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38
第38章 chapter38
chapter38
顧雯的手機沒電了, 沒有在陽臺待太久。
大家都已經坐在餐廳裏,熱絡聊着天,對梁晔做菜這件事充滿了新鮮感, 雖然還沒開動,卻已經被色香吸引住了。
她去洗了把手,出來時沒自己的位置了,便拍了下最近的一個人:“往那邊挪一個,讓我坐。”
“我這屁股一坐下就起不來了,你自己走過去得了。”朋友懶道。
十人位的圓形桌子,只有梁晔旁邊補加了一把椅子,顧雯不想坐過去, 但也沒有人給自己讓占位置的意思。
顧螃蟹在此時橫不起來,只能慢吞吞挪過去,筆直坐着。
越寧是天性溫和的人,從小朋友就多,以前越寧媽媽還希冀着他能找個人做伴兒, 但随着年歲越來越大,才發現這竟然成了一種奢望。
眼看着三十幾的人, 身邊越發連個人都見不着了, 真是急死,但今天見着他十多年的朋友, 發現這些人單身的單身,離婚的離婚,就算在人生大事上遙遙領先的, 也有可能一夜回到解放前。
她瞬間也就不着急了。
跟顧雯說湊合也實屬開玩笑, 她還小,正是愛玩兒的年齡, 怎麽可能安定。
這會兒大家沒有社會價值,工作,財富,上下級之分,開始把酒言歡,追憶往昔,顧雯只顧着吃菜。
她面前看着盤麻椒魚,鹹香麻辣,肉質鮮嫩,特別下飯。別人喝酒的時候,她已經裝了第二碗白米飯了,嘴唇吃得火紅腫脹。正要夾一筷子拌飯,魚被轉走了。
梁晔手指摁在轉盤上,“你逮着一道菜都給吃了,別人還怎麽吃?”
越寧在桌對面,無語地拿起茶喝一口壓火,都什麽事兒啊,真是的。
顧雯皺着眉看他,梁晔下巴一擡,“你吃點青菜吧。”
“……”
別人夾菜他轉桌,顧雯毫不懷疑有些人的壞是刻在骨子裏的,她把剩下的米飯扒完,下了桌,去倒一杯涼茶。
在廚房裏,羅佳跟了進來,啧啧稱嘆,“怎麽這麽多年了,梁晔還針對你啊?”
“誰知道他呢。” 顧雯辣的吃多了,只覺胃裏燒得慌,灌一口涼茶冷卻。
“他不會以為你還喜歡他吧?”
“可能吧,男的都自戀。”顧雯捏着茶杯心裏發堵,問羅佳:“要下去逛逛麽。”
羅佳笑說:“還是你自己去吧,等會要打牌了,我預感今天手氣好,絕不能放過賺錢機會。”
顧雯不愛打牌,等飯桌上人撤了,陸陸續續收拾殘局,她穿上外套,換鞋,去了樓下。
站在高層往下看,她有點恐高,頭暈,所以她的工位都盡量避免在窗邊。這會兒站在路邊,吹了會兒冷冽的空氣,她才覺得鼻腔順了。
顧雯沿着商圈走了一段,轉回來才看見一樓有家大型的水果店,她走進去挑選了一些水果,想着人多便多買了些,西瓜,葡萄,櫻桃什麽的,都是成箱的,這個時節并非時令水果,賣的也貴,結賬付了一千多。
店員給打包的時候,她才發現好像買的太多了,她一個人沒法搬上去,就問店員:“能送麽?就在樓上。”
店員說:“是可以的,但因為是開業前三天,客人太多了,得排隊,下午才能給您送。”
顧雯想了想,“那還是我自己來吧。”就是得一箱一箱搬了。
她把自己的東西放在門邊一個角落,先拿了上面最輕的櫻桃,這時看見梁晔從另一扇門進來,徑直走向酒櫃,也懶得挑選,就拿了幾瓶氣泡酒,然後去付錢。
顧雯沒喊他,就站在旁邊等了等。
她這麽大個人了,梁晔走過來就發現了她。他的視線薄薄一挑,對她沒多大的興趣,“怎麽了?”
