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怎麽會在這裏?”
第09章:“你怎麽會在這裏?”
祁宋剛喂完金魚,又收到了闫澈的信息,大抵都是詢問他有沒有考慮好和他一起去秀展之類。正要給對方回信息時,熟悉的號碼出現在手機屏幕。
是療養院打電話過來了。他收拾好正要出門再去看望祁昭,才想起被他冷落在櫃子裏的那臺手機,是前段時間溫宇給他的。
他想起拿回來的那天充上電開機過,但這臺手機是幾年前的舊款,得用指紋解鎖。他不知道祁宋什麽時候開始用兩臺手機的,心底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預感。如此想着,他便趕緊插上插頭充上點兒電,然後帶着出門去療養院。
祁宋像往常一樣,由專門照顧祁昭病房的護士領着進去,一路上她會報備對方的情況,仔仔細細一點兒都不隐瞞地将其告知,除此以外,還将每日的檢測報告遞給祁宋查看,一切都公開透明。
護士将情況說明以後,走出去時也順勢将門帶上了。
祁宋捏緊了那臺舊手機,背着監控盲區,用祁昭的手指解了鎖。
他盯着祁昭已經解鎖的手機頁面,來回翻閱了好幾遍,太過幹淨到僅有手機系統自帶的應用,連個基本的交流軟件都沒有,太奇怪了。祁宋眉宇微蹙,點開文件管理查看,全是用作字母分類的文檔。他随意點開其中的字母C,好幾份都是不規則字母的壓縮文檔,起初他以為是亂碼,然而點開其中一份,結果是彈出讓他輸入密碼的框。
這些……都是什麽?
祁宋坐在祁昭身旁,看着毫無異常的報告,又盯着祁昭的睡顏許久,心中莫名生出一絲不安。他假設不出祁昭用這個手機做過什麽,車禍又是否與之有關,他不知道。祁昭和他性格完全不一樣,他從小被父親教誨要待人友善,禮貌乖巧,也更擅長和長輩們周旋,所以他總是很讨家長們喜歡。而祁昭不一樣,他從小生性冷淡,無論是對陌生人還是家人,都像個冷眼旁觀的觀衆,從小被诟病不會待人接物,連最基本的禮貌微笑都做不到,久而久之,大家都認為他只是性格內向。在這一瞬間,祁宋突然發覺,他一點兒都不了解自己的弟弟。
祁宋坐在病床前很久,久到思考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他還是将手機收起,離開了病房。
離開病房前看了眼時間,他才發現今日待的時間比以往要長不少。建立在郊外的療養院安靜得出奇,傍晚的夕陽灑落在走廊,将他的背影拉得極長,仿佛往人身上注入了不少希望與期許。
祁宋收回看向夕陽的目光,轉身離開。
而在他擡腳走遠時,轉角踏步而來的交錯腳步聲将他的目光吸引了過去,不是醫生平日裏穿着拖鞋踩在地面的聲音,而是皮鞋,不大的聲響在寂靜的療養院走廊格外響亮。
只見一位男醫生領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從轉角處走來,正好與祁宋相悖。
而就在祁宋轉過走廊往電梯口時,那位男醫生領着年輕男人走進了那間病房——祁宋剛離開的那間,祁昭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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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輕敲了幾下辦公室的門。
“進來吧。”
柯雲爍頭也不擡地翻看着滿桌的方案,略帶疲倦的聲音如機械般回應。
莊黛推門而入,手裏拿着一份行程表,在瞧見公司老板還是昨日的裝束時,怔愣了一瞬,走上前将表放下,下意識問出:“您昨晚……又沒回去?”
