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沖矢昴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松田伊夏。
他認識對方, 但也僅僅停留在略有耳聞的程度。
波羅咖啡廳是個重要的信息源。
鼎鼎大名的毛利偵探、另有身份的組織成員波本、神奇的男孩、讓他略有猜測的茶發女孩都時不時在這裏“彙聚一堂”,從閑聊的只言片語裏總能捕捉到一些有用信息。
“松田伊夏”這個名字是個額外收獲。
鈴木園子和毛利蘭聚餐時會提起對方,曾經是擔憂好友在其他學校過得如何, 最近變成了好友的戀愛情況。
于是他知道,對方從一處更遠的地方轉學回來, 并且正在和安室透這個表面身份約會。
……也許日本的警察也沒有他們批評FBI時說得那麽平心持正。
你自己不也在和十八歲少年約會?!
波本以及他背後身份的重視讓這位FBI探員不可避免地将目光投向松田伊夏。
畢竟以他對安室透的推測和了解,在這個身份下發生的“約會”和“戀愛”, 真的被互相吸引想發展戀情的可信度幾乎為零。
所以背後一定另有原因。
少年比他預想中簡單,也比預想中更深不可測。
他恣意張揚、任情大膽, 或者也可以說有些我行我素、倨傲不馴。但都不是什麽貶義詞, 至少這種肆意的性格在對方身上很難讓人讨厭起來。
但想再往裏窺視,就再也別無所得。人的外表和性格同一張嚴絲合縫的外殼, 牢牢套住裏面不知色彩的內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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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對于FBI還是偵探來說, 都像是一份藏在正常書面背後的挑戰。
粉發男人收斂神态。他前幾天剛拿到對方的社交賬號, 也是在波羅咖啡廳小小的收獲, 他同剛巧在和好友喝下午茶的鈴木園子聊了幾句, 被熱情的女孩拉着同對方添加了好友。
界面也停留在簡單的打招呼。
于是他自我介紹,不忘提醒對方自己的身份:“我是沖矢昴,前段時間我們見過面。”
松田伊夏這才把注意力從灰原哀那句“能不能騙他”上轉移過來, 了然地揚眉:“沖矢先生, 你——”
話尾唐突停滞。
“也是來觀·光的?”但有人接上了他的話。
金發男人不動聲色地調整坐姿,将身體的重心壓在左側, 坐在裏側的少年被他的肩膀擋掉大半。
安室透在“觀光”兩個字上面咬着重音, 笑着看向意外來客:“沖矢先生, 你怎麽一個人來游輪觀光沒帶朋友, 是不想?”
沖矢昴擡起的手略微一僵,之後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學業繁忙, 自己一個人出游更加自在,而且我也不算是沒人同乘。”
“呃,那個……”旁邊,阿笠博士弱弱冒頭,額角帶着莫名的冷汗,“沖矢先生是我的鄰居,他說剛完成課業,剛好我有一個一起去科學家研讨會的朋友有事來不了。沒想到剛好安室先生和伊夏也在,我看你們年齡差不多應該也玩得到一塊去,要不剛好就……”
茶發女孩扭過頭,哼了一聲。
不僅如此,面前的兩個男人也同時投來飽含深意的視線。
連被擋在後面的松田伊夏都探了探頭,好奇地往這邊一望。
阿笠博士:“……”
怎麽回事,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突然好熾熱,他是不是不應該接這句話。
新一啊,這場面我真的對付不來,早知道當時就該問問你要不要一起來。
他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将頭轉向旁邊:“哈哈,這道紅酒燴牛尾配蒜香面包片真好吃啊,小哀你覺得呢……”
“我覺得不節制地吃這種食物只會提高你的患高血脂和高血壓的風險。”
女孩聲音冷淡。
回應她的是博士被嗆到的咳嗽聲:“咳咳——咳咳咳——!!”