“我買了水果搬不動,幫一下忙。”
梁晔沒說什麽,把手裏的購物籃遞給她,去搬地上的箱子,顧雯拿了酒準備跟他往外走,卻被店員叫住:“诶,這個還沒付錢。”
顧雯:“……”
于是她又返回去結賬,梁晔已經走出去,旁邊放着他的手機和外套,顧雯一起抱在懷裏,快步跟了上去。
在電梯間追上他,“你剛沒付錢?”害得她被人家懷疑逃單。
“你也可以付。”他輕飄飄地說。
請個搬運工的代價可真大。分分鐘萬貫進賬的人,卻讓她一個打工的結賬,是怎麽好意思這麽摳門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到她的腹诽,“付不起麽,你不是拿了筆不菲的分手費。”
顧雯嘴角往下一挂,故意說:“有人談戀愛花錢,有人談戀愛賺錢,這就是區別。”
“你靠談戀愛賺錢,找到新風口了?”
“天賦罷了,也算老天爺賞飯吃,我可以考慮發揚光大。”
回到家裏,越寧一開門便看見兩人手裏都拿了重物,趕緊接了過來,“你倆,一起出去的?”
“在外面遇上了而已。”顧雯解釋。
越寧拿過她手裏的氣泡酒,也就看着好看而已,“家裏還有那麽多酒,不夠你喝啊?”要買也買點貴的啊,這對他們這些老酒鬼來說就是小兒科的飲料。
顧雯也不知道梁晔為什麽要買,只知道自己多付了幾百塊的冤枉錢,一臉沉着地把他的外套和手機往沙發上一扔,進了洗手間。
梁晔也不說話,進了門就把東西往地上堆,甩手大爺似的。
越寧腦門抹汗,都是臭脾氣,他也不好說,趕緊招呼人把東西弄進去。
幾個人在打牌,還有人進了房間打游戲,顧雯都不感興趣,吃了點水果便跟越寧說自己先回去了,周一早上趕飛機,得收拾行李。
越寧叮囑她兩句,便放人走了。
沒多會兒,梁晔覺得沒趣,也離開了。
*
他中午喝了酒,回家睡了一下午,晚上酒醒回父母家。
楊菁坐在沙發上削楊桃,說是給他爺的,梁晔現在一看見水果就煩,“他血糖那麽高,晚上怎麽能吃水果?”
楊菁說:“你姑今天過來,拿來的,你爺爺就吵着要吃,我有什麽辦法?”
“她來有事麽?”梁晔去廚房倒了杯水,又往裏加了冰塊。
“自然是沒有聯系上蔣漓,打你的電話也沒通,過來問一下了。”楊菁語氣裏頗有些無奈,“你說,你是不是給自己找了個麻煩?”
梁晔喝着水走過來,“我能應對,總比蔣漓爛在這好。”
“我就怕你太辛苦了。”楊菁有些心疼地看着梁晔,梁靜賢的性格很難形容,折磨起人來沒完沒了,“要管蔣漓,又要應付你姑。”
梁晔想了想,“蔣漓現在的生活很簡單,每天學習,休假和同學出去旅行,挺好的,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就去看他。”
楊菁點頭,“也算進入正軌了,比在國內無所事事的好。”
梁晔去樓上換了件沖鋒衣,又去儲物間拿上漁具,準備出門。
“這麽晚了,還要出去啊?”
“你先睡吧,我等會兒不回來了。”
梁晔開車去了他經常夜釣的地方,看時間蔣漓應該已經起床了,給他打電話,像所有家長一樣,依例詢問他近期的情況。
他在那個地方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天漸漸暖了起來,風吹着也不徹骨了,魚上鈎的幾率比嚴冬時要大很多,但都是些小魚仔。
釣魚佬們享受上鈎的過程,像手掌大小的魚苗統一丢回去,到最後也沒剩多少。
過了會兒,他又打一個電話,問:“蔣漓最近除了上課還幹什麽了,狀态怎麽樣?”
