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南極路途遙遠,無法直達,飛機飛了十幾個小時,幾位嘉賓才終于來到他們的中轉站——烏斯懷亞。

他們到時,這座世界最南端的城市正值傍晚,遙遠的天際線呈現出一種明暗交加的色彩,滑行降落的飛機幾乎要融入淺紫色的雲層中,舷窗外暮色豔麗而黯淡,海洋深藍浩瀚,礁石上孤獨矗立的燈塔環繞着暖色的光線。

無盡的夢境感撲面而來,這裏,就是世界的盡頭。

黎洋出神地看向舷窗外的景色,額前的發絲淩亂翹着,他剛睡醒,因為倒時差而頭昏腦漲,總感覺思維比平時慢了半拍,見到如此美景都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開始欣賞。

因為久坐,他下飛機時還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幸虧身邊的沈聿白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外面裹挾着海水味的冷風撲面而來,這麽一吹,黎洋終于清醒了不少,他自己站好,“謝謝沈哥。”

沈聿白垂眸看他,低聲叮囑:

“看路。”

但這人原本扶着黎洋小臂的手卻沒有松開,而是極其自然而然地向下,轉而握住了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黎洋怔愣了一下,熱意慢慢攀上臉頰。

大概是身高有差距的原因,沈聿白的手也要比黎洋大出來不少,黎洋此時能很清晰地感覺到對方溫熱的手掌将他的左手整個兒包裹住,熱意源源不斷地自他的指尖流向心間。

黎洋下意識稍稍側身擋了一下攝像頭,理智上他知道自己應該現在趕緊放手,和對方在鏡頭前保持一個合适的不遠不近的距離,可一個多星期沒見,對沈聿白又實在有點太想念……

糾結片刻,黎小羊覺得可以稍微放縱自己一把,反正現在沒拍他們,那就……牽個五分鐘的再松開好了。

他心裏默默計着時,跟着節目組衆人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忽然,大家不約而同地駐足停下,接連發出贊嘆聲。

黎洋下意識跟着擡頭,而後就見淺藍漸變為粉紫色的天幕下,巨大的澄黃月影清晰可見,無盡的海面波光粼粼,潔白的浪花裹挾着透明的碎冰,不斷拍打着燈塔下的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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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蜿蜒曲折的安第斯山脈白雪皚皚,深色的山影伏在視野中海的另一邊,如同沉眠的巨龍。

來自比格爾海峽的澎湃海風吹蕩而來,冰涼的空氣仿佛是它的見面禮,與衆人相擁。

這樣近距離地欣賞遼闊的自然美景,所感受到的震撼自然是無與倫比的,黎洋也小小驚嘆了一聲,忍不住踮腳往海岸遠望,完全忘記了自己還在和沈聿白牽着手的事,而五分鐘的計時早已經過去。

遠處海岸邊堆積的碎冰在落日的光輝中閃閃發亮,好像落了一地的鑽石,像是童話裏才會出現的場景。

黎洋完全被吸引,他擡頭看身邊的沈聿白,眼裏閃着光:

“沈哥,你看,太漂亮了。”

沈聿白點頭,但目光的落點卻是黎洋的臉,“是。”

和黎小羊牽手讓沈聿白心情很不錯,他忍不住用指腹輕輕摩挲了幾下黎洋的手背,往手心裏攥得更緊。

旁邊的鐘宜剛好朝這邊走,原本都已經走過去了,但瞥了他們倆一眼後又退了幾步回來,蹙眉壓低聲音:

“你們倆什麽情況?一會開直播了,注意點兒。”

“啊?”

黎洋頓了一下,順着鐘宜的目光低頭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和沈聿白十指相扣着。

他像是被燙到般立刻松開了沈聿白的手,臉頰一瞬間爆紅,心跳得飛快。

“我們……”

他抿了抿唇,努力找出一個漏洞百出的借口向鐘宜解釋,“我們沒、沒什麽情況,就是牽着玩的,好玩。”

鐘宜:“……”

黎洋的話說完,鐘宜還沒反駁什麽,倒是旁邊的沈聿白先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笨蛋小羊,哪有人會閑着沒事幹和同事牽手玩?

