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交易

交易

晏長誤坐上車，感到了一股強烈的視線，他擡起頭，“有事？”

宋時月：“以前的事，你別太傷心。”

晏長誤：“……”

他傷心的事多了，這是在講哪件？

宋時月安慰道，“打人不是你的錯。”

晏長誤：“我什麽時候打人了？”

宋時月：“在機場啊，為了你那個女粉絲，怒打家暴男的事，你忘了？”

晏長誤捂緊了衣服，“您要是不提，我真忘了。”

這還是我的錯了？宋時月道，“哎，我前幾天遇到我家侄女，聊了幾句，發現她跟你那群極端粉絲差不多。”

晏長誤：“怎麽說？”

“她說她每次喜歡上一個人，都希望這輩子不要得到回應，要是對方回了，她會感覺對方很廉價，也會覺得自己的愛被玷污了。”

晏長誤擰起眉頭，“這是什麽道理？”

宋時月嘆口氣，“她的原話是這樣的，連我這樣的貨色他都能看上，那他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晏長誤頭疼地揉了揉眉心，“算了，我不能理解。”

看他狀态不好，宋時月把手上的劇本遞給他，“反正我來就是看一下你，順便挑選了兩個還不錯的劇本給你看，你要是喜歡，就發消息跟我說。”

晏長誤伸手接過，卻沒有急着看。

宋時月還有事要忙，拉開車門下去，“你好好休息一下，別把自己折騰死了。”

晏長誤一上車，往那一坐，眉宇間毫無生氣，像是要死了一樣。

“好，我知道了。”晏長誤說。

宋時月搖了搖頭，心知他多數是騙人的。

從她當晏長誤經紀人起，沒見過對方有哪天是不拼命工作的。

男人有事業心是好事，但是忙到身體出問題了，還不願意休息，那可就是件壞事了。

宋時月生怕晏長誤哪天猝死，到時候，那群癫狂的粉絲不得把她這個經紀人，生吞活剝了。

只是晏長誤在簽約公司時，高層不知道哪根筋抽錯，拿出的合同，給了晏長誤太多權限，導致要做什麽，都由他本人決定，別人幹預不了太多。

車子發動過後，晏長誤把劇本放到一邊，背靠椅後，接着休息。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伸手從褲兜掏出來。

“喂。”

“哥，你最近很忙嗎？”是晏辜打來的。

晏長誤很少接到對方的電話，難免有些詫異，“沒，怎麽了？”

晏辜看着電腦上某人到死不活的狀态，真誠道，“關心一下你，我看你最近的視頻，像是活不長了。”

“……你還會看我的動态？”晏長誤以為宴辜為了避免回想過去，會去忽略一切跟曾經有關的事。

晏辜按了免提，把手機放在桌上，坦言道，“靠你養着，總得視奸一下你的生活，不然你哪天死了，我還得去打工，劃不來。”

話很直白，晏長誤卻沒有一絲傷心：“是沒有錢了嗎？”

“還有。哥，我又不是敗家子，卡裏那麽多錢，花不完的。”晏辜說。

晏長誤一直不知道如何跟人正常相處，如何交流。

哪怕是自己的親妹妹，電話一接，除去談錢以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晏辜起身拉開窗簾，“認真的，晏長誤，你別把自己作死了。”

這個蠢哥哥，有那麽多錢，活得還那麽狼狽。

真是令人擔心。

晏長誤垂下睫毛，“不會的。”

“清醒點，史冷欺那女人，這輩子都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樣，如果她還要走回頭路，你就不要再管她了，你對她已經夠好了。”晏辜言語無忌，話語中的冷漠，讓人不免覺得她口中說出口的名字，不像是她的母親，反倒是她的仇人。

晏長誤很久沒去看過史冷欺了，在晏蒲和史冷欺的手下長大，他跟晏辜兩個人是一樣的。

……都不怎麽正常。

不知道怎麽關心身邊的朋友，也不知道怎麽留住自己在乎的人。

糊裏糊塗地活着，就成了別人眼中的異類。

晏長誤沉默很久，用很小的聲音道，“如果現在放棄了，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他用曾經最重要的人，換來了如今的深陷泥濘，如若連這也舍棄，他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當年史冷欺得癌，做手術需要的錢，對于晏長誤家裏來說，是一筆天價數字。

存折上所有的錢，只有兩萬。

而做手術，需要的錢，将近五十萬，何況後面康複還需要錢。

親戚朋友都知道晏蒲是個賭鬼，借出去的錢，從來沒有還過，根本沒人願意借。

只有舅舅，知道這是一個無底洞，但還是拿出了三萬塊。

晏長誤那幾天煙也不敢抽，成天只知道薅頭發，正當他無路可走時，碰到了來接顧攜回家的未婚妻。

辛家大小姐辛安卿坐在他的對面，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晏長誤，你挺有本事的。”

