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場恩怨
檢易一直都是周一早上才回的學校,學霸請假,跟一路開綠燈一樣的待遇。
周一早上他送檢詞到校門口,然後步行回自己學校。
檢詞上的小學跟A中離得不遠,當初檢媽媽特地給檢詞選了這所小學,原因就是因為檢易的學校在附近。
昨天何牧陽也沒有回學校,所以今天跟檢易一起走的。
兩人把檢詞送到校門口之後,時間也還早,于是他們往A中附近的商業街去了。
何牧陽指着前面說:“吃面吧,陪小詞吃的豆漿油條我坐一趟車就給消化完了。”
檢易一眼望過去,沒看到面館,估計在街尾那邊。
右手邊有一家餃子館,冉忱蹊從裏面出來,一看見他們,樂颠樂颠地跑過去,“檢哥,你們怎麽來了?”
旁邊的何牧陽一把勾住冉忱蹊的脖子,“你小子吃什麽了?”
冉成蹊指了指身後,說:“我剛從餃子館出來的。”
“哦……”
“不過沒吃成,沒有餃子了。”
何牧陽勾着他的脖子邊走邊說:“那一起吧,我們正打算去前邊兒吃面。”
去往街尾的路上,旁邊會經過幾個胡同口,胡同不寬,光線不明,這裏經常是打架鬥毆的最佳選址,尤其是到了下午學校放學的傍晚時分。
不過這會兒也能發生打架事件,确實不多見。
檢易漫不加意地往胡同裏邊兒瞟了一眼,正想繼續走的時候,被冉忱蹊給拉住了——
Advertisement
“檢哥,那邊兒不像是在打架。”
那邊的幾個人全穿着A中的校服,都是男生,幾個人在欺負一個戴眼鏡的男生,互相還處于推搡階段,沒真正動手。
檢易看了一會兒,欺負人的那一邊有他認識的人,他不太想插手,正打算走的時候,又被冉忱蹊給拉住了。
“檢哥,咱要不要去……”
“要麽自己去,要麽少廢話。”檢易打斷他的話,校服讓他給扯着,走不了。
冉忱蹊幹幹地呵了一聲笑,“我姐說,這世間的公道,憑一己之力是完成不了的,必須團體作戰才行,我姐還說了,自古以來啊……”
何牧陽好笑道:“你姐不是不讓你打架麽?你瞎參合什麽?”
冉忱蹊遲疑了一下,說:“匡扶正義。”
檢易依然無動于衷。
何牧陽在旁邊也沒打算幫腔。
冉忱蹊看着那邊,小眼鏡被推倒在地,一下心急如焚,咬咬牙說:“檢哥,我這一去,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的,麻煩你告訴我姐,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是打架!!”
話說完,冉成蹊帶着一身正義凜然,急吼吼地英勇趕赴戰場。
那邊帶頭的人踢了小眼鏡兩腳,還罵罵咧咧的,剛想一腳往小眼鏡臉上踹,忽然聽到胡同口傳來一聲怒吼——“給我住手!!”
吳風看了對面的冉忱蹊一眼,一腳下去,踩在小眼鏡臉上。
冉忱蹊氣的雙眼怒瞪,“我讓你住手!”
吳風像是在看笑話似的,說:“我沒動手,我動腳,再說了,你哪兒來的傻逼!”
冉忱蹊只好換了一句:“放開他!”
吳風雙眼怒放着嚣狠,擡腳往小眼鏡身上狠踹了兩腳,“放開他?你替他挨揍啊?”
冉忱蹊氣滿臉通紅,忽然沖上去把吳風給推開,“我去你的!!”
吳風毫無防備,被猛的推了一下,往後踉跄了幾步,其他人也沒想到這弱不禁風的小菜雞會突然沖過來,而且力氣那麽大。
檢易看那邊情況似乎不妙,“操!真他媽傻逼!”
