映安忽然壁眉,因為她在其他隊伍裏見到了一個熟人。
陳育明。
沈之竹自然也是發現了,他去問了主辦方的管理人員,再回來解釋:“陳育明是那個隊的替補,之前都沒上場,今天有個正選請假,換他上場。”
亞當沒好氣地“啧”了一聲:“就他這種沒有運動精神的人,來多少場比賽都是白搭。”
周映安卻覺得這個陳育明來者不善。
大概是有後招。
比賽順序出來了。
陳育明一隊排在倒數第二,周映安一隊排在倒數第一。就在此時,觀衆席上聖蘭的同學們忽然爆發出一陣驚呼。陳育明陰冷的視線投射了過來。就像一條陰暗的蛇,帶着小人得志的笑意。
周映安似有所感,連忙拿起放在邊上的包裏的手機,頓時明了了。聖蘭的論壇上,突然多出了一個爆帖。
【細數農村少年周衍究竟釣了聖蘭多少男神級別的人物。】
帖主: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周衍了。之前他沒翻車的時候,我就發現他和學校裏很多風雲男神牽扯不清,比如學生會主席sZZ,校草lx,校霸哥,甚至那個已經畢業的學長mt都和他很暖昧。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釣系魅魔嗎
啧啧啧,真是不知檢點啊。是不是想傍個金龜婿,從此好衣食無憂呢~(微笑
[圖片
圖片之中,清瘦的少年和不同的人舉止親昵,比如一起騎馬,一起在圖書館看書,一看就頗有些關系。本來這些照片都沒有什麽過多暖昧的氛圍,解讀成友情也能說得通。
但是這個貼主的話非常有引導性,一下子就讓人對照片□□同的主人公戴上了有色眼鏡。周映安擡頭,和人群之外的陳育明對上了視線。陳育明勾起一抹惡毒的笑。沈之竹:“你——”
“我沒事,”周映安十分鎮定,“一切等比賽結束再說。”
此時,天正在漸漸轉陰。
前面的團隊比賽進行得很順利,只是到陳育明一隊,出現了一點差錯。
陳育明是隊裏的第三位選手,他的發揮甚至不能說是優秀或者不優秀,而是非常槽糕。他頻繁地撞倒杆子,中間竟然還摔馬了兩次。亞當不屑:“這家夥究竟會不會馬術”
沈之竹卻忽然擡頭看了一眼烏雲密布的天空,靈光一現:“
他是想——拖延時間”
周映安已經帶好了護具。
她正是隊裏第一位上場的選手。
“嗯,大概快要下雨了吧。”周映安的語氣辨不出情緒,“他大概是想送給我一場傾盆大雨。”
“既然你都知道,那還上場做什麽!”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工作人員阻攔:“同學,這是選手檢錄區,你不能進去!”長發少年卻左沖右撞,靈活地繞開了層層包圍,跑到了周映安的身前。是好久沒見的蘭若澤。
沈之竹對工作人員說:“沒事,這是親友團,說句加油,馬上就下去。”“誰是你的親友團!”
蘭若澤喘着粗氣,口氣十分不好地對沈之竹說道。
他又轉頭看着周映安,認真地說:“你先不要比賽。那個人就是冤枉你的罪魁禍首。現在所有人都想看你的笑話,如果等一下真的下雨了,你表現又不好,那才真是落入了他們的圈套,讓他們稱心如意了。”
周映安突然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你也去寺廟了”
蘭若澤:“什麽鬼
周映安看着風塵仆仆、和穆廷一般落魄,特別像那個“媽媽我鬼混回來了”狗狗表情包的蘭若澤,笑了起來。
蘭若澤有些臉紅,說:“好好說話呢,你幹嘛笑。我說真的,我有種直覺,你只要一上場,這雨就會下起來。或者,你申請,暫緩五分鐘,只要等這場雨真的下起來,這個比賽應該就會先往後暫延——”周映安卻拍了拍蘭若澤的肩膀,輕輕但堅定地搖了搖頭。
“大家都在看着我,這個時候只要我有一點退縮,才是真的讓別人看了笑話。”周映安說:“既然決定要做,那麽就要全力以赴,做到最好。”她高昂着頭,眼睛裏的光芒,足以讓一切陰霾都為她讓道。蘭若澤閉上眼。
誰不為光芒本身所傾倒
