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交往報告

第56章 交往報告

牽手本身并不會産生太過刺激的觸覺, 但十指相扣就強烈一些。

或許是因為常常穿戴手套以避免留下指紋,降谷零習慣使用匕首、藥物和槍支的手,并沒有留下太厚重的繭。

但手指擠開指縫, 穿過五指指根的時候,那些薄繭依然給兩儀繪川帶來更加明顯的摩挲觸覺。

一剎那的酥麻感像是按住她的麻筋,她都要産生錯覺,恍惚以為自己的左手不受控制。

但手部的神經還在忠實地傳達着一切能感知到的感覺。

手被牢牢扣住,動彈不得。手心與手心的肌膚緊密相貼, 牢不可分。

熱意熏騰,也不知道是從手心傳到臉頰, 還是臉頰傳到手心。再或者是躍動的心跳。

熱意讓原本溫暖幹燥的手心被添了些汗津津的黏膩, 很奇特的感覺。兩儀繪川的大腦幾乎要一片空白了。

不好意思,牽手經驗真的不太足,以後多練練。

兩儀繪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努力把降谷零說的計劃認真聽完的。

……總之是聽完了,并且還真的意識到計劃中幾個讓人有點擔憂的地方。

但兩儀繪川剛想開口,手背就被降谷零帶着些薄繭的大拇指輕輕擦過, 帶出一點搔不到的癢意。

兩儀繪川忍不住瞪了眉眼彎彎的壞上司一眼:“手松開一下吧,很熱,滿手都是汗……”

降谷零依言松開手,但眸中忍不住洩露出一些促狹的笑意:“現在這個初步計劃, 有什麽問題嗎?”

壞上司!真的太壞了!正常人怎麽可能在被他……被他這樣的人牽手, 撩撥,之後還能定下心聽工作內容啊?

兩儀繪川氣鼓鼓, 松開手也喘口氣後, 就把降谷零還沒完全收回去的右手捉回來,兩只手都抓着。

牽手真的會熱, 她更樂意捏手玩。

就當手上多了個玩具,捏捏他硬邦邦的指節,捏捏就算有薄繭但和指節比起來還是軟綿綿手感很好的指腹,再用指尖在他手心随意滑動。

在降谷零一瞬間呆愣的時候,兩儀繪川才悠哉悠哉,把這個計劃中讓她在意的點都問出來。

“無法保證朗姆在被抓捕前不會傳遞消息出去嗎?信號屏蔽器可以嗎?”

“……他們的聯絡方式或許是‘一個小時沒發指定暗號就意味着出意外’這種類型的。”

降谷先生和她一樣,都是不太會被其他幹擾項影響到邏輯判斷和思考的人。

兩儀繪川心下感慨一句,順手把他的食指從指腹揉搓到指根,大腦思路沒停,接着問道:“這個計劃FBI那邊會不會有不同意見?他們的需求是抓捕琴酒,朗姆如果把信息傳遞出去,琴酒知道倉庫裏有陷阱,可能就不會來了吧?”

降谷零默默地遞出自己的左手交換人質,成功把自己已經被揉搓得發燙的右手收回冷卻。之後才循循善誘地問着,“琴酒如果發現有叛徒在附近,會怎麽做?”

兩儀繪川略一思索,瞬間恍然:“會去抓卧底,正面交鋒——那赤井确實很可能會同意。”

降谷零笑着補充:“朗姆也未必會和琴酒有這樣的約定,他們的關系沒有密切到這種程度。抓捕他之前多關注過往車輛,看看朗姆有沒有其他眼睛,如果有的話拆除掉就好。”

兩儀繪川點點頭,又努力回想了一下降谷零說的計劃內容,最終表示:“好,我這邊沒問題了。”

“嗯,現在重新輪到我問了。”

