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過去的記憶

第七十九章 過去的記憶

葉争不是個傻子,幾乎立刻反向推理出了心理醫生的意思。

可是讓她失望了,當身體被歹徒持刀刺穿的那一刻,他想的不是什麽高大上的事情,而是一件非常非常陰暗的事情:殺人。

彼時路過小巷,他已經處于暴走的邊緣,起源為何,那還要從頭講起。

臨近畢業季,國內頂級學府迎來了新一期的招聘會,那時葉争已憑借豐厚且優秀的簡歷通過了層層篩選,從人群之中脫穎而出,終于到達了終極面試環節,作為被校董親自看好的優秀畢業生,這家與校合作的頂尖企業一直沒有放棄向他抛來橄榄枝,他也不負衆望地通過了選拔。

可是第二天他就被舉報簡歷作假,涉嫌賄賂面試考官,校外打架鬥毆,社會影響極其惡劣,數罪并罰之下,學校當機立斷扣留了他的畢業證書,讓他延緩畢業好好反省,至此,談好的工作也丢了。

他本想辯解,簡歷上的獎項是老師親手交給他的,那本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競賽,他只是通過老師遞交過競賽材料,沒人告訴他那個比賽恰巧就在那一年取消了。面試考官收取的只是曾經他與其兒子打架後的賠償,而且是他兒子挑釁動手在前,如果不是面試在即,他又怎麽可能會直接息事寧人!

可沒人聽他的解釋,事實就是他打架了,他作假了,他給面試官錢了。

小人作怪,申訴無門,是他識人不清,他找不到翻盤的證據,他認。

活着的這短短二十幾年,葉争遇到的糟心事多了去了,再多一件也無妨。過好眼下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錢全賠給面試官後,他兜裏一毛錢都沒有了,連房租都在拖欠,就在他正想随便找個什麽工作先應付過溫飽之時,突然登門的同學解答了他被陷害的疑惑。

葉争一直相信這都是偶然,畢竟優秀而又不知收斂的人,總是遭人嫉恨,他臨近畢業被陷害一波,也是現實又給他上的一門課。

可是現實告訴他,他上錯課了。

真相往往出人意料,從同學口中,葉争了解到了一個與他完全無關的故事。

這是一個豪門太子下凡歷練,各路小仙使出渾身解數,勢必要讓太子歷練歷得舒适,歷得圓滿的故事。而他葉争,只是這個故事中一個連名字都不配出現的小角色,是當太子走馬上任高職之時,被提一句“這是頂級學府子弟使盡手段都得不到的職位”中,“使盡手段”的翹楚。

故事充斥着一股哈巴狗的味道。

有一天,身為人事部經理的面試官得到上級指示,太子要來本公司歷練,希望安排一個事少錢多還能鍛煉人的職位,人事部經理挑來挑去,将目光放在了企業運營總策劃上面,這是一個聽起來很高大上,但是在成熟企業中算是相對輕松的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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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有雄心壯志的人來說,他是個施展拳腳的好地方,因為他引領着一個企業的總方向,對于守成的人來說,只要做好一個舵手,其他的都交給手下運營便是。

總體來說,一個進可攻退可守,收入頗豐,只要想輕松,摸魚也沒關系的職位。

但這個職位對于應聘者的要求很高。

企業年年招聘,年年找不到合心意的,便一直将這個位子懸空,工作都交給身為企業大股東的校董和手下共同完成。

人事部經理将這個美差留下來本來想去讨好上級,誰知半路殺出了葉争這個程咬金,不僅符合他的所有應聘要求,還得到了校董的青睐。此人是他讨好領導,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絆腳石,必須把他移除!

一個惡毒的計劃在他心中形成。葉争一個臨近畢業的年輕人,一個初入社會的菜鳥,打壓他簡直輕而易舉,只需要一個小小的輿論,便能讓他身敗名裂。于是他找到了隸屬本部的老師同他配合演戲,還命令親兒子主動挑事兒,最後他成功了,做掉了這個職位最有力的競争者。

葉争面無表情地聽同學說完全部,消化完畢,緩緩開口詢問:“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你在這個故事中,扮演什麽角色?”

這是一個殺人誅心的問題。

在他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下,同學瞬間紅透了臉,“我、是我把你的近況告訴老師的,他知道你那時忙着畢業論文不想多事,就主動說會幫你處理好一切,你只要交個比賽材料就行。”

大魚找小魚,小魚找蝦米,這原來還是個連環計,葉争被現實的黑暗搞得有一瞬間沉默,他頭一次遇到這種程度的陷害,一時有些緩不過來。

就是這麽一件跟他毫不相幹的事,因為一個人想讨好另一個人的私事,值得這麽大費周章算計他?

不,對葉争來說事大費周章,對于有權有勢的人來說,這只不過動動嘴皮子的事兒。

只是支使幾個人,說幾句謊話而已,騙走的,卻是他這些年全部的努力。

做了這一切之後,他們甚至都懶得多作解釋,只有眼前這位同學難得受了點良心的譴責才來告訴他真相!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他再知道這些又有什麽用!

“幹!”想明白一切,葉争怒而奮起,直接撸起袖子把同學打得鼻青臉腫,痛苦哀嚎。

他咬牙切齒道:“別的先不說,你把爺損失的錢還回來,爺就暫時原諒你!”

同學本被打得頭昏腦漲,提到錢瞬間精神了,“多少?”

“二十三萬!”不多,卻是他這麽些年辛苦攢到的全部積蓄了!

