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公帶我吃好好

老公帶我吃好好

朱無闕到達排練室時,已經是上午十點。

陽光毒辣,空氣潮濕,實在是個不适合出門的鬼天氣。

可樂隊成員們難得都有空,這排練的絕佳時間,自然不能浪費。

主唱阿青,鼓手Muse,電吉他手韶明姐,貝斯手朱無闕,鍵盤手李四,和偶爾出現的薩克斯兼唢吶手春生,組成了現在的複明者樂隊。

除了阿青和韶明姐以外,其他幾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

排練室內,Muse抱着春生的薩克斯追劇。

寫到一半的新詞攤在桌面上,和混亂的書雜在一起。

Muse仰天長嘯,狠狠地往嘴裏塞了把棉花糖,含糊不清地抗議。

“啊,春生哥,為什麽你不常來啊!按照經典搖滾樂隊笑話來說,貝斯手才是最應該随時玩消失的類型吧,反正也沒人聽到他的solo!”

朱無闕背着貝斯包,跟只男鬼一樣出現在Muse的身後。

他眼睫低垂,薄唇色淺,右耳耳骨上的銀釘微閃,配着披散着的黑發,簡直不要太陰沉。

聞言,他冷笑一聲,搶走了Muse手中的棉花糖桶。

“鼓手Muse,希望在下次聚餐時,你不要搶電吉他手韶明姐的甜玉米沙拉吃。畢竟按照經典搖滾樂隊笑話來說,你拿的是筷子,不是勺子,也不是叉子。”

每日一則經典鼓手笑話。

她手裏拿的兩根棒子是筷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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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se翻了個白眼,不想和肮髒的大人講這些無趣的樂隊笑話。

她向前探出半個身子,笑容八卦且不懷好意。

“看你的朋友圈,你以後還真打算走嬌妻路線啊?打算請你的親親老公來看我們的live嗎?”

朱無闕嚼着甜膩的棉花糖,表情淡然。

“再說吧。”

反正是逢場作戲,過了新鮮期,或是等江翠英女士被駁倒,還能不能維持聯系都難說。

Muse探究意味十足地點點頭,然後将薩克斯還給了春生,煞有介事地坐正,擡頭盯着朱無闕。

“三無,該說不說的,作為法學生,我必須要警告你,把高血壓患者氣死了,如果具備了四個要件,你肯定是會構成侵權責任的。”

“想什麽呢,我沒打算氣死她。”

朱無闕放下琴包,捋起耳邊的長發,随手拿起桌上的譜子,不知想起了什麽,嘴角含笑。

“我只是想給她的中年生活添些美好色彩罷了,不用擔心。”

“行吧,那祝你一切順利。”

Muse赤腳下地,走到咖啡機前,順手摸了把樂隊吉祥物唐璜的貓頭。

唐璜懶懶地晃着尾巴,理都沒理她。

“你們要喝咖啡嗎?超強臂力鼓手的現磨咖啡哦。”

蹲在角落裏的李四擡起手來:“一杯,不加糖多加冰謝謝。”

韶明姐也笑眯眯地擡起手來:“一杯,不加糖不加冰也不要咖啡謝謝——”

“喂——這不是音樂節,別逗鼓手玩了!”

朱無闕叉了塊西瓜,垂頭看着消息。

自今早六點起,江翠英女士就拼了命地給他發消息,直到現在也沒消停。

:你醒了沒有呀?

:我想過了,你沒有必要氣我的,畢竟,我也是為了你好呀!

:不然等我也走了,誰來照顧你呢?

:中午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吧,和你對象一起,好不啦?

:就吃個飯啦!

:我們也順帶談談孩子的問題!

慢條斯理地吃完兩塊西瓜,朱無闕才擡指敲打屏幕,将聊天記錄合并轉發給了白于斯。

如果江翠英女士還有些良知,她就不應該打掉那三胎女嬰,趁姚欣病弱時與朱嘉明媾合,在朱嘉明下葬的第一天就和徐誠無縫銜接扯證結婚,同時獨吞了所有遺産。

朱無闕望着被切成塊的西瓜出神。

他還記得徐誠進入朱家的那一天,中年男人挽着年輕女人的手臂,親切地呼喚她為“江翠英女士”,眼裏卻滿是算計和生意。

真是惡心。

消息提醒音不合時宜地傳來。

朱無闕這才回神。

是白于斯發來的消息,他同意了。

:好,我馬上到。

:需要我準備些什麽嗎?

:或者,需要我做些什麽嗎?

朱無闕微怔。

怎麽感覺,白于斯好像很迫不及待的樣子?

當現代都市嬌妻大劇的現場觀衆有這麽爽嗎?

還是說。

白于斯真的對他一見鐘情?

不太可能吧?

朱無闕認真回想了一番他們的相處日常。

沒有逾矩,沒有暧昧,也沒有任何精神上的交談。

白于斯沒道理喜歡他。

還是說。

白于斯就喜歡嬌妻??

