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莊先生找得到還是找不到和我有什麽關系?”
裴春水往後退了一步, 冷着臉躲避莊峥的手:“我和莊先生不一樣,你和分手的人還能做朋友,我可不行, 我沒缺朋友到那種地步。”
“還希望莊先生別擋路,我還有事情要去處理。”
莊峥定定的看着裴春水,相處數月他從來沒聽過眼前人用這樣帶着刺的語氣和他說話,仿佛以前溫柔聽話,一直順着他心意的裴春水只是他的一個幻想。
他語調冷漠,帶着明知故問的審問:“從港城鼎盛酒店出來你去了哪兒?”
裴春水不認輸的看着他:“這和莊先生又有什麽關系?”
莊峥下颌繃緊, 像是在克制着某種情緒:“你背着我和褚靳上|床了。”
裴春水聞言笑出了聲,精致的狐眼彎得好看,而濃密睫毛下的眼眶卻倏地發紅:“啊, 對啊, 睡了,還睡了好多次。”
“不過可不是背着……”
“你怎麽敢!”
莊峥猛地扯住裴春水的手腕, 将人抵在牆壁上,那張向來清俊沉穩的面孔有些扭曲:“你不是說你愛我?你就是這樣愛我的?你愛我你和別的男人上|床, 裴春水,你就是這樣愛我的嗎?”
話到最後幾乎是低吼出來的。
饒是莊峥早已将裴春水在港發生的所有事情調查的清清楚楚,可親口聽到他承認這件事還是讓他再次失控了, 是自己一直掌控的所有物被最厭惡的人染指還是在恐懼他要徹底失去什麽……他無法形容這種暴躁的情緒。
“你有什麽資格質問我!”
裴春水紅着眼睛大聲回擊:“莊峥, 你搞清楚我們已經分手了,我願意和誰睡就和睡, 你管不着,你也管不了!”
“你, 你真的很可笑。”
春水瞬間淚眼模糊,忽然就哽咽了:“我以前還不夠愛你嗎?我是沒有你們有錢, 我是出身平凡,但是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付出了全部的真心,你呢?你在做什麽?我為了你我哪一次沒有妥協?你讓我的愛成了天大的笑話!莊峥,你是最沒有資格質問我的人!”
莊峥眼裏血絲很重,臉上是冷到底的寒意:“這是最後一次。”
裴春水淚珠還挂在下颌,茫然的看着他:“你說什麽。”
“以前的事情你不要再追究,我也不介意你和褚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莊峥神色冷漠,像是做了極大的讓步:“我們不分。”
“不追究是什麽意思?”
裴春水喃喃問他:“不追究你一直冷眼看着我傻傻愛你,不追究你主動和我在一起只是為了和褚靳鬥氣然後背地裏嫌棄我和褚靳睡過?不追究你對我的忽冷忽熱?還是不追究你和章小姐即将到來的訂婚宴?”
“你一句高高在上的不介意不分手,就想繼續讓我做你的金絲雀?你把我當成什麽了?”
莊峥喉嚨滾動,沉聲道:“訂婚的事情以後我會……”
“你不用說了,我不想聽。”
裴春水現在才知道失望到極致整個人就會變得很疲累也很平靜。
他輕聲道:“莊峥我看不清你。”
“我也不想再看清你了。”
裴春水恨恨的用了些力氣推開他,拿着行李箱就朝門口走。
莊峥下意識覺得只要這一次裴春水走出茂園,那以褚靳為首的野狗會聞着味兒永遠觊觎環伺在裴春水身邊。
他也發現自己好像真的不了解裴春水,向來淺顯易懂,情緒寫在臉上的裴春水竟然沒有軟肋可以讓他控制。
這讓莊峥愠怒又煩躁起來,他已經讓步了那麽多,裴春水為什麽還不知足?
眼見着裴春水将要推門離去之時,莊峥人生第一次有了病急亂投醫的想法,忽然厲聲道:“南姨的女兒是特殊病病人。”
裴春水腳步一頓,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聽錯了:“你什麽意思?”
