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塊方巾
倪梓在洗手間裏面對自己進行了近十分鐘的思想疏導。
什麽無尴尬不生活,人生處處是意外……
可是當時他一掌扶上她的臀部時,觸感太清晰了,到現在她都能感覺到那一掌的力道……
這才是最令人無地自容的地方。
太羞恥了!
倪梓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偏偏她今晚穿的是當初以“薄透清爽”的優點吸引她的那條運動褲。
她背靠着洗手間的門板,望着天花板,幽幽嘆了口氣,轉身開門。
摸一下屁股而已,又不是被削下一塊肉。
對尴尬能夠一笑了之,才是一個女人最優雅表現。
畢竟是一個快成年的人了。
倪梓推開門,剛走出來就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你……幹嘛?”
檢易站在距離她幾步遠的位置,說:“在裏面待這麽久,我拍你一時想不開。”
倪梓眼角一抽,一時嘴快,回道:“被摸了一下屁股有什麽好想不開的!”
檢易:“……”
倪梓說完之後,尴尬再次包圍了她,她瞟開視線,一本正經地解釋:“你是正人君子,沒有不軌之心,所以我不介意……”
檢易直視着她,說:“你怎麽知道我對你沒有不軌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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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梓愣愣地将視線再次對上他的眼睛,“你……有麽?”
檢易沖她輕微挑了下嘴角——“沒有。”
“就是嘛……”倪梓想了想,說:“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說你很正直,我非常看好你,就這麽定了,不接受任何反駁。”
“感謝你目光如炬。”檢易說完徑自轉身走了。
倪在沖着他的背,小聲說:“不客氣。”
為免發生誤會,倪梓沒有跟在檢易的後面回座,而是在洗手間門口待了兩分鐘才過去的。
桌上的氣氛還行,活躍度挺高的,主要是何牧陽一張嘴能說會道,語言幽默,文望特別配合他,他說什麽她都聽着,聽完了還能跟他對上兩句。
檢易坐在旁邊,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他覺得何牧陽說的那些話一點兒也不幽默,而且還很傻帽,嘴角擡一下給個意思都懶得,活像個真正意義上冷情冷性的面癱。
倪梓走出來,遠遠看見檢易的背影時,下意識摸摸自己的屁股。
她過去之後,一言不發,挪開凳子坐下,調整位置,拿了杯可樂,咬住吸管就開始往嘴裏吸……
何牧陽不禁停下說話,愣了一下,把漢堡推過去給她,“這兒還有,多吃點,上個洗手間這麽長時間,身體被掏空了吧?”
倪梓的手剛碰上漢堡,聽到這話又收回來,“不會說話就要懂得保持沉默的重要性,這會讓你顯得更加的紳士。”
“成,是我多嘴,您請見諒,”何牧陽擡下巴指指漢堡,“這是特意留給你的。”
“沒有食欲了。”倪梓拿着可樂往後面的椅背靠過去。
“不是,”何牧陽十分費解道:“你們兩個對可樂就這麽情有獨鐘麽?”
“……”
倪梓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檢易,他也只喝可樂,并沒有搭理何牧陽說什麽,旁若無人地撲在游戲的世界裏。
這個消消樂,就她看在眼裏的這段時間,他都玩了有一個月了吧?這游戲能玩這麽長時間?
倪梓也拿了手機出來,下載了消消樂,開始第一關。
這個游戲的名稱聽着就是個能消遣時間的輕松娛樂游戲,沒想到是,一旦沾上了這個游戲,居然真的讓人欲罷不能……
最後桌上就何牧陽跟文望在聊天,旁邊兩位各自沉迷游戲,在外人看來,以為這兩位之間有什麽矛盾似的。
外面廣場舞結束的時候,檢易一下從游戲裏面輕易抽身而出,出去接檢詞過來。
剛才倪梓在外面并沒有看見她爸媽的身影,二老沒有過來跳舞,估計是上哪兒約會去了。
感情真好啊……
檢詞跳得滿頭大汗,手裏的團扇拿着,也不發揮它最實在的送風功能,她跑過來之後,直接就爬上了檢易的位置,抱着檢易的那杯可樂湊上去喝,喝完“啊——”了一聲,然後沖着倪梓喊:“姐姐!”
倪梓拿了她的團扇過來給她慢慢扇風,“跳舞跳得開心麽?”
