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Chapter17
聖特雷教堂的鐘樓敲了十二下,已經是午夜。
一個年輕的女人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一支鵝毛筆,她身邊堆滿了書籍和各類裝訂好的資料。一只白色的貓趴在她身邊,尾巴掃過羊皮卷,慵懶的張開嘴巴打了一個哈欠。
那女人專注的批閱着手頭的文件,她時而眉頭緊鎖,時而放松,臉上的表情一直很和平。她衣着雅致,沒有過多繁複的裝飾,只是穿着一件淡藍色的素色裙子,脖子上帶着一串珍珠項鏈,手指上套着樸素的銀戒指,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飾品,就連耳環都不戴。
她很年輕,但從外表上看不超過二十五歲,可能還更小。潔白的肌膚,未施粉黛。大而妩媚的眼睛,像是結冰的湖水。身材纖細卻不嬌弱。眼神堅毅,看上去是一個果敢的人。
法蒂大陸的統治者,溫蒂妮家族的女王,教皇瑞文娜正處理一件棘手的事。
關于她的繼承人的問題。
她覺得是時候頒布诏書了。
眼下教會一團亂麻,為了争奪繼承人的資格,整個教會處于極為危險的狀态下,随時都有可能分崩離析。瑞文娜很清楚,渴望權力的人會為了自己的目标做多少虧心事,他們不敬畏諸神,不在意任何的規則,唯一立意是無上的信仰。
瑞文娜為次感到憂心,這就是她為此努力的目标嗎?最後,她治下的教派成為了沒有道德的投機者集會,她打敗了真正的神明卻失去了真實的信仰。
要是如此,之前為何要戴上皇冠。
她握着手中的筆,擡頭看着窗外的月亮。
清冷的、憂郁的月光落在幽寂的小城裏,這裏的建築是如此的荒誕和破敗,據說命運之神在這裏找到了那個可以參悟祂預言的女巫。
黑色的石頭堆成的建築像一個個漆黑的棺材。那些石頭是由鮮血染成的似的。高聳的箭塔,臃腫的建築支柱。怪異又可愛。
瑞文娜望着不遠處的一座城樓,似乎看見命運之神在其上哀嚎,祂失敗了,敗給了一個平凡的女人。
“我又如何打敗命運呢?”瑞文娜站起來,她放下手中的鵝毛筆。
夜深,她想出去散散步,等待着同伴的到來,她需要一個參謀,一個支持。
瑞文娜害怕她的決定會造成教會的動蕩。
月桂樹枝繁葉茂,年輕的女人穿過樹林,她聽見池塘有青蛙在叫,螢火蟲在草叢中上下翻滾着。
夏季炎熱。
她突然懷念自己的故鄉,冰天雪地的城堡,溫暖的被窩,睡不醒的夢。
有馬蹄聲,漸漸的從不遠處的主路上傳來。
她提着裙擺往主路趕去。
黑色的馬車穿過月光駛入。
瑞文娜看着上面的龍紋。
是他的馬車。
她走過去,那四匹馬拉着的馬車在離她十幾米開外的地方停下來。
*
趁着瑪麗安在閱讀信件,格林将方才得來的永生小花別在了瑪麗安的頭上。
“你們不會接受這個邀請吧,看上去有詐。”瑪麗安搶過信,她譏諷道,“明明是無計可施非要給自己找些面子。”
他們受到了天神會的邀約,說是邀約不如說是一個威脅。
他們看出來這條船上的貴族是有責任心的家夥,以全船的人性命為威脅,要求會魔法的人上那艘破敗的海盜船。
進入天神會的領地。
瑪麗安第一次見到這麽不要臉的要求。她摸着頭發上別好的永生花,卷發因為憤怒像是要炸開一般。好在有小花朵裝點。
“這簡直太可笑了,你們過去指不定是去找死的。”瑪麗安說道,一邊張牙舞爪的比劃着。她撥動耳墜。
格林将信拿了回去,他倒是不曾發表看法。
倒是一邊的約翰尼開口說話。
“我們一共就十五個人,剛才殺那些怪物耗費了不少精力,他們是故意要拖垮我們。”
“可我們不得不去,難不成要所有人死在這裏。”格林很了解,他将信折好放到了船長手中。
這艘船的船長被拖到了動力室的巢穴中,差一點憋死在怪物們的卵中,要不少瑪麗安耳朵敏感,格林和約翰尼才懶得去看黑暗中的那團濕漉漉滑膩膩的肉團。
好在只有幾人受傷,不幸的是,第一時間反抗的勇士被咬成了碎塊,死了。船長室的血就是這麽來的。
眼下,他們還沒有時間悼念,因為誰都無法斷言自己可以活過今夜。
瑪麗安精神抖擻,她等不及要再殺幾個天神會的成員,至于她是否要思考複仇的機制和良心的不安,那是平安之後的奢侈。
她想要他們血債血嘗。
閉上眼睛,瑪麗安可以想象出她朋友們的樣貌。