何牧陽聽他這句不文明用語的言外之意,估計得來個良性幹預了。
前面兩個女同學經過這兒的時候,被那邊的場面吓得低着腦袋走,何牧陽伸手摘了其中一個女生戴在頭上的粉色鴨舌帽。
“借用一下。”何牧陽說完,直接戴在自己頭上。
那女同學摸了摸腦袋,認出他是盤踞哪座山頭的妖精之後,帽子也不要了,拉着同學趕緊跑路,遠離戰場。
吳風被冉忱蹊推了那麽一下,氣的頭發都要呈放射狀,雙眼準備發射核武器似的盯着他,剛要動手反擊,前面又傳來一聲調侃——
“喲,玩兒呢?要不帶我一個?”
吳風擡頭看過去,一米八的大個兒,戴着一頂粉紅色的鴨舌帽,遮了半張臉,只露出嘴角略顯戲谑的笑弧。
正在氣頭上的吳風瞪着那人,“你他媽誰啊!要找死盡早過來躺着,省得我一個個動手!”
何牧陽豎起中指,把帽檐往上一頂,露出整張臉,笑道:“吳風,好久不見。”
“何牧陽?”吳風眯着眼,四處看了看,“檢易也在吧?”
檢易背着光,從胡同口慢慢走進來,進入衆人的視線——“唷。”
吳風冷笑:“當我吳風好欺負?今兒一個個過來管我的閑事兒?”
檢易靠着牆,從褲兜裏拿了煙盒出來,“吳風,缺德事兒幹多了有損陰德。”
“別他媽給我來這一套!檢易,你最近是太閑了?”
“路過,好言相勸而已。”檢易把煙咬在嘴邊,順便點了火。
被他們這一通攪和,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這眼看着就快上課了。
檢易提醒了一聲:“還有五分鐘。”
吳風看來硬的不行,于是變更路線,“要我放他一馬也行,不過你得欠我一個人情。”
檢易呼了一嘴的煙出來,說:“不可能。”
“檢易,你別得寸進尺,”吳風手裏拿着木棍,指着他說:“平時碰着面你我各讓一分,誰也沒高誰一等,今天不可能破例。”
“要不這樣,今天這事兒算我頭上,咱們再按規矩來。”檢易把煙拿下來往牆上一杵,火滅了,“周六下午兩點,原地等候。”
江湖規矩:
一,今日事今日畢;
二,個人恩怨,不扯無辜,閑人勿管;
三,點到即止。
冉忱蹊扶着小眼鏡起來,小眼鏡一手撐着地,膝蓋剛離了地,忽然屁股讓吳風踹了一腳,又往地面撲過去。
冉忱蹊回頭瞪着他。
吳風笑得跟個地痞似的,“小子,今天要不是有人保你,我能廢你倆胳膊,讓你多管閑事!”他擡着腳想往冉忱蹊身上補一腳,被何牧陽及時給擋開了。
何牧陽扶着小眼鏡起來,說:“既然把事情都算檢易頭上了,別壞了規矩。”
……
……
回到學校的時候,檢易一群人在上課鈴聲打響之前跑進了校門,校門外面的吳風氣的差點兒踹鐵門,但是礙于執勤的同學拿着本本在那兒記分,不好太放肆。
他們幾個打架歸打架,在學校就得按照學校的校法校規行事,遵紀守法,尊敬師長,出了校門才能橫着走。
當然,在校外再怎麽橫着走也得守規矩。
這被稱之為,江湖道義。
檢易跟何牧陽跑着回教室,何牧陽瞬間溜進了教室,檢易還沒進教室門,就被班主任老楊給逮了個正着。
“遲到!”老楊拿着尺板敲着自己的掌心,在檢易面前來回踱步,“為什麽遲到?老實交代。”
檢易靠着大窗臺,如實說:“打架。”
老楊用力“噓”了一聲,“胡說!大膽!說什麽胡話呢?不要命了?”
“……”
倪梓上洗手間回來,定眼一看,看見了隔壁教室門口的檢易,心裏發憷,想溜。
她剛閃身進教室的門口,忽然就被老楊給叫住了——“倪梓,過來。”
倪梓又閃出來,沖那邊幹笑着:“老師,有事啊?”
老楊沖她揮手,“過來一下。”
她磨磨蹭蹭地踩着不情願的小碎步過去,“什麽事啊老師?”
