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呂洞賓與狗,農夫與蛇

第六十五章 呂洞賓與狗,農夫與蛇

“哇——哇——”

葉争是被一陣聒噪的叫聲吵醒的。

睜眼望去,陌生的頂棚角落,通體漆黑的烏鴉仍舊不知死活,繼續扯着嗓子鬼叫。

身上的棉被柔軟厚實,帶着一股熟悉的皂莢味道,有溫熱的風調皮地溜進來,拂動臉上細小的汗毛,又打着旋從撐開的窗口跑了出去。

嘴唇有些幹裂破損,喉嚨卻不幹癢,似乎剛剛被喂過了很多水。

好像難得睡了個好覺,神清氣爽,通體順暢。

一切無不訴說着安全。

是他勞累太久出現幻覺了?葉争迷茫了好一會兒。

他的記憶還沉浸在從樹梢上掉下來的那一刻。

先前的細節被無限放大,他立刻想清楚,剛去找小乃平他們時,地上濺起的灰塵被他忽略,定是那狡猾的鬣狗設下陷阱之後還撒下的強效迷魂·藥。

差點忘了,他鳳凰之力枯竭後,已經不是百毒不侵之軀。

葉争從床上翻身而起,耳邊烏鴉叫聲愈嚣,他不耐煩地揮手,靈氣如游魚般順利地沖出經脈,一擊斃命。

烏鴉“吧嗒”一聲掉在地上,葉争沒空理會,只驚喜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好在,他的靈氣已經徹底恢複了。

外面,澹臺俞拖着一張被人欠了八萬靈石的臉,将長劍舞得密不透風,劍鋒掃過無數綠葉,草汁飛濺。

遠處的鬣狗妖們見狀離得更遠,不敢觸了貴客的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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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感靈敏,帳篷裏的聲音自然清晰地傳進耳朵。

火鳳看他揮劍有些機械,主動提及道:“他醒了,你不進去看看嗎?”

澹臺俞沒接話,手下動作不停,好像天大地大,練劍最大一般。

但若是精通劍法的人在旁觀看,定會發現他的劍法雖精妙,卻有些淩亂了,顯示此刻持劍人的心中不平靜。

火鳳已經習慣了澹臺俞的沉默,自發地變成了一只愛自言自語的唠叨鳥,“不日本尊便要陷入沉睡,你若還是這樣屁都崩不出來一個,本尊可真替你們的未來擔憂啊——哎呀!他把本尊的烏鴉打死了,算了,還是讓他孤獨終老吧。”

身後帳篷簾子被撩起又放下,澹臺俞終于收勢轉身,看見葉争扛着劍,劍身上串着一只黑鳥。

注意到他的目光,葉争這才想起這位好像跟劍上的生物挂了個同族的名頭,事已至此,他只能友好發出邀請:“烤烏鴉,吃嗎?”

澹臺俞看着他,輕輕搖頭。

“不吃,好的。”葉争客客氣氣接受了他的拒絕,便扛着劍繼續往外走。

路過澹臺俞身邊,被叫住,“你去哪?”

“生火呀。”葉争扭頭看他,笑得一臉無害,再次重複道:“烤烏鴉。”

好像是個多麽貪吃的人。

澹臺俞卻沒有上他的當,直接點破他遮掩的目的,“靈器與迷藥,都能克制住你,現在貿然前去營救,勝負難分。”

“我靈力已經恢複,處理那群狗東西綽綽有餘。”被拆穿,葉争也不惱,笑意漸深,一派嚣張,“至于那些腌臜手段,吃一塹長一智,你以為我還會再上一次當?澹臺俞,你未免也太過瞧不起我。”

他以前總愛戲谑地叫小師弟,現在卻帶直呼全名,疏離中還帶着刺。

又被無端指責針對,澹臺俞實在不知道葉争的敵意究竟從何而來。

火鳳曾經很奇怪地問過:“究竟是他欠你的還是你欠他的?明明是他殺了你妹妹,怎麽你們對峙時,反而總是他氣焰嚣張,你底氣不足呢?怪哉怪哉。”

他也不知道,只是心情漸漸沉悶,心裏想着自己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張口卻是:“狂妄,葉争,你行事不謹慎,真當自己是不死之身麽?”

火鳳吐槽,“你當真是不會說話,怪到你師兄們不愛跟你玩兒,明明是氣他不惜命,出口直接成了挑釁!”

“爺不是不死之身也要快被虐成不死之身了!”想起只有他倒黴被發配到荒海遭雷劈的事情葉争就生氣,只是跟男主決個裂就遭天譴成這樣,他連帶着澹臺俞跟護犢子的狗天道一起讨厭。

“你謹慎!你個膽小鬼!老子是去救師弟的!等你在這兒謀劃周全了他們骨頭渣滓都沒了!”

這人實在不識好歹!澹臺俞拉住他,命令道:“不許去!”

葉争并不領情,一把甩開他,“爺勸你少管閑事,不要以為救了我就可以随意發號施令,別忘了我們現在的關系,爺可沒求着你救。”

澹臺俞肺都要氣炸,火鳳不忘在一邊火上澆油,“聽聽這話,多氣人,你的劍呢,拿出來砍死他吧,救他都不如救烏鴉。”

葉争罵罵咧咧地想要自行離去砍他丫的那幫鬣狗,突然感到身後掌風襲來,他警惕側身躲過,扭頭大罵:“澹臺俞你有什麽疾病!爺去救人你總攔着幹什麽?!”