不太可能吧?

白于斯一看就是位正直青年,無任何不良嗜好,待人接物謙遜有禮,不像是會接受不對等兩性關系的人。

以上都不是。

那還能會是什麽?

“想什麽呢?”

阿青抱着大紙箱子走來,自顧自地将東西安置在地上,而後嘆了一口氣。

“今天的排練估計是要泡湯了,韶明姐又被安排相親了,過會兒就走。哎,這要人命的狗屎相親啊!”

“嗯。”

朱無闕收起手機,不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重新背起貝斯包,向阿青揮了揮手。

“我也要走了,再見。”

阿青一愣:“你走?你去做什麽?也去相親?”

朱無闕回眼一笑。

“和親親老公共進午餐的時間到了,嬌妻該去赴宴了。再不去,老公會生氣的。”

…………

差點忘了,他家貝斯手三無最近還多了個嬌妻的詭異身份。

阿青眉角抽抽:“你開心就好。”

話說文藝b也能和嬌妻挂鈎的嗎?

身為文藝b的嬌妻能和親親老公聊什麽?

用王爾德的自深深處來吵架?

用聶魯達的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來調情?

最後再以佩索阿和福柯結尾?

“我當然開心。”

朱無闕愉悅地走出排練室,臨走時還抓了把棉花糖,一顆一顆地放進嘴裏。

能看見江翠英女士吃癟又憋屈、無能又狂怒的表情,怎麽會不開心呢?

簡直要開心死了好吧。

餐廳內。

光線正好,笑語不斷。

其樂融融的氛圍中,江翠英女士臉色鐵青地看着面前的兩人。

真是越看越頭疼。

朱無闕身穿乳白色短袖,外罩淺白色防曬服,編發簡單,粉晶手鏈乖巧,耳垂上墜着兩朵精致的雞蛋花。

動作間一掃往常的陰郁,整個人變得嬌柔甜美,再配上他的嬌妻語錄,屬于是分分鐘就能把江翠英女士徹底激怒的程度。

“老公,今晚你可以抱着我睡嗎?不被你抱着,我沒有安全感。”

“沒有為難老公的意思哦,我只是覺得,感受不到老公的溫度,容易做噩夢罷了……”

“江姨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老公以前經常說,我入世不深,對人性的揣測往往沒有那麽準确,所以,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呢。”

“不過我老公也說啦,他就喜歡我這個樣子,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天真無邪,他最喜歡了。”

在此期間,白于斯一直淺笑,縱容着朱無闕的一舉一動一言一句。

雖然他什麽都沒聽進去。

因為只要他看向朱無闕,他腦中的各種想法,便會如雲煙般瞬間消散。

男鬼誤人。

白于斯再次警告自己。

聊着聊着,朱無闕就嬌若無骨似地靠向白于斯的肩膀,聲音細弱,眼神楚楚可憐。

“哎,江姨,你不用再催了,我的身體,老公最清楚了。既然老公說我現在不适合生育,那我也沒有必要細究,對不對?老公是天,我是地,我當然要聽天的意見了。”

“至于你說的冠姓權,我也不是很懂這個呀……我只知道,我很愛我老公,我巴不得跟他姓,進他的族譜呢。哎,要是我不姓朱就好了,好想成為老公的童養媳啊,一輩子都烙上他的姓氏。”

“可是我又不喜歡兒子,萬一生了兒子,兒子喜歡我怎麽辦?萬一兒子忤逆我的老公怎麽辦?我決定了,以後啊,我要生三個女兒,一年一個。江姨,您說,這怎麽樣啊?”

江姨氣得臉紅。

倒是白于斯,他不清楚朱無闕和江翠英女士之間的恩怨,他只是個看客,專門看朱無闕的客。

他對這些嬌妻發言沒有任何的興趣。

現在的他只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朱無闕還真是穿什麽都好看啊。

曾經的他喜歡陰郁蒼白病态、張口閉口博爾赫斯辛波斯卡的文藝青年,希望與他徹夜交談究竟是要愛具體的人還是要愛抽象的人。

可是在遇見朱無闕之後。

白于斯突然覺得,文青會撒嬌,也很不錯,尤其是朱無闕,稱得上是賞心悅目。

江翠英女士敲了敲桌子,咬緊後槽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朱無闕,你別不知好歹!”

朱無闕是個人精,被江翠英女士兇了,他不反駁也不回罵,而是立馬投向親親老公的懷抱中,瑟瑟發抖作小白兔狀。

“老公,她怎麽罵我呀?寶寶做錯什麽了?她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寶寶好怕,寶寶想回家……”

才說了這幾句,就忍不住脾氣向他發火。

看來江翠英女士的忍耐能力也不怎麽樣嘛。

只有白于斯暗自嘆氣。

江翠英女士的忍耐能力如何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他快忍不住了。

他真的不能馬上和朱無闕發展一些更為深入的關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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