莊峥:“你說呢。”
裴春水張了張嘴,不可置信和失望的情緒在他臉上變幻:“莊峥,你是瘋了嗎?南姨照顧你那麽多年,你拿她來威脅一個僅僅和她認識幾個月的我?你不覺得自己喪心病狂嗎?”
“你可以試試。”
莊峥整理沒有一絲褶皺的袖口,目光無情又平靜的看着裴春水:“乖乖留在茂園。”
莊峥先一步帶着保镖驅車離去,而裴春水在客廳愣了幾秒還是覺得荒謬,他真的不知道莊峥在想什麽,也開始懷疑自己愛上的到底人還是冷血的畜牲。
他不管不顧的拖着行李箱闊步朝門外走,一直在草坪陪伴小狗的南姨見狀小跑着去送他。
“春水,莊先生沒為難你吧?行李箱這麽重,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裴春水不去看南姨的臉,低着頭道:“不用的。”
“那你如果方便的話告訴南姨你住在哪裏,我抽空去給你做些你喜歡吃的,瞧你瘦的……”
“嗯,好的。”
裴春水沉默的叫了一個車,這期間南姨就在他旁邊說些寬慰的話,像話多但溫柔的媽媽一樣勸他好好生活好好照顧自己……
裴春水看着手機地圖上顯示網約車距目的地越來越近,他猶豫一會兒,低聲道:“南姨,你,你女兒身體還好嗎?”
他在南姨手機上見過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放風筝的照片,但是從來沒聽南姨說過自己女兒生病的事情。
南姨愣了下,然後笑容略有無奈和艱澀:“你是聽司機老劉說的?這事我一直沒和你說,就是覺得甜甜一天比一天變好,也就不要多一個人替她操心了。甜甜現在都挺好的,說起來多虧了莊先生這些年的照顧幫助。”
“需要很多錢嗎?”
南姨嘆氣道:“其實除了錢更需要特殊專業的老師引導照顧,好在甜甜現在很喜歡現在的老師,這個老師也是莊家特意為我們高價聘請的,當時廢了很大的功夫……”
此時進不來別墅區的網約車已經顯示到達最優地點。
裴春水垂眸攥緊行李箱把手,腳步卻沉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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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先生。”
林助看一眼後座的人:“茂園那邊來消息說,裴先生留下了。”
莊峥淡淡的嗯了聲,像是并不意外。
林助沒忍住問了句:“莊先生,您不是和裴先生分手了嗎?為什麽還要逼裴先生留下,是因為您想和裴先生複合嗎?”
“莊總,其實,”林助冒着被裁的風險,毫不隐諱道:“您真不覺得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很,很過分嗎?如果您真心想繼續和裴先生在一起,要不要好好道個歉或者改變……”
“做好你份內的事。”
莊峥冷冰冰道,他眼也不擡,可翻看文件的速度卻漸漸放慢。
而林助提心吊膽好久也沒等到莊總下一句責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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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半路從鄰省回來堵人,莊峥臨時延遲一個重要會議,待開完會議之後天已擦黑,他又攜秘書部男伴前往高端酒店參加一位大人物舉辦的慈善晚宴。
莊氏在H城的地位算是舉足輕重,盡管莊峥來得稍晚一些,可主人一家還是熱情的去迎接他,話裏話外總是提及幾句他們和港城章家也算是一脈相承的親戚,以後生意上有機會要多多來往。
攀附敬酒的人一批又一批,觥籌交錯之間,莊峥也在人群中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是穿着人模狗樣,在長輩面前扮豬吃老虎的褚靳。
褚靳也早就看見莊峥了,那雙笑眼微微一眯,乖順蕩然無存,一肚子全是壞水。
“哥,真是好久不見吶。”
褚靳浪蕩的與莊峥碰杯,視線又落在一旁高挑白皙的男秘書身上,暧昧的挑起眉:“眼光不錯。”
男秘書有些不好意思,忙道:“莊總,褚先生,你們先聊。”
莊峥淡淡看褚靳一眼,薄唇輕碰酒杯,一副不欲多言的樣子。
然而褚靳卻不是老實人,此時燈光倏地昏暗,是主人開始發言對來賓表示感謝,兩個人并肩而坐,只聽褚靳悠悠道:“莊峥啊莊峥,你的下作程度還真的超乎我的想象,有仇不沖我來,玩弄別人做什麽?”
