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墜落
墜落
楚兮晚這段時間過得格外充實。
國外各項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她只需要按照助理的要求定期接收快遞、拍攝圖片和視頻，剩下一切事宜都不用多費心。
忙完工作，楚兮晚捏了捏前面圓鏡中的自己的臉頰，嘴唇被兩腮擠壓地微微嘟起, 喃喃道：“妝造非常完美, 不拍幾張照片記錄可惜了。”
說幹就幹。
調好燈光, 選好角度，高舉的手機擋住小半邊臉, 标準的怼鏡自拍姿勢。
楚兮晚對自己美貌十分自信。拍完後沒有多看一眼照片, 也沒有用‘還原美貌’的工具手段，直接選中剛拍好的三張自拍傳到ins賬號裏。
沒過兩分鐘, 軟件頁面中的小紅心下面的數字開始飛速增長, 一眨眼的功夫便突破了四位數。
同時評論也在成倍飙升。
楚兮晚身體微傾，懶懶地靠在洗手池旁, 指尖不斷往下滑動手機屏幕。
“寶寶最近狀态超絕，美到我直接暈過去。”
“好偉大的一張臉, 對我的眼睛很好, 請多多營業。”
“老婆好漂亮，想親。還想把老婆藏起來，藏在一個只有我們兩個的地方。”
……
看到這些贊賞的、争風吃醋的評論, 楚兮晚眼尾情不自禁地上揚，工作後的疲憊感悉以及連日來的焦躁都散盡。
楚兮晚轉身, 将手機放在從冰冷的洗手臺面上, 擡手捏了捏略微酸.脹的眉心。
原以為決定留下來後，迎接她的将是一場惡戰。正當她打起十二分精神, 制定好萬全之策準備應時，‘敵方’卻悄然偃旗息鼓, 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恰好手頭工作告一段落，那她可要主動出擊了。
斂眸之間，楚兮晚瞧見晃眼燈光落下時，自己倒映在冷白瓷磚上的倒影。
雙手直直撐在兩側，臉部表情無異于往常，只是眸光閃爍得格外興奮，絢爛奪目。
清晨，天邊最後一抹暗藍褪去，泛出晃眼的魚肚白。
太陽被綿軟的雲層團團包裹，水霧彌漫在城市上空。
一切事物看起來都是那麽靜谧美好，為這座沿海城市增添了幾分美感。
只不過位于富豪住宅區的一幢三層別墅裏并沒有被這份祥和所感染。
‘轟——’
一輛正在飛速前行的黑色磨砂跑車驟然被主人踩下剎車，車身明顯震了下，驚得休憩在道路兩旁樹上的鳥兒振翅逃竄，而後穩穩停在這幢別墅門口。
下一秒，車門被人從裏打開，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黑色的尖頭長靴。再往上，是版型立挺、裁剪利落煙灰色大衣，腰間系了一根銀白色腰帶作為裝飾。這些色彩唇上那一抹殷紅形成極致的反差感，宛如雪山之巅盛放的聖潔雪蓮，讓人只能遠遠地觀賞。
楚兮晚偏頭擡手，幹淨利落地将架在頭頂的墨鏡摘下，繼而往裏邁入。
她動靜不大，卻足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你……你怎麽來了？”馮玉霜好像見鬼了似的，眼睛圓鼓鼓地瞪着，同時還在一動不動盯着站在玄關處剛換完鞋的人。
楚兮晚打開鞋櫃，微微躬身，把自己換下的長靴放進鞋櫃最上層，而後才正眼看向從門口路過的馮玉霜。
她拍了拍裙角間沾染的少許灰塵，又把額前碎發撥到耳朵後面，語氣裏帶着幾分顯而易見譏諷。
“這裏是我家，難不成我回家之前還要先得到你的同意嗎？”
“鸠占鵲巢久了，真把自己當成這個家的女主人了？”
這套房子是楚兮晚外公送給自己女兒的結婚禮物，屬于蔣可菱婚前個人財産。只可惜在她過世後，這楚東振用了一些不可見人的手段将這幢別墅過戶到了自己名下。
馮玉霜收起眼中的詫異，笑着迎上來，讨好般地握住楚兮晚的雙手：“兮晚，你曲解阿姨的意思了，如果早點知道你要回來，我就可以讓廚房多做一點你愛吃的菜。”
