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車子剛到門口, 張岚下車,風一吹,啪嗒着響着, 陳叔笑道:“起風了,張岚, 快進去吧。”

“好!”張岚轉頭笑了下,拎着書包進了屋裏, 劉嬸看了眼牆壁上的鐘, 說道, “今天怎麽這麽晚啊?”

張岚癱坐在沙發上,“今天學校運動會,辦完了我跟同學出去吃東西了。”

“晚飯吃了沒?要給你弄點吃的嗎?”劉嬸把書包挂起來,問道。

“不用,我吃飽了,很飽。”張岚伸個懶腰。

又擡眼看了下牆壁上的鐘, 快十點了,家裏很空蕩,她爬在扶手上,“劉嬸,我爸媽還沒回來?”

“沒呢, 今晚可能不回了, 先生到周市開會,池萍跟着一塊去。”

“哦,明天呢?”

“明天不知道啊, 你早點上去睡,天涼了,明天醒來可能需要穿長袖了。”

“好。”

張岚從沙發上跳了下去,拿起書包,上樓。

費城是沒有秋天的,她的夏天漫長,去年秋天可能只有兩天,快到十一月頭才有涼意,而冬天就是看天氣的心情了,可長可短,可冷可暖和,張岚上樓後,拿起睡衣去洗澡,還沒進浴室,手機就響了。

她轉身回來,拿起手機,來電是一個陌生號碼。

但,是本市的。

她想了下,接了起來。

“喂?你好呀。”她笑着說,那頭安靜了兩秒,陡然一道男聲笑了起來,清澈,舒服,“到家了嗎?”

笑聲有點熟悉,張岚愣了下,“薛讓?”

“嗯。”他應了一聲。

張岚驚了下,将手機舉到跟前,擦擦眼睛再看。

不确定地再問道,“薛讓,真的是你?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沒打錯電話吧?你竟然會主動打電話給我,我沒拿你作業本!”

“……”薛讓無奈,他低着頭,靠在自家陽臺上,“沒打錯,就是打給你的,張岚,确認一下你到家沒有。”

“哦,到了到了,這是你號碼啊?”張岚松一口氣,倒回床上望着頭頂的琉璃燈。

“嗯,是我的,存一下。”

“不存。”張岚哼一聲。

“找死啊?”他冷笑一聲。

“對啊,找死!”張岚故意地哼哼。

薛讓在那頭,忍不住了,唇角微勾,他低聲喊道,“張岚。”

“嗯?”

“你的眼睛挺漂亮的。”

張岚手一抖。

手機滑落在床上。

好端端的,為什麽要誇人!!

薛讓又說,“把我從黑名單拉出來!”嗓音透過話筒,忽遠忽近,卻令人心悸,張岚感覺耳根發燙。

她嘀咕道,“不拉,你永遠在我黑名單裏呆着吧。”

他嗤笑一聲,“你這個語氣,真嗲,跟男朋友撒嬌似的。”

“誰嗲了?你自己污,想什麽都污!”張岚急吼吼。

“嗯,你不污你能懂我意思?”薛讓跟逗小貓似的,語調飄飄,輕薄的意味挺濃的。

張岚捂着心口,砰砰砰地跳着,薛讓學神,今晚為什麽這麽騷。

“張岚。”

“嗯。”她回神,應道。

“明天起風了。”他說。

“嗯,知道,要冷了嘛,你多穿點衣服。”張岚說。

“好,你也是,別穿絲襪吊帶裙。”

張岚咬牙:“你管我。”

“呵——”他輕飄飄哼笑一聲,“把我從微信裏拉出來,挂了。”

“我不拉!”

“你試試!”他語氣壓低,威脅了一聲,然後便挂了電話。

張岚沖着挂斷的電話吼吼:“試試就試試!”

然後她扔了手機,往浴室而去,手裏還拿着睡衣,睡衣快被她揉成團了,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透紅的臉蛋,發紅的耳根,還有紅豔豔的小嘴唇。

薛讓是怎麽了?吃錯藥了嗎?

這樣調戲人很不好的,犯法的,知道嗎?

嗚——

她迷迷糊糊打開噴噴頭,熱水傾瀉而下,熱氣染滿整個浴室,将她籠罩在熱氣當中,可能是熱水開得太高溫。

從浴室裏出來,她渾身跟染了一層蜜似的,腳下都有些虛浮,她揉了下腦袋,坐到床上,屁股烙了個硬物,她迷迷糊糊地摸了出來,是手機,看到手機她好像更暈了,剛才,薛讓主動打電話給她。

是假的吧,就是一場夢吧。

她這麽想着,倒在床上,她想着,睡會,然後起來玩游戲。

……

鐘麗顏端着牛奶,進了薛讓的房間,放在桌子上,看到他靠在陽臺上打電話,嗓音低低的,她斂着眉頭,走上前。

薛讓一個眼神淡淡地看了過來,鐘麗顏頓了下,沖兒子一笑,又用手指指了指桌子上的牛奶,說道:“記得喝。”