褚靳玩味的打量他一眼:“是不敢嗎?”
“有什麽不敢?”
莊峥冷笑回視:“只是一想到我的男朋友能讓在感情場上從未失手的褚少爺念念不忘這麽久,就會很期待你跳腳發瘋的樣子。”
褚靳聽得皺眉,糾正道:“是前男友。”
“裴春水已經回到茂園了。”
莊峥淡淡道:“你覺得還會是前男友嗎?”
“以前嫌棄人家和我睡過,分手之後就不嫌棄了?”
褚靳惡劣一笑:“你賤不賤啊。”
他又往前湊了湊,譏笑:“還是說莊總您有綠帽癖,聽了一通電話做|愛,就讓你對裴春水的愛情回光返照了?那我不介意……”
話音未落,莊峥的拳頭就狠狠砸在了褚靳臉上,褚靳沉着臉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以同樣的力氣還了回去。
變故發生得太快,驚得周圍人一愣。
騷亂打斷了發言,燈光大亮,只有男秘書和褚靳的長輩率先反應過來,連忙過來勸架:“小靳,快起來,你們兄弟這是做什麽?”
“莊總,莊總,您消消氣……”
兩個人身高體重相仿,一拳接着一拳,誰都沒占上上風。
最後被人硬拉開時,兩人一言不發怒目而視,臉上都挂上了鮮豔的彩。
外人只當他們醉了酒鬧了口舌,沒人會想到這對親兄弟其實是為了同一個男人而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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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春水聽到敲門聲時立刻從床上彈坐起來,雖然不想面對,但他還是要和莊峥好好談一談。
他沒有那麽無情但也沒有那麽善良。
南姨對他是很好,但是這份好沒有達到讓他心甘情願被困在茂園,繼續和莊峥這麽不清不楚。
他也是真的明白了莊峥這種人就是标準的空心人,外殼疏離冷漠,內裏沒有愛也沒有心,但是會不斷的向外界索取愛和安全感,心也像是黑洞一樣永遠也填不滿。
他将門開了一條縫隙,下一秒門就被外面的人強硬的撐開。
春水聞到了酒精和血液混合在一起的刺鼻味道,再去看莊峥的臉,他着實驚訝了一番。
莊峥的嘴角眼角有大面積的擦傷,西裝襯衫上也有斑斑血跡,整個人有種狼狽的斯文。
那一雙黑眸陰沉的看着春水:“為什麽沒有解酒茶。”
“什麽?”
“我問你為什麽沒有解酒茶!不是你做的嗎,你既然做了為什麽不一直做下去!”
莊峥強扯住裴春水的手往樓下拖,他像是着了魔:“你去做,現在就去!”
裴春水聽明白了莊峥的話,這人是還把他當做免費保姆嗎?
他用力掙紮着被攥疼的手腕,卻怎麽也不敵莊峥的力氣:“莊峥,你別發瘋了,我們分手了,要不是你拿南姨威脅我,我根本不可能在這裏多待一秒!”
莊峥像是被刺痛了,咬牙低吼:“你留下是因為你愛我!”
“沒人愛你了!”
