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記憶歸位
記憶歸位
秋芷在守衛的擁護下走進喜子營內,殿內的裝飾與殿外富麗堂皇的樣子形成巨大反差。
角落随處可見破碎的蜘蛛網,地板也是簡易的木制。但殿內家具擺放整齊,可見也是精心布置了一番。
最前方是一座落滿塵埃的黑色王座,後面有一張碩大的黑光蛛網。白逾悠閑地坐在王座之上,靠着椅背,手中捏着一只黑鷹,拔下它幾根黑色的羽毛扔到地上。
那只鷹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似的,但不同的是,鷹爪上多了一個枷環。
見秋芷前來,白逾趕緊将黑鷹順着窗口扔了出去,從王座前的樓梯上走了下來,着急之中還不忘整理一下衣服。
“你……”
秋芷看着白逾覺得極其荒謬。
“知道你會來,在等你。”
白逾一臉得意洋洋,笑的溫暖。
秋芷指着白逾半天沒說出話來,只希望這些荒誕的事情趕緊結束,自己還能趕緊回家種土豆。
“二位,認識啊?”蝥将軍姍姍來遲,看着殿中氣場奇怪的兩人,不禁發問道。
秋芷沒覺得白逾能有這麽大本事,什麽時候竟也坐上了別人地盤上的王座,真是丢人顯眼。而白逾眼中閃爍着馬上就要按耐不住的柔情的柔情,迫不及待地想跟她相認
“認識。”
“不認識。”
二人異口同聲,說出的內容卻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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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讓一向穩重的蝥将軍也有些摸不清頭腦,滿腦子問號不停左顧右盼着。
秋芷與白逾對視一眼,才明白了對方的用意,随後又異口同聲地答道:
“不認識。”
“認識。”
默契去哪裏了?真是一點默契都沒有!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白逾趕緊攬過秋芷的肩膀,沖着蝥将軍擠出一個假笑:
“家妻鬧別扭,妖王不要介意。”
秋芷用打量笨蛋的眼神盯着白逾,狠狠捏了他一下。
兩人眼神快速交流着。
(芷:瘋子!誰是你老婆。)
(逾:不服來打我,略略略。)
“原來如此,酒鬼上神,早在神界就有耳聞龍神大人給您遞了婚書,看來是真的。”蝥将軍信以為真,一邊作揖行禮,又一邊急迫驅趕着周圍的守衛們:“出去,都出去。”
守衛們擠作一團,毫無隊形,一下子被蝥将軍全部關到了外面。
蝥将軍終于松了一半氣,提着另一半遲遲不敢松懈下來,緊張地環繞四周。随後招呼秋芷與白逾到茶室就做。
簡陋的茶室也只有一張破舊的木質茶幾,以及幾張顏色暗淡的軟墊,絲毫沒有王室該有的樣子。
“龍神大人,千年未見,可還安好?”
蝥将軍寒暄着,但是不知為何總是緊張兮兮的用手指輕輕敲擊着桌子。
“嗯,挺好。”
白逾點頭應和,不停觀察着這簡陋的大殿,不經意間将手放在了桌子上,似乎感覺蝥将軍敲擊桌子的頻率,是在傳達某種不能言說的信息。
“當年要不是您擺平了神魔大戰,妖族可能早就滅亡了,如今我們還能潛逃到地下躲藏着,也算是茍且偷生。”
蝥将軍嘴上說着,敲擊桌子的手指從未停下。
“哇!你怎麽有這麽多高身份?!看不出來,本事還挺大的嘛。”秋芷無比贊嘆地看向白逾。
但白逾并沒有理會秋芷,神情突然變得嚴肅,注意力全部凝聚在桌子上。
隔着一張木桌,能感受到來自蝥将軍敲擊所發出的微弱信號。
“酒鬼上神,我記得您在神界時最喜蓮蓬酒了,此酒乃是妖族的獨門絕釀,每年都要給神界進貢不少呢,您真是一攬包下,全到您那裏去了。”蝥将軍趕緊轉移話題,手指離開桌子,作手向秋芷行禮:“也不知道這麽長時間,您的口味變了沒有,窖裏還有幾壇老釀,不知可否雅興,賞個臉,再品一品?”
“我……”
秋芷沒來得及回答便直接被白逾捂住了嘴。
“好啊。”白逾突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妖族最擅釀酒,所以酒窖裏很安全,不會有妖獸侵擾,您二位盡管放心,今後便去二樓休息便是。”
蝥将軍突然站了起來,作揖的手從未放下。
“我……”
秋芷的話再次被白逾捂了回去。
“那就不麻煩妖王帶路了,家妻與在下通行即可。”
說罷,白逾便直接強拉硬拽着秋芷快步走向酒窖的方向。
蝥将軍停在原地,面帶微笑保持了半天,小心翼翼地用眼神飄來飄去,确認沒發生什麽後這才徹底将這口氣松了下來。
通往酒窖的路很窄,窄到只夠一兩人勉強通行。秋芷奮力地掙脫着白逾捂住自己的手,但無奈他抓得緊實,一直到擠過狹窄的酒窖通道,這才松開來。
“又瘋了是吧!不讓我說話!”秋芷上氣不接下氣。
“小點聲,噓。”白逾仔細查看着通道的後方,确認沒有人跟過來,這才繼續說道:“有問題,有人在監視他。”
“妖王?”