良久後,他嘆了一口氣,“算了,随便你吧。大不了,還有我替你兜着。”沈之竹為周映安牽來了桑葚。
“桑葚是真的喜歡你,我只是碰了一下她的馬繩,她就不太開心了。”沈之竹說着,把馬繩交到了周映安的手裏。
就在這時,他輕輕貼近周映安的耳朵。
“我還是那句話,祝你,如願以償。”
周映安有些意外,她看向沈之竹。
沈之竹卻笑笑,不再說話,轉身離開。
桑葚打了個響鼻,似乎在不滿主人此刻的分神。
周映安笑着,摸了摸她的額前的毛發。
“準備好了嗎”
桑葚擡起頭,十分自傲。
——準備好了。
“那,讓我們去贏下一切吧。”
周映安翻身上馬。
觀衆席上或冷漠或鄙夷的眼神,此時此刻,都與她無關。她只要享受騎馬,只要享受在空氣裏自由馳騁的感覺。裁判揮下旗幟。周映安如離弦之箭,沖出起點。
突然,一個閃電在空中劃過,點亮了越來越昏暗的
天空。
幾秒之後,又是一聲驚雷。
豆大的雨珠轉眼間密密麻麻地砸了下來。
選手們都跑到了雨棚底下避雨。
陳育明不再去看兩位隊友們對他怨怼的神色,他心想,他們本來就是叔父花錢雇來的人,在這裏給自己擺什麽臉子呢別說自己只是故意在比賽裏出現失誤,就算是做些更過分的事情,他們又能把自己怎麽樣。
陳育明陰狠地等着賽場中的身影。
最好這雨下得再猛烈些,讓這個人摔一個狗啃泥。
而周映安在雨中心無旁骛地縱馬飛馳。
桑葚就像那只宛若黑色閃電的海燕,帶領她穿過層層暴風雨。坐在觀衆席上的一個女生,出神地看着賽場上的少年。她是周衍的粉絲。
她出生于農村,到大城市打拼。看《交換人生》時,她深深地被這個少年吸引了。因為她在這個少年身上看到了如自己一般的困境,卻同時也在他身上看到了勝過自己千萬倍的強大意志。所以她成為了周衍的粉絲,為他剪輯了很多視頻。周衍粉圈裏的人,都聽說過她的ID:摘星星。
所以在知道周衍是那樣一個壞人時,摘星星是最失望的那一批人之一。只是,當時她已經買了決賽門票。再加上她對于周衍的情緒過于複雜,所以摘星星還是來了。
此時此刻,看着賽場上騎着黑馬的少年,摘星星忽然想起一位古希臘神話裏的人物。
——阿波羅。
傳說中,阿波羅會駕駛着他的太陽馬車,如刺破黑夜的箭矢,為人間帶來光明。他的身前是無盡的黑夜。他的身後是璀璨的光明。一滴水打在了摘星星的手上。她後知後覺,不是雨水穿過了遮雨棚,落到了她的手背上,而是她在流淚。
摘星星的心裏驀然燃起了一團火焰,她看着賽場上的少年,從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堅信——
這個少年,有着比金子更加珍貴的靈魂。
他絕對沒有做過那些事情。
摘星星不由得雙手交叉,舉在胸前,默默祈禱,拜托了,請你一定要贏。雨水無情地打在周映安的臉頰上,但是她的眼睛,始終堅定地看着前方。她驅使着桑葚,完美地穿越過了一個又一個的障礙。
最後一圈。
最後一個障礙。
完美起跳。
完美落地。
雨勢漸小。
周映安到達終點。
計時結束,周映安不僅完美通過了所有障礙,而且跑出了全場最短的時間。
就在這時,雨停了。
摘星星瞳孔一縮,失聲:“這,這是——”
全場驚呼。
一道金色的光芒撕破烏雲,落在周映安身上。
在唯——束耀眼的光芒之中,周映安摘去了頭盔,她低頭捋了捋頭發,然後高昂起頭,閉上眼睛,露出了優美的頸線。
全場觀衆十分默契地,屏息以視。
這番場景,說是神跡也不為過。
周映安終于平複了呼吸,她低下頭
,睜開了雙眼。特制的化妝粉被雨水沖刷殆盡,露出了本來白皙無暇的面容。而她的眼睛,如同畫龍點睛一般,更為這美麗的容顏增添了無盡的生命力。最耀眼的明珠,終于擦去了最後一層鉛華,露出最流光溢彩的本質。她就像一位沐浴聖光的神女。
明媚鮮研的五官,毫無保留地出現在每一個人的視線之中,沖擊着所有人的視覺神經。
“周衍……是一個女孩子”摘星星驚訝無比地說出了這句話。在場所有的觀衆,都意識到了這一真相。吳佳珂捂住嘴,十分震驚,誰能想到自己身邊的好朋友居然一直在女扮男裝