*
顧雯去參加客戶公司舉辦的一個線下活動。
這樣的公益活動挺有意義,累但充實,她也認識了各種各樣的人,不都是行業大佬。
她隐約明白了一個道理,大客戶銷售面向B端,而B端是群體決策,也并非一定要讨好某一個高管。
可能她得改變目前的工作策略了,和甲方團隊建立穩固的聯系,才能有源源不斷的合作。
逗留了幾天,等到行李箱裏的幹淨衣服都穿完了才回去。回到北京的時候正是中午,她先去了公司開會。
晚上下班的時候下雨了,顧雯沒開車,拖着行李下樓。她叫了車,得等半個小時才能到。
顧雯便打着傘在路邊站了一會兒。她從南方回來,身上只穿着薄款風衣,有些冷。
一輛車停下來,在她面前,他只是降下車窗什麽也不說,就看着她。
顧雯也看回去,目光灼灼,都不善。
誰都沒先開口說點什麽,懶得說話,也都知道對方是什麽意思,顧雯并不想上他的車。梁晔手放在方向盤上,手指無意識地敲了敲,這動作很像在辦公室裏,催促秘書給他倒水。頤指氣使的。
顧雯看出他眼裏由氣定神閑,變得不耐煩了些。
顧雯心裏發笑,預感不會有好事發生,但是這麽抻着難免被人圍觀,便拎着行李塞進了後備箱,人坐了上去。
梁晔并沒有跟她說什麽,一路無話,快到家時才問了幾句,出差情況怎麽樣。
顧雯如實回答,見了什麽客戶,參加了什麽活動。
他右轉向時側目瞥她,顧雯風衣上帶了點水漬,把他的座椅都洇濕了一大片。不止如此,她的上衣和裙子都是皺的,因為在飛機上窩了好幾個小時,早就不能看了。
顧雯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看向窗外的雨霧,前面猩紅的車燈早就模糊成一片了。
“你冷麽?”他又忽然問。
“還好。”
不多時,她的座椅開始加熱,屁股下暖烘烘的,有種很奇妙的感受,有點舒服但更多的是羞恥。
很多車子都有坐墊加熱的功能,看上去很人性化,但顧雯獨獨不能接受。自己的車還好,別人的車,她怎麽坐怎麽別扭。
她坐立不安很久,終于熬到家門口。
“你那天,似乎心情不好。”
顧雯想了一下他們上次見面是哪天,便知道了,其實她也沒有心情不好,只是有種自己都形容不不出來的唏噓感。
“是因為那通電話嗎?”梁晔又問。
“什麽?”
梁晔把車停在路邊熄了火,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放在她眼前,“你不方便問他的近況,我來告訴你。”
照片裏,是幾個年輕人在海邊的合影,其中就有蔣漓。
梁晔把照片放大,鎖定到某個角落,蔣漓旁邊有一個長發女生,“這個女孩子是他的同學,他們經常一起泡圖書館,結伴上下學,考完試去了海邊度假。”
顧雯輕輕吸了口氣,卻沒有呼出來。
梁晔沒有将手機收回來,而是放在她的裙子上,讓她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他淡然地道:“這個女生對他很有好感,想追他。”
顧雯不想看,把手機摁掉,不可思議道:“你在監視他麽?”
“你可以理解為适度的關心。”梁晔微微一笑,眉眼裏竟有些溫柔。
顧雯覺得這簡直就是強詞奪理,“你怎麽能這樣?”
梁晔看她的眼神,像照看一個幼稚的孩子,“我這麽有錢,什麽做不到?”
“……”
“你見過哪個有錢人家把孩子送出去就不管不顧了的?我只是找了人,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他說:“他是我弟弟,我比任何人都關心他。”
顧雯再次無言以對,只覺得胸口發悶。不知道是照片的沖擊,還是梁晔的一席話。
“這是那個女孩社交賬號發出來的,蔣漓應該沒給你看過。他們雖然還沒開始,但是蔣漓并不排斥她,你覺得他們幾時會捅破窗戶紙。”
“這關我什麽事,蔣漓有新的感情我只會祝福他!”
梁晔對她的話充耳不聞,繼續道:“他們有相同的興趣愛好,旗鼓相當的家世,學識,應該很合拍。”
顧雯怒了,将手機砸向他身上,“夠了!你告訴我這些是想幹什麽?覺得我們之前又作又鬧很幼稚可笑麽?”
“我當然不會否定你之前的任何感情,”他看着她氣到發抖的嘴唇,愉悅地笑了笑,“但任何感情都只代表一個階段,随着時間和意志,瞬息萬變。”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顧雯心緒全都亂了,不想再聽下去。
“你在生氣嗎?因為什麽?”
“你讓我下去!”顧雯氣得錘了他胸口一下。
他竟然因為這一拳頭砸在身上,臉上的笑容更甚,像個老謀深算的家夥,笑看小孩子的無能暴怒,“因為蔣漓走出來了麽”
他是有備而來的,顧雯無法招架,只有怒目而視。
梁晔擡手,幫她整理着被雨水打濕的冗發,撥到耳後,“小孩子別太貪心,你想想,你比蔣漓更先走出來接受了我,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