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叫君遷子的男孩
蘇尋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拂曉。
耳邊是平緩的呼吸聲,她的手被一雙溫熱的小手緊緊握着,蘇尋嗓子裏冒火,她掀開沉重的眼皮偏過頭看向身側。
睡在他身邊的,是一個八九歲的男孩,清秀的臉上睫毛長長的,随着他的呼吸一顫一顫,小小的身體蜷縮着,雙手抓着蘇尋,極其沒有安全感的睡姿。
眼前的屋子陌生卻又幾分熟悉,依舊是略顯簡陋的磚房,房間裏除了一張床和一張木桌,就只有一個火爐,爐子裏的火還沒有熄滅,灰塵在光線下飛揚。
蘇尋輕手輕腳的掰開小男孩的手,起身掀開了白色蚊帳,肩上的傷已經處理好,身上也被人換上了幹淨的衣服。
下了床,蘇尋朝門外走去,清晨的空氣很幹淨,房屋外是茂密的樹林,鳥聲婉轉動聽。
院子裏,蘇尋一眼就看到了席千城,他正坐在一個矮墩小木凳上和一個老頭下棋。
老頭的頭發已經全白了,許久不曾梳剪,用一根黑色的繩子紮在腦後。
他穿着簡樸的灰色衣服,聽到身後的動靜,手上的棋子微微一頓回過頭看向蘇尋。
老頭長得眉慈目善,臉上的褶皺随着他的笑意加深:“閨女,起來了啊,那桶裏有清水,洗把臉吧,跟這個小夥子下完這盤棋,我再去給你們做飯。”
蘇尋嘴角慢慢的滲出笑意,她對老頭彎了彎腰:“謝謝您。”
老頭笑的胡子都快翹了起來,他回過頭對席千城點頭:“你這小媳婦倒是很有禮貌,長得也好看,小夥子你很有福氣啊。”
席千城但笑不語。
蘇尋幽幽的回頭看了席千城一眼,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只是這場景太過詭異了。
席千城!他竟然用一種別扭的姿态,坐在矮墩木凳上跟一個素不相識的老頭下棋,而且,他那雙修長的雙腿都快頂着他的下巴了。
如此別扭的姿勢,他竟然還能笑出來,雖然只是一瞬間,但蘇尋沒有看錯,他确實笑了,在聽到那個老頭誇她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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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尋用涼水洗了把臉,清醒了不少,昨夜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這個時候他們不是都應該被抓到警局裏做筆錄麽?怎麽她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看這個地方,并不屬于鬼村和祥和村的任何一個。
四面沒有屋子,這個房子是單獨建在這裏的。
會不會自己被夢魇了,蘇尋渾身發涼的又回頭看向老頭和席千城。
席千城身上被清晨的陽光籠罩,整個人顯得很不真實,而那個老人正笑着走棋,蘇尋突然有一種念頭,老頭猛然轉過臉看向她,然後變成厲鬼朝她撲過來。
蘇尋的思緒被拉扯的很遠,當她想的入神的時候,突然感覺身下有一陣涼風滲上來。
一低頭,蘇尋腦袋猛然一懵,是那個剛才跟她睡在一起的小男孩。
他站在她身前,亂糟糟的短發下,是一張極其清秀的臉,一雙深邃的大眼睛帶了幾分歐美的深邃感,裏面還沒有完全消散的藍色眼白趁的他眼睛很好看。
他的個子不低,站在蘇尋的身前,一擡眼就能看到她,但是他卻像沒有看到蘇尋一樣,連眉眼都沒有擡一下。
蘇尋因為受傷,整個人現在都處于懵逼的狀态,連一個小孩子一直跟着她都沒有察覺,不過,這孩子是什麽時候醒的?
“你要洗臉麽?”蘇尋低下頭,伸手去幫他整理睡亂的頭發。
手還沒有觸碰到他,小男孩便很自然的躲開了,他躲避的速度很快,完全是條件反射。
蘇尋的手愣在空中,氣氛一瞬間有所尴尬,這個男孩跟林溪不一樣,林溪雖然帶着怯懦的性子,但那完全來于對她母親的懼怕。
林溪對于陌生人并沒有他這樣的高度警惕,而且,看他的年齡絕不超過八九歲,但是身上卻透着一股涼薄之意。
蘇尋把剛才木盆裏的水倒掉,又重新給他倒了一盆,放在了他腳下:“洗吧。”
小男孩垂着眼睛頓了幾秒鐘,慢慢的蹲下身子開始洗臉,他撸起袖子彎下腰的時候,蘇尋看到了他手臂上和脖子上的淤青。
新舊相加,密密麻麻,有些陳舊的傷痕已經開始泛黃,看上去讓人心裏很不舒服。
“你叫什麽名字?”蘇尋蹲下身子,目光柔和的看着他。
小男孩聽到蘇尋的話,伸手把臉上的涼水抹掉,稚嫩的嗓音略顯低沉:“君遷子。”
蘇尋微微一愣。
君遷子又名落葉喬木,是一種柿類,果實可以食用,入藥可治消渴,未成熟的君遷子可以用在醫藥或者塗料上,木材、樹皮亦可以制作家具。
君遷子生性強健,喜光又耐寒、耐旱、耐水,落地喬木生長足足能達30米。
給他取這個名字的人,一定是賦予了他特殊的意義,抑或希望他能像落地喬木一樣頑強生長,對社會有所貢獻。
“很好聽。”蘇尋想通過跟他溝通打消他對她的敵意。
但這個方式,顯然不對君遷子的胃口,他洗完臉之後就起身又回了屋裏,連頭都沒有回。
更是對席千城和老頭視若無睹,他也不是這裏的人,更不是那老頭的親屬,但是這樣的他卻不想逃走或者表現出其他的抗拒之意。
一時間,蘇尋對君遷子産生了很大的興趣。
“哈哈哈,贏了!”爽朗的笑聲從不遠處傳過來。
陽光下,頭發斑白的慈祥老頭笑的合不攏嘴。
“老先生棋藝精湛,領教了。”席千城語氣淡淡,不悲不喜,卻恭敬的很。
“小夥子你也很厲害啊,餓了吧,老頭我啊給你們做點吃的。”說着,老頭對蘇尋招了招手:“閨女,你的傷還沒好,坐這兒曬曬太陽吧。”
蘇尋彎起眼睛笑道:“好。”
老頭佝偻着背進了竈房,蘇尋便走過去坐在了席千城的對面,她舔了舔發幹的唇角,問:“我們怎麽在這裏?那老頭是誰啊。”
“祥和村以前的村長。”席千城目光仍然落在棋盤上,似乎在研究自己是什麽輸的。
蘇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把手擱在腿上朝身後的屋裏看了一眼:“騾子呢?那個小男孩是誰,不會是昨天騾子弄來的吧。”
席千城低了低下巴:“昨天他救了君遷子,無意間發現了我們的車,為了能保住君遷子,撬開了車門把他塞了進去,發現你的身份應該也是在車裏找到了你留下來的東西,後來逃到了鬼村,暫時安全了才跟你聯系。”
蘇尋蹙眉:“他到底在幹什麽?”
席千城嗤之以鼻:“警察,能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