楚兮晚瞥了她一眼，然後不動神色地抽回雙手，忍不住在心裏腹诽：這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僞善。
嗓音疏遠地說了句：“用不着，只要是吳阿姨做的我都喜歡吃。”
更可況吳阿姨在楚家幫傭多年，楚兮晚的口味就是吳阿姨一手養成的。
“可惜了，她今天請假。”
只不過馮玉霜說出這句話時，楚兮晚已經朝屋內走去，不想再聽到那個令她厭惡的聲音。
順着用胡桃木做成的樓梯上到二樓。
多年未曾踏足此處，楚兮晚憑借記憶找到自己以前住過的房間。
推開房門的剎那，漫天灰塵迎面拂來，她沒有一點兒防備，瞬間被嗆出一陣劇烈的猛咳。
“咳咳咳——”
楚兮晚一邊用衣服袖口捂住自己口鼻，一邊擡手揮開眼前遮擋住視線的灰塵。
把房內窗戶打開透了一會兒風之後，視野逐漸變的清晰。
房間布局、家具擺放、甚至書架上書籍的擺放位置都沒改動半分。除了空處被堆放了許多小女生不要的雜物之外，一看就知道是楚韻宛的手筆，顯然是把這裏當成了雜貨間。
“嘁。”楚兮晚一腳踢開放擺在正中間，擋住她去路的禮物盒，往更裏面的衣帽間走去。
楚兮晚知道楚韻宛一直在暗地裏關注她，這個禮物她幾年前在ins上曬過，是謝斯遇送她的第一個生日禮物。價格不算貴，卻是他日夜兼職，将自己休息時間壓榨到極致，三天睡眠時間加起來不超過8個小時換來的。
沒想到能在這兒再次見到，雖然她的那份禮物早在分手時還給謝斯遇了。
楚兮晚搖搖頭提醒自己：今天是來辦正事的。
她打開衣帽間最左側的櫃子，一手撐着櫃門，一手朝櫃裏探去，手掌不斷在側面牆壁上摸索。
忽而指腹傳來一陣異樣觸感，好像個凸出來的圓球狀東西。
居然真有玄機，她在這裏住了十多年都不知道。
只不過，楊叔說的地方會是這裏嗎？
楚兮晚心下一動，面露喜色，指尖稍稍施力朝下按去，然後只聽見‘咔嚓’一聲，牆面竟凹進去了一小截。
是一個暗櫃，裏面空蕩蕩地躺着用特質防潮材質包起來的黑色文件夾。
幾乎快與黑暗融為一體，如果不是事前知曉根本無法發現它。
楚兮晚前年才從楊叔口中得知蔣可菱生前在她房中給她留下了一件‘禮物’，或許可以成為幫她扳倒楚東振的有利工具。
楚兮晚小心翼翼地把它卷好放進自己的包裏，拉緊拉鏈，繼而将衣櫃複原。
仔細觀察幾遍，确保沒有一絲異樣後，她才裝作沒事人似的離開房間。
踏出房間，關上房門轉身的那刻，楚兮晚正好撞上迎面走來的楚東振。
“晚晚，你怎麽回來了？”很平常的詢問，語氣當中沒有一絲詫異。
反倒是楚兮晚心頭劃過驚訝的情緒。
這裏是三樓，是小輩幾人的房間和客房所在的樓層。
楚東振生活起居的地方在一樓和二樓，他出現在三樓的幾率極小。
僅有一種可能，有人告訴了楚東振她回來的t消息。
而從回來到現在，她只碰見了一個人，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通風報信的人是誰。
開口詢問的第一句話還一模一樣。
楚兮晚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要不說他們倆能相互看對眼呢，都是同一類人。
“今天來是想和你說一聲，過兩天我就打算回英國了，下次回來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楚兮晚開口時，話裏還帶着些許不舍。
回英國是騙楚東振的，不舍也是裝的。她想看看他反應，以及激他盡快進行下一步動作。
不出楚兮晚所料，她輕易捕捉到了楚東振表情裏轉瞬即逝的喜悅。
楚東振拍了拍楚兮晚的肩膀，神情失落。
“爸爸實在是放心你一個女孩子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去，萬一出點什麽意外，你讓爸爸下半輩子怎麽過啊？”
“你是不知道，你獨自一人在外求學的那幾年，我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踏實，無時無刻不在擔心你。”