降谷零歪了歪頭,反手抓住她還在搗亂的手。

眼眸像是熠熠生輝的紫灰色水晶,金燦燦的蜂蜜色頭發随着他的動作仿佛流淌着甘甜的糖蜜,是很适合honey trap的狀态。

但他的神情很獨特,無辜、坦然、又确實很認真嚴肅。似乎是想露出笑的模樣,但嘴角并不配合已經彎下的眉眼,悄悄向下。

似乎是在擔心什麽,不是那種工作的要緊事,但确實令他踟蹰不定。

氛圍很奇特,兩儀繪川想垂眼看自己的手,但奇特的力量鼓勵她繼續直視着降谷先生的眼睛。

看進他的眼底深處吧,能看見NPC一堆0101混雜的數據,還是真實存在的、平行世界的人眼底的情緒?

不管如何,她自己現在不斷鼓噪的心是真實的,不必鄙薄,這一切值得悄悄珍藏牢記。

然後她聽見降谷先生問她。

“你願意和我一起遞交交往報告嗎?”

.

對降谷零來說,今天一整天的經歷,像是坐上了世界上最大的過山車。他的心從馬裏亞納海溝不斷波動起伏,最終飛到喜馬拉雅山頂,并驚嘆地意識到,自己還要做好從山頂滑雪一樣滑到山地的心理準備。

先是因為霧美沙不知道審訊室的事,誤以為兩儀對康帕利隐瞞消息,是組織卧底。而對此一無所查的兩儀還試圖用她自己的方法安慰“做噩夢”的他。

他找諸伏景光商讨後,做好自己一邊工作,一邊煎熬等到晚上的準備。

幸好康帕利現在似乎在日本,霧美沙問得很快,反饋得也很快,康帕利直接說“已經聽兩儀說了,在想應對措施,有需要你們幫忙的話會聯系你們”,完全把兩儀隐瞞消息的可能性沖刷幹淨。

到了晚上,兩儀更是發消息,傳遞了抓捕朗姆的計劃。

還有一片小陰雲,有馬說的,潛藏在警視廳公安裏的組織卧底,鈴木的上司,疑似是女性,而在目前排查中,并沒有哪位女性公安有明顯嫌疑。兩儀也在懷疑名單中。

不過,這片小陰雲,應該也遲早會被風吹散吧。

理智上,很難想象哪家組織卧底直接賣組織二把手的資料給卧底的機構,那賣得也太大了,難道兩儀賣完後她自己能當二把手嗎?

而情感上,簡單點,他也不希望兩儀是。

他一開始不願意陷入如此多的情緒牽扯,情感會影響判斷,一切感情遞進要等組織覆滅再說——大概抱持着這樣的想法。

然而,組織是龐然大物,深不可測,很難在短期內覆滅,十年內覆滅在他看來都是奇跡。

他有自己的職責和使命,就算一輩子都要卧底在組織裏,連戀愛結婚都要讓步給卧底工作,他也會咬牙堅持下去。

但兩儀和他有着相似的、被組織影響的一生,都有着對抗組織的責任和動力。能互相理解,在一起也會感到開心,能互相感到心靈慰藉。

與其任性自專,自顧自地認為兩儀不能接受,并試圖遠離她,不如直接問清她的想法。

……總不能一直卡在不上不下的暧昧關系。

暧昧關系并不穩定,更加容易讓人心神不寧。他今天的擔憂、錯覺乃至于懷疑,或許都來源于此。

他開始自我介紹。

“降谷零,男,27歲,現在還在做卧底工作,很抱歉,但一定會以卧底身份為重,很可能經常分居,十天半個月聯系不上一次會很正常,如果被組織調去美國等地方,甚至有可能一年兩年都聯系不上。”

很冷酷現實的開場白。

兩儀的頭低了下去,專注地看着兩人交疊的手。蜜色的手背,白了好幾度的手指,互相纏繞着,親密得讓人頭暈眼花。

“有可能忽然哪天就出現意外,莫名其妙就死在一處角落,可能屍體都找不到,只能被認作失蹤。我們的關系甚至有可能被一起查出來,你原本藏得好好的,也已經假死逃脫,但是會因此遭受無妄之災,因為我的親屬身份被連帶滅口。”