“開心!好玩!”檢詞抱着可樂準備跳下凳子。
檢易靠近擋住她的去路,“坐好,別亂跑。”
檢詞堅持要下來,“我要去姐姐那裏……”
“你不去姐姐那裏,姐姐也不會跑了,坐好。”檢易拉了另外一張凳子過來,他剛準備坐下,被檢詞推了一下。
“我就要去!”檢詞推開他,滑下凳子,走之前還不忘抱走桌上的可樂。
檢易伸手從她懷裏抽走可樂,“人走可以,東西留下,可樂是我的。”
檢詞直愣愣地看着被拿走的可樂,不高興地“哼”了一聲,跑到倪梓身邊,看見她的可樂,于是伸手放在上面,沖檢易笑嘻嘻地一樂,有點得意。
檢易被她逗的忍不住哼了一笑——“傻。”
倪梓也覺得……檢易好幼稚。
何牧陽拿着剛才留下來的漢堡說:“小詞過來,吃個漢堡長高高。”
檢詞如虎撲食,跑過去拿了漢堡,打開包裝紙就啃。
檢易皺着眉說:“晚上別給她吃這些,不好消化。”
“沒事兒,就一個漢堡,”何牧陽把她抱起來放在腿上,“再說了,就偶爾一次,你就省點兒心吧哥哥。”
檢詞嘴裏塞着東西含糊不清地跟着說:“省點心吧哥哥。”
倪梓有點心疼檢詞,她哥哥不讓她養小動物,不讓她吃零食,還不讓她吃漢堡……
不過也能理解,小動物養在家裏似乎沒有人管,媽媽好像很忙的樣子,他在學校只有周末才能回家,而檢詞也要上學。
不讓吃零食和漢堡也情有可原,她小的時候,自家的母上大人管的更嚴。
檢詞這會兒才發現對面還坐着個人,“這個姐姐是誰呀?”
文望笑看着她,說:“你好,我叫文望,你呢?”
“我叫檢詞,詩詞的詞。”
然後檢詞從自己的年齡開始自我介紹,說到喜好,說到興趣,還特別周到地提及了哥哥——“哥哥沒有女朋友,但是他有好多好多姐姐喜歡哦。”
“……”
倪梓有時候也挺心疼檢易的,莫名其妙就被透露了個人隐私。
雖然關于這兩點信息,她一早就知道了。
何牧陽笑着故意問道:“那麽多姐姐喜歡哥哥,那哥哥有沒有喜歡的人?”
檢詞忙着喝可樂,含含糊糊說:“哥哥說他喜歡姐姐……”
倪梓怔了一下——想起今天下午她也搬弄了此類謠言,無奈嘆了口氣,沒當一回事。
何牧陽偷偷看了檢易一眼,發現他對檢詞說的話無動于衷,饒有興味地看着手機,鑒于檢詞經常有扭曲事實的不成熟行為,何牧陽半信半疑:“是真的說過,還是你又在捏造虛構?”
檢詞聽不懂“捏造,虛構”這樣的詞彙,咬了一口漢堡包,嘿嘿笑了兩聲,
雖然認為檢詞說的話不是真的,但是倪梓依然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她也是被“捏造”的當事人之一啊。
檢詞吃着漢堡,還想喝可樂。
檢易确實擔心她晚上睡覺的時候,肚子裏的東西不容易消化,會覺得脹氣睡不好覺,所以只讓她喝了幾口,漢堡也只吃了一半。
回去的時候,檢詞手裏還拿着那半個漢堡。
檢易牽着她,讓她把漢堡放下。
檢詞說:“我想回去再扔……”
何牧陽實在看不過去,把檢詞抱起來,說:“別管你哥哥,吃吧,牧陽哥哥批準你吃,待會兒上阿姨的診所拿點兒消食片不就完了麽?多大點事兒!”
檢詞摳着漢堡外面的那層紙,跟着說:“多大點事兒……”
檢易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脾氣越慣越壞,不聽話遲早把你賣了。”
檢詞笑嘻嘻說:“那我去姐姐家裏。”
倪梓撐着下巴,還沒站起來,“姐姐家裏也不讓吃漢堡哦。”
何牧陽抱着檢詞掂了掂,說:“那就賣給牧陽哥哥,哥哥帶你去吃香喝辣的。”
檢詞莫名感到興奮,拿着那半個漢堡,傻呵呵笑得當真是合不攏嘴。
……
……
倪梓跟文望在前面紅綠燈路口跟他們分開走了。
路上人少,路燈就這麽靜靜撒在地上。
文望勾着倪梓的手臂,走了一會兒,說:“剛才小詞說,哥哥喜歡姐姐,為什麽你們不相信?”