檢易靠着大窗口,不減半分的悠閑。
老楊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于是把手裏的尺板交給倪梓,說:“你拿着這個,我讓你打,你就打。”
倪梓不是很确定地問:“打誰?”
老楊“哼”一聲,“打誰?你說打誰?難道還打我麽?還是打你自己?”
倪梓的手顫着抖着,尺板差點兒要拿不穩,“老師,我是隔壁班的,打你們班的同學,好像不太符合規矩……”
老楊沉聲道:“什麽規矩?讓隔壁班的打才好,我們班的同學都向着他,反了他們了!”
倪梓想了想,改了說詞:“可是體罰學生也不符合規矩。”
老楊緩和了一下臉色,尴尬道:“所以我這不是讓你代勞嘛。”
倪梓:“……”
昨天才跟他了結恩怨,難道今天又要重新結怨?
這分明是欺負人麽……
倪梓緊緊抓着尺板,怕一不小心掉地上,砸中檢易的腳,那也是令她良心十分不安的事情……
老楊問:“說,到底為什麽遲到?”
檢易說:“打架。”
老楊說:“胡說八道,打!”
倪梓“啊”了一聲,懵了兩秒,說:“請把手伸出來……”
檢易依她所言,把掌心攤開,還貼心地為她選了個合适的位置,方面她揮舞手中的尺板。
倪梓控制着力道,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碰完還緊張地去看檢易的反應。
檢易被她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勇氣深深折服,對上她的視線,沖她挑了一下眉,略表無語。
老楊恨鐵不成鋼地抖着食指,指向她,“難道你也被他收買了?還是被他的美色所俘虜了?”
倪梓抱着尺板,虎着臉急吼吼地澄清:“哪有哪有哪有啊!!”
檢易:“……”
老楊轉頭湊近檢易,小聲問:“你真的去打架了?”
檢易一派坦然,承認:“嗯。”
老楊氣的冒煙,“真是胡鬧!為什麽打架?”
檢易說:“懲惡扶善。”
老楊那根食指抖向了檢易,下達命令:“打!”
倪梓驚問:“懲惡扶善也打?”
老楊的鼻孔都快噴火了,“我不信他會做這麽正義的事!”
倪梓猶豫着說:“他沒有那麽壞吧?”
老楊冷哼:“壞!打!”
于是倪梓拿捏着力道,又碰了一下。
後來倪梓的班主任老秦過來了,看見自己的學生居然被隔壁班的老楊拿去當槍使,趕緊把她給解救出來。
回來後倪梓還受了一通說教:“你說你你說你!平時也不見你這麽聽話?他說什麽你就做什麽?有沒有一點自主意識?”
“……”
下課之後,何牧陽經過冉忱書的課桌,忽然停下來,說:“這世間的公道,憑一己之力是完成不了的,必須團體作戰,這話是你說的?”
忱書仔細一斟酌,問:“忱蹊跟人家打架了?”
何牧陽撐着課桌的一角,“不算打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她稍微一想,很快理清了大致的來龍去脈,直接說:“給你添麻煩了。”
忱蹊跟檢易他們走的比較近,這事她是知道的。
何牧陽笑笑說:“不麻煩,互相幫助。”
倪梓過來的時候,看見他對着忱書眉開眼笑的,只好殘忍地提了個醒:“別看了,咱們小書書是有家室的人了。”
何牧陽看過去,說:“我們是純潔交流,你這思想真可怕。”說完搖着腦袋走了。
倪梓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來,問:“小弟又打架了?”
忱書搖頭說:“據說是匡扶正義。”
倪梓一臉若有所思,透過窗口望着遠處的天空,忽然說:“你看那邊,風雲暗湧啊。”
忱書跟着看過去,片刻後收回視線,抽了本書出來,笑稱:“兵戈之象。”
倪梓捋着空氣胡須,語重心長:“幾日後,将會有一場大戰啊。”
所謂的風雲暗湧,所謂兵戈之象,其實是——
那天下午,終于下了一場大雨,滋潤了多日以來飽經日曬的萬物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