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9章 第 9 章
看到橫幅上的文字,倆人同時愣在了原地。
周景淮閉了閉眼,感覺腦袋更疼了,太陽穴一陣陣發漲:“你剛說,誰送的?”
黎穗盯着那“八個男模”,眼裏都像帶着光,脫口而出:
“我異父異母的親姐。”
周景淮:“……”
深夜,這條橫幅被黎穗小心翼翼收藏在了卧室書架上的收納盒裏。
她想,等她和周景淮離婚的那天,她必須約何潇雨去慶祝,到時候包廂裏,這條橫幅可以貼着當背景。
沒想到第二天,黎穗又從經理那兒接過來一條大紅色的橫幅。
“咱小區又有人離婚了嗎?”黎穗好奇地問。
“什麽離婚?”經理把橫幅打開,黎穗這才看清裏面的字——
【預祝各位高三考生二模順利!學業有成!】
黎穗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市裏各個高中統一二模的日子。
經理看了看人員表,安排道:“小黎,你跟小吳去把橫幅挂入口的大道旁邊,注意美觀啊。”
“行。”倆人異口同聲。
小吳也來這小區當保安不久,初出茅廬的小男生,皮膚黝黑,操着一口不太标準的普通話,看起來十分和善。
Advertisement
抱着橫幅往門口走,他輕聲感嘆:“這裏的小孩子真幸福啊。”
“什麽?”
“我每天在大門口站崗,都能看到穿着校服的小孩子,車接車送。”小吳點了點懷裏的橫幅,眼裏帶着肉眼可見的羨慕,“你看看,高考就算了,連模拟考都有人幫着提前慶祝。哎,說起來,我那時候高考要是再努力點就好了,就能去清北了。”
黎穗停下腳步,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麽牛?!”
黎穗想,果然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掃地僧組織,身邊處處是大神啊。
“嗯,差四分。”小吳說,“清北分數線654,我考65。”
黎穗:“……”
“不過這不是我正常水平,我就考了一門,中午睡個午覺睡過頭,錯過了第二門。”小吳撓撓腦袋,“我爸說就我這腦子,就別浪費後兩天的打車錢了,所以後兩天索性沒去,進廠打工了。”
“我爸說,人家是老天爺賞飯吃,我是老天爺賞廠進。”
黎穗忍俊不禁,又聽到小吳問:“經理說你是名牌大學畢業,來體驗生活的,那你高考一定考得很好吧?”
“還好。”黎穗半開玩笑似的說,“不過跟你一樣,我也差點錯過一門考試。”
“你也睡過頭了?”
“不是,最後一門考試前,被人關洗手間裏了。”
“還有這麽沒素質的人啊?”小吳瞪大了雙眼,義憤填膺,“那你最後怎麽出來的?”
“神兵天降,救了我咯。”黎穗嗓音淡然,讓人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開玩笑還是真的。
“你不會是騙我的吧?”小吳把橫幅的一端遞給她。
黎穗笑笑不語。
倆人各自往後退,将橫幅上的繩頭系在樹幹上,很快被其他事情轉移了話題。
八點,準時下班。
黎穗揉着酸疼的腰推門而進,奇怪的是,今天大聖竟然沒有在門口接她。
小孩兒太安靜,必定在作妖。
黎穗頓感不妙。
果不其然,黎穗在卧室裏找到大聖時,它正在揮舞着爪子奮力拆家。
書架底層的東西,幾乎都被翻出來,書籍、相冊、玩偶撒了一地,大聖正頗有興致地用爪子壓着眼前的狐貍玩偶,像是成功征服了敵人的将士,昂首挺胸。
比起其他動不動拆家的狗,大聖拆家的頻率已經挺低的了,今年也就拆了那麽三四五六次。
“不氣不氣。”黎穗撫摸着心口,微笑着安慰自己,“這兩天太忙了,忘了遛,狗狗精力太旺盛無處宣洩,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氣不氣。”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了那被撕裂的橫幅。
她的八個男模,下半部分被啃咬,變成了八個田模。
“……”突然就充滿了鄉土氣息。
是可忍孰不可忍。
“黎大聖!!!”黎穗抓着頭發怒吼一聲,沖了過去,“你完蛋了我跟你說!”