他曾說過只要莊峥不背叛他不欺騙他,他就會永遠愛他,莊峥現在說這話是忘了還是從來都不在意他的感受?這個時候裴春水覺得以前的自己真可悲,就這麽被自以為是的愚蠢的愛情蒙蔽了雙眼。
裴春水可笑的搖搖頭:“你醒醒吧,莊峥!沒人愛你了。”
莊峥瞳孔微顫,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緩緩放開裴春水的手腕。
他應該是醉了,手遮住眼眶,頭向後仰:“去做解酒茶。”
裴春水震驚他的執着,剛想拒絕,就聽莊峥嗓音低啞:“明天讓老劉送你走。”
春水瞥他一眼,猶豫一會兒還是揉着酸疼的手腕下了樓,而這期間他能感覺到一道如陰涼蛇影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其實普通解酒茶做起來并不費力,但裴春水喜歡往裏添些花花綠綠的玫瑰和青桔,又因為莊峥嘴刁還變着花樣研究口感。
但是現在想想人家有專業的醫療團隊保駕護航,哪裏用得着他這個門外漢來殷勤調理?
裴春水情緒複雜的煮完茶水,再回頭去尋莊峥,發現那人已經不見了。
他将解酒茶放在了老地方,便沉默的回了次卧,關門之後又反鎖上門。
他是真的不想再和莊峥交鋒了。
本以為這一夜能安穩度過,半夜就聽到床邊落地窗發出細微的咚咚聲。
聽到第一聲也許是風聲,但“風聲”都快刮出節奏了,那就萬分詭異了。
裴春水有些害怕,一手攥着臺燈一手打着手電筒悄悄走向窗前,掀開一點窗簾,便看到了窗前陽臺上有道人影。
人影似乎發現了他,敲擊聲更急了點。
裴春水将窗簾拉大,一張破了相但野性十足的俊臉明晃晃出現在他眼前。
他洩氣的放下手裏的東西,無奈的看向那人:“褚靳?”
窗戶隔音極強,他只能看到褚靳誇張的面部表情和根本看不懂的手語。
春水不想再把事情鬧大,想了想還是開了窗,褚靳靈活的跳了進來,黑眸裏是毫不掩飾的關心,急聲道:“你沒事吧?你是不是被莊峥那孫子威脅了?”
“我明天就會走。”
裴春水不願意多說南姨的事,他看着褚靳臉上的傷就猜到了莊峥的傷來源何處:“你們兩個打起來了?”
“是啊。”
褚靳碰了下紅腫的唇角,嘶了聲,朝春水勾着可憐兮兮的眼神:“他下手可真重,我啊,都不是他的對手。”
裴春水忍不住想笑,他要是沒看到莊峥身上的傷他就真信了。
一個滑雪運動員對抗一個常年健身的霸總,兩個都不是什麽善茬。
褚靳沒在裴春水臉上看到關心,心裏不滿但面上不顯,又哎了聲:“聽說你被困在了茂園,我連傷口都沒處理,連夜爬樓來救你。”
“茂園的安保進來一只蒼蠅都費勁。”
裴春水無語道:“你大門都進了,為什麽還要爬二樓陽臺走窗戶?”
褚靳被拆穿了不羞惱反笑,他深深的看着裴春水,緩緩湊近他:“因為我想讓事情變得刺激一點。”
“什麽?”
裴春水眨眼間就被褚靳抱着臉頰吻住了,他越掙紮褚靳吻的越兇,故意咬到他的患處時反而讓這個人詭異的興|奮起來。
春水推搡着喘|息着,雪白的臉頰透着紅:“褚,褚靳,你又發瘋……”
“行嗎?”
褚靳強勢的将人壓在床|上,迷戀的貼着那截白嫩的脖頸細細啄吻。
他的手修長勻稱,指甲圓潤,指腹卻略有薄繭,這雙漂亮的手常年握着滑雪板,也曾演奏過鋼琴小提琴。
但在此刻卻化身為偉大的畫家在最簡單最輕薄的布料上作畫。
春水聽到這人紳士又瘋魔的一遍又一遍的問他行嗎行嗎行嗎……
他眼眶濕潤,放在身側的粉白指尖緊緊攥着床|單。
最後忍住破碎的哭腔,含糊的說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