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再多親一下

第51章:再多親一下。

接連幾聲重疊交彙的槍響過後,燥亂的耳鳴嗡聲擊襲着腦袋,直至逐漸加重的呼吸聲将其蓋過,祁宋感覺自己心髒被壓在胸下就快要跳穿床板了。

再無槍聲以後,捂住耳朵的祁宋驀地睜開眼,後背被壓制的力氣完全消失,他整個人直起身,下意識朝祁昭看去:“小昭!?”

目光巡梭到對方的那一刻,率先闖入視野是——祁昭前方的男人,被柯雲爍射中腦袋往後倒下,還有趴在地上的男人同樣被他射中腦勺,睜着眼直挺挺地躺在地面,而雙手拿槍的年輕男人,也被祁昭一發子彈穿透心髒,朝前倒地。

在祁昭聞聲擡眼看向祁宋,想開口說自己沒事兒,就在話語脫口而出之時——他震驚的目光落在柯雲爍身上。

祁宋突然在這一刻,右肩被重物猛地壓過,他才渾然發覺,柯雲爍整個人在往他身上倒去,像突然失重的物體猛地一下朝他砸來,讓他猝不及防後退半步有多。

“雲爍,你——”

怎麽了三個字還未出口。

在柯雲爍倒在他懷裏那刻,浸入眼底的是他胸前染紅的一塊。血液不斷湧出,将白色毛衣迅速渲染一片紅。

撞進腦中的第一個反應是,柯雲爍中槍了。

柯雲爍支撐不住地就要沿着床邊倒地,祁宋迅速抓住他的雙臂,按在自己懷裏,就連自己呼吸是何時變得紊亂慌張的也不知道。

“雲爍,雲爍!”

他慌亂地呼喚着對方,求助的目光又投向祁昭,“祁昭,小昭!”

随後又語無倫次地說出腦海中浮出的第一個關鍵詞:“醫院……醫院!”

祁昭收槍走上前,把客廳桌面捆縛在裝飾瓶上的絲帶扯下來,扔給祁宋,示意他:“先盡量幫他止血。”

祁宋這才慌亂地将絨制絲帶按在柯雲爍肩膀處,小心翼翼地纏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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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昭收回槍:“不能去醫院,我們年齡不夠,非法持有手槍,加州是控槍最嚴的州之一,而且屋裏還死倆人,去醫院就會驚動警察,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祁宋手指發顫,連聲音都在發抖:“那……那我們怎麽辦?他怎麽辦?!”

“有個地方……”祁昭想了想,“柯雲爍,盡量撐半個小時,哥,捂住他胸口別讓他流太多血,我去開車,現在,立刻,走。”

柯雲爍冷汗滲出,嘴唇發白地順着祁昭的話語,疼得無力道:“車鑰匙在玄關第二個抽屜……”

祁昭聽到他的話,迅速拿起車鑰匙跑到門外去啓動引擎。

祁宋摟着柯雲爍的腰緩步走出門外,好不容易将他按坐到車後座裏。

“能撐半個小時就行。”

祁昭話語落下,猛踩油門,高速行駛朝着山下狂奔。

祁宋還未從那幾聲槍響中回過神來,轉眼間,柯雲爍已經滿身是血地躺在他懷中了,就連自己何時沾的滿手血也不知道。

“哥,你盡量多跟他說說話。”

祁昭透過車內後視鏡,對祁宋道。

祁宋将手上的血漬往身上胡亂抹了抹,撫摸着柯雲爍的臉。

“撐住……雲爍,雲爍……你撐住啊。”

柯雲爍聽着他聲音發顫的慌張模樣,不由自主地輕笑了出聲,緩慢地擡起另一只手,覆在祁宋的手背上。

“你答應我……”

“什……什麽?”祁宋聽着他虛弱的聲音,下意識地低頭湊近。

“答應我,你不會離開我。”

祁宋壓根就不管對方的要求是什麽,只要他提出,他直接腦一熱應了去:“我不會……不會離開你。”

“你會一輩子待在我身邊。”

“我會……會一輩子待在你身邊。”

“說……你愛我。”

“我愛你。”

當祁宋脫口而出這三個字時,才恍然地睜大瞳孔,然而聽不到柯雲爍更多的要求和話語時,他幾乎是賭氣地再度重複着:“我愛你。”

“我愛你!”