“帶上我怎麽樣。”瑪麗安拉住格林的衣角。
約翰尼呵斥道:“不可能,你不會魔法,過去只會是累贅,呆在客輪上。”
“可我方才殺了天神會的成員。”瑪麗安說,她手中握着匕首。
格林沒有理會他們的對話,他對船長說,“勞煩您控制好局面,我要帶走船上的所有會魔法的術士、祭司、貴族和巫師以及幻形者。你要盡快安排好人手将殘留的怪物遺體處理掉,燒掉。全部燒掉。”
船長身上纏着繃帶,滿面愁容,雖然很疲憊,但還是打起精神來進行戰鬥。
“沒有辦法,我們只能将他們全部處理幹淨。”格林笑着說,“我可不想猜這些人的想法,眼下還是早點出發為妙。”
格林很清楚,這裏的人不能耗着,船上的食物會耗盡,淡水會消耗,人的理智也會随着恐懼和不安煙消雲散。
他別無選擇,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幾個小時之內處理掉這一批天神會的成員。
他煩透了,只想好好睡覺,以及去取悅熱情的小野貓。
他想和瑪麗安好好交流,想了解她的過去,想告訴她一些她需要知道的事情。
天神會打亂了他的平靜,他開始有些煩躁了。
“格林帶上我好不好。”瑪麗安插話,她有拉着格林的衣角。
“可以,不過你要時時刻刻跟着我。”
“格林,這不好吧。”約翰尼說。
“沒有問題,我不會受傷,因為是格林替我承受。”瑪麗安道,話一出口她覺得不對。
格林會受傷啊,她這麽會這麽自私。
“沒有關系,我恢複的快。”似乎是看穿瑪麗安的心思,格林拉住瑪麗安的手。
約翰尼只是搖搖頭,他轉念一想,這樣也不錯,最起碼格林他高興了。
“啊,說不定我還真是貴族的私生女,說不定我會在危急關頭獲得力量。”瑪麗安自信滿滿的說。
格林臉上閃過一瞬的不安。
“你不會是私生子。”他說。
“為什麽?”瑪麗安捕捉到他話中的特殊信息,格林回答的很篤定,像是知道些有似的。
“啊,我知道我沒有神血。”瑪麗安笑嘻嘻的背着手,“但我有你啊。”
她準備以後找格林聊聊這個話題。
“我的意思是,你不會是沒有人要的孩子。”格林尴尬的冒出一句。她看着瑪麗安,眼神中透着一絲焦慮和不解,還有謹小慎微。
“我才不管有沒有人要我,我只知道我在乎我自己就成了。”瑪麗安道。她拍拍格林的肩膀,安慰道。
她放下,格林是一個非常敏感的家夥,他時常會感到不安,既然變得神神叨叨。
“好了,諸位,就勞煩大家了。”船長開口,他身邊站着一位少年,似乎是他的仆從,負責照顧起居。船長的腿腳不是太好,看樣子不像是新傷,而是老毛病。
瑪麗安也上去搭把手,将船長扶起來。
“瑪麗安。一會我給你送點禮物,你要誠實告訴我,你的魔法理論真的算優秀嗎?”格林問道。
瑪麗安一頭霧水,思考了幾秒,認真的點點頭。
“生死攸關。”約翰尼說。
*
皇帝從馬車上走了下來,他穿着黑色的鬥篷,手中拿着權杖。俊美陰郁的面容帶着一絲柔情。
“我的陛下,你怎麽會在這裏等我。”他說着,孩子氣的走向瑞文娜,抱住他的妻子。
他看上去也很年輕,只不過之前消耗過與生俱來的力量,容貌成熟了些,眼角多了幾條紋路,像是開裂的油畫,有一種歲月沉積的美感。
“只是巧合,我想你了。”瑞文娜說,她踮起腳,親吻丈夫的額頭,“我很擔心。”
“擔心你要是将我們的兒子定位繼承人會惹怒你的屬下。”皇帝直言。
“是的,這畢竟是教廷。”瑞文娜說。
“可這有什麽關系,我的妻子,曾經有三百年教會不歡迎女性領導者,如今有了你,現在選不出合适的繼位者你的孩子合适,選擇他又有什麽關系,更何況法亞爾深得民心。”
“關鍵是我不希望教廷變成另一個朝廷,這不是我的初衷。”瑞文娜道。
“要是引發叛亂,那也是将來的事情,先說個好消息,奧斯頓打贏了。他收複了北方。”
“是件好事。”瑞文娜強顏歡笑。
“你有心思。”
“亞伯特,我的好丈夫,我感到不安,溫蒂妮女神給了我一個夢境。”
“什麽夢?”
“我不知道怎麽說,我也記不清了,只是,有一點的篤定,她回來了。”
“誰?”
“我們的小女兒,瑪格麗特公主,溫蒂妮女神說她會在明年的春天回來。”
“別想了,你忘記了嗎,我們很久之前。”
瑞文娜制止他。
“不,那個嬰兒不是她,不是我們的女兒,她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