說着，最後還無奈地嘆了口氣。
此時‘好父親’的形象被楚東振展現地淋漓盡致。
楚兮晚瞟了一眼，楚東振精神奕奕，頭上沒有一根白發生出，整個人甚至還有微微發福的趨勢。
哪兒有如他所說‘吃也吃不下，誰也睡不踏實’的狀态。
但楚兮晚沒有在明面上表現出自己真實的內心。
并且佯裝一副被這段‘發自肺腑’的話感動模樣，眼珠微微一轉，往前半步挽住楚東振的手臂，用撒嬌的口吻說：“原來爸爸這麽擔心我呀，那我不走了，留在國內好了。”
聽見這句話後，楚東振身體明顯僵硬了一點兒，臉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
機械般地問：“怎麽這麽突然，不是說過兩天就回英國嗎？”
前一秒笑笑嘻嘻的楚兮晚忽然變臉，生氣地撒開手。
“我在為你着想呀，我不想讓你擔心。”
“怎麽了，得知我要留下來的這個好消息不應該高興嗎？”
緩了半分鐘時間，楚東振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慈愛地摸了摸楚兮晚頭頂：“爸爸當然高興了。”
這句話是發自內心說出來的。
楚兮晚對他撒嬌的那一瞬間，仿佛讓他回到了十多年前，小小的楚兮晚想要某樣玩具時，就會抱着他的手臂撒嬌，奶聲奶氣地說‘爸爸，晚晚想要那個最漂亮的芭比娃娃’。
畢竟她是他的親生女兒，兩人之間具有無法割舍的血緣關系。
“飯菜都端上桌了，我都聞到香味了，好餓。”
“我們去吃飯吧。”
楚兮晚輕輕吸了下鼻子，率先轉身下樓。
轉身瞬間，她臉上表情驟變。
臉頰泛起的甜甜笑容悉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鄙夷。
再和楚東振聊下去，楚兮晚怕自己直接吐出來。
爸爸。
呵，他怎麽配得上讓她這樣稱呼。
多看他一眼，都使她無比惡心。
“兮晚，快來洗手吃飯。”馮玉霜見她來了招呼着。
其實一開始回來時，楚兮晚并不打算留在這裏吃飯，她無法想象自己、楚東振和馮玉霜三個人單獨吃飯的畫面。
不用說，肯定會倒她胃口。
但是現在，與楚東振碰面聊天之後，楚兮晚改變了主意。
吳阿姨廚藝一絕，吃不下飯的人不應該是她。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想看看馮玉霜知道她會留在國內的消息之後的反應。
一定很精彩，比楚東振表情精彩得多。
“媽，我拿筷子來了。”
還沒等楚兮晚在腦海當中匹配出這個聲音的主人，一個高挑清瘦的身影先一步出現在她視野內。
“兮晚姐，你也回來了呀。”
許璟手中握着一把褐色木筷，笑着朝她打招呼。
一個标準的八齒笑，看起有點兒傻。
沒料到許璟會在這個時候出現，楚兮晚有一秒的愣神，随後反應過來，禮貌性地對他點點頭。
說實話，她對這個繼弟沒有太多印象，同時對他的厭惡也比其他人小得多。
但也僅此而已。
楚兮晚微微垂頭，拉開一張離自己最近的餐椅，自顧自地坐下。
與此同時，許璟手背青筋凸起，掌中筷子随着他陡然用力的動作而輕輕顫動。
“兮晚，今天多吃點，到時候回英國就很難嘗到正宗的海城菜了。”馮玉霜舀了一勺湯放入碗中，然後将其遞到楚兮晚左手邊。
楚兮晚餘光從湯碗上掃過，沒有下一步動作，反而轉頭望向馮玉霜，臉頰綻開了抹明豔笑容。
“忘了說，我決定留在國內了。”
楚兮晚手肘承載餐桌上，手掌微微張開托着自己腦袋，俨然一副看戲模樣。
果然不出她所料，馮玉霜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面上表情僵硬了幾分，頃刻間又恢複正常。
瞧見這番變化，楚兮晚不禁在心裏嗤笑出聲。
在‘裝’這個方面，馮玉霜确實有些段位，不然也不能将楚東振收拾地服服帖帖。
這時，餐桌上的幾人各懷心思。