兩人一個面無表情地認真用餐,一個幹脆把頭扭向了另外一邊,自動和其他三人劃開距離。
“我覺得阿笠博士的提議不無道理。”這句話一出,旁邊的“屏障”內又響起幾聲咳嗽。
但沖矢昴完全沒受到幹擾,友好地向兩人伸出手,“多幾個朋友會讓旅途更有意思。”
安室透額頭青筋一跳。
FBI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調查的機會。
他眼底暗沉,但仍然伸出手和對方簡單相握。在掌心接觸的那一刻,空氣中似有無形的暗潮翻湧而過。
海風呼嘯。
點到為止的握手禮。
沖矢昴松開手,轉向少年,沖他笑了笑:“我們應該就不用這種打招呼方式了?”
“為什麽不用。”安室透開口,“你們很熟?抱歉,我确實不知道,不過感覺見面次數好像還沒有我兼職時給你點餐的次數多吶。”
沖矢昴:“……”
他當時果然沒感覺錯,在幾小時前聊到松田伊夏的話題的時候,波本的嘲諷确實是真的。
他神色有些微妙。
同自己之前猜測的那樣,在他和波本彼此知道對方警察身份的情況下,波本不會通過那些傷人的“我根本不在乎他”、“你要拿走就拿走玩好了”這種态度來撇清和少年的關系。
相反,因為在基礎立場上知根知底,他采用的方式通常是強硬地把所有不安全因素排斥在外。
不安全因素·FBI·赤井秀一·現沖矢昴在心裏點點頭。
——他對自己在安室透眼裏的形象很有自知之明。
思緒翻轉間手尚未收回,指尖的一陣涼意讓他将注意力轉回面前。
松田伊夏伸出手,和他簡單相握。
他握手的姿勢和普通人不同,要更為謹慎一點,不是掌心毫無保留的接觸,而是只伸來一點,點到即止。
“晚上好,祝你有愉快的一程。”話尾少年卻沖他眨了眨眼睛。那點刻板而公事公辦的感覺瞬息之間煙消雲散。
沖矢昴簡單回應。
也許筆記得再加一條,松田伊夏對社交尺度的拿捏實際上爐火純青,只要他想就可以把每句話處理的分外得當,讓人挑不出任何問題,甚至……身心愉悅。
那那些直來直往也可以說是他懶得在沒必要的事情和人上耗費時間。
“當——”
玻璃杯的杯腳砸在桌面上,碰撞聲并不大,但因為過于刺耳反而劃破了餐廳清揚的音樂,讓人無法忽略。
“冰淇淋要化了。”安室透放下酒杯,提醒。
松田伊夏好似這才注意到,他收回手重新拿起勺子,将自己甜品盤裏的冰淇淋球挖下來一大勺塞進嘴裏:“唔,好吃……”
“看來這家店菜品很不錯,我也該去吃晚餐了。”沖矢昴沖兩人點頭,走向旁邊另一處空桌。
“安室先生,你仰頭看看。”少年含着冰淇淋球,突然開口道。
“……嗯?”安室透一愣,他順着對方的話語往上看去,夜幕黑暗。
夜空原本點綴着的零星被濃雲遮蓋,仰頭看去只有一望無際的黑暗,仰視讓整個輪船都變換方位,但似乎并沒有什麽可以注意的。
放在桌上的手臂微僵。
桌布掩飾之下,對面那人伸腿,用鞋尖輕輕勾了勾他的腳腕。
松田伊夏撐着頭,閉上一只眼睛,透過舉至面前的酒杯看他。
笑意在臉上浮現。
他聲音裏帶着被櫻桃酒和香草冰淇淋暈透的戲谑笑意:“真的沒看見?安室先生,你頭上的黑氣都冒出來啦。”
原本總是讓人不快的戲谑調笑染上甜點飲品的味道,被甜度削掉了大半銳利。