晏長誤不認識她，碰到她時，直接轉身就要走人。

辛安卿叫住了他，告訴他說。

你好，晏長誤是吧，我是顧攜的未婚妻。

顧攜很耀眼，她也很璀璨，如同天生一對。

晏長誤其實在第一眼看到顧攜的容貌時，就被迷住了眼，對方站在門口，垂着眼等老師講話，明明穿着跟他們一樣的校服，但給人的感覺就是矜貴的富家公子。

顧攜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一擡頭，便朝後面看去，與晏長誤的赤裸目光，搭上了視線。

大概是沒想到如此灼熱的注視，來自于一個少年，顧攜輕輕地挑了一下眉，晏長誤是個混子，如此失神地望着一個男孩，讓他面子無光，下意識低下頭，很快反應過來，擺出一張臭臉瞪門口的人。

顧攜偏開視線，笑了一下。

那一笑讓晏長誤那顆尚且還未生根發芽的異性心，直接被撲滅在了土裏，對着一個同性，瘋狂跳動。

晏長誤當時并不懂那代表着什麽，只知道這個轉學生有毒，氣的他心率出現問題了，以後要離對方遠一點。

辛安卿帶晏長誤走進一家餐廳。

晏長誤進門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裏看着好貴，他可沒多餘的錢。

第二個念頭才是，難怪是顧攜的未婚妻，對錢都沒有概念。

第三個念頭是，他們好配。

晏長誤皺起眉頭。

辛安卿不想跟他交流太多，更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這麽一個，普通到極點的人身上。

要不是為了顧攜，她這輩子都不會跟晏長誤這種土包子講話。

校服領口沒扣好，臉上挂着兩道傷，鞋子舊的要命。

辛安卿嫌棄的要命，她家仆人都比面前的人好。

實在是想不通，顧攜為什麽會親對方。

辛安卿開門見山，“我調查過你，知道你的家庭情況，你有一個賭鬼父親，他欠下的錢，大概有二十萬。還有你母親，最近得了癌，手術費用大概六十萬。反正不管是多少，你都付不起。所以，晏長誤，我給你一個選擇，你是要給你母親和父親送葬，還是接受我的建議？”

晏長誤的眼睛跟一只猛獸一般，死死盯着她，“你想說什麽。”

辛安卿看着他，“我給你一千萬，你自己主動離開顧攜。”

晏長誤的手握緊又松，松了又握緊，抿着唇沒說話。

辛安卿擡起咖啡喝了一口，“當作是你跟着顧攜的補償。當然，你不收也行，但是我實話告訴你，你就是不收，顧攜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晏長誤低着頭，他前面的頭發有點長，垂下來時，擋住了他通紅的眼睛。

辛安卿望着外面。

“你知道顧攜是誰嗎？你不知道。你們這個小地方所有人一輩子的收入，都比不上他動一下手指。如果不是顧家內部忙着做清洗，顧夫人怕影響到顧攜，将他送到這裏來。你這輩子，別說跟他講上一句話，連面都見不到。”

“晏長誤，你是個混混，拿了錢，就可以過好你的生活。不拿錢，你不僅會失去顧攜，還會失去你的家庭。”

“雖然你父母沒有本事，讓你這一生活得很狼狽，但再怎麽說，他們也把你養大了，你就忍心放棄他們的生命，只為了跟顧攜，多在一起幾天？”

晏長誤死死咬着嘴唇，指甲陷入皮肉裏，紅色的液體留了出來，過了很久，他才擡起頭。

“顧攜什麽時候離開？”

“下周三。”

這回，連晏長誤都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他只知道，等他再次開口時，他聽見自己說。

“你給我九十萬，我離開……顧攜。”

辛安卿眼裏帶着上位者獨有的嘲諷，“九十萬和一千萬，對我而言，沒有什麽區別。”

她從包裏拿出來一張卡，放在了桌子上。

晏長誤看了一眼，沒動，“我也說了，我只要九十萬，還有給一個你的賬號給我。”

“你算個什麽東西，”辛安卿厭惡道，“不要得寸進尺，我對你這種沒有價值的人，耐心不是很好。”

晏長誤沒退讓。

“賬號和九十萬，是我離開顧攜的條件，你拿來了，我會跟顧攜分手，然後帶着我們全家人，消失在這個地方。”

辛安卿與他僵持了幾分鐘，最後掏出手機，發了個消息。

很快一個男人進門，來到晏長誤身邊，交給他一張卡和一張紙條。

紙條上面寫了一個賬號。

晏長誤伸手接過，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