每重複一次這三個字,仿佛都在跟他說: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說出我愛你了,不許昏過去,繼續提要求啊!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本能還是何種原因,輕易就能将這樣的話說出口。

“雲爍?雲爍!”

柯雲爍唇瓣抵在他頸側,噴吐出的氣息比平日要灼熱許多:“你說你愛我,還說了好多遍,不許……不許反悔。”

“不……不反悔。”

柯雲爍嘴角抿起一道淺笑,将手中的手機移到祁宋另一只手心裏:“打電話給明風,讓他來處理現場,還有,接下來估計會有更多……柯明彥派來的人……幫我發信息給這個號碼,讓他加派人手來……”

祁宋一手摟着他,一手接過手機,聽着他的囑咐,迅速地滑動着通訊錄,找到柯明風的電話撥打了過去。

“喂?小爍?”

“明,明風,來雲爍家裏處理下現場。”

電話那頭似乎因祁宋顫亂的語氣而變得警惕:“祁宋?怎麽是你接電話,怎麽了?是不是——”

“柯明彥派來的幾個人,被槍殺在了別墅裏。”

“果然,該死!他們動作這麽快,我還奇怪小爍昨晚怎麽一直不接電話,——小爍呢?他怎麽樣?”

那頭回應他的是“果然”開頭,似乎早就料想到這個結果。

祁宋正要開口,柯雲爍好似鉚足了勁奪過對方掌心裏的手機,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與平常無異:“我沒事兒,你快點過去,趁有人發現之前,最先到達我家的那幾個家夥估計是着急邀功,沒等後面的人就擅自行動,盡快讓人半路截掉後來的人,別讓對方追到我們。”

言罷就挂掉了電話,他沉重又虛弱地輕喘着氣,額間滲出的冷汗越來越多。祁宋揪起衣袖,替他擦拭着。

“把地址發給這個號碼……讓他派人來布倫特伍德的……保……保護……”

柯雲爍語無倫次地将手機遞給祁宋。

祁宋接過手機,指尖敲擊着屏幕,幹涸的血漬沾了些落在上方:“布倫特伍德哪裏?”

他湊近柯雲爍嘴邊,才大概聽清了對方呢喃出的東西。

地址……地址在備忘錄。

祁宋順着他的話,點開備忘錄,将地址複制,編輯短信發送給那個陌生號碼。

信息成功發送以後,祁宋才松了口氣:“好了,都弄好了。”

柯雲爍這才從鼻中溢出絲安慰輕松的氣息,蹭了蹭祁宋的頸窩,像是撒嬌。

“你抱抱我,抱抱我,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我怕以後再也看不見,也聽不到了。

祁宋沒多想,只是淚眼模糊地擁着他,小心翼翼地将下巴抵在他的發頂處。

“我在抱,我抱着呢,你不要閉眼,求你不要……”

柯雲爍仗着自己受傷,得寸進尺地向他提要求:“要是再親我一下就好了。”

祁宋偏着腦袋,往他額頭印上重重一吻,額間溢出的汗珠含在嘴裏,一股清淡的鹹味在舌尖處擴散。

“再多親一下。”

祁宋又将唇瓣按在他額頭處親吻了兩下。

“還要。”

祁宋的嘴唇直接抵在他額頭中央不離開了。

祁昭将車駛入一條小道裏,茂密的樹枝幾乎岔開到遮擋道路,打在車前玻璃發出噼啪的聲響。直至眼前一幢看似廢棄的別墅映入眼簾。祁昭直接調轉方向盤,朝着地下通道開去。

待車輛剎車停駐的瞬間,祁宋才回過神來。

“哥,帶他下車。”

兩人攙扶着柯雲爍,一路走到地下室的門口處。

祁昭從車內拿出那根鐵棍,狠狠地朝生鏽的門鎖砸了幾下,門緩緩打開。

門開以後,是一間極為簡陋的手術室,但意外的非常整潔幹淨。

“Jacob!”祁昭整間屋子裏搜索着口中喚出名字的人,不停地朝着空氣大喊。

“Jacob!”