兩儀依舊低着頭,他努力交疊握住的手被掙脫開。有一縷栗色碎發随着動作垂落到她的臉頰旁,有些許沒來由的脆弱感。但她很快又把他的手重新握住,揉了又揉。她的手有點沒來由的顫抖,指尖也有點涼,但還是握着,沒有松開。

“警視廳內部還有組織卧底,不知道在哪裏,和卡納迪恩沒有任何聯系,和康帕利也沒有,隐藏得很深。在內部篩查的時候,我會按照正常的篩查流程,将你也放入審查的位置上——這回不是詢問室那種‘晚飯吃了嗎’的走流程了,我會作為親屬回避,由其他值得信任的人來進行審查。”

長篇累敘,語句邏輯都很清晰連貫。這些在真正交往時可能造成的麻煩,需要闡明強調的部分,在兩儀把第二把住宅鑰匙交給他的時候,他在休息的時候,在腦海裏漸漸思索成型。

尤其需要強調的是,他可能因為工作原因,在理智角度必須要有的,對任何人的懷疑、戒備和審訊……附骨之疽,無法擺脫。

如果她無法接受,這很正常,甚至不需要更多的回避行為,他們平常見面的機會就很少。抱着“沒辦法和這樣的人共度一生”的心,應該能很輕松就和他拉開距離。

兩儀的神情很複雜,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沒能說出口。她松開手,想擡起手臂遮住什麽,又放下。

降谷零的手還伸在原地,被她按在他自己大腿上。然後她把手收回去,乖巧端坐,遲疑地開口,“我現在滿腦子都還是‘朗姆如果沒來怎麽辦’,‘琴酒如果也沒來怎麽辦’,‘如果忽然換地點又怎麽辦’。降谷先生在認真說完工作的事情後忽然問我要不要遞交交往報告,太刺激了,我腦子轉不過來啊……”

為了多待一會兒、于是把計劃完整闡述一遍的降谷零無端感到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無奈和好笑。他還能怎麽辦?只能安慰着說:“沒關系,你可以慢慢想。”

兩儀似乎還是有點恍惚,但她堅持道:“一直拖着對方的表白不給回應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七天後,不管朗姆能不能抓得住,我都一定會給降谷先生一個答複。”

降谷零伸出手,用指尖碰了碰她的臉頰。在她的瞳孔一瞬間驚訝放大的時候,他近乎嘆息地發現,兩儀的頭一晃也沒晃。

她已經非常習慣自己的觸碰,甚至能安心在他懷中睡着,但她依舊需要思考。

思考七天,沒問題,交往不比暧昧的輕飄飄和若即若離,是更實在的關系,理應慎重考慮。

于是他補充說明:“無論是什麽樣的答複,我都會接受,請你一定依照你的本意回答。”

兩儀終于看向他,淺棕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氤氲柔光的琥珀:“我會的。”

降谷零笑着彎下眼,伸出的手動作輕柔地,把她垂在臉頰旁的碎發攏到耳後根去。

耳根一下子紅了,可愛。

臉頰也隐隐發紅,更可愛了。

……如果到了這種程度,她依舊有問題的話,他也認了。到了那個時候,他一定會親手把她送進監獄,經常探監的。

.

