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8.02/黃粱
第29章 8.02/黃粱
程輕黎就那麽仰着臉看蔣司修, 他說一句,她頂一句。
“哥哥沒事了吧?”她掃他一眼,又瞥他身後還在叽裏呱啦的屏幕, 蔫了吧唧又不好惹的語調, “擋着我看電視了。”
同時揚手示意了一下手機:“而且我要跟男朋友打電話了, 別打擾我。”
程輕黎性格很好,從小就是, 開朗活潑, 又聰明會說話, 知道長輩喜歡聽什麽,也知道怎麽讨人開心。
很機靈, 會看眼色,幾家父母從不會把任性兩個字和她聯系在一起。
但獨獨在蔣司修這裏, 她是不同于在別人面前的, 愛頂嘴, 愛怼人的妹妹。
不開心會發脾氣,你惹到她,她還會句句頂你,把你氣得打她都不知道怎麽下手。
可能是從小父母都不在身邊, 帶她長大的是他,所以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是那個最真實, 最毫無保留的自己。
記憶裏她初一轉過一次學,在原來的學校上了半年, 被程父程母動用關系轉到了一所國際學校。
剛進去, 跟同學都不熟悉,她成績又好, 莫名其妙被孤立過一陣子。
她雖然好相處,但內裏并不是怕事的性格,跟人硬碰硬頂過兩次,大半夜被人關進了燒水房,裏面擺了各種吓人的東西,還放着陰測測的錄音。
夜黑風高,窗戶被吹得呼啦呼啦響,仿佛下一秒就有不幹淨的東西從各種黑暗的地方冒出來。
程輕黎膽子不算大,也和同齡的女生一樣,對鬼怪這種東西尤為懼怕,嘗試了很多次打不開門後,拿起手機縮到角落,想也沒想把電話撥給了他。
明明那時候程宏偉和吳曉紅,因為過年都從國外回來了淮州,但在那種情形下,她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他。
聽到他聲音的一瞬間,怕到聲音哽咽,瑟縮着抱住自己,對着聽筒那側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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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剛從學校實驗室回到宿舍,在寝室浴室接到的電話,聽清對面人在說什麽後,抓了衣服重新套上,推門從寝室出來,一路到樓下,抄最近的路到校門口,連夜打車趕到了她的學校。
他太着急,以致于也忘了程輕黎的爸媽就在淮州,這本不是他該承擔的責任。
不遠處電視聲音還在繼續,程輕黎冷着臉,死屍一樣橫躺在沙發上,兩眼粘在遠處的屏幕,盯得認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看。
蔣司修撿了一旁的毛毯,随手搭在她身上,直起身,嗓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幹啞,叮囑:“一點前睡覺。”
程輕黎扭了下身體,側躺,右手墊在臉下,極不服氣地哼唧:“知道了,活爹。”
“……”
蔣司修回到自己的房間,電腦被他随手放在床頭,晚上因為加班,還沒來得及去浴室沖澡。
他轉身,站在衣櫃前,拉開櫃門,頓了兩秒,手從櫃門上松下來,撐住櫃架,微微垂頭。
十分平穩的呼吸下,卻貌似隐了并不平穩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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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假期,溫蘭和蔣建河想去周邊城市轉轉,蔣司修的實驗告一段落,兩夫妻叫着他,又帶上了程輕黎。
今年世界局勢動蕩,生意不好做,程宏偉回來的次數很少,吳曉紅公務纏身,距離上次回國也已經八個月了。
程輕黎每逢假期便像根飄零的草,家裏房子不少,但就是沒人,她無論去哪兒住都是空蕩蕩的。
高考前,程宏偉和吳曉紅也都提過,讓程輕黎申請國外的學校。
但程輕黎拒絕了,她能申請且心儀的學校無外乎那幾所,不可能正巧就在程宏偉或者吳曉紅所在的城市。
況且夫妻倆一個經常出差,一個公事繁忙事業女性,即使是在同一個地方,兩人也很難保證能抽出時間陪女兒。
所以思來想去,也就沒逼程輕黎出國,在淮大讀書,好歹還能有照應。
出發度假的城市,選在臨海的清閩,計劃在當地呆七天,正好在回來的前一天,幫程輕黎過個生日。
清閩離淮州不遠,開車走高速不過兩個半小時,蔣建河跟剩下三人說想自駕。
十一假期的前一天,四人從住的小區出發。
蔣建河喜歡釣魚,光成套的魚竿就帶了三副,後備箱塞都塞不下。
溫蘭皺着眉,一手撐在後車門,一手壓了壓後備箱裏鼓鼓囊囊的包:“也不知道帶這麽多幹什麽,一根竿還不夠他釣??”
眼看車旁還有兩個行李箱,右手壓在竿具上再往裏塞還是塞不進去時,煩了,直接提出來兩包放在地上,對站在一旁的程輕黎道:“等會兒你幹爸來了,讓他自己提上去。”
“他要想帶竿子,自己就別去了,車坐不下。”溫蘭說。
程輕黎本來還在跑神,聞言撲哧一下笑出來,懷裏抱的包放進行李箱:“您不讓他帶能要了他的命。”
沒兩分鐘,程輕黎的話應驗,蔣建河一手推着自己的行李箱走過來,遙遠看到被溫蘭扔垃圾一樣扔在地面的漁具包,行李箱一扔,呼哧呼哧走上來,拎了包就要重新往後備箱塞:“怎麽給我扔出來了??我就這點寶貝。”
溫蘭瞥他一眼,不耐煩:“你看看就你自己的東西占了多少地方,還有行李箱你覺得能放下?”
蔣建河不管不顧地把自己的漁具完整塞進後備箱,下巴往身後一揚,示意:“讓她哥再帶小黎開一輛。”
話音落,轉身喊還沒走過來的人:“蔣司修,再去地庫開輛車。”
蔣司修手裏推的是程輕黎的箱子,聞聲落眸在女孩兒身上,她面色無常,唇角帶笑,正問溫蘭過去了晚上吃什麽好吃的,一切都很正常——就是沒任何理他的意思。
她應該還在生氣,最近都對他喜怒無常。
不過也正常,原因在他身上。
想到這兒,蔣司修再次不着痕跡的嘆氣,推着箱子走過去,拉杆箱停在車旁,站在程輕黎左手側,和她隔了兩拳的距離,平聲問蔣建河:“開哪輛?”
蔣建河拿了常用車的鑰匙給他。
二十分鐘後,兩輛車一前一後從小區開出去,往繞城高速的方向走。
蔣建河的車在前,蔣司修和程輕黎的車跟在後面。
車程一個小時的時候,蔣司修架在前座開導航的手機收到通話。
車在高速上,他不方便接,掃了一眼,看到是溫蘭打來的:“幫我接一下。”
程輕黎把平板上的視頻暫停,坐直,從支架上抽過手機:“密碼。”
蔣司修沉吟了一秒,忽然說了個“算了”。
程輕黎莫名其妙,斜眸瞥他一眼,面色不虞。
神經病,一個破密碼搞那麽神秘,還讓她接什麽電話??
程輕黎反手把手機重新插回架子,勾着毯子拉高,側身翻了下,給了蔣司修一個冷酷的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