“嗯。”薛讓點頭。

鐘麗顏走到門口,又往陽臺看了去,只看到薛讓低着頭的一點唇角的一點笑意。

她眉頭深了深,最後,沒吭聲,帶門出去。

客廳很安靜。

薛康還有一周才回來,鐘麗顏坐下,拿起筆記本電腦,敲了下鍵盤,三分鐘後,她把筆記本放下。

起身,再次來到兒子的房門,靜等了兩秒後,她擰開了房門。

走進去。

薛讓拉開陽臺的玻璃門 ,正好進門,兩個人四目相對。

薛讓眼眸閃過一絲不耐煩。

鐘麗顏笑道:“牛奶還熱着,早點喝。”

“知道了。”薛讓走過去,端起牛奶,仰頭喝了。

鐘麗顏也沒出去,等着他喝了牛奶,接過空杯,“早點睡,別太晚了。”

“嗯,你也睡吧,晚安。”

薛讓回到床邊,鐘麗顏看着他,出門,關門。

門一關,屋裏安靜了。

薛讓修長的手指掐着枕頭,拿了起來狠狠地往門板上扔了過去。

枕頭安靜地順着門板,滑落到地板上。

他遮着額頭。

腦海裏閃過許多的畫面。

別人父母的嚴厲,估計沒那麽變态。

他父母的嚴厲,要他照着他們的路走,要他成績好,要他成為整個家族成績最好的,總拿他放在浪尖口。

成為別人的楷模。

有許多的不許。

不許抽煙,不許喝酒,不許打架,不許頂撞老師,不許談戀愛——

他翻個身,啧了一聲。

起身,下了床,進了浴室,刷牙,洗臉。

再出來,他拿起手機,盯着看。

半個小時後,他撥打了剛剛撥打過的那個電話,電話響了一會,一直沒人接,薛讓靠在床頭,伸長了腿,薄薄的睡衣撩了起來,露出少年線條清晰的腹部,他正準備挂斷。

那頭就接了。

他勾唇嗤了一聲。

正想說話。

那頭,微弱的,斷斷續續的,在這個深夜裏,嗲得有點酥麻的少女聲音傳過來。

“人頭,別推塔,藍BULL給我,別浪,浪,我草——。”

這是在游戲?

他定神一聽,是的,在夢裏游戲。

薛讓低下頭,唇角含笑:“草什麽草,女孩子家家的,能不能禮貌一點。”

那頭沒應他。

還是“草,人頭,推啊,我草——”

很嗲,少女睡着後帶着的鼻音,輕輕的,飄飄的,罵人的話也令人酥麻,薛讓就這麽拿着手機,聽了快一個小時。

他閉了閉眼,腦海裏出現張岚那雙狐貍似的漂亮眼睛。

今天下午,應該吻上去的。

他想。

……

張岚是被凍醒的,床上的被子雖然劉嬸換了冬天的羽絨被,但她昨晚睡覺也不知道怎麽睡的,一大早就覺得冷,再睜開眼睛,窗戶沒關,風順着窗飄了進來,書桌上的書本被風吹得翻了起來。

她顧不得發冷發麻的腳,從床上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去關窗戶。

轉身再跑回床上,将羽絨被從地上扯了起來,蓋住自己。

真是一夜入冬啊,還半點緩沖都沒有,秋天在哪——秋天在夏天跟冬天的夾縫裏,一閃而過。

她靠在床頭,試圖暖和。

床頭的鬧鐘響了下,正好是她平時上課的時間。

但今天周末,她按掉了鬧鐘,門被敲響,劉嬸在門外,問道:“起來了嗎?”

張岚不想下床,她應道:“醒了。”

“要下來吃早餐嗎?”

“不下,我不下去,劉嬸你幫我拿上來吧。”張岚周末有時睡到十一二點,根本直接錯過早飯。

劉嬸是剛剛路過門口,聽到裏面有鬧鈴響的,才敲了門。

“好!你先刷牙!”劉嬸說。

張岚靠在床上,縮了下身子,有些暖和了,才下床,她打算刷牙洗臉,吃個早餐,就上線打游戲。

洗漱完畢出來,早餐已經在桌子上了,張岚縮了下腳,從衣櫃裏拿了一件外套穿上,又穿上襪子,這才感覺舒服一點。

她坐下來,順便拿過手機,打開屏幕。

正好有一條短信。

是薛讓的那個號碼發來的,她立即點了進去,一條小視頻。

她點開。

“人頭,別推塔,藍BULL給我,別浪,浪,我草——。”

“草,人頭,推啊,我草——”

“滾蛋,姐來,你屎開。”

“噗——”口中的牛奶噴了出來,一桌子的奶白色。

麻麻的,嗲嗲的,女聲。

那不是她的嗎?

短信還有一條語音。

“張岚,你真的好嗲。”薛讓嗓音輕輕的,帶着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