抓捕朗姆倒計時五天。

已經過去兩天,兩儀繪川蜷起手的時候,還會禁不住想起,和降谷先生雙手交疊時溫暖的觸感。

很值得懷念。

降谷先生看向她的眼神,認真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遞交訂婚戒指。

她不願意在那種關鍵時候,還對他撒謊。

他的真名是降谷零,但她的真名可不是綾田幸子。

直接拒絕或許也是一個好主意。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她第一次想說離降谷先生遠一點,像防BOSS一樣防他,結果一個月後煲電話粥能煲一個小時。

第二次想說離降谷先生遠一點,這回別說一個月了,一天都沒撐下來,第二天就為了安慰他做噩夢後的心神不寧,對他揉揉搓搓以表安慰。

所以,還是等七天之後吧,只要朗姆成功抓捕,或者庫拉索的手機上有足夠多的信息,那武器走私鏈的情報交給G5機構後,她就能完成主線任務。

單機游戲完成主線任務後會有DLC,氪金手游完成主線任務後會有氪金活動任務,大型的聯機游戲更是有無窮無盡的任務。

但也有可能,主線任務完成後她就會回到游戲外的世界。

到時候她會怎麽離開?其他人的記憶會抹去嗎?會重置嗎?

任務結束後,游戲公司會給她發布獎勵,這個獎勵又會是什麽?

現在她還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知道,全是失憶前的自己挖的坑。總得七天後抓完人,才能得到消息,做出判斷。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朗姆沒有被成功抓住。那她就得繼續卧底,繼續尋找下一個能抓住朗姆、或者接觸武器走私鏈的機會。

……想想就開始頭疼了,那時候她該和降谷先生怎麽相處呢?想不撒謊會很難了。

不過,真正專業潛藏在警視廳的組織卧底,根本不會多想這種問題吧?她畢竟不是專業卧底。

收斂心神後,兩儀繪川撥通赤井秀一的電話。

依舊是快問快答式的簡單交流。

“我是綾田。”

“公安的對接人是飛田。”

“私人請求。”

“……說。”

兩儀繪川的腦子裏不住回旋的最差可能性,還有令她心如擂鼓的計劃。話語也流暢說出口:“朗姆縱然進審訊室,也可能有讓他能離開審訊室的力量。如果真的到那個時候,請求你幫忙給安室君發一份郵件。”

赤井秀一有須臾沉默,然後說:“你這句話聽着确實不像是公安的立場。”

兩儀繪川笑意坦蕩:“所以是私人請求。”

赤井秀一思索片刻,不過他這回沒有抽煙,而是語氣輕松地套話:“又是表白嗎?”

兩儀繪川知道這是“所以要我發什麽郵件”的意思,但她忍不住爆笑出聲:“可以這麽認為——真的到那個境地的話,我會把郵件內容發給你,到時候麻煩你了。”

赤井秀一:“嚯,沒問題。”

為了避免自己赤井秀一接着追問,兩儀繪川繼續道:“我還有一個私人請求。”

赤井秀一:“嗯。”

兩儀繪川:“明美這半年來幫了我很多,她也知道你是FBI,所以你如果要和她分手的話,請處理得漂亮一點,首尾收束得好一點。辛苦你了。”

赤井秀一:“……嗯?”

兩儀繪川丢下重磅炸丨彈,沒給赤井秀一留下“你怎麽知道”的質問時間,立刻挂斷電話。

她心裏悄悄複盤着自己的話。

“如果要分手的話,請處理得漂亮一點”,這樣的表述,如果真的到最壞情況,希望她自己也能做到。

……至少不要被狼狽地抓進監獄。

.

抓捕朗姆倒計時兩天。

公安的人都空前忙碌起來。研究鐵磚倉庫地形圖,研究沿路的必經路段,悄無聲息地安監控,僞裝成運貨司機實地探查。

風見裕也居然會開貨車,并且還有駕駛證!