“佳珂啊,”方才看了帖子對周映安橫眉冷對的同學,忽然變了一副樣子,有些怔然地說,“我突然覺得,剛剛那個帖子真是胡說八道,但是有一句話,說得有點道理。”吳佳珂:“什麽”
同學:“她确實很釣系。希望她不要釣那些男生了,不如來釣我吧——對欻,你不是和周衍很熟嘛,你幫我和她說說,我願意做她魚塘裏的魚!”神色激動且認真,看上去像在一本正經地胡言亂語。
吳佳珂:“……”
在最後一刻趕上了的周澤川一邊氣喘籲籲,一邊感嘆:“還好還好,這種畫面如果錯過了,我可真是——”
“媽媽”
周澤川看着身側的周晗,發現她的表情十分怪異。周晗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睛裏仿佛掀起了驚濤駭浪。一滴眼淚從她的眼眶裏流了出來。
最終,無數的淚水奪眶而出。她喃喃道:“安安,是我的安安……”
見到周映安在衆人面前暴露了真實身份的蘭若澤,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心裏有酸,有澀,但更多的是,驕傲。好像有的人,生來就是讓他人來仰望她的美麗。蘭若澤心思一動,正想上前,去牽住周映安的手,扶她下馬。“勸你還是不要去了。”是一個清冷但讨厭的聲音。
沈之竹在他身後說:“這種時候,她不需要任何人。”話音一落,蘭若澤便看見周映安翻身下馬,動作利落,行雲流水。蘭若澤卻有些不服氣:“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了解她”沈之竹輕笑,搖頭。
“弟弟啊,我覺得你好像搞錯了什麽事情。”
蘭若澤卻有些嫌惡地皺起了眉毛,他最讨厭自己這個哥哥這樣的腔調,仿佛自己就像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蘭若澤:“如果你想說什麽一起做她的狗,我勸你還是算了。我沒這樣的興趣,我只想讓她成為我一個人的女朋友。”沈之竹:“是嘛。那你能告訴我,你決定和洛霄合作,一起去周同學的家裏,那個時候,你在想什麽嗎”
蘭若澤一怔。
“是不是在想,周同學太過分了,怎麽能這麽招人喜歡呢”沈之竹說,“但同時是不是也在慶幸,還好,這麽多人喜歡她
——”
“可她,卻不喜歡任何一個人。”蘭若澤握緊了手,骨節突起,用力到泛白。
“我和你,還有其他喜歡周同學的人,從來都不是你贏了,我就輸了的關系。”此刻的沈之竹,就像一個蠱惑人心的精怪。
“從始至終,都是周同學在掌握着絕對主導權。而我們,要麽就一起贏,要麽就一起輸。還是你覺得,像周同學這樣的人,有誰有自信可以完全獨占她一人的光芒呢”沈之竹慢條斯理地把頭盔戴上。“這個道理,你可以慢慢想。”沈之竹走上前,對周映安微微點頭。沈之竹:“做得很好。”周映安:“謝謝。你也加油。”
周映安走過來,只見蘭若澤有些複雜地看着自己。
“怎麽了”周映安喝下一口水,“剛剛時間緊張,我還沒來得及問你,這些天你去哪裏了”蘭若澤有些別扭:“我去哪裏關你什麽事”周映安:“噢,說的也是。”說完,大口大口喝水。等她喝完水後,只覺得一陣幽怨的目光朝自己看了過來。
她一瞄。
只見某只傲嬌的小天鵝,又迅速地轉過了頭,速度之快,簡直要出現殘影了。他的脖頸修長,扭出的曲線還怪好看的。
蘭若澤哼了一聲:“我沒事,不用管我,反正從小到大,也沒怎麽有人管過我。這次也不過就是為了某人專門在鄉下吃了好幾天的苦,我沒事,真的一點事都沒有。”
周映安只覺得有些好笑:“所以,你是去我的老家了”
蘭若澤頭也不轉,“啪”地丢過來了自己的手機。
他十分傲氣地說:“你自己看網上怎麽說的吧。”
周映安接過一看。
現在的熱搜第一是——
#周安
後面還跟了一個“爆”字。
而前幾的熱搜,好像都和自己有關。
#周衍
#惡童轉世魔鬼父母
#全世界欠周安一個道歉
引發熱搜的是一個素人賬號,ID都只是一串數字。
