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017章 第十七章

李蘭修身後有一股強烈的力量襲來,聲音急促尖銳,仿佛鞭子要落在頭頂。

他從楚越掌心抽出手,拿出扇子向前一劈,清光亮起的瞬間劃破霧氣,一截手腕粗壯碧綠藤蔓斷成兩截。

這短暫的瞬間,他與“護身符”失散了。

窸窸窣窣的響聲從他的四面八方湧來,地面的藤蔓像起伏的綠波蕩漾,迅速地朝他卷來。

李蘭修蹙起眉頭,真厭惡藤蔓這種鬼東西,纏在身上髒兮兮,很惡心。

他飛步躍到空中,扇子利落展開再合,扇骨化作銀光飛舞,斬斷大片的藤蔓。

更多的藤蔓從泥土裏鑽出來,像蝗蟲一樣襲來,他接連斬斷數不清的藤蔓,漸漸應付得有些吃力,身體根基太差,氣海丹田裏靈氣不夠用。

就在靈氣耗盡的瞬間,一根藤蔓從背後悄無聲息地纏上了他的腳踝,猛地向前一拉,将他從空中拽下來。

還沒落到地面,更多的藤蔓趁機撲來,纏繞住他的手腕腳踝,将他牢牢地困住。

李蘭修掙動幾下,藤蔓纏得越來越緊,他的臉色微微變白,惡心欲吐。

藤蔓裹挾着他拖向霧氣深處。

巨大的老樹矗立在森林深處,古樹幹裂出兩道尖細的綠眼睛,幽幽地盯着他的到來。

他被拖到樹妖的面前,古樹垂落一根幽綠的枝葉,在他身上輕輕地拂過,像是在嗅聞,那兩道綠眼睛赫然睜大,幹啞的聲音說:“我聞到你了的味道,好香……的肉。”

李蘭修厭惡別過臉,他的雲錦靴不知道掉到哪兒,赤/裸着的腳在粗綠藤蔓的纏繞下白淨秀氣,圓潤指甲泛着珠澤,美得像供人玩賞的精致的瓷器。

樹妖貪婪地目光望着他,喃喃地說道:“你身上的味道很香,你的肉一定很美味。”

李蘭修聚集僅剩的靈氣,掙動束縛手腳的藤蔓,手腕和腳踝處柔白細膩皮膚被藤蔓勒得通紅。

樹妖掃過他全身,在他面具上一停頓,控制着藤蔓挑開他的面具,李蘭修側頸躲避,藤蔓像小手似的将他臉推回來。

“嗯?”

樹妖伸出新長出來嫩綠的藤蔓,輕輕拂過他的臉,仿佛在細細品味,“像你這樣的美人,若是吃了太可惜,我不吃你,你留在這陪我如何?”

李蘭修胃裏翻江倒海,那還不如直接死了,他蹙着眉頭低聲罵:“惡心!滾開!”

樹妖兇狠地眯起眼睛,藤蔓順着他的臉滑下,落到他交疊的衣領,就在藤蔓要往衣領裏鑽時,纖細的觸絲碰到一塊冰冷堅硬的東西。

藤蔓仿佛被灼燒般猛地收縮,樹妖全身枝繁葉茂的樹葉嘩啦啦向下落。

周圍的白霧劇烈地翻湧,仿佛是在無聲地尖叫。

龍族強烈的威壓從那塊鱗片傳來,氣息令周圍妖魔為之顫抖,仿佛親眼目睹他們心中至高的存在。

樹妖的綠眼睛裏流露震驚恐懼,幹啞的嗓音拔高尖利:“你是妖王的……人!”

藤蔓猛地松開李蘭修,老樹妖迅速隐入樹幹裏,綠眼睛消失得無影無蹤。

森林裏的霧氣急速從李蘭修身邊溜走,露出一條寬敞的古道。

霧氣退散,空氣變得清新,古道兩旁的樹木退避三舍,不再阻擋他的去路。

李蘭修撿起地上面具,重新蓋在臉上,鬼面具猙獰可怖,只露着漆黑點墨的眼睛。

惡心的髒東西,想就這麽算了?他掌心彙聚靈氣,注入劍塵寒鐵扇裏,扇面揮出一道寒光,狠狠斬向巨樹的根部。

“啊!!!”

樹妖發出凄厲慘叫,像是被去勢一般,濃綠色液體從被斬開的傷口噴湧而出。

李蘭修心滿意足,撫摸胸口鱗片,塞到衣裳的最裏面,壓得嚴嚴實實。

原以為白瀛的鱗片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原來還能讓妖怪如此恐懼。

江九思特意選在紫臺峰後面進入滄溟界,他心志堅定,很快破開幻霧,尋到古道走出幻霧林。

清澈的小溪在山谷間蜿蜒流淌,清涼的水聲宛若琴弦波動,遠處青山連綿起伏,山巒疊翠。

一道清瘦身影坐在溪邊的石頭,弓着腰不知在幹什麽,散亂的發尾垂落到水中,像水草似的搖曳,他渾然不覺。

江九斂去氣息,神識擴散到四周,察覺到附近除了他們二人,沒有別的修士,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一旦進入滄溟界深處,李蘭修會與隊友形影不離,到了那時,下手就會傷及無辜,這是他最不願意的局面。

他翻過胸口的護心鏡,悄無聲息抽出背後的劍,無聲無息走到李蘭修背後,劍一揮向着後脖頸斬下——

鋒利劍鋒離李蘭修的脖頸不過一寸,江九思目光被溪水裏的一雙手吸引了,那雙手在水中格外柔長白皙,此刻攤開掌心,削長玉潤手指彎曲,幾條小魚圍着他的手指游動。

手腕骨節纖細,線條細膩柔滑,幾道紅痕蜿蜒在他的手腕上,仿佛是被淩/虐過,惹人遐想。

江九思略微一失神,不由得屏住呼吸。

李蘭修察覺到身後有人,回頭的瞬間,江九思瞬間收起劍,若無其事地淡聲道:“李師弟,在下千機峰江九思。”

大名如雷貫耳,李蘭修從水裏拔出手,拿出帕子擦着手,“江師兄,久仰。”

江九思這才看到他光着腳,他掃一眼飛速挪開目光,“師弟遇到了幻霧林裏的樹妖?”