倪梓踩住一片落葉,腳下發出微弱卻清脆真實的聲響,她笑着說:“因為這丫頭經常幹這樣的事,而且你也看到了她有多猖狂,當着當事人的面也這麽胡來。”
文望卻不這麽想,“小孩子的嘴巴是最容易透露真相的,這樣卻反而讓一些大人覺得荒謬。”
倪梓默了須臾,認真看了她一眼,“你想表達什麽?”
文望笑了下,聳聳肩。
……
現在是晚上九點半,小區裏家家戶戶亮着燈,樓下也開了路燈。平時一到晚上,小區裏會有人下來坐着聊天,現在聊天的人都散了,各自了回家,所以周圍挺安靜的。
走出電梯的時候,倪梓望着前面一愣,轉頭看了文望一眼。
文望朝着站在自家門口的人默默露出一笑,放開倪梓的手臂,看着那人走過來。
門口的男人聽到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就看過來了,立馬往這邊走過來,“不接電話?”
文望清清淡淡說:“忘記帶了。”
男人看向了旁邊的倪梓。
倪梓沖他笑了笑,說:“你們聊吧,我先回去了。”
這男人倪梓認識,自己跟他交流不多,之前就說過幾回話,寥寥幾次的接觸,她能發現這人比較寡言,但卻是個非常紳士文雅的人。
倪梓進屋之前,聽到文望問:“你等多久了?”
男人非常誠實,回答:“一個小時。”
“……”
倪梓睡覺之前又洗了個澡,洗完澡出來,也還不到十點鐘。
家裏的兩位長輩居然還沒回來,難道是回春了……
……
檢詞一路上啃着漢堡,終于在進小區大門之前,把漢堡給啃完了,剩下的包裝紙扔進垃圾桶裏。
何牧陽牽着檢詞的手,問:“怎麽樣?要不要去拿點兒消食片給她?”
檢易看了檢詞一眼,“嗯”了聲。
檢詞如願吃到了夢寐以求的漢堡,肚子飽了,內心滿足,精神肉體雙重愉悅,根本不關心消化問題。
檢易走在前面,這一段路的路燈壞了,他開了手機照明燈,照着路面走,接近診所那一段的路燈完好,他一眼望過去,忽然停下腳步,片刻時間又加快步伐,最後急急忙忙跑着過去。
何牧陽跟在後面還沒明白情況,拉着檢詞趕緊走過去,看見診所門口站着的人是誰時,也有些愣神。
檢易兩步跨上臺階,扯着男人後頸的衣領,絲毫不留餘力就往下拽。
檢母一時沒反應過來了,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
男人讓他這麽拽了一下,差點兒整個人撲下臺階,不過也差不多了,踉跄了好幾步才穩住腳跟。
檢易指着男人問:“來幹什麽?”
男人感覺他那根手指隔着兩米遠也能戳瞎自己的雙眼,瞬間覺得窩火:“你這是什麽态度?!”
檢易繃着臉,略譏諷地笑,“對待混蛋的态度。”
男人一下子怒火直逼心肺,“混賬東西!忘了我是你爸!個不肖子!”
檢易挺着腰板,渾身僵硬,“混蛋生出來的東西當然混賬,我說錯了?”
檢海氣的渾身發抖,檢易的話成功阻止他說出“我怎麽生出了你這麽個混賬東西”這樣的話,一時氣急,手指着他,也說不出話來。
“把錢放下,馬上滾。”檢易眯着眼,斂着雙眼的鋒芒,低沉的嗓音在幽暗的夜裏尤其顯得薄情寡義,“下次再讓我撞見,我他媽廢了你!”
檢母想過來勸一下,但是檢易此時整個人像裹了一層冰渣,不太好靠近。
檢海對自己這個兒子其實有些怵得慌,一來自己确實理虧,二來檢易對他向來沒什麽父子之情,他說“廢了你”,就一定會廢你個半死不活。
何牧陽拉着檢詞遠遠地站着沒靠近,檢詞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就是有點害怕,緊緊抱着何牧陽。
檢海覺得自己挺能屈能伸的,雖然被兒子教訓讓他丢盡了臉面,但繼續逗留只能繼續讓自己顏面盡失,于是他扯了扯衣角,氣憤走人。
檢易想過去把錢拿回來,剛有所動作,手臂被拉住了。
檢母拉着他說:“小易,算了,他拿的不多……”
檢易猛扭過頭來看着她,繃着唇,無話可說,手一甩,走了。
何牧陽牽着檢詞過來時候,檢母愣了半天才注意到他們,于是沖着何牧陽尴尬又苦澀地笑了笑。
檢母過去把檢詞拉過來,捏捏她的臉蛋,說:“哥哥生氣了,你回去之後,切一塊西瓜拿給他,安慰一下哥哥好麽?”