柯雲爍疲憊應了聲“嗯”。
莊黛在港城總公司剛建立初期就跟着柯雲爍工作,那時她瞧見面試自己的老板是個只有十幾歲的小孩兒時是有顧慮的,以為是誰家閑着的富二代出來創業玩玩,她奔着積累到實習經驗然後跳槽的心思,但這兩個富二代并不是不學無術,反倒是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情格外成熟穩重,尤其是柯雲爍,簡直就是工作狂典範。所以她一入職,一幹就是好幾年,現在也跟着來分公司同他工作,幾年來培養出來的上下屬默契讓她也逐漸消了跳槽的心思。
“您最近總是通宵工作,可別把身子熬壞了。”
柯雲爍捏了捏鼻梁,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扯下,随意地丢在桌旁:“沒關系,我只是想讓這邊的公司盡快回到正軌,才好做安排。”
莊黛去一旁的飲水機給他裝了杯溫水,壓在行程表旁:“那今天下午那場時裝秀,還去嗎?要不先回公寓休息,讓許總一人帶多位經紀人過去也行。”
“既然已經答應了別人,還是要去一趟,”柯雲爍看了眼行程表,臉上略顯煩躁,“幫我稍微推掉些明天的行程。”
莊黛應聲:“好的。”
祁宋在闫澈的撒嬌和持續“打擾”下,答應了和他去看那場國風秀展。其實他早就想跟他說同意了,只是最近因為祁昭的事情讓他總是心有餘悸,分不出其他心思去想其他的,結果就忘了這茬,收到闫澈的信息後,才反應過來。
闫澈見祁宋答應了自己,還非常熱情地說要去他家接他去,然後還說要帶他去吃江城最好吃的美食諸如此類,最後說着一堆,把這場秀展是他哥哥的畢業設計秀給暴露了出來。
祁宋覺得這個男孩兒真是虎頭虎腦的可愛,大大咧咧的性格讓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将他和沉穩的工匠手藝人聯系在一塊兒。
闫澈開着那輛有些年頭的日産車呼嘯而來,停在海邊別墅的門口,迅速下車倚靠在副駕駛,也恰好,祁宋提着個黑色禮袋走了出來。
闫澈咧開個燦爛的笑容,向他招手:“哥!哥!這兒,我在這兒!”
祁宋收了收禮袋繩,瞧着闫澈一身穿着,心想自己低估了對方的衣品。
祁宋禮貌對他說:“這麽早就到了。”又瞧了眼對方與在木雕店大T恤長褲戴着圍裙的模樣格外不同的新中式穿搭,誇贊道,“你今天這身穿搭很适合看國風秀。”
闫澈開心地撓着後腦,“嘿嘿,我這……找我哥要的衣服來着,我平時不會弄穿搭這些玩意兒。”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闫澈正要啓動引擎,問他:“哥你這袋子是什麽?”
祁宋才想起這是給闫澈帶的衣服,想了想說:“沒什麽。”
闫澈也沒過多詢問,便一腳油門準備轟去江城的時裝秀場。
由于這次出門得早,他們倆算來得特別早的。
這場以木雕為主題的國風時裝秀設立在江城一幢古老的中式建築裏,是百年前建造的私人府邸,但後來新中國成立被國家征買歸于國家名下,聽聞這場秀的主辦方為了能在這裏辦秀提前了三個月預約,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去布置秀展現場。
祁宋不是第一次看時裝秀,他知道柯雲爍創立SOME文化傳媒初期是想以新媒體行業的網紅經濟一類發展的,後來又多設立了模特經紀分支的主要部門,主要接廣告和走秀一類的工作,但沒想到他在這一行幹得更有天賦,所以SOME文化傳媒也在這一方面更出名,江城的分公司,也另名為SOME模特經紀公司。他為了更了解柯雲爍,也跑到各大時裝周去湊過熱鬧。
工作人員見兩位受邀人員來得早,詢問要不要去觀衆休息室休憩片刻,但被闫澈稍微打斷,拿出手機似乎給對方看了些東西,又在其耳邊敘說幾句。
祁宋的目光都被秀展現場的布置吸引去了目光,沒有太注意到他們在說些什麽。
“哥,我們去一趟後臺呗。”
祁宋疑惑地“啊”了一聲。回過神來才發現,方才那位工作人員不在了。
“介紹我親哥給你認識。”闫澈眨眨眼,“就是這場秀的設計師。”
祁宋這時才想起闫澈之前跟他提起的這場國風秀展的事情,也罷,畢竟整個家族都是傳承着中式風格,多了解了解也無壞處,說不定以後還能有話題和柯雲爍聊。
于是闫澈就帶着祁宋一路直奔後臺,整個後臺休息室有好幾間,問了好幾個工作人員,才得知闫朗是在最後的休息室。
闫澈推開門,瞧見自己的親哥正拿着一件衣服進行修補。
“闫朗!”