李蘭修點頭,不願多談方才惡心的事。

江九思若有所思地道:“這樹妖在此千百年,少有聽聞它攻擊修士,否則道宗不會将它留到今日,它為何要攻擊師弟?”

李蘭修思索一瞬,眉尖蹙起,那樹妖似乎說他很香?

江九思瞧着他的面具,眼神微動,轉而說道:“師弟,滄溟界詭異多端,你我是同宗弟子,何不結伴同行?”

“謝過江師兄,但不必。”李蘭修站起身,語氣還算客氣地說。

江九思稍一推斷,“李師弟在此等你的契奴?”

李蘭修敷衍地“嗯。”一聲。

江九思撩起袍子在一旁巨石落座,款款而談道:“此地危機四伏,我陪師弟一起等。”

李蘭修挑起眉看向他,願意就等着他等。

兩人沒等多久,楚越從幻霧林裏走出來。

見到李蘭修,他臉色微微一變,喉結滾動幾下說::“李公子。”

李蘭修朝他招招手,簡短說了方才遇到樹妖的事。

楚越走近他身邊,保持着一定距離,看向他手腕和腳腕的紅痕,漆黑眼眸微斂,“你受傷了?”

“小傷而已。”

李蘭修戲谑地瞧着他,他又不是洪水猛獸,楚越為何躲得那麽遠?

該不會是因為恨極了他,在幻覺砍他十幾刀,清醒之後心中有愧?

江九思端量楚越,薛悟究相中的人果然不一般,果真是少年英才,他明知故問道:“這位是李師弟的契奴?”

楚越瞥他一眼,淡道:“紫臺峰楚越。”

李蘭修環抱起手臂,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模樣,原書裏江九思喜歡蘇師顏,跟楚越當情敵能有什麽好下場?

江九思背靠四海商會的江家,響當當的大家族,他出事之後,江家的少主出面料理局面,原本是要為他報仇,結果與楚越一見如故,成為了鐵杆好兄弟,報仇這件事煙消雲散。

“原來是楚師弟,在下江九思,早有耳聞楚師弟天資卓越,今日一見,果然是非同凡響。”江九思說得情真意切。

“江師兄過獎了。”楚越目光再次落在李蘭修身上紅痕,神色有些複雜。

李蘭修不懷好意,玩味地笑着說:“我聽聞江師兄是千機峰的翹楚,已是元嬰初境,一手劍術精絕天下。”

江九思微微一笑,看向楚越贊許笑意深幾分,“一些浮名罷了,楚師弟才是當之無愧的天才。”

薛悟究交給他第三個任務,他要将楚越“挖”回千機峰做弟子,那他首先要和楚越當好兄弟,只有做了好兄弟說的話才有分量。

從幻覺脫離後,楚越心緒缭亂,無意與江九思閑談,索性沉默不語。

此時,幻霧林的霧氣裏走出來兩位修士,一位是紫臺峰的處玄,白衣豐神俊秀,言笑晏晏。

另一位年歲稍長,神态莊重矜高,背負一把用布裹起來的劍,盈尺峰的連劍青,與重玄宗與江九思齊名的雙雄。

處玄瞧見李蘭修的樣子,打趣道:“小師弟怎麽把鞋都跑丢了”

李蘭修睨他一眼,下颚一擡,“師兄不介紹一下?”

處玄說道:“這位是盈尺峰的連師兄,我們在幻霧林外偶遇,便結伴同行了。”

連劍青朝幾個人一拱手,不茍言笑地說:“盈尺,連劍青。”

江九思和連劍青英雄惜英雄,是老相識了,兩人走到一處攀談。

處玄從納戒裏拎出李蘭修另一雙靴子,還有一盒藥膏,走到李蘭修身邊輕笑着說:“師弟,先擦藥。”

李蘭修坐到溪邊的巨石,随口問楚越,“刀法第幾層了?”

“十層。”楚越冷靜回答,眯眼盯着屈膝蹲在他身前的處玄。

處玄塗了藥膏在李蘭修腳踝,一手托起他的足心,指腹在細膩皮膚上停頓片刻,一手細致揉化着藥膏,動作很輕柔,來回地摩挲着紅痕。

他低着眼,掩飾波湧暗流的眼神,越來越小心翼翼地摩挲,仿佛稍微多一分力氣他就隐忍不住了。

李蘭修點點頭,果然進步神速,淡定問道:“心法呢?”

楚越盯着處玄的動作,聲音略帶不爽回答:“十層。”

江九思一瞬不瞬地瞧着,藥膏像渡一層薄薄珠光,映襯得李蘭修皮膚潤澤剔透,踝骨的金環輕輕搖曳,異常地吸引人。

“呵!嬌生慣養,這麽輕的傷要師兄給他塗藥。”連師兄皺眉低聲道,再瞧着處玄低眉順眼的樣子。

他嘆口氣說:“如此忠厚老實的人,就要任李蘭修欺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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