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觀春閣

觀春閣

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落在觀春閣的院子裏,仿佛給這片土地披上了一層金色的輕紗。

跟随着陸扶的腳步,來到了望虛山上一座秀麗的宮殿前,放眼望去,庭院中各種各樣的花朵争奇鬥豔,綠草如茵,與花朵相互映襯,偶爾有幾只蝴蝶在花間翩翩起舞,或停或飛。

猶如春天來臨般的仙境,甚是少見。

“師父特別喜歡花,整座望虛山上,就數我們觀春閣這裏最好看了。”鹽諾在院子裏追着蝴蝶跑來跑去,逮住一只神光煥發的花蝴蝶遞到秋芷面前。

“好看歸好看。”陸扶輕聲細語地說道:“諾諾,不知道出山這幾日,你的修為有沒有長進呢?”

“哎呀師父!你就別問了。”鹽諾嘟嘟着嘴,躺在地上連滾帶爬地上連滾帶爬地撒着嬌:“在外無從施展,我正準備回家來好好練練。”

陸扶什麽都沒說,面紗下的嘴角微微勾起,摸了摸鹽諾的小腦瓜,徑直向庭院深處走去。

“秋芷,從今往後你就住在這裏。”

陸扶緩緩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間精致的卧室,屋內整潔,牆壁上挂着華麗的壁畫,色彩鮮豔,細節精致,房間的角落擺放着一盆翠綠的盆樹,為室內增添了一抹生機。

桌椅與床榻都是用上好的木材制成,雕刻着複雜的花紋,桌子上鋪着繡有精美圖案的桌布,上面擺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和一些點心。椅子則被柔軟的墊子覆蓋,看起來十分舒适而溫馨。

秋芷跨過門檻走了進去,驚訝地觀望着。如此雅室,與平日裏住慣了的茅屋截然不同。

“師父你偏心,秋秋的房間這麽大,我的房間卻只有這裏一半的大小。”鹽諾撅着嘴撒起嬌來。

“但是諾諾把自己房間收拾得井井有條呀,就連每一個花瓶印子都對得整整齊齊,怎麽就不是乖巧的諾諾了呢?”

陸扶笑着,取出一朵花戴在了秋芷頭上,道:

“我要去閉關了,你們玩一會記得去練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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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陸扶離開了房間,彌漫紅煙的身影消失在花海之中。

“嘿嘿,我喜歡享受秩序之美。”鹽諾害羞地撓了撓頭。

聽到這裏,秋芷終于笑出了聲,問道:

“哎,那你那日在客棧搜查之時,有沒有看見一個不怎麽遵循秩序之美的木箱啊?”

“對啊,你也看見了!哎我跟你說,那木箱蓋子好像有點問題,怎麽都蓋不嚴。定是工匠制作時打磨的不仔細。我廢了好大的勁才給合上,以後可不能買這樣的箱子。”鹽諾一臉正經地說道。

“是是是,我肯定不買這樣的箱子。”秋芷偷笑着,走進房間去了。

“你笑什麽,你別敷衍我啊秋秋,再遇到這種不遵循秩序之美的玩意,我定要它們全都強行遵循秩序之美。”鹽諾跟了上去。

秋芷不顧鹽諾的碎碎念,卸下身上所有力氣往軟乎乎的大床上一躺,甚至惬意。在霧江村的小茅屋裏,夜夜睡的都是鋪在地上的草榻,紮得渾身難受。

沒去賣土豆的這幾日,也不知道家裏的田現在怎麽樣了。

“想什麽呢?”鹽諾把鞋一蹬,也趴到秋芷的大床上。

“想回家呗,不種土豆的日子裏總感覺少了點什麽。”

“你還會種土豆哇,好厲害!”鹽諾兩眼放光:“我最喜歡吃土豆了,土豆是一種神奇的食物,怎麽做都好吃。”

“土豆有什麽好吃的?要說好吃,那還得是東城的糖餅和西城的小肉丸,比土豆好吃一百倍。”秋芷暢想着,口水都流了下來。

鹽諾把臉埋進床褥裏,邊翻滾邊推搡着秋芷,道:

“觀春閣後面有一塊空地,我們去種土豆吧。這裏常年春日盎然,什麽都能種出來。”

二人頗有默契地相視一笑,即刻動身。

鹽諾急促地沖回自己的房間,取出一顆放了太久已經發芽的土豆,攜秋芷一同來到觀春閣後面角落的土坡上。

“這可是我留了好久舍不得吃的土豆!一定要成功呀。”鹽諾大眼汪汪,一想到即将有無數土豆來吃,嘴角忍不住挂起了口水。

“盡管放一百個心,行家在此。”秋芷自信滿滿地保證道。

兩個人拿着小鏟子挖呀挖呀挖,将僵硬的土坡刨出一個新坑,這裏的土壤肥沃且土質疏松,非常适合種植土豆。

“很簡單的,将土豆切開,裹上一層草木灰,放進坑中,施過肥料後在上面放上一些芝麻杆,最後在表面覆蓋一層薄薄的土壤就大功告成啦。”秋芷拍了拍鹽諾的肩膀道:“放心吧,你一定可以。”

介紹倒是挺詳細,也不知道鹽諾有沒有聽進去就是了。

平日裏秋芷習以為常的勞作,卻在鹽諾這個外行的幹擾下一直從天亮弄到了天黑。靜不下來心的鹽諾一會拿着土到處撒來撒去,一會揮着芝麻杆到處奔跑。

雖然效率不高,但格外快樂。

有了鹽諾的陪伴,枯燥的農作也變得豐富多彩,這也是秋芷第一次這麽開心。

夜晚兩個人擠在秋芷的大床上,仿佛相見恨晚般,有着說不完的悄悄話。

“秋秋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吶?”鹽諾一臉吃瓜地問道。

“沒有,除了種土豆和練功,我對其他事務倒不怎麽感興趣。”秋芷長舒一口氣,仔細想想,真的從未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

“真的嗎?我不信!你長得還挺漂亮的,哎,沒有人給你介紹幾個如意郎君什麽的?”鹽諾越說越興奮。

“沒有沒有沒有!”秋芷把頭一蒙,卷着被褥翻到另一邊,側身躺着背對着鹽諾。

兩條晶瑩剔透的纖細紅镯,碰撞出輕巧的叮铛聲。

秋芷從被窩裏探出頭來,輕扶着腕上的紅镯,腦海中浮現出旋鷹的身影,他也問過同樣的問題。

“秋小姐,當真沒有對白逾寄予愛慕之情?”

“絕對沒有。”

“當真?”

真的,沒有嗎?可能秋芷自己也不清楚。

“如果非要說有沒有,倒是真有一位公子讓我覺得與衆不同。”秋芷思索着将臉埋進枕頭。

“誰呀誰呀誰呀?你們定親了沒有呀?什麽時候讓我見見,我來替你把把關。”鹽諾一把搶過秋芷的枕頭,強行湊到她眼前好奇地問着。

“哎你別瞎想啊!我們只是見過幾面的朋友而已,只是他實在太過讨厭,讓人印象深刻罷了。”秋芷依然嘴硬着。

“嗯……那還真是可惜,我還以為你喜歡他呢。”鹽諾調侃着。

“鹽諾!你再亂說,我就….我就….我就撓你癢癢!”

兩人嬉笑打鬧着,小太陽鹽諾的存在點燃了秋芷枯燥無味的生命,整個夜晚都被輕松和愉悅的氛圍所渲染,二人一同在歡笑聲中逐漸睡去。

=

嶄新的日光襲來,這是秋芷在望虛派正式修煉的第一個日子,雖然不算正統望虛弟子,但也無人察覺異樣。簡單收拾洗漱,秋芷與鹽諾離開住處踏上前往練功場的道路。

觀春閣的練功場極為廣闊,周圍的塵土漸漸凝聚成的巨石,棱角分明形狀巨大。中央放置着幾個裝滿水的黑灰色圓肚水缸,有半人之高。不同于前院的繁花美景,卷起陣陣沙塵。

陸扶面帶輕紗,早早地等在了練功場內,不遠處隐現出關敏、彭映英、張柬炷三人前來的身影。

“呦,顧鹽諾,還帶着你那小跟班吶?”關敏語氣間盡顯嘲諷:“窮鄉僻壤的樣子,怕是連這清淤缸和碎塵石的厲害都沒有見識過。”