同學倒吸一口氣,這麽多他可還不起!“咱講講道理,這是你把人家打骨折賠的錢,就算你是被算計了,你打人的時候也沒收手啊!”他顫顫巍巍抽出被葉争攥在拳頭裏的衣服領,“要不是你性格缺陷太明顯,能這麽容易被人家算計嗎!聽說人家本來只想受個輕傷,訛你幾千意思意思的,誰知道你骨頭都給人打折啊啊啊——”

葉争一腳将他踢飛,“這都是爺的錯?你知道那個混賬是怎麽罵我媽的嗎?爺沒弄死他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事情已經說完,錢是不可能賠的,同學連滾帶爬跑出出租屋,離得遠遠的還不忘大喊:“葉争!這裏是法治社會,你天天跟個流氓一樣!我告訴你,我已經忍你很久了!你就一反社會人格患者,你這樣你活該啊你!”

“艹!”葉争氣得一腳踹翻同學剛坐過的椅子。

他想起小時候撿破爛為了攢錢上學跟隔壁二狗子搶礦泉水瓶打過的架,想起他不敢表白就夭折的初戀,想起他熬了無數個日夜差點禿頭的畢業論文,還有他在酒桌上跟校董吹過的牛逼拼過的酒,這一切的努力都因為一個狗孫子的算計付諸東流了!

忍一時越忍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

還忍個屁!爺今天不砍了你個人事部的狗孫子,爺以後就跟狗姓!

葉争怒氣沖沖的出門,想要去街角的小賣部買一把便宜菜刀剁了狗孫子,轉頭就看見小巷裏上演的惡霸欺負良家婦女的一幕,氣頭上的葉争:這他麽也能忍?!

遂死之。

昏過去前他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那個狗孫子還沒被他砍死呢!

他快速回憶完這短短的一生,然後在心理醫生的期待中尴尬地幹咳了一下,“當時的我只是很憤怒。”

他說的含糊其辭,暗示了心理醫生往自己猜測的方向鑽研,“你為所經歷的事情感到憤怒,可能潛意識裏想用幹脆的武力解決問題,不過你這種想法非常危險,我們生活在法治社會中,不管如何憤怒,都決不能動刀動劍,當然,熱武器時代,槍也不可以。”

“你能在危急時刻對柔柔出手相救,就說明你本質是個熱血青年,你不能因為在這件偶然的事情中發現文明沒那麽好用,就以偏概全地去崇拜武力,文明世界的武器很多,法律就是一個......”

送走努力疏導他的心理醫生,葉争被念叨的嗡嗡的腦袋,他現在耳邊全都是“文明”和“武力”,簡直讓人心力交瘁。他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這次的心理咨詢沒有那麽糟糕,雖然雞同鴨講地唠叨了半天,總算給他提供了另一個思路。

文明世界,要用法律武器武裝自己。

真可怕,他明明只是在床上躺了幾個月,竟然脾氣好了這麽多。

張柔再次來看他的時候,也不知道心理醫生都跟她講了什麽,她抓着葉争的手一臉認真道:“恩人,您放心!我哥已經請了全國最好的律師,一定會讓那些壞人永遠住在牢裏!”

“你還有個哥?”葉争抽出手,張柔一大家子前來道謝的時候,可沒見她還有個哥哥。

“我哥超厲害!他叫張俞,最近在忙着工作,所以之前一直沒有過來,今天好不容易騰出一天時間來陪我,正好趕上你出院,就順道來送你回家。”張柔提起哥哥時眉飛色舞。

于是乎,在出院的這一天,正午的陽光炙烤着大地,葉争和張柔站在花海和果堆中,等着某位可能爽約了的成功人士。

葉争翻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他有些餓了,便對張柔說:“要不我先打個車走?”

“別呀!”張柔趕緊拉住恩人的胳膊,“我哥說來接人,肯定很快就會到的,現在可能時堵車了吧。”說着,她也掏出手機給她哥打電話。

電話那頭響了很久才接,“哥!你怎麽還不過來,你妹妹要在醫院門口曬化了!”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張柔撂下手機後,讓葉争再等等,說很快就到。

沒一會兒,遠處傳來了發動機轟鳴的聲音,張柔欣喜地朝那邊看去,葉争也跟着轉頭。

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超跑快速出現,轉眼就停到了兩人眼前,車轱辘摩擦地皮發出刺耳的聲音,車尾在驟停之下掀起,副駕上的人跟着被甩出來,一個幹淨利落的空中轉體,筆直站定在吓呆了的張柔面前。

然後來人幹嘔了一下。

張柔趕緊扶住他,“哥你沒事兒吧!你怎麽啦!”

“無事,嘔!”

哦豁,原來這就是張柔的哥哥張俞,出場方式真奇特,葉争大開眼界。

主駕上的陌生人趕緊下車,罵罵咧咧道:“這不能怪我啊,他找代駕的時候也沒說是超跑,我說我不太會開,他說他也不會,還讓我大膽嘗試,他自己不扣安全帶也就算了,我幫他還差點挨打,那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無奈啊,你們有錢人真有病,我這趟錢不争了,給他留着治治腦子吧!”

說完,他一溜煙兒地離開了,張柔原本還要去追,葉争出言阻止她:“別追啦,把人甩出來他責任重大,這波先推卸責任後跑路玩得溜啊。”

話音未落,張柔還沒來得及說話,吐得昏天黑地的人卻猛然看向他,難以置信道:“葉争?!”

“是我,”葉争也看向張俞,覺得這帥哥反應挺有意思,“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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