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4章 第 4 章

徐澤桉忽然想起自己的爸爸,如果他還在,應該也是這樣溫柔吧。

但實際上徐澤桉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父親。

徐澤桉忽然意識到自己想得有些多了,連忙回過神投入到直播中去。

徐澤桉一邊直播一邊做工作室的設計圖紙。

他不說話,辦公室裏只有《青花瓷》在循環播放。

舒緩又朦胧的音樂從唱片機裏流淌,外面不知何時飄起綿綿春雨。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

就當我為遇見你伏筆……”

料峭春寒,春雨更添寂寥,但此刻徐澤桉的心卻像一潭池,充盈着一汪春水,綿雨飄至潭中,泛起點點漣漪,一直泛到遠方去。

……

就這樣直播到晚上十一點,那個頂着酷炫頭銜的有容乃大發了一條彈幕:

【木安,十一點了,早點休息,晚安!】

徐澤桉過了幾分鐘才看到這條彈幕,他也連忙下了播,點進和“有容乃大”的私信框。

實際上兩人私下并不是絕對清白,還是有過交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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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聯系的時間是兩年前。

那個時候“有容乃大”突然發私信給他,說他準備回老家了,工作的時候養的一只小貓不知道怎麽辦,想拜托徐澤桉養。

當時徐澤桉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何況一條小生命。

但……

最後徐澤桉還是同意了,小貓被托運到首都,是一只異瞳橘貓,左眼海水藍,右眼琥珀色,毛色光亮,名字很俗,叫元寶。

大概是剛到新環境,小貓很怕生,也不親人,徐澤桉束手無策,“有容乃大”就在TikTok的私信框教他如何養貓,徐澤桉也每天給對方發小貓的照片。

不過後來元寶開始親近徐澤桉,他們倆就沒聯系了。

徐澤桉點開鍵盤。

大概是潛意識,“有容乃大”的大叔形象根深蒂固,他下意識輸入:大叔……

欸不對!

删掉。

徐澤桉斟酌了一下,輸入。

木安:【大哥,謝謝你剛才送的嘉年華,但是我已經工作了,您告訴我送了多少錢,我一起退給你吧!】

發完過去,徐澤桉在聊天框停留了一會,卻一直沒見對方發來消息。

難道睡了?

才十一點多就睡了?

徐澤桉摸了摸下巴,老年人應該确實睡得早,王素心每天十點就睡了,大概“有容乃大”和他老媽一樣吧,畢竟老年人都是早睡早起的。

徐澤桉便退出聊天框,繼續做工作室的設計圖稿。

徐澤桉是沉浸式高效率工作的人,一旦投入工作,就會忘記時間,當他再一次擡頭看鐘時,已經是淩晨四點了。

徐澤桉決定通宵,但這一次他做着圖稿卻不知不覺趴在電腦桌上睡着了。

……

徐澤桉是被冷醒的。

“啊…嚏…”徐澤桉裹緊身上的羽絨服,他按了按太陽穴,感覺頭有點暈。

盯着牆上的挂鐘看了好一會,才看清時間,上午十一點了。

徐澤桉有點失望,但還是走到窗前,撐着手肘看路過的行人。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再看一眼那具健美的身體。

一直等到十二點,還是沒有看見黑皮大胸男的身姿。

徐澤桉輕輕嘆了口氣,心裏有點煩躁,手指先是不斷摩挲着嘴唇,然後開始啃咬手指。

昨天黑皮大胸男是十點多路過陶藝店的,今天不小心睡過頭了,看來明天還得早起才行。

“啊嚏!阿嚏!啊……嚏!”徐澤桉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唔,他好像感冒了。

更煩了。

算了,熬熬就好了。

徐澤桉吸了吸鼻子,開門下樓。

沫沫剛好在廚房,“澤桉哥,起了?”

“嗯起了,中午好啊。”徐澤桉難得說對時間。

“今天客人多嗎?”徐澤桉問。

“上午挺多人的,現在人少了一點,我抓緊時間上來熱飯。”沫沫道。

“再忙也得按時吃飯,還有,”徐澤桉看了一眼沫沫穿的衣服,提醒道,“天氣冷,女孩子怕冷,多穿點。”

“知道的。”沫沫應道,瞥了一眼自家老板穿的衣服,“我看應該多穿點的是您吧!”

徐澤桉看了看自己穿的,一件長袖加薄羽絨服,還是離家出走那天穿的那套。

他綻出笑來,“确實哦,好像更應該多穿點的是我。”

沫沫盯着老板笑起來彎彎的眼睛,但總感覺裏面的笑好像達不到眼底。

“澤桉哥,一起吃午飯吧,我奶奶專門為你做的,你的最愛,酸辣肥腸。”沫沫道,“感謝那天您送我奶奶去醫院!”

徐澤桉本打算點個外賣和沫沫一起吃的,但既然都有現成的,那自然樂意一起吃:“小事,替我謝謝奶奶的酸辣肥腸了!”

