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chapter18
房間一時陷入安靜。
剛剛那些話，淮澈本人也帶着一些不确定性因素，他只是在觀察面前男人的表情，盛穆的表情沒有什麽特別的變化，他只是順從了站起身，走到了罩子的邊緣。
淮澈跟随着他的動作，一路從指示臺走下來，眼睛緊緊盯着他。
盛穆對他探究的目光毫不避諱：“語言的作用不過是将未知的人群拉攏到一起，只有同類的人才能聽懂其中的含義。”
“我從未聽過那種語言。”淮澈打斷他，篤定道，“當時你說出那就話的時候，檢察官閣下就在現場，他對此沒有任何反應，所有，你确信，在場只有我們兩個人可以知道這其中的意義。”
“我們之前并沒有見過面。”淮澈道，“你調查我。”
盛穆笑了一聲，坦然承認：“是。”
淮澈：“為什麽？因為博士，還是檢察官閣下？”
盛穆搖搖頭：“都不是。”
“我調查你，僅僅是因為你是我的同胞。”盛穆平靜的說出口。
相比于他的平靜，淮澈的反應更大一些。
他下意識的向靠近盛穆，但因為保護隔離層的原因，他不得不站在邊緣地帶。
“我是聯盟內部的成員，是淮博士的孩子，怎麽可能與你流着同一血脈。”淮澈怒不可遏，“趁我現在還有耐心，你有時間換個別的理由。”
“您是說這個理由不充分嗎？副官閣下。”盛穆對他的氣節并不在意，他的視線對視上淮澈，後者已經産生戒備狀态，他還未開口，盛穆再度平緩的說出下一句話，宛如一顆炸彈砸在淮澈身上。
“聯邦內曾經預測過一場來自黑系的侵襲，據說是一支裝備精密的隊伍前來收割星系，聯邦為了全星域集體成員，決定犧牲一名談判員，這名談判員的名額指标便在淮博士身上。”
這與楚庭說的別無二致，甚至将淮澈心中所有的疑問都借他之口擺在明面上。
“那個帶有精密儀器的隊伍來自黑系，而黑系內只有一顆星球存在生命體。”盛穆定眼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副官閣下，我來自地球。”
“我所說的語言也來自地球。”
淮澈：“......”
“而你，是當初地球還存在時期，最後一批地球外遷幸存者。”
他的話不像帶着玩鬧，但盛穆在沒有任何拷問的情況下，自主将所有知情的事情告訴了他，也沒有得到淮澈的全部肯定。
“怎麽證明？”淮澈問道，“我有理由懷疑，你假借這個信息，尋求從這裏逃出去的時機。”
盛穆輕輕颔首：“這麽理解也不錯，但是目前我覺得待在這裏還挺舒服。”
“你的同伴已經将船內鬧翻天了。”淮澈不滿道，“你還在這裏悠閑自得，程旭先生，你似乎絲毫不擔心檢察官閣下會不會對他們動手。”
盛穆眉梢皺了一下：“我不喜歡那個名字。”
他沉默一秒，似乎陷入了一些不好的回憶，焦躁的轉過身，重新坐在防護隔離層的內部，低聲道。
“檢察官？我從來沒有對他有過什麽敬畏。”盛穆道，“進入這個領域的人，不會活着回去。”
淮澈心頭一動：“你不相信他？”
盛穆看了他一眼：“雖然我不喜歡他總是打啞謎，但是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為什麽船內的所有艙用物資都是聯邦淘汰的舊模式，沒有這些東西支撐，他檢察官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
淮澈追問：“是--地球裏的軍隊，來讨伐我們的嗎？”
盛穆搖搖頭，臉色出現了些倦意。
“我所知的地球，是連消亡都不會驚擾其他星域的溫柔之鄉。”
......