“怎麽了?一大早就跑過來打擾人家睡覺。”

年輕男人的聲音從手術臺角落傳出,他打着哈欠起身。祁宋見到他的時候,怔忡了一瞬。這是……那天泳池派對裏打碟的亞裔男孩兒,吊兒郎當的模樣與那夜重疊,這不就是祁昭的那位亞裔朋友嗎?

祁昭見到人以後松了口氣,對他解釋:“我哥哥的丈夫中彈了,不方便去醫院,幫我個忙。”

祁宋有注意到祁昭此刻脫口而出的成活不再是“前夫”,而是“丈夫”。

“流那麽多血,先躺下。”Jacob感嘆了一番,示意祁宋将他放倒在手術臺,他認真觀察了一番,掏過剪刀就把他的毛衣剪開,右胸處的槍傷滲着血,觸目驚心的一塊顯現在眼前,“還行,只是肩膀中彈,沒傷到重要部位,就是血流得有點多。”

聽到這話,祁宋才松了口氣。

“這裏交給我,你們先出去。”

祁昭這才扯着祁宋胳膊拉出了手術室外,順手将簾布拉過。

他一路領着祁宋到手術房外的一張長椅處,拍了拍上邊的灰,對他示意:“等着吧,他沒事的。”

祁宋這才憂心忡忡地坐在椅子上。祁昭見他這副模樣,臉上皆是意料之內的神情,他說:“哥,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疑惑,以後會慢慢告訴你的。”

“小昭,你……怎麽會?”

他太多疑惑了,也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從知道真相開始,一切都好像只是漂浮于表面的東西,那些被深藏在底下的其他根本不為所知,就似乎只有他一個人被蒙在鼓裏。

祁昭看了眼自己手上幹涸的血漬,平靜解釋道:“三年前,我曾經偷偷去跟蹤過那個收購咱們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我發現他跟柯明彥私底下有見面,還不止一次。我那時候不夠警惕,被那個法人代表發現我跟蹤他,還被他暗中一槍打到膝蓋,我逃跑躲在角落的時候,被Jacob發現了,我看他手裏還拿着醫學類書籍,就亂說自己是黑道,逼他幫我處理傷口,我們倆是這麽認識的。其他的事情,之後再跟你說吧。”

“你,你受過槍傷,你不跟我提!”祁宋說着就掀開他的褲腿,直至一道愈合的槍傷傷疤顯露在眼前,他才顫動着雙眸,望向祁昭。

祁昭收回腿,從祁宋手中脫離,褲子重新落回:“哥,在看不到證據以前,你是不會相信那一家子人是有多無情的。”

祁昭的話警醒了他。他想起左策的話,想起祁昭車禍的真相,又想起被奪走的家族企業。

“對不起……”

“對不起,小昭,對不起。”

祁宋直接一把抱住弟弟,在他耳邊不停敘說着歉意。

祁昭淺笑:“原諒你了。”

他擡頭拍了拍祁宋的後背,淡道:“還有一件事兒。”

祁宋慢慢松開他的懷抱,疑惑不解:“還有什麽?”