“我奶奶說您是大好人!”沫沫大聲道。

“哈哈,奶奶這樣誇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徐澤桉道,但臉上卻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話是這麽說,但徐澤桉卻自嘲在自己身上只有好人沒好報才會靈驗。

飯菜熱好了,兩人端到樓下小院裏吃。

酸辣肥腸香辣開胃,但是徐澤桉頭昏腦脹,屬實沒什麽胃口,但畢竟是沫沫奶奶特意為他做的,徐澤桉還是強撐着吃光了。

下午客人又多了起來,徐澤桉怕沫沫一個人忙不過來,便帶上口罩去招待客人。

徐澤桉有耐心,很細心地教顧客們拉坯、上色。

一直忙到下午六點,陶藝店打烊,沫沫下班。

“阿嚏……阿嚏!”徐澤桉又連打了幾個噴嚏,他感覺腦袋很沉,肚子也不舒服。

工作室沒有換洗的衣服,徐澤桉又是沖動離家,什麽也沒帶,他只好給王延打電話。

王延是徐澤桉的表哥,只比他大三個月,兩人穿一條褲子長大,比親兄弟還親。

電話剛撥過去就接通了,王延滿是揶揄的聲音傳來:“喲,才幾天就想我啦?”

“嗯,”徐澤桉規規矩矩叫人,“表哥。”

王延一下子警惕起來:“幹、幹嘛、突然這麽客氣……”

王延太了解徐澤桉了,每次叫他表哥,準沒好事。

徐澤桉被王延的反應逗笑了:“幹嘛,叫你表哥還不樂意了。”

王延這才聽出徐澤桉的聲音很沙啞:“怎麽了,嗓子啞成這樣?”

“沒事,小感冒。”徐澤桉直奔主題,“你在家嗎,幫我整理點衣服,快遞閃送過來吧。”

“怎麽,離家出走一時爽,現在沒衣服穿知道錯了?”王延說,“地址發我,等下我送過去。”

“別,你弄個閃送就行。”徐澤桉道。

王延說:“閃送個屁啊,你那閃送的錢都夠我來回幾趟的油費了!”

“閃送的錢我出。”徐澤桉道,“天氣冷,你還是在家暖和吧。”

他主要不想讓王延看見他這個病樣,到時候回家添油加醋一頓說,讓外婆聽見,小老太太又該傷心了。

“行,等我整理好發閃送過去。”王延知道徐澤桉很犟,便沒再堅持。

徐澤桉不放心,交代道:“別讓外婆知道了。”

“曉得。”王延輕輕嘆了口氣,說,“你也不能老在外面躲着啊,阿奶這幾天老念叨你。”

“曉得的,”徐澤桉道,“過幾天我就回去看外婆。”

“你…算了……”王延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改口了,“你照顧好自己。”

“嗯。”

兩人聊了兩句便挂了電話。

同城閃送很快就将包裹送了過來,徐澤桉瞅着那小小一包的東西,心裏有股不好的預感。

拆開一看,果然……

除了一套換洗衣物,還有一些日用品,就什麽也沒有了……

男人果然靠不住。徐澤桉在心裏吐槽。

被子也沒給他帶一床。

算了,明天去買一床吧。今晚還是蓋小毯子睡吧。

徐澤桉實在難受得厲害,翻箱倒櫃找出一包感冒靈,連熱水也懶得燒,兌冷水喝了藥。

本想繼續繪制設計圖稿,但是身體實在沉得厲害,便在小沙發上躺一會,大概是吃了藥,徐澤桉很快就意識模糊,睡了過去。

……

“嘀嗒……嘀嗒……”

“醫生,他還有沒有事啊?”

“高燒40度,還急性腸胃炎,沒事才奇怪呢!”

……

徐澤桉感覺耳邊老傳來哭聲,斷斷續續的,有點像哭喪。

“……”徐澤桉強睜開眼,便看見唐沫沫紅着眼眶盯着他。

“澤桉哥,你終于醒了!”沫沫抹了一把眼淚,“你吓死我了!”

徐澤桉沖沫沫開玩笑道:“我還沒死呢,這就哭喪了,是不是有點太早?”

他本想輕松笑笑,但是聲音暗啞得像是得了絕症的患者。

“你還笑!”沫沫恨不得給他來一拳,“你生病了還工作!晚上就蓋一張小毛毯睡覺!發燒了吃過期的藥!”