檢詞撓了撓臉頰,重重點頭。
檢母摸了摸檢詞的腦袋,站起來,“牧陽,麻煩你帶小詞先回去,診所還有點事。”
何牧陽很久沒碰見這樣的場面了,上一次是今年過年的時候,所以也有些遲鈍了,他“嗯嗯”應了兩聲,拉着檢詞回去了。
檢詞進了屋,想去冰箱拿西瓜,何牧陽趕緊過去幫她拿出來,然後還拿了西瓜刀幫她切了一塊,誠意滿滿的個頭,拿下來交給她。
何牧陽覺得自己先回去比較好,畢竟發生了這種事,依檢易的性格,不會希望有人在他跟前叨叨逼刷存在感,“哥哥先回去了,有什麽事打哥哥電話,或者是去敲門。”
檢詞捧着西瓜,點點頭,說:“牧陽哥哥晚安。”
何牧陽笑着跟她說了晚安,把門關了。
檢詞手裏那塊西瓜挺大塊的,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到檢易的房門前,騰不出手來敲門,于是拿腦袋往門板上敲過去,她已經做好了被磕疼的心理準備,沒想到門沒有關緊,她撞了一下,門就開了。
她笑嘻嘻走進去,看見檢易躺在床上,被子拉高蓋過了臉。
她把西瓜放在電腦桌上,抽了紙巾擦手,然後撲到床邊,說:“哥哥,我給你拿了西瓜。”
檢易躺着沒反應。
她爬上了床,跪坐在床上,去拉檢易的被子,一扯就扯下來了。
檢易睜開眼睛瞟向她,她指指電腦桌上的西瓜,他把目光移過去,看了一眼,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檢詞挪近了一點,說:“你不吃,那我吃可以麽?”
檢易再次睜開眼睛,“晚上吃那麽多東西不怕尿床?”
“才不會,我尿急了會去廁所的。”
“睡着了怎麽去廁所?”
檢詞想了想,沒心沒肺說:“那我在這裏睡。”
檢易嗤笑,彈了一下她的腦門。
檢詞說要安慰他,于是躺下來陪他說話,沒兩句自己就先睡着了。
檢易坐起來,把她挪進裏面的位置,自己下了床,出去了。
何牧陽洗了澡躺在床上,估計是今晚吃太多了,怎麽也睡不着,直到手機響了,他坐起來拿着手機一看,檢易打來的。
他剛接起來,就聽到了對面的哭聲,特別大聲,哇哇地哭,吓得他趕緊跑到隔壁敲門。
檢詞抱着檢易的手機過來開門,臉上全是淚花,看見何牧陽就撲了過去。
何牧陽抱着她哄了好一陣才把她給哄安靜了,“怎麽哭了?哥哥呢?”
檢詞揉着眼睛,鼻子紅紅的,“做噩夢,哥哥不知道去哪裏了……”
……
十點之後,倪爸爸和倪媽媽還沒回來。
倪梓坐在客廳裏看電視,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眼睛剛閉上沒多久,忽然手機一響,把她給吓得猛一蹿,坐起來了。
電話何牧陽打過來的。
大半夜還被吓一跳,倪梓有些沒好氣,“幹嘛?”
何牧陽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大晚上的擾人清夢了,“那什麽,你現在有空麽?”
倪梓說:“如果不睡覺,那還挺閑的。”
何牧陽幹幹笑了幾聲,說:“檢易不見了。”
倪梓:“……什麽?他穿越了?”
不然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不見了是什麽意思?
何牧陽:“他家裏今晚發生了點事,現在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手機也沒帶,小詞都吓哭了,我這兒暫時走不開……”
倪梓:“嗯……”
何牧陽:“你能出去找找麽?”
倪梓:“……可是你找我有什麽用?”
何牧陽語重心長:“我覺得你很特別。”
倪梓一本正經:“再特別我也不會導航定位,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他。”
何牧陽着急道:“把你知道的地方都找一遍,我這兒真走不開,小詞她……”
“我知道了,我找找看,”倪梓打斷他的話,站起來往門口走,穿鞋,“有情況再打給你,先這樣吧。”
這人大半夜出走算什麽意思?
大晚上的她一個小女子出門很危險的好不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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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什麽都不說了,檢易不見了,我要去找他!!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