目光在他被酒水潤濕的嘴唇微頓。安室透動腿,撞了撞勾着自己腳腕的腳。
“好好吃飯。”
“我吃完了。”松田伊夏給他展示自己面前空蕩蕩的瓷盤,唯有香草冰淇淋的餘痕和點綴用的可可粉殘存。
那陣過于甜膩的香草味,不知道到底來自于盤底,還是哪裏。
少年勺子上盛着最後一塊焦糖餅幹的碎片,他也沒急着放進嘴裏,反倒将其擡起一點看了看,又看向對面:“和安室先生好像~”
顏色像,焦糖的味道也像。
安室透:“……那我像的東西就太多了一點。”
松田伊夏勾唇一笑。
在對方因為這句話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時,他才徹底拿起勺子放進嘴裏,故意讓對方清楚看見這塊安室牌的焦糖餅幹怎麽被自己虎牙咬挾。
然後用舌尖勾着吃進去。
将杯子放上桌的聲音又響了一點。
安室透站起來,沖他略微颔首示意:“那我去買單。”
頂着少年對他請自己這頓晚餐的感謝語,金發男人向不遠處走去。
海風吹過,帶起一陣不同的涼意。他這才發現手心出了一層薄汗。
安室透輕掐了一下眉心。
他當然知道那些明裏暗裏的話語和動作是什麽意思,就是因為太過知道了解,才……
心煩意亂。
其實剛才讓沖矢昴同松田伊夏一路也許是好事。卡瓦多斯也在船上,以對方在傳聞中體現出的惡劣性格,如果被他發現自己同少年關系親密,估計又要扯出不少事端。
沖矢昴雖然道德也有問題,但好歹不是組織那種程度的惡徒,他要尋找、調查藏在游輪乘客中的卡瓦多斯,松田伊夏在現在暫時和另一個人離開遠離自己是好選擇。
等解決完船上卡瓦多斯的事情再……
心情複雜的公安返回餐桌位置,看見松田伊夏和不遠處的沖矢昴正在閑聊。
安室透:“……”
去○○的好選擇。
剛才那點荒誕的想法瞬息之間煙消雲散。
天殺的!他就該把赤井秀一這個沒下限的FBI反鎖在客房裏,讓他別一天天到處和別人搭話。
“在聊什麽?”
燈光之下,男人臉上籠着一層陰影,顯得那雙紫灰色的眸子更為透亮、冰冷。
話語溫柔而禮貌,手卻已經搭在了同伴的手腕上。
溫柔有禮卻不容置喙的收緊,不疼,但也不是能輕易掙開的程度。
“走吧。”他沒給另一個人眼神。
“好啊——”松田伊夏站起身,離開時不忘沖着粉發男人揮揮手,“明天見。”
“明天見,松……伊夏。”
握在手腕上的手瞬間收緊。
眼眸略微眯起,帶着隐隐的壓迫感掃過點完餐的沖矢昴。
自己才走了三分鐘。
三、分、鐘。
三分鐘,FBI就能自覺地用名字稱呼對方。
十分鐘,是不是連肢體接觸都要有了?
這艘船要航行三天三夜。如果放任FBI和松田伊夏接觸三天三夜,會發展成成為……
他想都不敢想!
瞬息之間,他又回想起了那個畫面。
盛大的婚禮,一群影響市容市貌的FBI同事在旁邊吹口哨鼓掌,他一個人面無表情坐在親屬位,一轉頭,看見松田陣平的黑白照片。
對方好像哈○波特裏會動的畫像,轉頭瞥他,面無表情,但額頭明顯已經出現青筋。
手捏成拳頭,梆硬。
“哈,降谷零。”同期好友一字一頓,“你就放他不管三天,FBI就把人叼回美國結婚了。”
安室透在幻覺中驚醒。
他一個錯步,再次走在了沖矢昴和松田伊夏之間,擋住了粉發男人的視線。
根本沒有往其他方面想過的沖矢昴:“……?”