“對,他是空權,掌權者另有其人。”
秋芷冷靜下來仔細思索着。的确,在一幫普通的妖獸和守衛面前,妖王蝥将軍還算有威嚴。但一個有權有勢的一國之王,怎會無心布置自己的宮殿呢?那層金碧輝煌的外殼,與內部簡陋的屋飾,在外觀上看來,根本不是一種風格。甚至可以說,外表氣派的喜子營內部,竟然同外面被戰火燒毀的殘磚破瓦差不多。
“所以他才迫切的想認出我們,甚至交代了酒窖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想讓我們幫幫他咯。”白逾走到一旁的酒缸處查看起來。
“等等,認出我們?我?”秋芷不可置信。
白逾沒有回答,而是舀起一杯蓮蓬酒,遞到秋芷面前,說道:
“難道你喝了這蓮蓬酒,就能成神?”
“不是還要幫妖王挽救他的王國嗎?我可沒心思在這裏喝酒。而且!而且!而且!我不是酒鬼上神!神和酒鬼,哪個都不是!”秋芷越說越激動。
“哎,人家妖王都邀請你了,就算不是,喝了也會厲害一點嘛。”白逾又開始調侃起來。
“你說我菜?”
秋芷氣不打一出來,掏出土豆就想向白逾扔去。
沒等秋芷扔出,白逾直接抓住秋芷高高舉起的手,一個轉身将她甩進一旁的酒缸當中。
酒缸非常深,秋芷整個人泡了進去,渾身濕透,不經意間被迫吸入幾口蓮蓬酒,不停撲騰着,好不容易才攀上酒缸的邊緣。
“甜的?”
秋芷吧唧吧唧嘴唇,有些吃驚。
覺得味道還不錯,再将身子沉下去一些,只留一雙眼珠子留在酒面上,又喝了幾口。
“對吧,妖王不可能騙人。”白逾在一旁笑嘻嘻。
“你也太逆天了,那我丢到水裏兩次了,趕緊把我拉出來。再有第三次,饒不了你。”秋芷的腰已被酒缸漫過,根本跨不出來,只能伸出雙手求救。
白逾走近了一些,抓着秋芷肩膀下面将她抱了出來,秋芷略顯笨拙,濕漉漉的衣服上沾滿了蓮蓬的香氣,緊緊貼在白逾身上。
在接觸到白逾的那一剎那,秋芷的心髒突然緊縮着抽搐了一下,劇烈的酸疼着,像是身體被抽筋換骨一般,不過一瞬,這種鑽心的疼痛便遍布全身。剎那間,腦海中湧現出許多好像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整個神界就沒有能喝過我的,我可是千杯不醉。”
“我怎麽可能喝醉?我千杯不醉。”
“我千杯不醉……”
就像被洗腦了一樣,這句話不斷在腦海中重複着。伴随着在菩提樹下摟着酒缸的小神,躲到無人處偷偷摸摸噸噸噸的小神,以及……拿着酒壺跑向金瑱門的小神……原來都是那個銷聲匿跡的羽鴻氏。
是我?我是……神明?
“你怎麽了?”白逾見秋芷趴在自己身上半天沒動靜,不禁開口詢問道。
這種痛苦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太多的信息秋芷一時還沒接受過來。
“可以可以,蓮蓬……哦不,變強酒,非常棒。”秋芷支支吾吾地搪塞着。
“你不會喝多了吧?”
“不可能的事,千杯不醉就是我。”此話秋芷倒是脫口而出。
又來了……白逾無奈地搖了搖頭,将秋芷放到地上,這樣一折騰,變沒變強他倒不清楚,但兩人衣衫都已濕漉漉是板上釘釘的事。
“好啦,嘗也嘗過了,去洗個澡,接下來該思量對策了。”白逾甩了甩袖子上的水,朝着來時那個狹窄的通道走去,沒走幾步,突然停住,背着身偷偷将手從袖子裏伸出,沖着秋芷的方向抓了兩下空氣。
秋芷順其自然地牽了上去,二人步伐一致地向前走着。
混亂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在那小神醉醺醺地跑到金瑱門處時,獨有一位神明正在金瑱門處站崗。
而那小神醉酒後的荒謬的一吻,竟然讓這位神明銘記了千年。
那神明轉過身來,正是白逾的樣子。
或許是共有一顆神丹,心靈相通,關于他……還有很多事情。
很久很久以前,他還不是鼎鼎有名的龍神大人,作為一條流浪在神界的靈獸,卻早已打了許多勝仗,凡戰若他出手,便無敗績。以戰士之名聞震八方,卻無一人知曉,白逾才是他的名字。
護衛神界,是他一生唯一的職責。永無敗戰這一名號越傳越遠,漸漸地無論是天上地下還是凡間,龍神之名響徹雲霄。
一生永遠在戰争中度過,雖然享有無盡的名譽與權威,但他內心頗為孤獨。無盡的奉承與谄媚慕名而來,絲毫動搖不了龍神的內心深處。
直到那個無名小神的闖入,這個久居高位千年孤獨的神明,才真正明白了期望到底是什麽,對她,也僅僅因為是她。
一封婚書,也正是在那時就早已拟下,只是再也沒能遞出。
而那場神魔大戰整個神界損失慘重,妖族被迫割離,埋入地下,永世不得再次望見世間的光明。
而她,也不知去向。
最終龍神的出手才得以平息,神族雖然落入凡間,但也存活了下來。魔王被封印,總的來說這是一場勝仗,但也是龍神打過得唯一一場敗仗。
在游離凡間的千年,只為尋她,尋不到就順手擺平一些殘餘的事情,總會打聽到,總會有希望,也是唯一的希望。
原來白逾一直都是這麽孤獨嗎?秋芷望着眼前這個男人,心中五味雜陳着。
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