她都做好僞裝,拿狙擊鏡瞅了幾眼。她給出的理由特別無敵,“如果有組織的人提前在這邊探查,那我這種臉一定會讓他們直接開槍,沒開槍就說明沒人盯着”。

降谷零暫時失去蹤跡,沒人能攔得住她。

——當然沒人對她開槍,再神秘莫測的組織,也犯不着在組織內部人員在常用碰頭點見面的前幾天,還被迫害妄想症似的派人去探查。

她的活終究比較少,畢竟是假死,每一次露面都有風險。于是,她相對還有閑暇,能天天給庫拉索發郵件,發文件,發壓縮包,打電話。

倒數第二天的時候,她發郵件的行為卓有成效,可以交給G5,于是看監控确認降谷零沒有忽然閃現到她家後,直接把霧美沙帶回家。

直達地下室。

窗簾沒拉開,地下室看起來就更小,靠牆一個皮沙發,沙發前擺個比沙發高一些的桌子,上面歪七扭八擺着幾張寫寫畫畫的A4紙。沙發對面是看起來有裝飾性的窗簾。視線盡頭是被電腦椅遮住大半的電腦桌和電腦,雙面顯示屏,各種線條淩亂的設備。

兩儀繪川打開電腦,熟練地點開□□的頁面。頁面上全是郵件,各種各樣的标題,“警視廳檔案”,“地稅檔案”,“議員情報”……林林總總,數不勝數。

霧美沙看着,止不住驚嘆道:“眼花缭亂了……這是朗姆的手機?”

“這是庫拉索的手機,”兩儀繪川搖頭笑道:“她是這半年才被朗姆洗腦的,狀态還不太穩定,每天服藥前十分鐘是她狀态最不穩的時候,我找到這個時機,把發送的資料壓縮包文件裏塞了監控插件。”

霧美沙驚嘆失聲,好半晌才說:“這就是你說的……能抓捕庫拉索的機會?”

兩儀繪川笑着聳聳肩,說了句冷笑話:“抓分管不如抓經辦嘛。一般來說,經辦對業務的了解總比分管熟悉一點。”

霧美沙:“……”這句話并不好笑,她只覺得冷。

冷笑話說完,兩儀繪川退出監控頁面,把U盤遞給霧美沙,說:“這是我目前從她手機提取出來的文件信息。信息未必全,因為她好像有三部手機。然後把你的手機給我,我給你連一下她的手機定位還有遠程操控功能。兩天後抓庫拉索。”

霧美沙把手機遞給她任她操作,同時彙報道:“車輛物資都準備完畢了,只要庫拉索到達指定的位置,一定能抓住她。不過……不是已經抓朗姆了嗎,為什麽還要抓庫拉索呢?”

兩儀繪川一邊給霧美沙的手機點點點,一邊随口就說出四種必須抓庫拉索的理由:“萬一朗姆沒被抓住,萬一朗姆被抓住但是逃了或死了,萬一朗姆是專注大局調控的人對具體操作和具體對接人其實一無所知,再萬一公安不願意把信息和G5共享……”

“停停停——”霧美沙舉手投降,“深刻理解了,可以不用說了。”

兩儀繪川笑道:“也可能是我火力不足恐懼症吧,但還是多做一點準備比較好。”

兩儀繪川操作完,把手機交還給霧美沙,教她怎麽簡單操作。霧美沙似乎有點欲言又止,而兩儀繪川毫不心虛。

這個手機竊控插件是公安內部專用的,但她給合作機構G5機構用一用很正常吧?

“咳……”兩儀繪川介紹完後,确認道,“沒問題吧?”

霧美沙連忙點頭:“沒問題。”

兩儀繪川關上電腦,讓電腦椅的方向挪到霧美沙面前。她依舊是一本正經的神态,但眼神悄悄游移了一下。

霧美沙端端正正在塑料椅子上坐好,洗耳恭聽的架勢。

兩儀繪川雙手交疊,悄悄絞了一下,才開口:“我帶你來,其實是想帶你認認路,萬一以後有什麽必要情況要你來地下室,你會認得。”

霧美沙點點頭。

兩儀繪川接着說:“已經自動把你的指紋錄進去了,前兩個鎖都可以直接打開。最後一個全鍵盤的密碼頁,答案是rei。你可以認為……這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的名字縮寫。”

霧美沙皺眉思索分析:“零?這個名字有點奇怪……”

兩儀繪川笑了笑,很輕松地跳過名字相關的讨論話題:“不過大部分情況下是不用麻煩你過來的——雖然你要過來翻資料開電腦也完全沒問題——真的到你必須要來的時候,我大概會需要你把密碼輸錯。”

霧美沙一愣:“輸錯?”