怎麽又這個表情。
——連讓少年推薦哪些菜好吃都不行?
兩隊人旁,一直低調吃飯的灰原哀拿起手機,給對面焦頭爛額的江戶川柯南發出短信:
【沒救了,你和警察聯系,等波本發現自己被騙的時候給你朋友申請證人保護吧。】
——*“——好痛!!”
江戶川柯南猛得捂住頭,緩緩蹲在桌子下面。
“柯南?”将晚飯端出的毛利蘭連忙放下手中東西,去查看對方的情況,“怎麽樣,頭有沒有受傷。你怎麽突然站起來了?”
“只是…不小心。”撞到桌角的男孩咬着牙,聲音虛弱。
沒救了是什麽意思!難道波本已經上鈎了?!
不會吧,他自己不就是情報人員,搞這種東西不應該更有一套,怎麽這麽快啊!
他捂着頭在原地疼得直跳腳,心裏已經開始考慮證人保護這個說法的可行性。
但他不認識和組織相關的日本警察,現在只接觸過FBI…什麽,松田伊夏要接受FBI的證人保護!
頭更疼了——
“快來吃飯吧。”毛利蘭将最後一盤咖喱放在桌上,“今天回來晚了,就只能吃咖喱了。”
原本總會因為晚餐太簡陋抱怨幾句的中年男人此刻卻不在,江戶川柯南捂着頭走向餐桌,問道:“叔叔呢?”
“爸爸今天收到目暮警官的電話去警局了,也許是有什麽緊急案件,先吃飯吧。”
“我開動了——”
将咖喱飯送進嘴裏,男孩心不在焉地看向電視屏幕。
主持人表情更為凝重,預示着接下來新聞的嚴肅性。
江戶川柯南不知不覺停下動作,看向屏幕。
“……先生于昨天17點下班後失蹤。據悉,這已經是米花市本月出現的第七起失蹤案件,失蹤者均為三井制藥集團員工。
警方認為,這極有可能是一場針對三井制藥的有預謀的犯罪事件……”
男孩咀嚼的動作停下。
博士和灰原當時說要坐的游輪叫什麽來着……
心髒驟然跳空一拍,一陣不詳的預感自心頭湧上,用力撞擊胸腔。
被放下的勺子因為他快速的動作被勾落在地,在毛利蘭的詢問聲裏江戶川柯南捏住手機,點開今日啓航前往俺大島的游輪。
再結合啓航時間。
……找到了!
手指點在屏幕那行最上端的字上,男孩瞳孔一瞬緊縮。
——“三井海洋游輪。”
從餐廳離開,穿過長廊,松田伊夏笑道,“沒怎麽聽說過這個名字,他本業好像不是運輸?”
“制藥集團,這種大型企業或多或少都會涉及一些其他領域。”金發男人道。
他斂眸,眸色微暗。
大型企業。他調查過三井直川,在十幾年之前三井制藥集團可稱不上“大型企業”這四個大字。
這在日本來說是常态,這種企業很難擠入財閥和官僚利益錯綜複雜盤絲、盤根錯節的上層。
但三井制藥卻在某一個結點如有神助一般,輕松掃除了一切阻力跻身于上層。
甚至多申了不少專門往返島內工廠和本地的航線。
裏面是誰的手筆實在過于明顯。
但是——松田伊夏為什麽要問這個?
