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chapter6

半夜十一點，被艾克爾判定為懊悔的淮澈躺在床上，盡管肚子做出正常的生理反抗行為，他也只能進行物理程度的安慰。

大意失荊州，淮澈至少認為艾克爾已經生成自主人格，不會按照總體規章制度進行評判。

他翻來覆去半天，終于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半個腦袋耷拉在床邊，盯着眼底下的瓷磚那條縫隙出神。

“身份已确認--”

恍惚中，淮澈聽見一聲來自門之外的提醒。

接着，一個身影踏過門檻，倚靠在門邊，他好整以暇的看向淮澈，開口便帶着平日裏的嘲諷。

“還活着嗎？”

淮澈沒擡頭，只舉起一只手，表示自己不太想搭理這位高貴的檢察官。

楚庭向前走了幾步，慢條斯理的脫下帽子與外套，衣料摩挲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有些刺耳，淮澈半睜着眼睛，剛想找茬，就聽見一聲瓷器與桌面碰撞的聲響。

淮澈現在對此類聲響十分敏感，他直接坐了起來。

楚庭拉開椅子，坐在一旁，身影終于不再遮擋淮澈視線。

--桌面上，是完整的一個蛋糕。

淮澈悄悄咽了下口水，一想到對面是楚庭，他不得不将視線從糕點上移開。

“我聽說，你很喜歡這個。”楚庭率先開口，“但是重新烹饪需要不少時間，久等了。”

淮澈有幾天沒有見到檢察官，雖然對他喜歡半夜闖別人房間這件事十分不滿，但還是敏感的抓住了他話裏的字眼。

“你做的？”淮澈問道。

“嗯。”

楚庭擡起手切下來一塊蛋糕，平日裏經常戴着皮質手套的手指現在暴露在空氣中，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指尖都帶着微紅的燙傷痕跡，他什麽都沒說，遞給淮澈。

見淮澈一臉戒備，楚庭繼續道：“材料都是原生的，沒有使用合成技術。”

自從星際聯盟成立後，在各大星系進行科技産權交換的時候，各大星系為了方便，便鑽研出的細胞纖維型複制系統，像這種微小的食物材料，為了避免開支，基本采用的都是合成技術。

所以，像楚庭手裏這個原生的甜品，淮澈幾乎很少能吃到。

在巨大的誘惑下，淮澈的雙手比腦子還快，一舉端走那塊蛋糕。

他對上楚庭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即想起來倆人之間的深仇大恨。

“檢察官閣下平常不會照顧人吧。”淮澈挖苦道，“不知道這種東西只能算得上飯後甜點嗎？”

楚庭微一颔首：“原本是這樣，但我的副官提議，半夜吃太多，會産生不必要的弊端，到時候你的醫療費用需要由我負責，我想你應該不太想和我産生多餘的瓜葛。”

淮澈聽到他正經的語氣，毫不掩飾的翻了白眼；“別裝了，你不就是想讓我和你産生瓜葛才來的嗎？”

“檢察官閣下日理萬機，如果不是為了探索隊的事情，哪有時間來看我。”淮澈道，“我都懷疑你會在這甜品裏放一些不幹淨的東西。”

這位檢察官微微一愣，忽然一笑，貼坐在淮澈腿邊，金色長發掃過淮澈的皮膚，引來一陣瘙癢。

“楚庭。”檢察官低聲說道。

淮澈被他突然的靠近感到緊張，他越是靠近，淮澈越往後退，一時間對面前男人說的話不太明白。

“什麽？”

淮澈已經退到床沿，馬上要跳到地面上，被檢察官的手堪堪攔住。

“我只是提醒一遍，我的名字。”楚庭緩慢道。

“我們還沒熟悉到喊對方名字的程度。”淮澈學着他語氣，語速也降了下來，“檢察官閣下。”

楚庭沉默一瞬，直接站了起來，似乎不打算接着讨論這個話題，他拉開上衣，從懷裏掏出一份檔案。

“這是探索隊的具體行徑。”楚庭說，“我們在近處的星軌處，找到大量的燃料殘餘，是來自丢失了星船，只要沿着這條路出去，或許就能找到你父親。”

淮澈沒接，他垂下眼眸：“成功找到的幾率多少。”

“五成。”楚庭道，“因為只在星軌處找到的燃料殘餘，如果脫離星軌，外界不屬于星際聯盟的管轄地界，被判定為黑系。”

黑系，顧名思義，就是黑色地帶的星系，星際聯盟從未涉足的地帶，楚庭的預估還算高了些。

淮澈只相信楚庭說的這一點，畢竟作為檢察官的他所掌握的信息比自己認知的要高一些。

只是--

“他去那裏做什麽。”淮澈無意識的問出口，也沒發覺手裏的蛋糕已經被戳的有些散。

“你都不知道，我們自然也不清楚。”楚庭道，“怎麽樣，想不想成為開拓黑系的第一人。”