大聖也是眼力見十足,見狀,立刻縮到了床底,探出半個腦袋,可憐巴巴地看着。
黎穗最受不了它這眼神,怒氣頓時滅了大半。
她蹲下認命地撿起散開的書籍,一本本放回原位。
大聖跟着她走來走去,直到她停下,它也乖乖地蹲在一旁。
地上還掉落着一本相冊,是高三的時候,何潇雨送她的生日禮物,但黎穗不是很喜歡拍照,所以這幾年,相冊裏的照片依舊沒幾張。
黎穗拿起來翻了一頁,最先看到的,就是她和爺爺的合照。
那是在爺爺的糖畫攤前,顧客幫他們照的,照片裏的爺爺,手裏拿着一副剛畫好的龍,笑容和藹,滿目和善。
下面那張,則是高三下學期,談霄在學校籃球場打籃球的照片。
談霄和她身世相仿,自小跟着奶奶長大,奶奶去世之後,他的全部學費,幾乎都是靠自己打工賺的。
但不一樣的是,黎穗在學校和大部分人都處得不錯,而談霄,卻孤僻陰沉,是不少人忌憚的對象。
就連爺爺,不知為何也不太喜歡她和他來往。
所以怕學校裏的風言風語傳到老師的耳朵裏,進而被爺爺知曉,倆人從來不在同學們面前表現出任何認識的跡象,知道他倆有交集的人,屈指可數。
就連看他打籃球,黎穗也不是光明正大的,而是偷偷拿着他的手機,混在了一群女生中間。
很多人都在拍,所以她絲毫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也就成功地拍下了這張照片。
照片裏的談霄處在幾位隊友中間,面容冷淡,眼神淩厲,比起說在打籃球,不如說,他是在用打籃球的方式發洩怒氣。
這樣的談霄,曾經她心疼過、或許也愛慕過,但現在再看,心裏卻揉雜了太多難以描述的情緒。
黎穗正猶豫着要不要把照片抽出來扔掉,視線掃過角落,卻不由頓住。
這是?
黎穗眯了眯眼睛,看向談霄身後,那走出教學樓的身影。
周景淮??
他怎麽會在她拍的照片裏?
哦對,黎穗想起來了,那天是家長會,爺爺身體不好,周景淮被周芷玉強迫着來充當她的家長。
她當時看到了他,于是立刻偷偷把手機塞回談霄扔在一旁的校服口袋裏,跑到他面前,好奇問老師有沒有跟他說什麽。
周景淮說,老師什麽都沒說。
黎穗暗暗松了口氣,卻不想他單手插着兜,掃了眼不遠處的籃球場,又不甚在意地提醒了一句:
“要早戀的話,藏藏好。”
現在想來,周景淮這張嘴不僅毒,還毒奶。
黎穗撇撇嘴,又改變想法,把照片塞了回去。
就在此時,一旁的大聖突然“汪汪”兩聲。
大聖的性子向來溫和,不喜歡叫,這是怎麽了?發現它的目光停留在這一頁相冊上,黎穗頓悟。
“你也想爺爺了嗎?”黎穗摸摸它腦袋,把相冊合上,故作兇狠地按着它腦袋警告,“別想靠爺爺求情,下次再敢拆家,我就……我就讓周景淮親你一口,毒死你。”
黎穗哼哼兩聲,起身換下保安服,還沒來得及收拾那看起來慘兮兮的橫幅,門口突然傳來周景淮的聲音:“遭賊了?”
黎穗怒瞪他一眼,指着那條橫幅:“是不是你指使的大聖?”
周景淮這才注意到那“八個田模”。
“這說明了什麽?”周景淮的眉梢微微一挑,語氣非常欠揍。
“說明你那八個男模,狗都看不上。”
*
黎穗的保安工作只做了三天,因為甲流請假的員工紛紛到崗,她也就功成身退了。
雖然說着可以不要工資,但經理還是大方地給她結算了。
每天兩百,一共六百。
這麽一筆意料之外的飛來橫財,黎穗不花掉都覺得對不起這三天的暴曬。
于是第二天,她就拉着何潇雨出去大快朵頤。
餐廳是何潇雨之前就種草的一家中餐廳,正是中午用餐高峰,大廳裏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何潇雨卷起一口面,還沒來得及吃又放下,拉過黎穗的右手細看那已經恢複得差不多的傷口:“這會不會留疤啊?”
“随便吧。”黎穗聳聳肩,不太在意,“我爺爺手上各種疤,也沒管過。”
“我說你一大美女,怎麽對自己這麽糙啊,我記得你們市集對面就有藥店吧?記得去買個祛疤膏。”何潇雨叮囑完才松開她的手,又問,“你晚上還去開店不?”
黎穗夾了塊糯米藕,甜滋滋的味道,讓人心情大好:“開啊。”
“幹嘛不索性休息幾天?”
“最近靠寫字,好不容易生意好一些了,能賺一點是一點。”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糖畫嗎?”何潇雨忍不住笑,“但我怎麽感覺,你最近越來越努力了?”
黎穗突然被問住了,但很快,她又覺得這問題沒必要細想。
“因為賺錢了吧,錢就是努力的動力。”這也是她過去幾年兼職一直堅持的準則。
“得了吧,我看啊,你就是口嫌體……咳咳咳……”何潇雨的話還沒說完,卻突然被面嗆住,咳得滿臉通紅。
黎穗吓一跳,趕緊給她遞了杯水:“你慢點吃。”
“那……”何潇雨指着不遠處,一邊咳一邊用氣音提醒:
“你老、老公和一個美、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