沫沫恨不得把他的“罪狀”列個七七四十九條。

徐澤桉聽得糟心,揶揄道:“哎呦,沫沫啊,你這樣啰啰嗦嗦跟我媽一樣。”

“哼!那我不說了!”沫沫生氣,但徐澤桉知道她是生氣自己不會照顧自己,“我去叫醫生。”

醫生很快就來了,檢查了身體,沒什麽大礙。

徐澤桉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有點恍惚。

他忽然想到陶藝店二樓的黃葛榕,有點想回去了。

“我得趕緊回工作室了。”徐澤桉說。

“啊?”沫沫正将保溫壺裏的瘦肉粥倒出來,“幹嘛這麽着急,醫生說再躺兩天。”

沫沫把粥遞給徐澤桉:“再說了,您都昏睡兩天了,也不差這一兩天的。”

“什麽!兩天?!”徐澤桉聽到自己躺了兩天的信息,十分震驚。

“對啊,整整兩天。”

“啊……”徐澤桉面露難過。

“不過沒事,我這兩天也沒閑着,工作室還開着呢,人少的時候我讓隔壁咖啡店的老板幫忙看店,人多的時候我回去看店,所以應該不虧損什麽的,”沫沫有點驕傲道,“而且我還燒了窯,全部成功了!沒有一個有破損!”

說到工作室,徐澤桉才晃過神來,他剛才的第一反應不是沒開店會虧損,而是他錯過了兩次看黑皮大胸男的機會!

他現在真的有點……

居然對一個沒見過的男人念念不忘……

“好…挺好的。”徐澤桉有點心不在焉,“但今晚上我必須回去了。”

不能再錯過明早的機會。

“行吧,那我現在給你辦出院。”

“麻煩你了。”

徐澤桉喝了兩口粥,還是沒什麽胃口,盯着窗外的樹葉發呆。

醫院的綠植也是黃葛榕,嫩嫩的,但是感覺沒有工作室門口那棵好看。

剛才聽到沫沫說燒了窯,還全成功了,那他的心愛之作青山綠水肌肉男豈不是也成功了!

徐澤桉忽然感覺自己的病好了一大半,現在恨不得立即回工作室看看心愛之作。

徐澤桉下床穿鞋,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唐沫沫一回來就看見自家老板穿戴整齊,精神抖擻……

仿佛剛才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人不是他……

沫沫試探地問:“回去了?”

“嗯,走吧!”徐澤桉朝她綻出笑容,眼睛彎彎的。

沫沫有點恍惚,她還沒見過自家老板這樣笑過。

這、這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幹嘛?走啦,發什麽呆。”徐澤桉在沫沫耳邊打了個響指,提醒她快走。

這樣的笑容一直持續到回到工作室。

這會兒正是中午,陶藝店沒什麽客人,隔壁咖啡店的老板在坐臺。

徐澤桉看見隔壁咖啡店老板,連聲感謝。

咖啡店老板擺擺手:“舉手之勞,舉手之勞!”他笑眯眯地道:“都是鄰居,不說這些,以後有賺大錢的門路別忘了自己人就行!”

“哈哈哈那肯定的。”徐澤桉微笑禮貌回應。

他只想快點結束這場對話,他現在只想看看心愛之作。

但是咖啡店老板還在滔滔不絕,不停稱贊陶藝店風水好生意好。

徐澤桉越來越不耐煩了,就在他想打斷對方時,咖啡店老板忽然掏出三千塊錢遞給徐澤桉。

徐澤桉愣住了。

“徐老板啊,這三千塊錢是今早我幫你賣出一件東西,”咖啡店老板道,“就那玩意值三千,你們陶藝店真的好賺錢,所以我打算入股……”

徐澤桉心裏忽然升騰起一陣不好的感覺。

“什麽什麽東西?”

“就擺在櫥窗那裏的,那個醜不拉幾的東西,”咖啡店老板比劃着,“畫的是青山綠水,結果上面又加個無頭男屍……”

沫沫在一旁聽見這話,頓感大事不妙。

一看自家老板臉色,臉色陰沉得仿佛下一步要殺人分屍……

沫沫在心裏對咖啡店老板說您自求多福。

那個“醜不拉幾”的玩意,可是老板的心愛之作……

但咖啡店老板完全沒注意到不對,還在喋喋不休:“你不知道有多好賣,那哥們連價都沒講!我就舉了個手勢他立馬就掏錢了!”

“沒想到一個身材那麽好的帥哥,居然那麽無腦,花三千買那玩意哈哈哈……果然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什麽?”

咖啡店老板詳細說:“就是今天早上,大概九點鐘吧,一個身材超級好的哥們,跑步路過,其實這幾天我都有留意他,他身材太他媽好了,那肌肉、那胸肌、那大腿……啧啧…要是長我身上就好了……”

咖啡店老板說着說着就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又意識到自己表情失禮,連忙正色道:

“咳,反正就是身材很好,他這幾天路過你們店,都在櫥窗看東西,我想着他肯定想買東西,今天他一眼就相中那個醜東西,我就随手舉了一個三的手勢,他就付了三千塊錢,買了那個醜玩意!”

“卧槽了,那玩意值三千!我以為三十還貴了!”咖啡店老板道。

沫沫心裏鄙夷咖啡店老板那副色眯眯的鬼樣,又心疼自家老板心愛之作被人擅自賣掉。

沫沫滿眼同情地看向徐澤桉。

誰知自家老板卻是滿臉驚喜,甚至還有點…花癡的樣子,期待地問:

“那您有沒有看見對方的臉長什麽樣?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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