淮澈有些發愣，他對上楚庭的視線，從他的瞳孔裏好像看見了無數璀璨的星系，在最耀眼的時候，被一抹黑霧徹底侵染。

他捏住了那份檔案袋，幾張黑白複印着星軌的紙張散落在床上，淮澈即将去拿，手裏的蛋糕頃刻打翻，七色的奶油正好印在黑白紙張上，将所看見的無盡的星軌，抹除出視線範圍之內。

楚庭的邀請讓淮澈心動不已。

黑系是一個禁區，星際聯盟內部都不會對外開放權限，公職人員不允許踏入那個場地，他借着父親的光，今日卻能比其他人更快一步進去。

他很久很久之前，就想進去瞧一瞧了。

“好。”

淮澈擡起頭，眼裏安耐不住的驚喜一閃而過，被楚庭精确的捕捉。

楚庭輕笑一聲，正經的伸出手。

“歡迎。”

---

得到淮澈的準确答複後，第二天，他就在睡夢中連人帶被子一起搬進了紀行總部。

相比于禁閉室裏的寒酸簡陋，楚庭給他安排的房間堪比于星際大酒店。

除了淮澈渴求的衛浴之外，連帶着棋牌桌，個人廚房都連接在房間內部，淮澈徹底驚醒。

接着，他又沒由來的心虛，攔住一個過路的紀行成員。

“這是檢察官特意吩咐的。”紀行成員先于他開口，“如果楚澤先生覺得不适應，我們可以馬上換掉。”

“......”淮澈愣了下，“楚......澤？”

紀行成員點點頭，拿着白毛巾迅速鑽進了浴室，接着，裏面響起了奇怪的砸玻璃的聲音。

淮澈深深吸一口氣，忍住了想罵人的心情。

楚你媽的澤。

盡管被迫被人占了便宜，但又找不到宣洩口，淮澈只好氣鼓鼓的坐在椅子上，來回觀察進進出出的紀行成員。

紀行成員的分布比淮澈想象中要複雜，由低階到高階分為三個徽章，現在出入房間為房間進行清理的成員看起來格外年輕，不出意外是今年剛收編的新成員，但絲毫不影響工作，相比之下，淮澈倒成了一個閑人。

他的房間敞開着門，淮澈探出頭，才發現這個地方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住，對面房間同樣敞開着門，裏面已經收拾整潔，床邊坐着一個身着白襯衣的男子，正背對着淮澈。

淮澈猶豫了一下，試探道：“師兄？”

男子翻書的指尖一頓，詫異回頭：“你怎麽在這。”

這也是淮澈想問的問題，按照之前楚庭對米塔的印象，也當面回絕了米塔想要加入探索隊的請求，那他因為故意傷害未遂，還處在服刑期間，不會自由出現在紀行總會內部。

一想到之前的事情，淮澈比米塔還要尴尬。

“檢察官将我調來的。”淮澈簡短的開口。

“這樣啊......”米塔局促道，“我也是，副官将我安排在這裏，說是等待具體通知。”

場面一時陷入安靜，淮澈深吸一口氣，正打算悄悄溜走，米塔忽然站起身，向淮澈鞠躬。

淮澈連忙後退，後背磕在門框上，隐隐作痛。

“對不起。”米塔低着頭，“我不該那麽做，我其實并不想讓你真的消失。”

淮澈看向他，一言不發。

“那枚微型炸彈裏包裹的炸藥量不超過十五，我原本只是讓你在醫療部住上幾天。”米塔一口氣說道，“至少探索隊名額交給我。”

“我以為你不會需要它。”米塔說，“我原先并不知道，博士的事情。”

淮澈緩過神，眉頭微皺：“你太心急了。”

“是--”米塔猛然擡起頭，眼眶泛紅，“可是我妹妹已經失蹤三個多月，我好不容易找到一點線索，我不想就這麽放棄。”

淮澈輕聲道：“如果你當時和我說--”

“沒有用，”米塔打斷他的話，語氣急促道，“我沒有人在背後撐腰，也沒有聯盟裏人脈，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想見到檢察官本人都難上加難......”

淮澈打量了他一會，忽然反應過來米塔後面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麽--我感謝你的付出，但是這是我應得的。

淮澈唇線拉直，緊繃的線條足夠其他人看出來他此刻處于怒火之中。

“那倒确實。”淮澈目光微冷，“畢竟身為同僚，沒有點能力，是沒有辦法被我們楚家認可。”

米塔沒有聽懂他說的話，疑惑道：“楚家？”

他的視線越過淮澈，落在一位站立筆直的紀行成員身上。

紀行成員被迫闖入學生吵架現場，原本尴尬的一言不發，待淮澈回過頭後，連忙上前。

“楚澤先生。”紀行成員道，“房間已經收拾幹淨，另外，副官閣下正在外面等您。”

楚澤？

米塔心頭一動，緊張道：“——你和檢察官是什麽關系？”

淮澈故意停下腳步，偏頭回望。

“你口中高高在上的檢察官，求着我加入探索隊，你說——”

淮澈學着楚庭平日裏的語調，不慌不忙道。

“我們是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