馮玉霜正在消化楚兮晚剛剛投下的‘炸彈’，楚兮晚饒有趣味地打量馮玉霜面部微表情的變化，楚東振擺出‘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正專心喝湯。
而被衆人忽略，在家中毫無存在感的許璟聽完這個消息後，目光下意識落在楚兮晚身上，不敢多看，三秒後又狼狽地收回。只是心跳頻率越來越快，就快要壓制不住因極度愉悅而上揚的唇角，甚至連呼吸聲都重了不少。
“願意回來就好，你爸爸和我都能放心不少。”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可能暴露了內心的真實想法，馮玉霜讪讪地為自己找補，“只是阿姨不太明白，兮晚你為什麽又突然想要留下來了？”
雖然馮玉霜表現出滿不在乎的樣子，但其實心裏在乎得要死，無比迫切地想要知道楚兮晚改變心意的原因。
“因為我不想讓爸爸擔心呀。”
楚兮晚順着馮玉霜的話回答，模樣乖巧，仿佛回到了蔣可菱還在世時的形象，完全不讓老師操心的‘三好學生’，也不用家長擔心的‘乖乖女’。
緩了會兒後，楚兮晚眸底蒙上一層迷茫，好像還有夾雜了少許的委屈：“阿姨，你是不是不希望我留在國內，還是說覺得我留下來會打擾到你？”
“當然沒有。”話音落下的那刻，馮玉霜立即反駁，“聽到這個消息，阿姨高興都來不及呢。”
“沒有就最好了。”說着，楚兮晚話中溢出一絲笑意。很小，很輕，輕小到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是諷刺的笑。
幾人反應都在楚兮晚的預期當中，但現在她改變了想法。
反應還不夠大，還需要她往上加一把火。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似乎聊渴了，楚兮晚端起碗邊的茶杯，掀開杯蓋的瞬間，茶香四溢，她輕抿幾口後才重新出聲，“我今年26歲了。”
楚兮晚輕描淡寫地道出自己年齡，乍一看上去好像與正在談論的話題搭不上邊，可餐桌上幾人頓時明白過來她的意圖。
餐廳裏的空氣仿佛被凍結凝固住了，霎時間竟感受不到半分空氣流動的痕跡。
就在楚東振和馮玉霜心存一絲僥幸，認為可能是自己過于敏感，曲解了楚兮晚話中含義時，她緩緩開口。
“前兩天才想起來這件事，我母親給我留下了一筆巨款。”
“有點兒想當富婆了。”
‘奪財産’的想法得到驗證，馮玉霜再也無法維持表面平靜，臉上笑容挂不住：“如果你想的話，你現在也可以當富婆呀，你爸爸他……”
話還沒說完，直接被楚兮晚打斷。
“阿姨，你是不是語文不太好？沒關系，說出來我又不會笑話你，這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
“我建議你可以去報一個老年大學，重新學習知識。特別是語文理解，一定要認真聽。”
“我想當的是富婆，不是楚東振的女兒。”
馮玉霜的過度反應成功取悅了楚兮晚，興奮因子在她身體內穿行，呼吸似乎都順暢了不少。
“可是你爸爸幫你打理了那麽多年的公司，而且在他的帶領下公司飛速發展，就快要成為行業巨頭。”
楚兮晚眉頭輕蹙，表情糾結，似在沉思。
馮玉霜心間一喜，見有說動她的機會，正準備接着開口。
“所以呢？因為幫我打理了很長時間，所以我媽留下的公司股份和財産就是他的了？”
“你去找律師問問，有沒有一條法律是這樣規定的。”
說到最後，語氣淡漠不少，讓聽者平白感到陣陣寒意。
楚兮晚眼角彎彎，笑容卻未達眸t底。
“別人的東西終究是屬于別人的，不要生出其他想法。 ”
說完之後，佯裝出來的和諧氣氛忽地消散，火藥味在空氣中緩緩蔓延。
最後是夾在中間的楚東振站出來打圓場。
“吃飯的時候說那麽多做什麽，專心吃飯。”
馮玉霜看了一眼楚兮晚，又瞧了眼楚東振，恨鐵不成鋼地嘆了一口氣。
此時楚兮晚也噤了聲，将視線從其他人身上轉移，落回飯碗上。
倒不是因為她聽話，而目的已然達到，她不願意浪費這一桌好菜。