【周衍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只聽她的父母說,那怎麽能夠。[視頻]】這條微博發表在十分鐘之前,便已經有了過萬的轉發和評論。
周映安點開視頻。
“大家好。”
一張樸素的臉出現在手機屏幕中,她神色局促,仿佛面對着鏡頭十分慌張,只不過眼神灼灼,十分認真。
周映安認識她,這算是原主曾經在村裏唯一的朋友,蔣薇。“我是周安的好朋友。我敢說,周安,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視頻上方,實時評論飄過。
【周安《交換人生》的男主人公不是叫周衍嗎】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博主用的是“她”而不是“他”!這是手誤還是……】【目前身在馬術大賽現場的人說一句,這不是筆誤。】
【哈信息量好大。】
蔣薇把周安如何在學校中努力求學,又是如何被自己的家人刁難,原原本本講
了出來。
蔣薇之後,又是一張張熟悉的臉龐。
“安安啊,是個好孩子啊。”
“其實我們都看在眼裏,周大娘啊,确實對周安這個女娃娃一點也不好。”
“我們村裏都覺得她哥周衍人好,但是俺看見過,周衍在扇周安的耳光,那狠勁,說是仇人也不為過咯。”
……
網友們沉默了。
一種無力又憤怒的感覺從千萬人的心頭升起。
【總結一下,周家有兩個孩子,大兒子名為周衍,小女兒名為周安。《交換人生》選中了周衍,但周衍生病,最終去的是女扮男裝的周安。周安是個乖孩子,從小被家裏人非打即罵,成績優異,但還是在義務教育時
就被親媽勒令退學。好不容易通過節目有了機緣,一大家子又像狗皮膏藥一樣黏上來,不惜造謠,也要讓她重新跌回泥潭裏。】
【課代表出現了!】
【爹的,光是看總結文字我都要流淚了。怎麽我的乖乖安安受了這麽多苦啊QAQ現在一想我叫的衍衍其實是個吸血妹妹的廢物,惡心得我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建議查一查安安的爸爸媽媽,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麽恨自己親生女兒的親生父母嗎不會是偷來的孩子吧,這麽一說,周衍一個做哥哥的,這麽恨自個兒妹妹,也說得通了。】【阿西巴,我欠這個可憐的乖妹妹一個道歉!我恨自己前兩天被那對魔鬼父母騙得團團轉,罵了她這麽多句嗚嗚嗚嗚嗚。】
周映安戳了一下蘭若澤的脊背。
蘭若澤不動。
周映安:“謝謝你。”
蘭若澤轉過頭,對上了周映安認真的眼眸。
“你……”蘭若澤嘆了一口氣,“我其實也沒做什麽。”
周映安搖頭:“我知道,要說服他們拍攝下這個視頻,你一定花了很多努力。”
周映安清楚,原主老家的那些人,雖然喜歡出風頭,但是都不喜摻和到是是非非裏,尤其這還算是別人的家事。
“也不單單是我,其實洛霄也幫了我很多。是我們分頭找了這些村民,請他們錄下了這個視頻。當時只是想着,也許用這個視頻作為把柄,讓你父母答應把你留在城裏。沒想到,最後卻發揮了更大的用處。”蘭若澤看着周映安,說:“其實,付出最多努力的人是你。因為你真的足夠好,讓每一個人都看在了眼裏。”
蘭若澤腦海中突然響起了沈之竹剛剛跟他說過的話。
——是啊,這麽耀眼的人,自己真的有自信,僅憑自己,就能完全獨占她嗎就在這時,人群之中,傳來了喧嘩聲。
身穿警服的人員入場,亮出了證件:“你好,請問哪位是陳育明先生”陳育明有些慌張,他有種不好的預感。比照着照片,工作人員很快就鎖定了。
“你好,你涉及故意傷人、诽謗、造謠、傳謠等多個案件,特此傳喚,麻煩你跟我
們走一趟。”陳育明轉身就想跑,卻被眼疾手快的警/察按倒在地。他叫嚣着:“放開我!你知道我們家有多少錢嗎!”但沒有人在意他的話。他的手被背在身後,最後被強硬地帶走了。