兩儀繪川溫和而平靜地說着:“是的,輸錯三次,這間地下室會自動燒毀,會燒得很幹淨。這是銷毀資料的正常手段。”

霧美沙扭頭看了一眼電腦,又想了想沒有窗戶的地下室突兀出現的裝飾性窗簾。她點了點頭,答應道:“好的。”

正事這就全部談完了。

兩儀繪川坐在電腦椅上伸了下懶腰,拉了下霧美沙手腕上的衣袖,換了語氣,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想吃壽喜鍋了,我們一起吃一頓吧?”

霧美沙哭笑不得,擺出任勞任怨的表情:“好,我現在就去買菜和鍋底,然後打包帶過來。”

兩儀繪川于是露出天真愉快的笑容,打開地下室的門,率先走了出去,“我去看看冰箱裏還有什麽菜——”

霧美沙緩緩松一口氣。

聊工作時難以避免的沉郁氛圍,似乎已經被“咕嚕咕嚕”冒着香氣的壽喜鍋沖淡。

兩儀繪川真的非常敏銳,她未必特別喜歡壽喜鍋,但她在表達“放松一下心情吧”的好意。

她對這位合作人不能稱得上太了解。她不知道兩儀繪川真正偏好的食物是什麽。

不過,她和兩儀繪川相處也有很久了,終究還是會了解她的一點辦事風格。一般來說,當事情沒那麽有把握的時候,兩儀繪川會做三種準備。

例如那一次卡納迪恩的事。兩儀繪川準備了水濑管家,刺客,還有最後壓陣準備直接搶人的G5。

而現在,在抓捕朗姆,獲取武器走私鏈的相關工作中,她現在看到了兩種準備,還有一種是什麽?

霧美沙原先有點猶豫要不要問,畢竟她和公安對接的時候,風見确實有悄悄和她說,要和康帕利多交流交流,才不會讓康帕利連審訊室這麽大的事都打算一個人扛。

但她現在決定不問。

兩儀繪川已經把這種秘密資料室的地點和密碼都告訴她。

并且,rei,與其說是重要的人,不如說是喜歡的人吧?這樣的私事都願意和她洩露,已經完全是非常信任的表現了吧?

每一對聯絡人和卧底都有各自的相處模式,康帕利不是需要她幫忙收屍的人,她也不必多問。

有什麽是一定需要問的嗎?沒有啊。

她站起身,準備開車去買壽喜鍋。

夏天開着空調吃火鍋,已經能預想到會發生的絕佳體驗了!

.

抓捕朗姆倒計時一天。

失蹤了好幾天的降谷零突然出現,傳來消息,朗姆那一天确實會去鐵磚倉庫,可以安心準備。

不知道他是怎麽确認的,也沒有人試圖了解明白。情報販子的情報網總能大到超乎想象。

降谷零甚至悄悄對她表現出慚愧,說如果他早知道從烏丸集團前話事人這個方向挖,那他發現的速度還能更快一點。

就算知道朗姆是烏丸集團前話事人,也依舊不知道怎麽挖的兩儀繪川:“……”

鼓掌就行了。

庫拉索的手機上也多了一條貝爾摩德的郵件,貝爾摩德表示她今天就回日本準備幫朗姆易容,希望朗姆明天白天能空出時間。庫拉索回複收到。

沒有鼓勁,沒有冗餘的戰前會議。公安,FBI,G5,大家都安靜地憋着一口氣,耐心地等待獵物踏進陷阱。

時鐘慢轉,日夜變化。

抓捕朗姆的當天,鐵磚倉庫沒有海風吹拂。

太陽東升西落,黃昏時候,殘存的溫度烘烤着人的汗漬。

屏息等待,直到勞斯萊斯的馬達聲遠遠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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