祁昭若有所思地掃視祁宋半晌:“我之前就覺得奇怪,為什麽你的賬戶短期內被轉入大量金錢,卻沒有人來上門調查你,甚至是抓你去盤審。後來我查到那些金額來源于全球多個賬戶,每筆入賬金額并不高,但是同時彙入一個人名下,他們不可能不懷疑,可我又發現,哥,你居然是個投資人,你名下很多間投資公司,幾乎布滿全球。”

祁宋一下子就疑惑了:“我……哪有那麽多錢投資?更何況,我從未注冊過——”話語到這兒,他突然想起喬瑾年讓他簽字的文件,當時除了第一次簽署的股份分紅協議以外,還有第二次,第二次簽署的文件好像很多,他當時沒有心情看下去,喬瑾年指到哪兒,他就簽到哪兒。其實也不一定,他們可以模仿他的簽名,有很多種方式讓他成為挂名法人。

祁宋陷入沉思,絞盡腦汁都搞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祁昭繼續說:“對,所以才覺得不對勁,我深入調查過那些海外賬戶,或多或少都與興洲集團有關聯,甚至還有幾間空殼企業,是我在找興洲洗錢證據時扒到的。”

他看向祁宋:“會是誰?用盡一切辦法,甚至是很麻煩的方式,都要将大量現金轉給你,而且還将錢洗得幹幹淨淨,他為什麽要用那麽危險的方式,在短期內執着于給你這麽多錢呢?”

“哥?”

“你覺得會是誰?”

祁宋怔愣在原地,他也想知道會是誰。

——“我有……很多很多錢,你要多少我都給你,全部……全部都給你……”

——“我很會賺錢,我從小就很會賺錢……”

答案好似慢慢地浮出眼前,尤其當他回想起柯雲爍對他說過的話。“給我點兒時間。”“我說了能幫你。”他又想起自己說的話“我不要股份。”“我只要錢。”

祁宋下意識去摸索自己的無名指,指腹揉搓在戒痕上,逐漸加重力氣。

瘋子,傻子,笨蛋。

他除了用這幾個字去形容對方,也找不到合适的詞彙了。

明明就不是你的錯。

“所以哥,你有答案了是吧。”祁昭放松地撐開腿,擡頭望向天花板,“其實我也覺得是柯雲爍。”他原本還覺得奇怪,柯海耀不可能用那麽危險的方式來給祁宋錢,更何況他已經去世了,家産早就被分得幹幹淨淨,柯明彥就更不可能,頂多給點兒錢打發一下。直到他今天将他們車裏的表白聽得清清楚楚,想到自己哥哥只要在他提起柯雲爍時,神情複雜的模樣,那滿脖子的吻痕,無名指的戒痕,還有他一大早醒來找不到祁宋,去調監控發現是柯雲爍把他帶走的時候,他又檢查了之前和祁宋綁定在一起的定位系統,将這些聯系起來,祁昭逐漸有了答案。

柯雲爍三個字出口後,祁宋模糊的眼睛猝然擴張,眼珠微微顫動,無不是震驚與頓悟。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那麽短時間內給你轉那麽多合法金額,但肯定跟這次上門找他麻煩的人有關。不只是這件事奇怪,我們能這麽順利地來到美國,在此期間,柯明彥不可能一直沒動作,不覺得我們在這裏太安然了嗎?”

祁昭嘴角輕抽:“不會又是柯雲爍吧。”

随即低下頭顱,雙肩放松:“像他這麽極端的人,能做出這種事兒也不出奇,如果沒有他和柯明彥一直在明争暗鬥,柯明彥也不可能分心,肯定早逮到我了。”

“他這次這麽晚才派人來美國,最先找上門的是柯雲爍,而不是我,我就知道柯雲爍肯定才是他首要解決的麻煩。”

祁昭輕笑:“這一家子真是亂成一鍋粥了。”

“而且我還查到,柯雲爍近期在國內購買了十幾份人壽保險,受益人都是你。”

祁宋聞言,轉過腦袋看向祁昭,嘴唇嗫嚅着:“什……什麽?”

祁昭問他:“所以你跟柯雲爍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好像恨不得把自己所有錢都白白送給你。”

祁宋思緒混亂,字眼哽在喉嚨裏,如何都給不出一個完整的解釋:“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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