剛結束完項目的沈之竹看見此情景,心中默想,同樣的錯誤,他絕對不會再犯第二次。
最終,周映安三人拿下了團體賽第一名的桂冠。但現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因為下午還有單人賽的決賽要比。原本亞當以為自己沒有報名單人賽,現在是樂得清閑。
但是——
亞當看着面前五個人,只覺得實在是太奇怪了
時間倒回到半個小時之前。
見周映安三人贏下了比賽,蘭若澤心情頗好地說:“慶祝一下,不如,我請你們吃大餐吧。”
說的是你們,眼睛卻只看着周映安一人。
沈之竹悠悠道:“還是算了吧,時間有些緊。”
蘭若澤皮笑肉不笑地回敬:“那你別吃。”
周映安:“先不吃吧,等下午單人賽結束了再說。”
蘭若澤“哼”了一聲,撅着嘴,但是十足乖巧地說:“那好吧。”
目睹了一切的亞當:……這個頭發藍不藍紫不紫,大概叫沙琪瑪還是殺馬特的少年,怎麽和昨天那誰一樣,也會變臉。
說變臉大師,變臉大師就到。
洛霄閃亮登場。
他“嗷嗚”一聲,就要往周映安身上撲過去。卻被蘭若澤提溜住了衣服領子。
蘭若澤眼神冷得簡直要殺人:“她是個女孩子,請你注意分寸。”洛霄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蘭若澤。轉頭對着周映安眼淚汪汪地說:“阿衍,你看,他兇我。”
亞當目瞪口呆:看來還是一號變臉大師更厲害。
沈之竹安閑地整理了一下袖口:“這稱呼,是不是要改一下畢竟周同學并不叫周衍。而且,若澤說的有道理,男女有別,即使是好朋友,也還是要注意分寸的好。”蘭若澤聽到沈之竹叫自己“若澤”,惡心得都快吐了,但他忍着,臉上還是一副鎮定的樣子。
就在這時,周澤川跑了過來。
看見周映安的眼神望了過來,他剎住腳步,遲疑了片刻,擡步走上前。
周澤川一直是個情感很簡單很直接的人,他這是第一次,臉上出現了這麽多錯綜複雜的情緒。
剛剛還在不對付的洛霄和蘭若澤默契地交換了一個視線。
——靠,又來一個
沈之竹的眼神卻在周澤川和周映安的臉上不斷逡巡,像是一瞬間發現了什麽,挑了一下眉毛。
周澤川:“那個……我媽媽,要見你。”
周映安:“好,我現在就去。”
周映安一走,洛霄和蘭若澤便語帶機鋒,陰陽怪氣地和周澤川聊了起來。
只不過周澤川肉眼可見地心不在焉。
沈之竹就看着三個人詭異地聊起來,臉上帶着一種看好戲的表情。
跟着洛霄一起過來,但一直沒
說話的吳佳珂,突然像是終于明白了什麽,臉上出現恍然大悟的神情後,接着冷笑了一聲。
這倒是讓站在她旁邊的亞當,吓了一跳。
吳佳珂搖搖頭,說:“男人,啧。”
那樣子,無端讓亞當感覺像一個高智人類,高高在上地俯視着一群未開蒙的原始動物。
然後就莫名其妙地,五個人都說要在休息室一邊吃盒飯,一邊等着周映安回來。
亞當略帶無語地看了看這五個人:這盒飯是一點沒吃,眼神戰卻已經是不知道打過幾百輪了,弄得他這個局外人都莫名地不敢下筷子。
究竟這是發生了什麽啊
周映安走出去,見出口的不遠處停着周晗的車子。車邊的周晗正神色焦慮,不住地來回踱步。“阿姨這一聲仿佛驚醒了周晗。她愣了片刻,呆呆地看過來。周映安走近。周晗的手瑟縮了一下,還是輕輕地搭上了周映安的肩膀。
她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周映安的臉。
貪婪地,仿佛不知道何為滿足。
周晗淚如雨下。
周映安語帶關切:“阿姨,你怎麽了”
“沒事,阿姨就是高興。”周晗哽咽着說,“看見你們拿了第一名,阿姨高興,為你驕傲得不得了。”
周晗的聲音比之前溫桑了許多:“是不是下午還有個決賽”
周映安點頭:“嗯,我想拿下第一名。”
看着面前這個自信飛揚的美麗少女,周晗只覺得心裏又是酸澀又是欣慰。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輕地用手背貼在了周映安的臉上。