在這兩人的注視下,黎洋也能察覺到自己的借口實在過于蒼白無力,他頗為羞愧地低下頭,淺色頭發下白皙的耳尖漫上一層深紅。

實在有點太可愛了。

鐘宜想伸手去摸他的頭,但胳膊剛擡到半空目光就和沈聿白碰上,兩人對視了幾秒,對方什麽意思不言而喻,鐘宜只好輕咳一聲放下手,轉而慈愛又憐憫地注視了黎洋幾秒。

黎小羊這麽笨又這麽乖,肯定會被沈聿白拿捏的死死的,太可憐了,嘻嘻。

她沒再逗黎洋,轉身跑去找岳言分享見聞去了。

海岸欄杆旁只剩下臉皮特別薄的黎小羊和沈聿白對視,他飛快地移開了目光,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和沈聿白拉開了點距離,又有些局促地攥了攥手,仿佛還能感受到十指相扣帶來的餘溫。

沈聿白漫不經心盯着他看,彎唇笑了笑,覺得可愛,但心裏又冒出來點輕微的不爽。

好想下一秒就和黎小羊表白複合公開結婚,到時候就能想什麽時候牽手就什麽時候牽手,想牽多久牽多久。

按照節目組的計劃,嘉賓們在烏斯懷亞住宿休整了一晚,隔天再乘船繼續去往南極。

他們乘坐的是一艘節目組安排的小型郵輪,由烏斯懷亞港出發,穿過德雷克海峽,要在海上行駛五到七天才能進入南極洲的領域。

走運的是他們在海上航行的幾天天氣都很不錯,風平浪靜,藍到耀眼的海面上漂浮着大塊大塊雪白的浮冰,夜裏偶爾能聽到座頭鯨美妙空靈的歌聲。

黎洋有點暈船,剛到船上的前兩天沒适應過來,一直都沒有休息好,淩晨時風浪大起來,他躺在床上感覺搖搖晃晃睡不着,翻來覆去了一會兒,幹脆坐起來打算去甲板上走走。

他穿上衣服,打開房門,走廊裏格外安靜,開門關門和走動的聲音都很明顯。

黎洋怕打擾到別人,盡量放輕了動作,但還沒走兩步,隔壁房間的門就從裏面一下打開。

穿着睡衣的沈聿白靠在門邊,挑眉看他,“睡不着?”

黎洋被吓了一跳,緩了兩秒才點點頭,“沈哥,你怎麽也還沒睡?”

沈聿白沒說話,他其實不是沒睡,只是因為這兩天白天看黎洋總是無精打采,猜到黎洋晚上可能沒睡好,所以才格外留意了點,今晚一聽到黎洋房間有開門聲就醒了。

但是他并沒有和黎洋解釋這些,只是随意抓了把自己淩亂的頭發,“去哪裏,我陪你。”

甲板上冷風緊促,沈聿白和黎洋站得近了些,替人擋風。

深夜的海域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黑暗與虛無,鯨魚空曠的鳴聲随着海浪傳遞,這種環境很容易讓人心裏萌發出一種不自主的恐懼感。

原本想出來透透氣的黎洋沒想到深夜的海上是這樣的情形,他抿了抿唇,盯着翻滾的海浪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但卻剛好靠在身後沈聿白的懷裏。

對方伸手扶住他的肩,說話時溫熱的吐息貼在黎洋耳邊,“怎麽了?”

“……沒什麽。”

黎洋舒了口氣,意識到有沈聿白在身邊,剛剛那點恐懼忽然就像退潮時的海水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回頭看向沈聿白,淺色的眼睛在甲板上冷色調的夜燈下顯得像倒映在海水中的星星。

“沈哥,謝謝你這麽晚還陪我出來。”

沈聿白“哦”了一聲,低頭看他,習慣性地就想逗他玩。

“怎麽謝?”

黎洋茫然,“……啊?”

他擡頭,仰起臉看沈聿白,目光很真誠,“沈哥想要我怎麽謝啊?”

…………

這下不說話的人變成沈聿白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壓下那些差點脫口而出的亂七八糟的話,重複勸了自己好幾遍要慢慢來,心急吃不了黎小羊。

“不、用、謝。”

沈聿白生硬地轉移話題,擡手指了個方向,“看,燈塔。”

透過薄薄霧氣,遠處深淵一般的海面上,果然有一束如同明星般的光亮,在虛無的黑暗中指明唯一的航行。

黎洋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半步,望向那盞燈,又轉頭看向沈聿白。

他想,人大概也是趨光動物,對明亮無法抗拒。

心跳是人類的燈塔,沈聿白就是他不可抗拒的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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