楚兮晚夾了一塊放在餐桌最邊緣，被炸得金黃酥脆的食物，暫時看不出來裏面包的食材。
輕輕一咬，肉香四溢，直接順着食道向下飄，填滿整個胃部。
金黃酥脆的外表下是Q彈滑嫩的口感。
楚兮晚夾起來瞧了眼，內裏呈半透明狀，一時無法分辨是什麽肉質，但是很好吃，她忍不住多吃了幾塊。
結束時，桌上的菜都沒怎麽動，保持着一開始端上桌的模樣。
對于楚東振和馮玉霜來說，這是一個十分糟心的飯局。
或許還有許璟。
但是楚兮晚卻吃得很開心，以至于她多喝了一小碗湯。身心都得到了巨大愉悅，心滿意足地離開。
“滴——”
“等等——”
楚兮晚才走出家門，解鎖停在地下車庫的黑色跑車，忽而有一道聲音叫住她，迫使她停下腳下動作。
轉過身體，循聲望去。
一個穿着白色長款羽絨服的人向她小跑過來。
“等一下。”相距五米時，楚兮晚再次聽到他的聲音，是對上一句話的重複。
最後那人在離她半臂長的地方停下。
借着并不明亮的燈光，楚兮晚看清楚了那人的樣貌。
是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人，開口詢問時帶着些驚訝。
“你怎麽來了？”
許璟背脊微微躬下，一路小跑讓他的氣息不太平穩
“兮晚姐。”他喚了她一聲，緩了口氣後才接着開口，“我有事和你說。”
楚兮晚左手橫在胸前，右手手肘搭在左臂上，又把鑰匙圈套在右手食指間。食指稍稍用力，鑰匙在空中畫出一個又一個完美的圓圈。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用奚落的話語說：“怕我把公司從楚東振手裏奪回來後，你養尊處優的富少爺生活就結束了嗎？”
本來楚兮晚覺得許璟是這個家裏唯一正常的人，但是從現下的情況來看，只是他能忍，和他那個小三媽一樣，善于僞裝。
“不是，這些財産本來就是屬于你的，我從未有過非分之想。”許璟語氣帶着些倔強，眼中閃過一抹讓人無法看懂的複雜情緒。
正當楚兮晚迷惑這些情緒是什麽時，思緒随着他的出聲而截斷。
“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我可以幫你。”許璟神情暗下幾分，随後他一字一頓地說出此次來意，“我可以幫你扳倒楚東振和馮玉霜。”
有那麽一瞬間，楚兮晚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說的話。
幫她扳倒給予他優渥生活的繼父和生養他的母親？
楚兮晚面帶疑惑地重複了一遍。
“對。”許璟做出肯定答複。
不得不說，他提出來的事情非常誘人，特別是對現在的楚兮晚來說。
即便她想出了扳倒他們，奪回自己應有的事物的辦法，但她沒有萬無一失的把握。
“幫我的原因，還有你的條件。”楚兮晚以公事公辦的口吻反問。
天下沒有免費，也沒有一個人會無緣無故地幫助另外一個人。
場面安靜了幾分鐘，許璟眼神飄散，似乎在思考如何回複她的問題。
然後楚兮晚耳畔響起他的聲音。
“我和……楚韻宛是同母異父的姐弟。”
楚兮晚知道與一般家庭的重男輕女不同，馮玉霜因着自己兩個人孩子父親不同而重女輕男。
許璟心有不滿也實屬正常。
“你想要什麽？”她的最後一個疑惑。
許璟猶豫了一會，不太确定地說：“它，可以嗎？”
楚兮晚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延長線正好落在她的車上。
“成交。”幹脆利落，一點兒不舍情緒都沒有。
這是她回國後從楚東振手裏‘坑’來的跑車，沒想到今天第一次開出門就被許璟看上了。
他還挺有眼光。
一邊想着，楚兮晚一邊從大衣口袋裏掏出手機。
“加個聯系方式吧，然後把你的地址發給我，明天我讓人給你送車。”
“對了，我的車尾巴上都貼有一個裝飾性的小檸檬，需要去4S店才能取下來。”
許璟點頭應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