“之前是用了什麽粉,才讓自己看上去那麽黑黩薮的”見周映安點頭,周晗心裏一痛,“以後別用了,大大方方做回小姑娘吧。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吧。”周映安眨眨眼,有些疑惑:“阿姨,我怎麽覺得,你有些怪怪的”
周晗搖頭:“我很好。安安——我可以這麽叫你吧,下午比完賽後,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周映安點點頭:“好呀。”
周晗把周映安摟進懷裏。
周映安敲開了休息室的門。
五張笑吟吟和一張生無可戀,一共六張臉迎接了她的回歸。
吳佳珂熱情地挎上周映安的手。
“太不夠意思了,都不告訴我,你的秘密,”吳佳珂嗔怪地看了一眼她,“差點害得我對你動心了。”
“哈”洛霄叫起來。
吳佳珂一個眼刀飛過去。
吳佳珂親昵地和周映安貼貼,不知道惹出了在場三個男生多少的嫉妒。“我就說嘛,世界上怎麽會這麽可愛的男孩子!原來你是個女孩子呀!”周映安卻有些歉意地說:“你不生我的氣嗎”
“氣,氣死了!”還沒等周映安張口道歉,吳佳珂便說,“我氣你那對壞死了的爸爸媽媽,還有你那個惡心人的哥哥!你得是受了多大苦,付出了多大努力,才能成為今天的你啊。”
吳佳珂将一縷發絲別在周映安耳後。
“你真的太了不起了。”
“是啊!”一直不怎麽說話的周澤川突然插話,眼神直直地看過來,“你真的,太優秀了。優秀……得讓我有些心疼。”
周映安莞爾而笑:“都過去了。謝謝你們誇我。”
沈之竹也嘴角帶笑,笑意裏帶着一些寬慰的情緒。
而原本就生無可戀的亞當,現在則是瞪大了眼睛。
因為周映安背對着蘭若澤和洛霄,但亞當卻看得明明白白,這兩個人眼裏的冷意越來越重,簡直都快實物化成冰錐,然後紮進周澤川的後腦勺了。亞當;……
他惶恐啊。
“周同學,準備好了嗎”
排在前位的選手一個接一個地出場,離周映安的序號越來越近。周映安呼出一口氣:“我準備好了。”沈之竹點頭:“我有一種預感。”周映安:“什麽”
“我的預感很靈的,就像若澤的直覺一樣,”沈之竹看着她,眼睛裏閃爍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但卻不會讓她覺得讨厭,“但是,先不說了。”
還沒等周映安說什麽,沈之竹就要出場了。
他站起身,擋住通道的光芒,投下一片陰影。
他側過頭,光芒點亮了他的眼睛。
“周同學,我在那邊,等着你。”
先進行的是盛裝舞步,沈之竹一如既往地高水平發揮,完美地诠釋了優雅高貴。
看臺之上,掌聲一片,尤其當屬聖蘭的學生們鼓得最起勁。周映安卻雙手交叉,閉上眼睛,放空思緒。她一直在尋找的感覺,想要突破的地方……“下一位……”
周映安驟然睜開眼睛。
——應該,已經找到了。她目不斜視,走出通道,翻身上馬。
随着裁判揮下旗幟,屬于周映安的盛裝舞步,正式開場。力量與美感,克制與奔放,完美地融合。
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将視線凝聚在騎着黑馬的少女身上。在她的動作裏,馬術不僅僅是一種表演,更已經是一種藝術。她的動作之間,更帶上了濃烈的情感。就像是任憑雨打風吹去,依然在枝頭傲然綻放的玉蘭。鳳凰涅槃,在絕處之中迎來新生。每一片羽毛,都帶着奪人心魄的光彩。
表演完畢,全場靜默許久之後,爆發出了雷鳴一般的掌聲。所有人都近乎癡迷地,看着場上的少女。
場下,站在另一處的沈之竹,看着身騎黑馬的周映安,眼睛裏的情感就像一塊濃到化不開的墨。他緩緩地撫上自己的胸膛。
心髒跳動的聲音,簡直快要沖破他的鼓膜了。
“糟糕。”
沈之竹輕聲說着,他還真是一點一點,清醒地看着自己,終于是把自己給玩了進去。爾後,沈之竹緩緩露出了一個笑容。
十分真切的,十足溫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