說罷,關敏白了秋芷一眼,帶着彭映英和張柬燭走到場地中央,将裝滿水的巨大清淤缸舉到頭頂,雙手托住。

“切,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練功嗎?秋秋我們也來。”鹽諾舉缸一氣呵成,看起來比關敏還輕松一些。

在陸扶的注視下,場地中央的衆人除秋芷外齊刷刷地托舉着清淤缸。

面前的清淤缸滿得快溢出來的清水映照出秋芷目瞪口呆的臉,如此巨缸凡夫俗子根本不可能将其舉起,秋芷手足無措,為難地揉搓着衣角。

“都說了,這些都是師父打造的望虛派法器,你這個凡人根本就不可能将其舉起。”關敏繼續嘲諷着。

“什麽時候望虛派都能招沒開過光的凡人進來了。”張柬炷附和道。

“你胡說!秋秋都已經被招進來了!怎麽可能沒看過光呢?”鹽諾大聲反駁道。

陸扶伸出手制止了幾人的争吵,擡起視線如鳶緊抓着慌亂的秋芷。

太尴尬了!只能拼一把了!

秋芷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雙手環抱清淤缸的外壁,雙腿下蹲,使出了吃奶的勁,像其他人一樣試圖将其舉起。

可面前的清淤缸紋絲不動。

“你看,你看,就說她不行吧!”其餘弟子紛紛嘲笑着。

可能是方法不對,秋芷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汗,變換多個方向,反複嘗試,累的滿頭大汗,一個沒站穩一屁股坐倒在地。

依舊沒起到什麽作用,那清淤缸滿滿當當,就連一滴水也沒有撒出來。

“哈哈哈哈,果真是未經過掌門開光的凡夫俗子,她肯定是混進來的。”關敏幾人笑的大聲:“這些都是我們日常最基本的東西,你早點下山去吧,哈哈哈哈。”

“不如你來試試這個。”

彭映英放下水缸,招呼秋芷走到一塊碎塵石前,深呼一口氣,運掌用功,一掌将碎塵石擊碎。

石塊散落在地上,滾落到秋芷腳邊。塵土朦胧間,秋芷驚恐萬分。

彭映英聳了聳肩,後退一步,釋法将碎塵石還原,道:

“該你了。”

衆目睽睽之下毫無退路可言,秋芷握緊拳頭,眼前的碎塵石堅韌無比,但無論怎樣也不能讓其他人再發現更多破綻了。

秋芷暗自醞釀着,暗地裏給自己加油打氣,一拳打在碎塵石上。

可是那碎塵石毫發無傷,堅硬的紋路甚至将秋芷的手都割破了,血跡順着石壁流了下來。

“哈哈哈,她還真敢試啊!哈哈哈真的笑死我啦。”

在場衆人大聲嘲笑着,秋芷癱坐在地上,心虛又挫敗地低着頭顱。

以前一直仗着自己天賦高超想要獲得一番成就,如今真入了望虛派,竟連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

萦繞紅煙的影子像救贖一樣遮蓋在秋芷沮喪的臉上,将其他弟子的嘲笑聲擋在身後,秋芷望着輕紗掩面的陸扶差點哭出來。

陸扶什麽都沒說,她輕輕拉起秋芷,不顧其他弟子的嘲笑與注視,牽着秋芷的手,一言不發地朝練功場外走去。

“師父不會是要将這凡人趕下山去吧?”

“難道她真是混進來的?”

“你懂什麽?這就是德不配位。”

衆多弟子紛紛議論着,鹽諾沉默不語,望向陸扶牽着秋芷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嫉妒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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