從禁閉室出來，淮澈再次陷入沉思。
現在雙方的信息量太大，以至于他現在沒有辦法将這些信息集齊，腦子陷入一片混亂。
身為副官，他理應站在楚庭旁邊，為他排憂解難，但相比之下，盛穆的話的可信度，又有多少呢？
楚庭要他做好準備。
準備什麽？
是舍棄自己的出身，成為他的敵人，還是站在他身邊，成為地球的入侵者？
但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顆星球。
也無法感知盛穆口中那顆星球的溫度。
他沿着船艙走向甲板處，外面透明的玻璃罩着整艘船只，将宇宙間星星點點一覽無遺，船逐漸靠近一個看起來像是銀白色旋轉着的星系，銀白色的光透亮，與漆黑的宇宙間形成一點反襯，它的顏色與旁支比起來相較于很樸素，但也讓人移不開眼。
就這麽平靜的看着那個方向，讓淮澈原本焦躁的心情慢慢舒緩下來。
似乎宇宙本身就是存在這樣的魔力，它的神秘令所有人折服。
淮澈已經忘記了之前經歷的威脅，他的視線被那片星系吸引，直到整艘船猛烈的晃動了一下，他才猛地抓住欄杆，免得自己被甩出去。
甲板上的指示燈閃爍了幾下，忽然熄滅了。
周圍沒有其他光暈來源，一時間船陷入進銀河本身，淮澈站穩腳跟，剛擡起頭，眼神恍惚了下。
--原本銀白色的星系被宇宙吞沒，四周散落的行星在他眼中開始扭曲變換，耳邊原本是空氣流動的船竄湧，最終取而代之的一聲敲的極其震耳鐘聲。
哪來的鐘聲？
淮澈下意識擡頭，四周原本陷入黑暗之中，在鐘聲敲響之後，淮澈看見幾處不同顏色的星球位居的地方剛好形成一個圓圈，星球連成的線若隐若現，似乎形成一個巨大的望遠鏡，在正中心，亮着幾處藍色的光亮。
淮澈眼睜睜看着那幾處泛着藍光的星體慢慢重合成一個完整的球體，這個剛剛得到初生的星球生成的顏色，是宇宙中最溫柔的色澤。
它在淮澈眼中逐漸變大，船體慢慢靠近那顆球體，淮澈從外圍能清楚的看見這顆星體是如何重新組合的。
先是占據星體的大片水源，在水源之下，細小的顆粒涓湧攢動，慢慢組成一個新的物種。
似乎是魚類，也似乎是其他動物。
淮澈的瞳孔放大，他不自覺的想要跨過欄杆，讓自己融入那場新的重生。
為什麽呢？
這顆星球似乎在呼喊他，呼喚着他的名字，聲音穿過這數不清的億光年之前，不止一人。
“小澈！”
其中最清晰的聲音，是許久不見也許久未聽過的一聲呼喚。
淮澈瞪大眼睛，在恍惚中，似乎看見淮博士的身影。
博士伸出手，誠摯的邀請着他，淮澈猶豫了下，跨出了第一步。
下一瞬，他的身體被禁锢住，一個強有力的手臂拉扯着他向後退，直到退到甲板的邊緣處，淮澈腦海中的聲音被徹底消除。
“副官閣下。”楚庭攬着他的肩膀，只一秒，又松開了手，“您該清醒些。”
淮澈緩了口氣。
眼前的奇景不是幻想，甲板上聚集的紀行成員都一眨不瞬的盯着一顆星球的重生，沒有人說話，沒有人驚訝，所有人都忘記了自己該做什麽反應，也只有楚庭一個人清楚，真正迷離的只有淮澈自己。
“我為什麽--”
淮澈低聲問了一聲，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話鋒一轉，看向那正重合的星球。
“檢察官閣下，”淮澈問道，“那是什麽？”
“時空回溯。”
楚庭不假思索的開口，他的神色有些蒼白，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最後幾塊碎石與星球拼接，眼神落在藍色的水源上時，他的眉梢微微皺了一下。
淮澈看了眼他身後不過五米距離的陸永，低頭埋進楚庭的肩膀。
“楚庭。”
楚庭在他的舉動下，微微後撤一步，似乎看清了他的意圖，另一只手環住了淮澈的腰部。
他低下頭，嘴角剛好與淮澈耳邊擦過。
“什麽事。”
淮澈低聲道：“我想，伯猶尼斯星域的人，都不太安分。”
他話音未落，船艙內響起劇烈的警報聲響，随之夾雜的，是幾聲槍響，在船艙內使用的槍支不允許超過很大的威力，帶來的槍支也屬于舊支分布，不會産生使整個船艙都會震動的響動。
甲板被炸出一個巨大的窟窿，硝煙散去後，船艙上層的防護隔離層一瞬間消失。
太空中，一個人穿着白色的防護服，他漂浮在上空，揮手與衆人再見。
在被窒息遏制之前，淮澈迅速打開隔離艙，拉着楚庭從甲板的窟窿處滾落了下去。
宇宙間的漂浮力慢慢入侵到艙內，淮澈的體重偏輕，剛走兩步，便輕飄飄的晃動起來。
楚庭反手攥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将他摔進星船的下層。
“打開備用艙。”
楚庭對着艙門下達指令。
艙門瞬間被打開，幾架小型的星艦在楚庭的注視下，緩緩落在指示臺上。
淮澈緩了口氣，急促道：“船艙內部是從尾部被炸毀的，檢察官閣下，那裏關押着一個人--”
星艦的門降落下來，楚庭一手撐着門，一邊回答他。
“我知道。”
“現在星船已經被他破壞了。”淮澈憋着一口氣道，“他跑了。”
楚庭的耳邊多了一個黑色的連接器，他默了幾秒，開口問道。
“你會駕駛星艦嗎？”
淮澈愣了下，順從點頭：“會。”
楚庭抛給他一個新的連接器，随機在淮澈身後，一架星艦緩緩打開了艙門。
“我們去追。”
淮澈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麽？”
楚庭認真的看着他，一手扶住連接器，他的聲音從連接器裏傳來。
“我是檢察官，理應追回所有受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