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 49 章

周景淮走進病房時, 病房裏只剩下黎穗一個。

她正百無聊賴地盤腿坐在病床上,一邊看手機一邊剝着橘子。

周景淮去浴室洗了手,走過去極為順手地接過了她手裏的橘子:“你閨蜜呢?”

黎穗抽了張紙巾擦手:“剛走, 你沒遇到嗎?”

“沒有。”周景淮修長的指尖剝下一片橘子皮, 狀似随意地問,“剛才還有別人來過嗎?”

“別人?誰啊?”黎穗不明所以, 見他把一瓣橘子遞到她嘴邊,她順勢把它叼走, 慢吞吞地咀嚼着。

周景淮沉默片刻,一語帶過:“醫生。”

“沒有啊,我燒都退了。”黎穗兩眼冒星,期待地仰頭問, “我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等會兒問問。”周景淮沒再多說什麽,耐心地喂完橘子,轉身去了洗手間洗手,再出來時, 手裏端着一盆溫水, 一白一粉兩條毛巾,就這麽挂在他手肘上。

一些混亂記憶, 突然一股腦湧了上來。

昨晚不便洗澡,周景淮似乎就是這樣, 用毛巾給她擦的臉和四肢,當時她渾身無力, 又迷迷糊糊,所以并沒有太多想法。

但此刻清醒着, 就完全不一樣了。

見他把水放在了床頭櫃上,黎穗雖然依舊沒什麽力氣, 但還是堅定地伸出手:“我自己來吧。”

“好好待着。”周景淮坐在床沿,左手把她的手腕壓下去,右手拿着溫熱的毛巾,輕輕擦拭她的臉。

一天都沒什麽精神,那股溫熱覆上臉龐的時候,黎穗驟然有種又活過來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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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猶豫片刻,順勢靠了回去,安心接受他的伺候。

他的動作很小心翼翼,力度不輕不重,黎穗忍不住感慨:“周景淮,你不會還學過什麽護工課程吧?”

“嗯。”

“除了擦臉,別的也會嗎?”

周景淮哼笑一聲,動作卻沒有停下:“洗澡也會,要試試嗎?”

黎穗驚得一睜眼,恰對上周景淮戲谑的目光。

安靜的病房裏,彼此史無前例地貼近,黎穗的嘴巴動得比腦子更快。

“下次一定。”

“……”

周景淮像是沒聽見似的,卷起她的病號服袖子,低着頭,換了條毛巾輕輕擦拭她的手臂。

清醒地看着這一切,和昨晚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明明病房裏溫度适宜,她卻感覺仿佛被暴曬在太陽下,臉上漸漸染上紅暈。

一滴汗水沿着鬓角緩緩流下,順着脖頸的弧度,滑落在鎖骨處。

周景淮眼皮微掀,左手輕輕撩開她的領口,用溫熱的毛巾,将那滴汗珠緩緩擦去。

他全程面不改色,看起來沒有絲毫私心,倒是黎穗,在這安靜到令人莫名慌張的氛圍裏,脖頸處的癢,仿佛一路蔓延到心頭。

她咽了咽口水,擡眼對上他沉着目光的那一刻,心髒突然開始不受控制地瘋狂跳動。

“周景淮,要不你別擦了……”黎穗擡手按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動作。

周景淮頓了頓,一臉淡然地伸手幫她扣好病號服的第一顆扣子:“怎麽了?”

那一瞬間,黎穗的臉上紅意更盛,耳朵像要燒起來似的:“我好像又燒了,你幫我拿體溫計來,我看看有沒有四十度。”

周景淮環顧四周:“沒體溫計。”

“那你去找……”

黎穗的話還沒說完,周景淮順勢俯身,額頭貼上了她的額頭。

倆人的鼻尖若有似無地觸碰,黎穗的心跳仿佛掉了一拍,右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被子。

周景淮倒是一臉淡定,退開後下了個結論:“沒燒。”

……他今天是怎麽了?

在樓下喝了一斤上來的嗎?

但也沒酒味啊。

黎穗感覺此刻自己像是魚鈎上的魚,胡亂蹦噠着,被釣得找不着北。

她許久才緩下來,咬牙切齒問:“你不能用手量?”