被喚名字的闫朗剛轉身,就被一人抱在了懷裏,像只大型犬一樣在他懷裏蹭了好幾下。
祁宋站在一旁,眼裏滿是豔羨。他和祁昭之間,就沒有過這種毫無顧忌的親密。
“怎麽才來?”闫朗無奈放松兩手在桌旁。闫澈剛松開對方,闫朗就注意到了前方的一位年輕男人,眼睛微微發亮,看着氣質甚佳的祁宋,問道:“這位是……?”
闫澈走到祁宋旁,開玩笑說:“這是我的金主爸爸。”
闫朗這時候反應過來:“原來你就是那位祁先生,經常聽我弟弟提起你。”
他伸出手:“你好,久仰。”
祁宋握上去:“你好,闫設計師。”
兩人松了手,祁宋開口道:“聽說這場國風秀是闫設計師的畢業秀展,場合布置風格非常好看。”
他剛才參觀的時候有注意到,不是傳統保守的中式風格,倒是多了幾分不一樣現代化,有點兒中西結合的味道。
闫朗見對方不像門外漢,開心道:“想必祁先生也知道,我們家靠做木雕工藝起家,這次回國發展,是想将這類民間傳統工藝融合到服裝上,同樣也想打破傳統。可能是既要又要,所以還感覺缺了點兒什麽。”
祁宋禮貌輕笑:“闫設計師謙虛了。”
闫朗也回敬對方一個笑容,看了眼手表,說道:“正好,一會兒some傳媒的老板也來,他也是這類工藝品藝術的狂熱粉絲,不如借此機會,都互相認識一下。”
SOME傳媒?!
闫朗這句話仿佛當頭一棒,狠狠地敲在了祁宋的腦袋上。
祁宋的笑容驟時僵在臉上,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應。
闫朗未注意到祁宋神情的變化,反而率先被門外逐漸靠近的對話聲吸引去了注意力。
“柯總今日這麽早就過來,需要通知模特休息室那邊的兩位經紀人嗎?”
“沒事兒,她們倆這會兒估計很忙。”
“闫設計師就在這間休息室,他已經在裏邊兒等您了來着,請進——”
工作人員一路領着風塵仆仆趕來的柯雲爍。剛推開休息室的門,柯雲爍就接過對方遞給他的宣傳冊順勢踏步走入,然而就在擡眸間,正好,剛好。
和闫澈身旁挨着的祁宋四目相撞。
嗒——
休息室的門被工作人員從內往外合上。
偌大的室內剩下四人,闫朗正要跟對方打招呼——
時間仿佛靜止了那麽一秒,柯雲爍皮鞋踩在地上僵了一瞬,手指無意識地捏緊宣傳冊,随即警惕地對祁宋抛出一句疑問。
“你怎麽會在這裏?”
在場的兩位因為柯雲爍進門的第一句話而滿臉不解,定在原地。
祁宋幾乎是反射性地挪開半步稍微遠離闫澈:“雲爍,我……”
闫朗瞅了眼柯雲爍,又看向祁宋,臉上的笑容被滿目疑惑替代:“你們……認識?”
還叫他——雲爍?
闫澈目光随着柯雲爍移向一旁的祁宋,只見身旁這位嘴唇泛白,整個人好似受了驚吓般杵在原地,眼神隐約透着慌亂。
他自打認識祁宋開始,從未見對方這副驚慌無措的模樣。
祁宋為什麽要害怕他?
闫澈偏頭低聲詢問他:“你們是……”什麽關系?
祁宋下意識地背過手,蓋去無名指的戒指。稍低着頭顱模樣,無人能瞧見他被前額發絲遮掩的神色。
他僵硬地動了動嘴唇,聲音小到仿佛只能他一個人聽得見。
“他是我……”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