少年點點頭。
他好似随意開了一個話題,彎着眼睛湊過來:“你這次除了工作,應該還有私人時間吧。”
“當然,偵探的工作并不算多。”安室透不想對方對自己要處理的事情感興趣,“而且我剛用自己的私人時間和你吃過晚餐。”
“我還以為應付我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原來是私~人時間。”
松田伊夏笑意更甚。
他仍被拉着手腕,男人将這個本該在離開餐廳後就結束的動作忘了,一路就這樣來到通往客房位置的走廊。
現在已經走到了少年的房前。
如果他也不加提醒,他們大可就這樣互道晚安然後道別。
但他偏偏要用這個小小的“遺忘事故”來燙對方一下。
于是松田伊夏波動手指,輕輕在對方的手腕內側中心蹭過。
笑意盈盈。
惡作劇一樣的往原本暗自燃燒、無人注意的木柴上添了一把明火。
安室透瞬間一僵,與對方接觸的皮膚驟然變得灼熱。
但他表面仍然不動聲色。
松開手,指腹殘留着莫名的麻意。
想起每一次對方同自己手心相貼時的小動作,和剛才同沖矢昴握手點到為止的疏離,他面色好看了一些。
男人看向他,喉嚨在片刻滾動後歸于平靜,眼眸卻暗含警告。
原本收回的手重新扣住對方手腕,指尖在腕骨位置輕敲兩下,像是某種提醒。
“晚上別亂跑。”他盯着對方,說話時略微咬着牙,眼眸暗沉。
像浮光褪去後的海面。
“我手環和你連着,你看看我們兩個在不在同一空間不就知道我有沒有亂跑了嘛。”
松田伊夏睜圓眼睛,“不會是懷疑我上船別有企圖吧?”
——那還用說?!
少年可憐兮兮地眨了眨眼睛,舉起手機,上面是一串聊天記錄。
是鈴木園子可愛的毛絨動物頭像,在祝好友和“約會對象”在船上玩得開心。
松田伊夏刻意咬軟聲音:“船票是園子送的,她家在這一方面有不少合作生意,知道你要去旅行所以問我要不要來制造一次浪漫的偶遇。”
“……我的企圖只是想見你而已。”
安室透:“……”
他移開視線,張了張嘴,有幾秒沒都從腦子裏找到回複的話。
他避開幾秒,才重新看向對方,臉上浮起合适的溫柔笑意:“那就明天見,希望你今晚乖乖聽話。”
“當然啦,一定會好好待在房間裏等明天和你見面的。”那兩顆虎牙又冒了出來,“晚安,安室先生。”
還是好甜,今天甜得有點過分了。
香草冰淇淋的甜味、櫻桃酒的甜味、桌上香薰殘留在衣物上的甜味。
洗發水用的是什麽?也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清的甜味。
“晚安。”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氣,“今晚好好刷牙,小心蛀牙。”
房門合攏。
松田伊夏:“……?”
最後那個好好刷牙是什麽意思?
他難得感覺莫名其妙,甚至去鏡子那裏照了一圈看自己有沒有蛀牙。
确認,除了虎牙太尖之外,其他牙齒都非常健康完美。
安室透,有的時候好奇怪——
他用客房鈴叫了一杯熱牛奶,喝完後給對方發去空杯子的照片,在照片的一角裏被褥已經鋪好,像是随時可以讓人躺進去。
不等對方回話,又一張照片傳了過去。
少年的手指出鏡,拿着牙刷:
[晚安w]
松田伊夏放下手機。
他洗了個澡,但是沒換上睡衣,反而從行李箱裏拿出另一套衣服。
修身內搭,後腰位置的镂空在今晚的風下有點冷,但外面的兜帽衫恰好擋臉。
黑色口罩、各種裝備。
對了,還有這個。
在換鞋之前,少年俯身在腳腕上的環上輸入內部密碼,将這個本需要告知工作人員才能在協助下取掉的“手環”取了下來。
金屬制的儀器被放置在床鋪上。
松田伊夏給它蓋上被子,又翻出一頂游輪提供的毛絨睡帽,煞有其事地為它戴上:“晚安~”
他剛才是說要留在房間裏,但也沒說是什麽留在房間裏啊。
少年起身,确認無人後從陽臺離開。
海面刮起大風,吹動客房陽臺裝飾用的長簾。
他戴上兜帽,今夜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