周景淮一臉理直氣壯:“手剛擰完熱毛巾,不準。”

黎穗:“……”

該死的,她竟無法反駁。

*

獲得醫生準許後,黎穗第二天就出了院。

雖然很快恢複了生機,但她同時也遭受了一個巨大打擊——

就在她住院的這兩三天裏,寶物記主題店結束了營業,再加上八月室外氣溫高得令人窒息,市集裏的人流量,有了明顯下降。

不過和之前沒事做就發呆玩手機不一樣的是,黎穗現在,開始琢磨起産品的創新。

明天就是七夕了。

感覺也該推出一些契合節日氛圍的糖畫,但喜鵲、鮮花之類的圖案,似乎又欠缺新意。

黎穗想了一下午,一直到下班,都沒想出答案。

鎖上門,她垂着腦袋往車棚走,卻在路過旗袍店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

趙亦旋戀愛經驗豐富,或許,能給她提供一些靈感?

這麽想着,黎穗轉身踏進門檻,見店裏沒人,她趴在櫃臺上,對着布簾後輕喊了一聲:“亦旋姐?”

趙亦旋沒有回應,但黎穗卻隐約聽到一聲悶哼,像是不小心撞到了什麽之後不由自主的痛呼。

以為出什麽事了,黎穗走到布簾前,正準備撩開,卻從布簾側面的縫隙裏,看到了讓她渾身僵硬的一幕。

門簾內,燈光昏暗,卻足夠她看清,趙亦旋正被江灼困在一個裁剪臺前。

江灼的左手牢牢将趙亦旋的雙手反壓在身後的裁剪臺上,右手虎口抵着趙亦旋的下巴,姿态強硬地親吻着她的雙唇。

而裁剪臺上,躺着一株鮮豔的玫瑰,上面的刺紮破了江灼的手臂,留下一道顯眼的血痕。

黎穗許久才反應過來,立刻抽身離開,臨走時還拿起收銀臺上暫時歇業的牌子,幫趙亦旋挂在了門口。

這種畫面親眼所見,帶給黎穗的沖擊力,比追劇看到要強無數倍,一直到深夜,依舊在她腦子裏盤旋。

但不同的是,此刻她印象最深的,倒不是倆人交纏的畫面了,而是江灼手邊那株無人在意的玫瑰。

既然花燈都可以畫立體的,那鮮花,自然也可以吧?

黎穗的雙眸裏突然有了光亮,她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飛奔到客廳搬出了練習工具,想着試試手感。

她放下起子,戴上手套,用壓制工具将泛着灼熱高溫的糖餅壓扁成薄薄一片,然後包裹在竹簽上做成一片“花瓣”。

花瓣一層層疊加,再畫出兩片葉子,黏在下方。

第一朵,醜得黎穗沒眼看。

第二朵,由于花瓣大小不一,不夠勻稱,依舊宣告失敗。

第三朵,也只能說差強人意。

直到不知道多少朵之後,黎穗終于做出了首株讓自己滿意的立體玫瑰糖畫。

當冷白的燈光灑向玫瑰的一瞬間,花朵半透明宛如琥珀一般,璀璨綻放。

她拿着玫瑰,興沖沖跑到了客房門口敲門。

周景淮剛一開門,她就把玫瑰怼到了他面前,眼睛裏亮閃閃的,帶着自豪。

“好不好看!”

周景淮神色輕松地問:“送我的?”

“額……”黎穗說,“你客觀點評一下,建議有用的話,也可以送你。”

周景淮伸手接過,仔仔細細看了一會兒:“整體很不錯,如果花瓣再薄一點、展開幅度再大一點的話,可能會更靈動。”

“有道理哎!”黎穗醍醐灌頂,“我再去試試。”

周景淮把竹簽插在一旁空的小花瓶裏,跟在她身後走到了客廳。

這回,黎穗把糖片壓得更薄,花瓣也更大了些,果不其然,做出來的玫瑰花更顯生動,帶着一種晶瑩剔透的光感。

黎穗頗為滿意,一如約定,朝他遞了出去:“這個也送你。”

客廳裏,公主和大聖早已安眠,一切都顯得那麽靜谧,唯有牆上的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周景淮伸手接過,靠在餐桌邊,右手慢悠悠地轉着手裏的竹簽,擡眸時,目光灼然:“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嗯?”黎穗愣了愣,擡眼看向牆上的鐘,零點二十八分。

她這才想起,已經是第二天。

七夕節到了。

“……”

“七夕節送我玫瑰。”周景淮眉頭輕挑,語氣有些欠揍。

“心思有點明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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