“別去,”澹臺俞重複道,“我有更穩妥的方法,師兄他們現在不會有危險,鬣狗長老說晚宴的時候再一起下鍋。”

葉争聞言,放下揮起的拳頭,将烏鴉收進空間當儲備糧,收劍,瞪眼,“不早說!”

“就是呢你怎麽不早說!”火鳳看熱鬧似的瞎起哄。

憑什麽?!澹臺俞雖沉穩,到底還是有些氣不過的,在同一件事情上,偏偏要他做那個主動讓步的人,葉争從來不會主動選擇他。

即便早知結果如何,還是忍不住要試探一下。

“我已收集了大量迷魂草汁,只待晚上投入他們的酒中。”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就是澹臺俞的計劃。

迷魂草汁?葉争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一大院子的雜草屍體,再加上澹臺俞劍尖上未淨的綠色草汁,葉争終于反應過來他練劍的時候還在暗搓搓鼓搗別的東西了。

空氣溫熱,氣體揮發,他果斷折袖堵住鼻孔,三兩步又回到了帳篷內。

澹臺俞緊随其後,見葉争很沒自覺地坐到了床邊,便在門口站定了腳步。

葉争抱劍安靜等待半響,見他像個木頭一樣杵在那邊,皺眉,沒好氣道:“在你自己的屋還站着?搞得我多欺負你一樣,我站着,你過來坐!”

澹臺俞令行禁止,行到他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頭頂的光線被遮住,葉争皺眉擡頭,見澹臺俞正凝着一雙眼睛深深看着他,登時後脊汗毛倒豎,一股危險的氣息席卷全身。

澹臺俞不會是打着把他騙進來殺的主意吧?

葉争“噌”地一下站起來側過身,腦門差點怼在澹臺俞下巴上,還好被他驚險躲過。

“你坐吧,我在旁邊站着。”這個站位一會兒動起手來他也能搶個先機。

他這邊算盤打得啪啪響,澹臺俞卻明顯不願意配合他,一只手向他伸出,葉争本能想躲,卻察覺到沒什麽攻擊性。

自己躲了氣勢必定要矮一截,他便硬生生杵在原地,梗着脖子想要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麽。

觸到肩膀的手強硬且不容拒絕,将他按回了床上。力道大得吓人,葉争敢打包票,澹臺俞此刻想的肯定是怎麽把他捏碎。

“你傷勢剛愈,最好多休息。”澹臺俞剛說完,見葉争一臉不忿的樣子,生氣,便又補充道:“一會兒動手的時候如有意外,免得我還要看管你。”

這話立竿見影,葉争頓時感覺吃了翔,“靠你還嫌爺給你拖後腿?”

眼尾狹長,因為氣憤而沾染上一絲危險的紅暈,暗含威脅的眼睛微眯迸發懾人的氣勢,別人見了要害怕的神情,被澹臺俞見了,頃刻間便能被他吸引住全部心神。

肩上的力道更大,葉争危險地瞥了一眼他的手,想着再不拿開就剁掉,心裏正默念一、二......

三還未至,壓迫感驟然襲來,另一只肩膀不防之下被同樣的力道狠狠按壓,徑直将他推倒在床上。

後背抵在柔軟的被褥上,不疼,眼前的光被高大的身軀徹底遮擋住,皂莢的香氣直沖鼻翼,葉争被這狀況搞得懵了一下才奮起反抗,轉瞬又被無情鎮壓。

他驚訝無比,澹臺俞已經長到這麽身強體壯的地步了!竟然比他力氣大很多!

爽文男主,恐怖如斯!

頭頂的人壓迫感十足,輕而易舉地挑動了葉争那根名為“雄性領域”的神經。

他準備耍點陰招屈膝把他支開,對方卻仿佛知道他所想一般率先抵住了他的大腿交界處,讓他不敢動彈。

澹臺俞有些低沉的嗓音響在耳邊,“別這樣看我。”

哪樣?這樣?葉争繼續怒瞪他,心裏暗罵:你媽的都敢這樣,爺瞪瞪你還不行了?!

葉争掙不脫,氣憤地用手背錘床,“把手撒開!”

澹臺俞聽話地撒開一只手,葉争手腕解放,立刻趁機襲向他胸口,沒想到澹臺俞沒有如他希望的那樣起身躲開,反而硬生生挨下了這一掌。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澹臺俞的手覆上了他的雙眼,身體力行地表達了他不想被瞪的決心。

葉争試圖搖頭躲過,卻依舊沒掙脫來。

得,這回他長教訓,下次跟澹臺俞動手絕對不選近身肉搏了。

“我不瞪你了,放了我吧。”能屈能伸,好漢葉争。

身下的人雙眼被擋,只露出個線條淩厲的下颌線,和它的主人一樣明晃晃地訴說着此人不好惹。

可是現在他卻毫無攻擊力地躺在他身下,跟他說:

“放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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